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一路跑着,一路笑着,一路欢欣雀跃地跟着木鸟来到了一片火红的花海前。
曼珠沙华长长的花瓣在她面前优雅地垂着。
水雨月僵住了。
木鸟飞进花海,落在一座墓碑之上,稍微歇了下脚,便尽职尽责地拿鸟嘴敲啄着冰冷的石碑。
水雨月呆呆地站在远处,眼神一瞬间空了下去。
她又生出了什么希望,兴许那鸟真能唤醒暮城雪,让她出来看一看她的纸条......
绝望到极点的人总是最愿意相信奇迹的。
她等了很久,等到回去的户衣又焦急地出来寻找,等到整个天空挂满星斗,也没有等到。
她迟缓地走了进去,将鸟拿了下来,取出了纸条。
鸟身雪白依旧,姿态栩栩如生。
到了苏地以后,她才知道原来苏王家用来传信的机械鸟都是金色的。
它们也没有黑色的眼睛,没有镂空的翅膀,没有美丽的羽毛。
梦里
“户衣啊。”水雨月坐在院子里的秋千上,声音悬在半空中,显得有点飘。
“属下在。”
水雨月摆摆手:“罢了。你可知这鸟,为何与你家其他的都不同?”
户衣说,这是暮城雪亲手做的,全天下只有一个。
水雨月托着鸟儿,发了一会儿呆。。
“户衣啊。”
隔了一会儿,她又唤道。
户衣恭谨道:“属下在。”
“你有想去的地方吗?”
户衣的声音里没有任何情感,一板一眼道:“主上去哪里,属下就随着主上去哪里。”
水雨月想想也是,她一个木头人,哪里有什么想去的地方。
但她还是问道:“那,可有什么惦念的?”
这次户衣没再说机械人该说的话,反常地沉默了一会儿。
水雨月没打扰她,脚尖点了下地面让秋千稍慢了些,翘着腿看天上的云。
又过了半晌,户衣竟然轻声念了句诗。
“青青子衿,悠悠我心。”
水雨月叹了一声。
日头升得老高了,白炽地在天上晃着。
户衣尽职尽责地拿来一把伞,要为她打着。
水雨月在秋千架下面轻轻晃着,两手抓着绳子,道:“不必,晒着暖和点。”
户衣问道:“主上冷吗?”
水雨月点了点胸口:“身上热,这里冷。”
户衣不大明白。
水雨月看她一眼,淡笑着吟道:“菊花开,菊花残,塞雁高飞人未还。”
户衣垂下头去。
水雨月放飞了木鸟。
木鸟飞了起来,飞向更广阔的天地,穿风破海,翱翔千里。
后来再遇到水雨月的人都说她性情温柔,宁静淡泊。她的悲喜越来越少,面对各色的人也只是温柔淡笑。再没有什么事能影响到她的情绪,她行于世间,哭泣甚少,常常怜悯,常常微笑。
但其实真正的温柔并不会无故存在。
有人遍体鳞伤后自烈火中重生,于是蜕变出了一身温柔的羽毛。
水雨月没在苏地过多停留,她背起行囊,漫步四海,户衣始终跟随。
她又走了很远的路,遇见很多的人。
她也见过了世间最美的风景。
只是少人在。
此去经年,应是良辰好景虚设。
后来江湖上多了一个流动酒馆,桂花酿是一绝。老板娘走到哪里兴起,就在哪里支摊,因着奇香的酒和绝色的人,摊子名声很大。
老板娘亲自为每一位客人打酒,她立在酒桶前挽好袖子拨弄酒勺的时候正应了那句诗:垆边人似月,皓腕凝霜雪。常有人慕名奔赴千里,只为一品美酒佳人。不过这么多年,倒是从未有人胆敢造次——那老板娘身边跟着一名冷面女子,时时护卫左右,手中长剑未有败绩。