再好的东西,不属于你,又能怎么办?
明洛嫒回到公司, 林助理报告说,“租的河滨花园的房子,昨天已经请阿姨过去做了全屋清洁, 今天席梦思会到货。”
明洛嫒点头,“很好。”
不一会儿, 孙愿来了。
啪的一下坐下来,板着一张脸, 显然不高兴。
明洛嫒看了她一眼, 笑着问,“一大早的, 谁惹你了?”
“你!”
“我怎么惹你了?我才刚来。别告诉我, 你在梦里跟我吵了一架。”
明洛嫒打了个电话,“小林,麻烦倒两杯咖啡进来。一杯黑咖啡,一杯加糖加奶。”
孙愿:“你昨天去会所怎么不叫我?”
“陪客户而已,又不是去打架。”
孙愿看她语气轻松,一副无所谓的态度,心里更气,“你不知道你叔叔安的什么心吗?你又没他能喝, 他要是把你灌醉了,在那种地方很危险的,你知道吗?”
明洛嫒不笑了,正色道,“正是因为知道有危险, 才不能带你去。”
孙愿一怔, 说不上话来。
她懂明洛嫒的意思, 明洛嫒毕竟是明氏集团董事长兼首席执行官, 真正的掌权人,明德涛不敢真的拿她怎样。
但是,换成是孙愿,那他就不用客气什么了。
意识到这一点,孙愿泄气地不说话了。
很快,林助理端了两杯咖啡进来。
明洛嫒拿起自己的那杯,正要慢慢享受,忽然被别人一把夺了去。
“喝了酒的不能喝咖啡,老板,这杯我替你ʟᴇxɪ喝。”孙愿施施然站起来,向明洛嫒抛了个媚眼,端着两杯咖啡出去了。
明洛嫒无奈地摇了摇头,继续看邮件。
今天有好几个会议,下午临近下班前,明洛嫒给温芮发了条信息,“今天应该可以正常下班,我们一起吃晚餐?”
温芮几乎是秒回,“好呀。”
温芮喜欢在文字后面加上一个语气词,呀,呢,啊,吧。
这些词里面,她又最喜欢呀。
原本普普通通,甚至有些冰冷的文字,因为一个小小的语气词,变得生动鲜活起来。
就像她本人一样可爱。
明洛嫒拿着手机发怔,忽然间,就有点想温芮了。
可她到底还是没能赶在医院餐厅晚餐结束前,赶回医院。
临走前,她接了个工作上的电话,没想到一打就是一个小时,到医院的时候已经是八点了。
推门进去的时候,余光瞥见温芮安静的坐在沙发上。
听到动静,温芮从手机上抬起头,眸光瞬间一亮,“你回来了。”
明洛嫒一脸歉意,“对不起,回来晚了,你吃过晚餐了吗?”
温芮摇了摇头,“我也不是很饿,中午吃得挺饱的。”
刚才她饿得受不了,又不想自己一个人先吃,跑下楼去买了一小块巧克力垫肚子。
明洛嫒扬了扬手里的车钥匙,“我们出去吃吧,去吃你最喜欢的酸菜鱼,怎么样?”
温芮很开心,“好呀!”
不是因为可以吃到她心仪的酸菜鱼,而是她又可以同明洛嫒在一起了,又有机会看她吃饭,听她说话,看她笑。
H市到了夜晚,吃饭的人依旧很多,八点半过后,很多饭店开始第二波甚至是第三波客人。
鱼用的是龙利鱼,没有刺,吃起来方便。
酸辣鲜爽的味道,让温芮吃得畅怀,她一边吃着雪白的鱼肉,时不时来一口可乐。
这里的酸菜和酸萝卜都是厨师自己腌制的,口感爽脆,更为鲜香。
“这个酸萝卜好好吃,嫒,你要不要尝一片?”
明洛嫒一开始不明白,从小生长在W市的温芮怎么会喜欢吃辣,还不怕辣。
后来知道丈母娘李芹是赫赫有名吃辣大省—-C省人,她就释然了。
估计是娘胎里带的,强大的基因也让温芮无辣不欢。
听见温芮说好吃,明洛嫒点点头,端起碟子,“不能光给酸萝卜,也得给我一片鱼肉吧。”
温芮抿嘴笑,给她夹了一片萝卜和两片鱼肉。
怕辣的明洛嫒吃了一口萝卜,就扒几口饭,再来一根芥蓝压压辣。等她吃完萝卜和鱼时,一碗米饭差不多吃掉了大半。
温芮扫了一眼桌子上的菜,酸菜鱼,毛血旺,水煮牛肉,爆炒肥肠,都是她爱吃的。
只有一盘芥蓝,和一盘龙井虾仁,是明洛嫒可以吃的。
温芮开始后悔,刚才不应该跟明洛嫒谦让,应该自己点菜的,那样她就可以多点几个明洛嫒爱吃的。
明洛嫒看她忽然好像是放不开了,笑着问,“怎么了?不好吃吗?”
“不,不是,”温芮不好意思,呐呐道,“我看你都没怎么吃菜。”
“我吃的不少了,昨天酒喝得不少,今天要养一养。”
温芮轻轻嗯了一声,暗暗骂自己傻,竟然把这事儿给忘了。
明洛嫒一手托着腮,如绸缎般亮泽的长发垂散下来,衬的她皮肤白嫩如凝脂。
她嘴里叼着吸管的一头,喝的是一杯橙汁。
修长光洁的脖颈,随着喝果汁的动作,喉头一下一下的滑动。
温芮忽然刷的红了脸,赶紧猛灌了一口可乐。
她喝的太急,又紧张,这一下呛得直咳嗽。
小脸绯红一片,发丝散乱,很有些狼狈。
明洛嫒关心地问,“是不是太辣了?”
温芮摇了摇头,端起水杯喝好几口,“没有,刚才喝可乐呛到了。”
明洛嫒看着她笑了,一手将发丝别在耳后,白皙纤长的手指,以一种暧昧的姿势曲起,再一次让温芮心虚的脸红。
温芮索性移开视线,盯着那盘毛血旺,不敢再看对面那个美丽优雅,撩人不自知的女人。
“下次吃饭,我们喊上孙愿吧,她能吃辣,你们一定会吃的很过瘾。”
温芮点头说好,心里却在想,才不想要第三个人加入我们。
“我还有个学姐,也能吃辣。过阵子,等她回国了,大家一块儿吃顿饭,你们三个能吃辣的聚在一起,一定很热闹。”
温芮心里腹诽,怎么还有第四个!我们两人吃饭不好吗?
“学姐?是关宁学姐吗?”
“嗯,是她,”明洛嫒好奇,“你怎么知道她的?”
温芮抬起头笑,“你以前说过一次。你说你有个学姐,叫做关宁,很厉害!连你都很钦佩她。”
明洛嫒勾了勾唇,“你还记得?”
她的确是说过,那是她在一本专业学术期刊上看到关宁发表的文章,当时忍不住称赞了好几句。
没想到,温芮就记在心里了。
一晃,大概是三年前的事了。
“嗯……”温芮一点头,“能说说这个学姐吗?”
“你想听?”
“嗯,想听呢。”温芮眨着一双亮晶晶的眼睛,一脸好奇。
明洛嫒歪着头想了想,“那得从我第一天进实验室开始说起。”
温芮还是第一次见这样的明洛嫒,眼睛里闪着光,眼尾上翘,嘴角带着不自知的笑。那笑容有着少女般的纯洁无暇,衬在她优雅高贵的外表下,那是一种复杂的美,让人一眼就深深着迷。
“那个时候,明明自己很弱鸡,偏偏还觉得自己牛得不行。看到导师夸学姐,也就是关宁,我就不服气,我想她也就比我大一届而已,能比我强到哪里去?没想到学姐就是学姐……”
温芮感觉的出,明洛嫒真心崇拜她的学姐,非常佩服。
“关学姐不仅学术水平高,脾气也是出了名的好,就连阿绯也说,要是谁娶了学姐……”
这个名字一出口,不知道是不是温芮的错觉,她感觉周围的空气都降低了几度。
声音戛然而已,明洛嫒就此打住。
她低头看了眼时间,9点40。
“时间不早了,我们回去吧。”
温芮乖巧地一点头,什么也没有问。
她知道明洛嫒口中的阿绯是谁。
在她嫁给明洛嫒之前,她就亲耳听明洛嫒说过,她有一个相处了七年的女友,叫钟绯,本来是要打算和她结婚的,但是她又突然不打算和钟绯结婚了。
原因,明洛嫒没说。
也因为这个事,明洛嫒在公司里的形象一落千丈,从专一深情,变成遭人白眼的渣女。
当然,她是公司老板,没人敢对老板翻白眼。
那个时候,被看成有手腕有心机的狐狸精的温芮心里就悄悄种下一颗种子。随着四年的时间,随着她对明洛嫒一天一天累计在一起的了解,这颗种子生根发芽,甚至像魔豆那样长成参天大树,只为达到一个目标:明洛嫒和钟绯,当年到底发生了什么?
明洛嫒没有说,温芮便一直没有问。
她隐隐感觉得到,钟绯在明洛嫒心里,仿佛一道禁忌。
禁止别人谈论,也禁止她自己去想。
回到医院的时候,已经十点十分了。
看着住院大楼下紧锁的铁门,温芮忍不住问,“怎么办?过了时间,我们进不去了。”
明洛嫒扬了扬手里的手机,“我想董医生不会睡这么早的。”
电话一接通,董娴的声音有些火大,“明洛嫒!你终于给我打电话了!刚才小护士告诉我病人不见了!我就知道,肯定是你带你老婆溜出去玩了!我告诉你,你们在住院,不是在住酒店谈恋爱……”
安静的夜晚,董娴气冲冲的声音从手机喇叭里破空而出。
董娴说的话,温芮,包扩看门的保安,都听得一清二楚。
温芮听到谈恋爱那句,一下子红了脸,被保安八卦的视线看着,她有种被宿管阿姨死亡凝视的感觉,只得低着头,假装看不见。
明洛嫒拿着手机,走向远处,不自觉压低声音,“别激动,别激动,你是医生,应该知道生气对身体不好,这次是我不对,考虑不周……”
很快,明洛嫒折返回来,再次来到住院楼前,保安已经接到对讲机的消息,给明洛嫒开门。
回到房间里,明洛嫒长长吁了口气,“董娴好歹是医生吧,医生不是都很养生么?她怎么脾气跟炮仗似的,一点就炸?”
温芮微笑,“是我们违反医院规定在先,董医生当然会生气。”
明洛嫒勾了勾唇,眼里闪过一丝狡黠,“下次晚上出去吃饭谁都可以不叫,但一定要叫上董娴。”
“为什么?”
“她跟我们一起违反规定,就是共同犯罪了。”
闻言,温芮抿嘴一笑,鼻尖皱起,像是一只纯真的小鹿,俏皮灵动。
明洛嫒看在眼里,心里一阵柔软,她发觉温芮真的很可爱。
温芮打开衣柜,应该是准备拿衣服,回头问,“你先洗吗?”
明洛嫒去冰箱里拿矿泉水,“你先洗吧,我坐一坐,有几封邮件要回。”
温ʟᴇxɪ芮的目光落在她手里冰凉凉的矿泉水上,“保温瓶里有热水,不是很烫,你喝点温的,对胃好。”
“好的,我知道了。”明洛嫒朝她点点头,坐在沙发上开始回复邮件了。
温芮见她全身贯注投入到工作中的样子,没再说什么,拿了衣服去洗澡了。
等她洗完澡出来的时候,明洛嫒还在处理邮件,只不过她面前多了一杯水,那瓶矿泉水没有开。
温芮嘴角扬了扬,然后默不作声的坐床上去了。
也不知道过了多久,明洛嫒放了手机,伸了个懒腰,从沙发上站起来。端起杯子喝了几口,又去保温壶那边倒满。
“我有没有吵你睡觉?”
现在已经过了十一点半,对于一个病人来说,入睡的时间算不上早。
温芮抬眸,“没有,我平常也睡的不早。”
明洛嫒倚在桌沿上,慢悠悠地喝着水,雪白的衬衣质地上乘,裁剪得体,勾勒出她完美的胸部弧线,以及她纤细柔软的腰肢。
“刚才忘了跟你说。我有个朋友出国去了,国内有套房子就在明悦城旁边,不算太远,走路二十分钟。反正一直闲置着不用,正愁没人打理,你和何娜要不要搬进去住?”
温芮一愣,脸上的微笑逐渐僵硬。
这几天她过得太开心了。
她差一点就忘了,后天她就要办出院了。
出院后,她们应该不会再有什么交集了。
明洛嫒见她并不是如意想中那般开心,以为她是在担心租金的事。
“就是一般的两居室,小区环境好一点,不是别墅。不要租金,你们住进去只要保持房子干净就行。”
温芮咬了咬唇,被子底下的手握得紧紧的,心里无端端难受起来。
不知道为什么,明洛嫒越是体贴,她就越想哭。
她低着头轻轻嗯了一声,半天才勉强说了一句,“我明天问问何娜的意思。”
明洛嫒再迟钝,也感觉到了她情绪明显变得低落。
她放下杯子,走到温芮床前,挨着她坐下,“你怎么了?”
“没,没什么……你工作忙,不用天天来这里陪我,反正我后天就出院了。”
明洛嫒看她拉着被子,背对自己慢慢躺下,说着礼貌又刻意回避的话。看着突然变得沉默的温芮,明洛嫒抿了抿唇。
这样的温芮让她心疼,她心里涌出一股冲动,伸出手去想要抱一抱这个受伤的女孩儿,眼见指尖越靠越近,就在要触及到被子的前一刻,浑然不觉的温芮吸了吸鼻子,把头埋进了被窝里。
明洛嫒怔了一下,恍然回神,然后轻轻地默不作声地收回了手。
开会的时候,孙愿明显感觉到明洛嫒的心不在焉。
上一次这样,还是在老板和老板娘离婚的那天。
散了会,明洛嫒在办公桌前揉着太阳穴,似乎很疲倦的样子。
昨晚,她睡的很不好,几乎一夜没睡。
温芮后来没有再跟她说过话,早上也没有等自己,一个人先去餐厅吃早餐了。
她这个样子的态度,明洛嫒不确定自己今晚还要不要回医院去住。
“老板,你怎么了?我看你今天都没仔细听报告。”
明洛嫒抬起头,深深吸了口气,“昨晚没睡好。”
孙愿笑,“是不是嫂子不在,你独守空房,寂寞难耐?”
明洛嫒白了她一眼,“你脑子里装的都是什么?什么时候,你交个男朋友或者女朋友,治一治你才好。”
“干嘛呀,被戳到痛处了?”孙愿凑近,“实在受不了,就把嫂子追回来了好了。我的好老板,我真的劝你,下手晚了,本来是你的东西可能就不是你的了。”
明洛嫒忽然问,“你突然间不想和一个人讲话,是什么原因?”
“生气了呗,还能有啥?”孙愿不解,搞不懂这么简单的问题有什么好问的。
“那你为什么生气?”
孙愿好笑,“不是吧,老板,你是在实验室跟机器打交道多了吗?生气的原因很多种,看他不顺眼啦,他很贱,玩手段阴我啦,欠我钱不还啦,和别的女人搞暧昧啦,只顾玩游戏不理我啦,出去吃饭只点他爱吃的啦……”
她说一个,明洛嫒就在心里对比一个,似乎这些她都没有。
“还有呢?”
“还有?”孙愿眨了眨眼睛,随口道,“还有不解风情啦,我对他有意思,他还像个傻子,难道要我主动投怀送抱他才有点表示?不过,得了吧,这种纯情的人绝种了。”
明洛嫒愣了好一会儿,才慢吞吞道,“你说的有道理。”
孙愿一撩头发,挑眉一笑,意有所指道,“走吧,咱们吃饭去。出去吃,要不去明悦城?”
温芮一听明悦城三个字,立刻不自在起来,“就在公司吧,下午开会。”
孙愿有些意外,“真的不去吗?”
她的本意是给个机会,让老板见见前老板娘。
没想到,明洛嫒毫不留情一口拒绝了。
“不去了,”明洛嫒摇头,“我们去食堂吃,我请客。”
孙愿:“……”
好吧,嫂子,我有替你们努力过了。
白天很快过去,工作上的事结束得不算早也不算晚。
晚上八点,明洛嫒站在落地窗前,看着窗外的夜色灯河出神。
她面容宁静,皮肤白亮,细腻到没有一点瑕疵,完全不用扑粉。
这一点,完全继承到她妈妈洛芳的好皮肤,一样的天生丽质。
明洛嫒眉间轻轻蹙起,好看的眼眸里不再平静。
她想起了那张秀美灵动的面容,想起她弯起嘴角温温软软的笑,想起她欲言又止的羞涩腼腆。她又想起了孙愿今天的话,“不解风情……”
她是在怪我么?
渐渐地,明洛嫒全身开始不受控制地颤抖,她用力地抓着自己的胳膊,仿佛在与一种无形的力量对抗挣扎。
很久之后,她轻轻吐了一口长气,拿起外套出门了。
“再见,妈妈,下次聊。”医院里,温芮笑着挂断了与李芹的语音通话。
脸上的笑容在电话挂断的那一刻瞬间消失。
她把手机随手扔到一边,抱着双膝坐在床上。
白天,她已经联系过何娜了。
何娜得知可以住进不收房租的高档小区里,不知道有多开心。
“明总真好啊!老温,你这次中暑中的好,你看你前妻对你多怜香惜玉啊!妈呀,换了我早扑过去那啥了……哈哈哈,玩笑玩笑,你可别当真。你赶紧跟她复婚!别考虑了!考虑久了就被人抢走了!”
“是明天就搬,还是过几天搬?”
“那边家具齐全吗?哈哈,我忘了,明总办事,肯定是家居家电样样齐全啦!”
“那我跟房东商量商量,看能不能退我点租金。我刚交了一个季度,怎么着也得退我两个月的房租才行。”
何娜像一只兴奋的鸭子,吧啦吧啦说了一大通。
最后问,“哦,你明天住院,要我过去帮你办出院手续吗?”
温芮:“不用了,我又没什么东西。”
“那好,那我在店里等你哟。”
病房里开着空调,也不知道是不是因为吹久了空调,温芮只觉得浑身发冷,连着脸都变得苍白。
何娜、妈妈都在说洛嫒好。
明洛嫒的好,没有人比她更懂。
虽然看上去冰冷漠然,在家里却是个温和体贴的人,结婚四年,文雅有礼,从不逾矩。
那是一种打心底散发出的涵养,常年被书卷熏陶出的气质。
她承认,明洛嫒很好,是一眼就让她心动的一类。
可是,再好的东西,不属于你,又能怎么办?
明天就要出院了,今天是在医院的最后一晚,她会来吗?昨天自己说了那样的话,她不会过来了吧。
连这住院的最后一晚,也见不到她了。
温芮眼眶一热,眼睛酸胀。
她紧紧咬着唇,不让眼泪掉下来。
晚上九点多,病房的门被刷开了。
是明洛嫒!真的是明洛嫒!
她还是来了。
温芮好想大着胆子不顾一切地冲过去抱着她,像无数次幻想的那样,如同所有相爱的情侣拥抱着亲吻,认真地对她说“我爱你!”
可是她只是看着门口,睁着一双大眼睛怔怔地看着她,双腿像是长在了床上,一动不动。
明洛嫒朝她笑了笑,“今天过得怎么样?”
她的语气自然,神色坦然自若,仿佛昨天温芮根本没对她说过那些生硬的话。
“好……”一开口,温芮才发现自己的声音哑的厉害,她红着脸,点了点头。
孙愿大概怎么也没想到,自己有心营造的机会显得多余,其实老板和老板娘天天见。
明洛嫒爱干净,晚上回家后,第一件事就是去洗手,然后洗澡,她照例拿了衣服走向卫生间。
浴室里传出的水花飞溅的声音,渐渐让温芮回神,她打开了电视,换到了记录频道。
明洛嫒出来的时候,温芮主动开口了,“我和何娜说了,她问什么时候搬过去?”
明洛嫒从保温壶里倒了杯水,“明天吧,你出了院,正好搬过去。”
温芮脸上没什么情绪,“那我跟何娜说一声ʟᴇxɪ。”然后拿起手机给何娜发信息。
“我妈妈刚才打电话过来,问我们下次什么时候回家,她说亲戚送了一只老母鸡,自家养的,冻在冰箱里了,等我……们回去吃。”
温芮没有抬头,“你要是不方便,我会跟我妈妈说的。”
明洛嫒想了想,“我记得你表妹好像是这个月结婚吧,日子定了吗?”
温芮一愣,有些意外,她没有想到明洛嫒还记得。
“嗯,是这个月,中旬,12号,是个星期天。”
“不如等我们参加完婚宴,再去你家。也就是十来天了,不会让你妈妈等太久。”
温芮忍不住问,“你真的想去吗?”
温芮一万个没想到,明洛嫒会主动提出陪她去参加表妹的婚礼。
毕竟,她们已经离婚了。
她曾经绞尽脑汁为自己一个人去参加婚礼,想一个合理又不让人怀疑的借口。比如,明洛嫒出差了,明洛嫒很忙,参加国际会议去了,甚至明洛嫒生病住院了。
但都不能让妈妈李芹满意,李芹只要问一句,“她住院,你怎么不陪着?她人不来,怎么电话也没一个?”
妈妈太热心的结果就是,立刻让她的解释无所遁形了。
温芮知道,妈妈对明洛嫒这个“女婿”很满意,对她们丝毫没有有钱人的架子,还很会为人处事。要是让妈妈知道她招呼也不打就擅自跟明洛嫒离婚了,估计要当场心梗发作。
这也是温芮像一只鸵鸟,能拖一天是一天,迟迟不敢跟妈妈说她现在婚姻状况的原因。
明洛嫒没有立刻回答,转头看向她,目光里透着一丝探究,朱唇轻启,“你想我去吗?”
两人的视线在空中相遇,只一碰,温芮瞬间红了脸,她不敢对上那双眼睛,慌忙低下头去,一颗心砰砰狂跳。
她想吗?
当然,她当然想!
她想明洛嫒陪她回家,见父母,见亲友。
如果她们能有孩子,她也想像任何一个初为人母的妈妈那样,希望明洛嫒陪她去医院,陪着她一起迎接孩子的出生,一起看着孩子长大,然后陪着她走完这一生。
她想,永远要明洛嫒陪在自己身边。
明洛嫒去保温壶那里重新倒了杯温水,“那就这样说定了,12号我会腾出来的。”
明洛嫒拿起桌上温芮的杯子,给她倒了杯温水,走到她床前,递给温芮,“我看你都没怎么喝水,空调房里还是要适当喝点水。”
温芮这时才觉察到嘴巴有点发干,她接过杯子,“谢谢。”
两人一起坐着在各自的床上看电视,明洛嫒昨晚没睡好,今天又是高强度的一天工作,在旁白舒缓的声音里,放松下来的她很快就睡着了。
温芮关了电视,下了床,轻手轻脚给她盖上被子。
睡着的明洛嫒眉眼舒展开来,深邃的五官精致出众,一头乌发散落开,遮住了白皙姣好的面容,清浅的呼吸中,黑与白在精致的锁骨上缠绕交叠,美得像一副水墨画。
温芮凝视着这张容颜,视线像是粘住了一般,一瞬不瞬。
然后,聚焦在了那张唇上,再也不能移动半分。
温芮心里有个难于启齿的秘密:
她偷偷吻过明洛嫒。
去年的一个深夜,明洛嫒从外面应酬回来,她喝醉了,睡得很沉。
温芮端着一杯柠檬水放在明洛嫒床头前,当她转身要离开的时候,借着柔和的床头灯,无意瞥见明洛嫒发丝散乱的睡颜。
苍白,凌乱,魅惑人心的易碎感。
她像是被魔鬼附身了一样,停下脚步,然后弯下腰一点一点靠近了床上熟睡的人。
心跳快的吓人,鼓点一般,就像是要活生生撑开胸膛蹦出来。
她生怕自己猛烈的心跳声惊醒了明洛嫒。
她紧张得不敢呼吸,一手捂着胸口,一手拨开额前垂下的长发,像做贼那样,在那张蛊惑人心的唇上印上一吻。
轻轻的,如花朵般温柔的吻。
那是她的初吻。
温芮看着这张粉嫩娇软的唇,一颗心再一次悸动起来。
砰砰……砰砰……
心跳是那样强烈。
呼吸都变得急促,理智渐渐远去,脑子里嗡嗡一片,眼睛里,只有明洛嫒的唇。
温芮再一次悄悄地,靠近那个人,那张脸。
颤抖的嘴唇再一次落在那张唇上,轻轻摩挲,小心翼翼地贴合,近乎虔诚地享受这只属于情侣之间的亲密时刻。
即便这样的浅尝则止,于她而言,已是莫大的满足。
即便明天再次分开,从此不再有交集,她也不会遗憾了。
温芮直起身,转身走向自己的床,丝毫没有察觉到身后露在被子外的一只手。
白皙纤长的手指原本是随意伸开的,现在却是紧紧蜷在了一起。
第二天早上,明洛嫒照例去跑步,温芮在房间收拾东西。
来的时候一个小背包,没想到走的时候,东西多了不少,其中一大半是明洛嫒给她买的衣服。
收拾完自己,她又开始给明洛嫒收拾,把衣服整理好放进行李箱。
整理到内衣裤时,温芮不由红了脸,犹豫了一下,还是替她收拾好了。
明洛嫒跑步回来的时候,发现自己的东西都收拾好了,房间也变得干净整洁,一尘不染,微笑着道谢。
像往常一样换了衣服后,明洛嫒拉上行李箱,两人出发去吃早餐。
“今天你多吃点,喜欢什么就吃什么,以后估计没机会吃医院餐厅的早餐了。”
温芮轻轻一点头,“嗯。”
她看见明洛嫒拿了一块三明治,不知道为什么,她没有拿油条,而是同样也拿了一块三明治。
吃过早餐,两人去办了出院手续,明洛嫒刷的卡。
温芮看到账单的时候,即便做好了心理准备,还是在听到数额时仍是惊愕地瞪大了眼睛。
这几天住院加吃饭,真心花了不少钱,她估计得做好长好长一段时间的奶茶,才有钱还给明洛嫒了。
温芮没想到,明洛嫒会亲自送她去河滨花园小区,看着她把行李箱和自己的背包手提袋放进车的后备箱。
温芮犹豫着问,“你不去公司吗?”
明洛嫒:“我是老板,给自己放半天假,不算什么吧。”
小区里面环境还不错,除了绿植景观,还有泳池,网球场,健身会所,车在小区里绕了一圈,停到了地下车库。
打开房子大门的时候,温芮明显愣了一下,非常干净,整洁,显然是没住过人的。
装修也很新,家具家电齐全,厨房里,除了基本厨具,烤箱和洗碗机也配了。
浴室里除了淋浴间,还有一个大浴缸。
两个房间都很宽敞,一米八的大床,大衣橱,有飘窗,一角还有单人沙发。
客厅宽敞明亮,站在阳台上,河边风景尽收眼底。
和狭窄老旧的出租屋相比,这里简直就是天堂。
温芮偷偷想,这里的租金一定不便宜,如果是自己租,她和何娜打死都住不起这里,开奶茶店赚的那点钱,差不多都给房东交房租了。
“怎么样,还可以吗?”
温芮点头,“很好了。”她不知道该对这位总裁前妻说些什么,虽然反反复复说过了很多次,她还是要说,“谢谢。”
明洛嫒勾唇,“不用。反正不要租金,有你们帮着我朋友打理屋子,她也放心。”
窗外吹进一阵风,八月天,才上午9点,风吹在身上,已经有了些热意。
20楼很凉快,风从阳台吹进来,像激流一样,包围住屋子里的两人,随后又从她们身上滑过,争先恐后地从房间的窗户飞出去。
温芮捋了捋被吹散在额前的碎发,从纷乱纠缠的黑色中,露出她莹白无暇的脸,低垂的眼帘,长而密的睫毛,秀挺的鼻子,还有鼻子下娇嫩丰盈的唇。
整个人就像一朵秀美的等待绽放的花,清纯可爱,柔和温润,无可挑剔。
明洛嫒看着这张好看到可以称之为惊艳的容颜,呼吸停顿了三秒。
“住院的钱……我以后一定会还给你的。”
温芮脸上染上一抹绯色,欠钱的人在债主面前总是没什么底气。
明洛嫒一愣,随即抿紧了唇。
不知道是不是温芮的错觉,明洛嫒的目光明显了冷了几分。
只听到明洛嫒淡淡的声音响起,“如果你坚持要还,不用急,慢慢还,多久都可以。”
说完这句,她走向大门前,忽然又转身问,“你和何娜明天几点有空?我找人帮你们俩搬家,约个时间。”
温芮:“不用了,我们自己能搞定。”
明洛嫒目光注视她,“也许你不用,但也许何娜需要。她是你好朋友,你总的为你好朋友考虑一下。”
温芮无法拒绝。
她今天才知道明洛嫒口才一流,尤其是在说服人这件事上,一下子就打中她的软肋。
“八点。”到底温芮妥协了,“明天早上八点。”
明洛嫒点头,“OK。晚一点林助理会联系你。”
“嗯……”温芮注视着明洛嫒的背影,看着她打开门,走出去,头也不回地带上门,听到脚步声远去ʟᴇxɪ,很快是电梯门叮的一声传来。
明洛嫒走了。
屋子里好像一下子安静下来。
阳台上依旧有风灌进来,吹在身上。
温芮愣愣了站了许久,等她回神时才发觉,八月的风里,还有些微凉。
作者有话说:
偷亲的某人被明洛嫒一把抓住:“老婆,这下被我抓到了吧。”
温芮惊得跳起来:“肿么办,肿么办?”