是音音。
从别墅消失, 几天不见踪影的音音。
叶昕站在自家门前,和小猫四目相对。
电梯门又合上,噪音逐渐远去,过道里安静下来。
耳朵里灌进隆隆的心跳声, 叶昕看见音音, 焦急渐渐从她脸上褪去。
她眼里没有浮现惊讶, 反倒像意料之中, 小猫恰到好处的出现切合了她的猜想。
短暂的沉寂之后, 带着另一种意味的不可置信从她眼底翻了上来。
小猫看见她瞬息万变的脸色, 却猜不到她的心里想法, 它鼓足勇气带了新的“证物”回来,蹲在门口, 等了叶昕一个多小时。
它不敢轻举妄动。
“音音?”叶昕先迈开脚步, 缓缓朝前,走近小猫。
小猫端端坐着,仰头望她, 一动不动。
叶昕依然沉浸在震惊的情绪中,思绪有点混乱,看到小猫的瞬间,她又觉得自己刚才一念之间产生的想法太过荒谬了。
音音怎么看都是一只猫,一只乖巧又聪明的小猫。
人怎么可能变成猫呢?
哪怕再多巧合摆在她面前, 这种玄而又玄, 冲击她固有观念, 颠覆认知的事情,依然很难得到她内心的认同。
比白日梦还要荒诞。
她想伸手摸一摸音音的脑袋, 但心里无端多了几分顾虑, 以至于她的手攥成拳头垂在身侧, 良久没有动作。
叶昕嘴唇动了动,小声问:“你是白希音派到我家来的卧底?”
猫猫卧底,她真的挺敢想,话出口的瞬间,叶昕觉得自己童话故事看太多,脑子已经不太正常。
但对比令一个更超现实的可能,白希音能驯化猫咪,显然更容易被接受。
无论她怎么不愿承认,音音和白希音,两者必然存在密切的关联。
小猫依然坐在门前,没有因为叶昕的问话而动摇。
叶昕看着它的澄澈透亮的双眼,好像捕捉到熟悉的温柔的神态,她感觉自己真的疯了。
她深吸一口气,开口时嗓音发颤:“……还是说,你就是白希音?”
小猫终于有所动作,它起身,踱着步子朝叶昕走近,把嘴里的药包递给她。
叶昕没接,还往后退了一大步,看向小猫的眼神充满震惊。
小猫眼里露出受伤的神情。
它没再往前,沉默地低下头,尾巴和耳朵都耷拉着,张嘴松开塑料袋,将药包放在叶昕面前。
然后它绕过叶昕,走向她身后的电梯间。
叶昕忽然感觉很难受,特别难受,心疼得像要裂开似的。
她清晰地预感到,小猫这一走,就再也不会回来了。
连带着她和白希音尚未成型的爱恋,她们朝夕相处创造的回忆,她付出的感情,以及她对她们未来所有美好的畅想,都将以一种无可挽回的方式破碎。
小猫一只脚已经踏进电梯间,听见身后叶昕出声:“站住。”
它顿在通道门口,小心翼翼地回头。
过道里响起脚步声,叶昕快步朝它走来,没等小猫反应,她就一只手将它捞进怀里。
小猫吓一跳,顾及叶昕手上有伤,它不想被抱,想从叶昕怀里跳下去。
“别动。”叶昕嗓音沉沉的,“我手痛,你不要乱动。”
音音果然不挣扎了。
叶昕抱着小猫回到门前,左手从包里掏出钥匙。
房门打开,她将小猫放到玄关地板上,自己也跟进屋,将药和包全堆鞋柜上,关门换鞋。
于是她又一次看到白希音留在门边的那双皮鞋。
叶昕动作顿了顿,移开眼,继续换鞋。
白希音遵照约定送来了解释,事实的确与叶昕今早恶意的揣度相去甚远。
那或许,她还欠白希音一个道歉。
叶昕穿上拖鞋走进客厅,疲惫又沉默地往沙发上一坐。
小猫蹲在玄关和客厅的交界处,目光忐忑望着她。
它拿不准叶昕的态度。
叶昕已经扒掉了它的马甲,她留下它,让它进屋,却又一脸生气的表情不愿意搭理它。
屋子里安安静静的,沉默持续了很长时间。
某一时刻,叶昕像从沉思中醒来,拍拍身旁空出来的位置:“过来。”
音音犹犹豫豫迈开脚步,走到叶昕脚边,朝上看一眼,叶昕转开视线不看它,它小小的身子向下沉,稍微蓄势,后腿一蹬,轻盈地跳上沙发,蹲坐在叶昕手边。
叶昕感觉到身侧沙发微微下陷,知道小猫已经听话地来到她身边。
她手掌翻面,掌心朝上摊开。
音音低头看见她的手掌,感觉像叶昕朝它递来求和的信息,小爪爪蠢蠢欲动。
然而叶昕却在此时突然开口:“所以从一开始你就在骗我。”
半道拦路上她的车,给她发小区的定位,上次刚洗完澡,说要给她送东西过来还故意问她房号,说来看猫。
一条条,一桩桩,就算没到给她安装监控,对她定位跟踪那么变态,但也是恶行累累。
猫猫好不容易攒起的勇气和信心像被戳破的气球,嘶嘶漏气。
眼看整只猫猫都要瘪了,叶昕回头,看向它,目光中带着审视和怀疑:“你真的是白希音?”
她还是难以置信,真的会有人具备这种超自然能力?
小猫伸爪爪,轻轻踩一下她的手心,然后迈开脚步大胆爬上她的腿。
它的爪爪攀上叶昕肩膀,小小的身体以肉眼可见的速度发生变化。
纤长白皙的双手指搭在叶昕肩上,毛发自然消失,取而代之是一件贴身的吊带裙。
胸前饱满挤占大半视野,叶昕视线越过她双肩,看见她身后还有一条毛茸茸的尾巴,柔软轻盈,左右摆动一下之后就被迅速掩藏起来。
此刻出现在叶昕面前的美人,长了一双勾魂夺魄的桃花眼,不是白希音,又是谁?
她微低头,居高临下贴着叶昕前额,眼眶泛红,蕴着泫然欲滴的泪意。
叶昕两眼睁大,像在做梦一样,逗小孩的动画片里才有的画面竟然真实地出现在她眼前。
她一直觉得白希音美得像个妖精,当有一天这妖精在她面前显出原形,印证了她那荒谬至极的猜想,她差点原地厥过去。
小猫咪大变活人。
竟然是真的。
她和这只猫朝夕相处快一个月,什么隐私都没有了,这时候告诉她,它就是白希音!
叶昕沉浸在震惊的情绪中,抿着唇,绷着脸,半天不讲话。
白希音眼眶更红了,但她忍着没让眼泪掉下来,开口时软软的嗓音带着点哭腔:“对不起,但我想不到还有什么办法可以接近你,而且,吃饭那天明明是你先动手的!”
前半截还在道歉,后面一句忽然话锋一转,叶昕下意识接话,反问:“我先动手?!”
“对啊。”白希音就这样两臂环着叶昕肩膀,跪坐在叶昕腿上,吸着鼻子,一副豁出去怎么样都无所谓的表情,大声控诉,“那天我酒喝多了,本来去洗手间想泼个冷水清醒一下,结果你还抱我。”
叶昕回忆起来,白希音请客吃饭那天,她在洗手间碰到白希音,那时候白希音已经有点醉了,走路都走不稳,在洗手间门口差点摔倒,所以她伸手扶了一把。
但没等她摆事实讲道理,白希音情绪崩溃,哇的一下哭出来:“我本来就喜欢你啊,被撩到心动得不行,等你走开酒劲上头我就变成猫了。”
“而且还变不回去……我跑出餐厅,正好又看到你的车经过……我那时脑子已经傻了啊,完全没考虑后果,等,等我想……想反悔的时候……已经来不及了!”
叶昕:“……”原来如此。
白希音哭得太惨烈了,从一开始无声无息地掉眼泪,到后来忍不住抽噎,讲话断断续续。
她躬下身,额头抵住叶昕肩膀,双手揪起叶昕的衣服擦眼泪,呜呜咽咽地说:“混蛋,我就是专门为你回国的,我太喜欢你了,从大学开始就喜欢你,根本克制不住我自己。”
“我知道你忘记了很多事情,几乎没有过去的记忆,我跟朋友打听你的消息,听说你有点社恐,除了公司聚餐完全没有额外的社交活动,我就让舅舅把我调到麟启,想离你近一点跟你打好关系。”
“但你完全就是个木头,你无视我示好就算了,还觉得我在故意针对你,后来我把你收编进我小组,你还觉得我要给你穿小鞋,我能怎么办啊,不想想办法的话我这辈子都追不到你,完全没戏。”
“好不容易有点进展,现在你还觉得我是心理扭曲的大变态,凶我,要跟我分手,呜呜呜……”
叶昕:“……”
原来白希音对她的感情始于学生时代,叶昕想着这件事,再一次为自己失去的记忆感到遗憾。
白希音这哪里还有半点叱咤风云白老板的样子,根本就是个在感情中受尽了委屈的小女人。
今早叶昕怀疑她的居心,给她造成了巨大的打击。
差点心灰意冷,一蹶不振。
如果刚才叶昕没有留下她的话,她已经暗中决定,贺家的事情结束她就出国,再也不会回来了。
叶昕抿唇,很小声,没什么底气地反驳:“我没说要跟你分手。”
她在等白希音的解释,如果解释合理,推翻她的疑虑,在她心理承受范围之内,她一点也不想分手。
虽然,目前所知的事实真相也让人震惊,但度过最开始那段时间的迷茫,她现在已经平静下来了。
她的女朋友会变成小猫咪,抛开固有的观念不谈,给叶昕的印象更像是白希音拥有一种神奇的技能,和绘画、书法、音乐……乃至于白希音这副得天独厚的美貌是一个类别的天赋。
并未触碰她心里的道德底线,甚至还有种赚到的感觉。
“真的?”白希音抬起头,眼睛里迸发希望的亮光,“不分手?”
叶昕看清她的正脸,忍不住嘴角颤了颤。
白希音一双眼睛肿的像核桃,原本好看的双眼皮整个肿起来,中间那条缝被挤得很小,变成眯眯眼了。
真是又心疼又好笑。
她挪开目光,忽然想到什么,又转回来,迎着白希音的视线,试探着问:“你本体是猫,还是人?”
“当然是人。”白希音认真回答。
她都在叶昕面前变猫了,这些秘辛也没什么再隐藏的必要。
“古时候是有妖族的,跟故事书里讲的大差不差,靠吸收月华积攒妖力,可以延年益寿,后来妖族的血脉渐渐稀薄,加上空气污染非常严重,现存的这些带有妖族血脉的人类已经没有什么妖力了。”
白希音耐心跟叶昕解释,最后一句话总结:“寿命也跟大多数人类差不多,我们能做到的就只是变身而已。”
叶昕长舒一口气,靠在座椅上浑身放松:“那我就放心了。”
听白希音这样一讲,叶昕回忆过往看过的神话传说,原来那些她以为骗人的故事竟然真的有迹可循。
如果白希音本体是猫猫,她心里还是会有点负担,但既然是人类,而且除了变身没有别的能力,那她没什么不能接受的。
她右手抬起来,扶住白希音的腰,应允:“好吧,不分手,今早冤枉你了是我不对,我跟你道歉。”
白希音红肿的双眼里肉眼可见焕发神采。
她眼睛一闭,贴近,覆上叶昕的唇,深深吻下去。
提心吊胆这么久,她身心都被逼到极限,需要一个坚定而柔情的吻安抚她惴惴不安的心。
叶昕没有拒绝,微仰头,后脑勺枕着沙发靠背,任由受了委屈的小猫放肆加深这个吻。
鼻息间环绕白希音身上的味道,也让她受了太多惊吓的心脏慢慢平复。
一吻结束,稍稍分开,白希音意犹未尽地舔了舔唇。
叶昕睁开眼,咽下一口唾沫。
视线贼溜溜地在白希音身上打转。
她清了清嗓子,小声问:“你的耳朵和尾巴是不是可以变出来?”
作者有话说:
叶昕:女朋友兼小猫咪兼猫耳娘,赚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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