姑娘们齐齐打了个寒战,大多畏惧地低下头,只有少数人若无其事——挑着眉的阿香、含着笑的阿茶、瞪着眼的阿蕊,还有无波无澜的水霜霜。
窦妈妈在那四人面上多停留了一会儿,轻飘飘道:“长本事了。”
没人敢应声。
“苏小茶。”
“妈妈。”阿茶波澜不惊地应道。
“待会你上去,伺候刚刚那位爷。”
阿茶早料到一般,温婉笑道:“好。”
天道
阿蕊神色一变,张嘴就要说话,阿茶立时眼疾手快地一捂,窦妈妈恰巧转身,并没有瞧见。
阿茶松了口气,低头去瞧。阿蕊半张脸被她手心扣着,愤怒地甩了下头,抬眸去看她。阿茶落下来个警告性的眼色,阿蕊僵了一僵,不甘不愿地垂了头。
“拿银子的都是爷,都给我好好伺候着。若是捅了娄子,别指望我替你们收拾摊子。”
窦妈妈扔下这一句,颇为不悦地抚了下衣摆的褶皱,抬脚上了楼。
“妈妈不会罚我们吧?”见老鸨走了,一花女惶惶然抬头,小声问道。
“不会,”旁边那人自信道:“没听过——法不责众嘛。今日这事大家都有份,要罚一起罚,楼里的生意还做不做了。”
“说的也是。”众人认同道。
楼里众人什么大风大浪没见过,这连插曲都算不上一个。本以为这件事应该彻底结束了,没想到次日正午外出采买的仆役又带回来一个重大新闻。
“昨儿在楼里闹事的那军爷,今日清早轮值时不甚跌脚,掉进护城河里淹死了!”
“什么?!淹死了???”
“怎的还能淹死?还在护城河里?”
“说是轮值的时候跌了脚,就掉下去了。”
水雨月问道:“怎就那般不当心?”
阿香幸灾乐祸道:“自然是风水轮流转——天道好轮回。哎呀这人在做,天在看,做了亏心事,可是要遭报应的哟。”
旁边人冲不远处的龟公翘了翘手里的娟子,示意她小声点:“这话可别让龟公听了去,他一准是要告诉窦妈妈的。”
阿香才不管那些,骄傲地一抬下巴:“嘁,老娘还能怕了他。大不了就是挨一顿罚,他们也没别的花样了。你说是不是,阿水?”
水雨月笑着应了一声,若有若无的目光扫过在场众人。阿香瞧着台子旁那花不好,指挥着人搬来两盆新的。阿蕊跑到别的花女面前去要零嘴,叽叽喳喳地说这话。阿茶坐在小台子上,一手扶着纱,一手沏着茶。
***
子衿入了王府,快步穿堂而过,一路带起热风。
他绕过几道回廊,敲了敲暮城雪书房的门。
“少主。”
“进来。”
子衿推门进去,户衣正侍立一旁,慢慢地研着磨。
“何事?”暮城雪搁笔问道。
子衿抬手行了一礼,道:“少主前些日子教我与高大爷调查峰山一事,有了些进展。”
暮城雪抬起头。
子衿道:“日入酉时,高大爷在舒乐坊间等您。”
***
阿茶仿佛感应到了花魁的注视,提着手腕朝水雨月望过来。她二人对视片刻,阿茶先点了下头,放下了茶壶。
水雨月慢慢转开脸,晃着腰肢步步生莲,挪到阿香旁边。
“我昨儿得了条娟子,据说是西域的商队送过来的,阿香姐姐跟我上去看看呗......”
她攀着阿香的肩膀,笑得让人拒绝不了。
对于水雨月,阿香向来都是有求必应,更何况花魁还在这肆无忌惮地撒上了娇。阿香当即抬脚上楼,水雨月慢慢地跟在后面,在楼梯拐角处意味深长地瞧了一眼阿茶。
阿茶抿了抿唇,与她交换了一个眼神。
水雨月便握一握扶手,放心地上楼去了。
“阿蕊,过来。”
阿茶冲小姑娘摇了摇手臂。
“怎么了阿茶姐姐?”阿蕊踩着小碎步颠颠儿跑过来,冲阿茶举起手里刚要到的糖果:“阿茶姐姐吃糖果!”
阿茶让阿蕊凑近了些,接过糖细细地剥了糖纸,而后塞进小姑娘嘴里。
阿蕊猝不及防地睁大眼,一时间愣在原地。她舌头下意识卷了卷糖果,却抿出一片无知无觉的酸涩。阿蕊望着阿茶的笑脸,粉嫩的面颊微微一僵。
“好吃吗?”阿茶笑着问她。
阿蕊很快反应过来,甜甜笑着说好吃,如往常一般拽着阿茶的胳膊撒娇。