候在雅间外的子柔心里纳闷, 怎么里面突然没声音了?她小心挪动脚下的步子,想把耳朵凑近些,可青时青钰直挺挺的立在两扇雕花门板的前, 一左一右仿佛两尊城隍庙里请来的门神, 正经肃然不苟言笑, 子柔偷偷挪动的步子,立马就又转回去了,林府虽然比不上宣平侯府气派,但自家姑娘却不比谁差, 都是做下人的, 青时青钰这么撑得住, 自己也必须撑住, 千万不能给姑娘丢脸, 况且就自家姑娘那性子, 怎么瞧都不是会受欺负的主, 想到这里子柔的腰肢不由挺直几分,下巴也往上抬了抬, 必须得站的比她们更直才行。

  屋里, 某个借酒‘行凶’, 占了便宜的人, 现下额头正抵在人家的肩上,两只眼似涂了强力胶不肯睁开,她方才的胆子全用光了, 如今只剩一副空皮囊,她严重怀疑胸腔里那头不知名的野鹿已经跳疯了。

  自己怎么敢?一定是疯了才会做出这种事。

  刚刚太激动, 脑一热就亲了上去, 这会儿冷静下来, 林了了的后脊梁噌的冒出一脊背的冷汗,要是陆羡不愿意怎么办?要是她觉得恶心怎么办?

  她等了又等,想看看陆羡的反应。

  空气似乎都静止了,陆羡却一点反应都没有,既没有推开她,也没有很惊讶,甚至连稍微重一些的呼吸声都没有。

  任凭林了了抵着自己的肩膀。

  林了了心里疯掉的野鹿大概已经撞死了吧?不然怎么能这么安静?

  她想抬眼看一看陆羡,哪怕只看一眼她的嘴角也好,可这种你不动我不动的排兵布阵,让林了了心虚发慌,短短的一刹,她回想起自己那一桩桩,或喜或悲,亦或是发芽,亦或被拍死在襁褓里的爱情故事。

  眼睛无端的有些胀痛,林了了默声在心底笑骂自己矫情,多大人了...就这点事还看不透吗?

  自己跟自己交战,最没意思,林了了十六岁的时候就明白的道理。

  约莫过去小半个时辰,陆羡才握住她的胳膊,轻轻地推了推——

  林了了装睡装的脖子都僵硬了,就算陆羡不叫她,她也打算‘醒了’,这会儿眼皮耷拉,伸手揉了揉,佯装自己睡翻却不自知的模样——

  “我睡着了?我又喝醉了...”

  她嘟着嘴,脸颊两侧白里透粉,活脱脱一个小奶娃娃。

  嘴里囫囵低喃,像是没话找话。

  她抬眸,目光对上陆羡的眼睛,下一刻...连没话找话的勇气都消失的一干二净,陆羡眼神清澈,漆黑的眼珠如同夜空泼洒的浓墨,漂亮好看,唯独少了一份热情。

  林了了霎时心凉一半,万分庆幸刚刚是借了酒劲,否则自己真得找个地缝钻进去了。

  “看来以后不能喝酒...我真是一点量都没有...”

  陆羡仍就没有说话,林了了剩下一半的心也彻底凉透...果然先动心的人,都没什么好结果。

  “不早了,我得回去了。”

  “我送你。”

  “不用了,有子柔在,而且离得也不远。”

  熟稔到生分,只用了一顿饭的时间。

  回去的路上林了了都是绷着的,子柔与她说话,她也是简单敷衍,直到进屋的那一刻,林了了把自己扔进被褥里,铺天盖地的酸涩才如潮水涌来,眨眼间便将她淹没——

  深深的吸了口气,又重重的叹出——

  陆羡应该不喜欢自己。

  ...

  另一头儿,陆羡垂着手,平展的眉宇,无声无息的皱起,坦然自若的面容,终于有了一丝裂痕,满脑子都是刚刚林了了扑过来的画面,伸手去摸被她亲上的嘴角,后知后觉的发烫起来——

  她到底是不小心,还是...

  陆羡眼眸深邃,长长的眼睫下,全是数不尽的烦乱,莫名的...她想起了一个人——明玉。

  有些藏在心底,一直不愿说,甚至不肯承认的事情,终于还是被揪了出来。

  明玉...陆羡喜欢的第一个女子,即便那时还不懂的情爱,她就已经知道自己待明玉,与旁人都不同。

  明玉事事为她着想,照顾她、疼爱她、宠溺她,在炎热的夏日为她拂去脸上的汗珠,在寒冷的冬日抱着她的脚为她取暖,在春日看着她温柔的笑,在秋日揽她入怀。

  十几年的朝夕相伴,陆羡的心思慢慢变了,许多时候她面对明玉开始情难自禁,想时时刻刻与她在一起,从早到晚即便是什么都不做,只跟她待在一起,陆羡都能有莫大的满足,就在她以为她们可以一辈子这样相伴下去的时候,那个姓史的出现了。

  他的出现是那么突然,突然到陆羡没有一点防备,他是那么的不起眼,走在街上都不会被人注意,可就是这样一个平平无奇的男子,却将陆羡的美梦毫不留情的击碎,他甚至什么都没做,只是在某个转角,不经意的偶遇。

  陆羡想自己或许一辈子都不会忘记那天,明玉兴冲冲的回来,记忆里她从没有那么高兴,即便是在春意盎然的午后,秋风送爽的傍晚,都没有这般灿烂的笑过。

  自己问她,什么事情这么高兴,高兴地鼻尖上都冒出晶莹透亮的汗珠儿。

  她说,他跟我说话了。

  自己问,谁跟你说话了?

  她说,那个书生,那个姓史的书生。

  不好的预感就是从那时出现,陆羡彷如一盆冷水从头淋到脚,明明是艳阳高照的正午,自己却从脚心到眉心,生出极致的凉寒。

  再后来...明玉总提起那书生,几乎三句话就要带出一遍他的名字,就连发呆也是在想他。

  不出所料,那姓史的上门提亲,从来没有谁敢从自己手里要人,还是这么个一穷二白的酸孺子,自己把他赶走,放出话只要他上门,一律打出去!

  可让陆羡没想到的是,明玉竟然来求自己,就为了这样一个人,哭着来求自己...

  陆羡想杀人的心都有。

  她们十几年的朝夕相处,竟抵不过那男子与她的几次碰面。

  自己问她,你真的要嫁?

  明玉哭着,是,非嫁不可。

  陆羡有自己的骄傲,她不可能放低姿态去求明玉,何况她们之间有那么多年的情分,没道理她要嫁人,自己还要诸多为难,既然留不住,又何必去强求。

  给她想要的,还能在她心里自己的好。

  陆羡把自己关起来,整整三日,最后依了她,给了她一切她想要的,只是最后呢?落个什么下场?青灯古佛,余生孤苦。

  自己以为她该是悔的,却不想她宁死都要去陪他。

  想到这儿陆羡自嘲,原来从头到尾都是自己一厢情愿。

  嘴角露出几分苦笑,脑子里林了了的脸再次浮现,陆羡不是不懂,她是怕了...怕又是一次自作多情,怕今日的林了了也会和当初的明玉一样——

  对你好是真,对你绝情也是真。

  陆羡在雅间内呆坐了整两个时辰直至日落,她才离去。

  青时青钰察觉到主子低落的情绪,轻声询问:“姑娘,咱们回羡园吗?”

  陆羡被透光窗射进来的晚霞刺了下眼,半眯着长睫,顿了顿——

  “回侯府吧。”

  陆羡嫌少有主动愿意回侯府的时候,青时青钰微微一怔——

  “是。”

  长街两旁陆续有摆夜摊儿的出现,嘈杂的人流声比白日里更闹,陆羡双眸阖住,似乎并不受影响,车轮滚滚碾过青色的石砖,一路驶向宣平侯府。

  “姐姐!”

  陆羡回去最开心的莫过于陆舒窈,陆羡摸摸她的头,把适才买的乳酪酥给她。

  “去玩吧。”

  陆舒窈走后,陆羡便让青时青钰也离开了,自己则一个人去了祠堂,她站在祠堂的中央,目光向左,静静地望着祠堂最左边的牌位,神态里是平常从不外露的忧伤。

  一瞬不瞬,她看了许久。

  直到岳氏开口唤她——

  “羡儿。”

  “母亲。”

  陆羡欠了欠身子施礼。

  “你怎么了?怎么在祠堂傻站着?”岳氏抬手慈爱的将她搭在眼前的碎发拂开。

  陆羡看着岳氏,眼底的眸光不易察觉的闪了闪,转瞬即逝——

  “没什么,就是想祖母了。”

  岳氏没多问,柔声笑道:“你有心了,祖母会知道的,给你煮了红豆薏米粥,去用些吧。”

  陆羡点点头“好。”

  带她走后,岳氏揣着手视线落向最左边的牌位,若有所思。

  /

  林府

  林瑾姝做了这等丢人现眼的事,可谓丢尽了全家的脸,她被关在柴房,黑漆漆脏兮兮,深夜里连盏灯都没有,她在里面又喊又叫,也没人理她,门口看守的人是老太太亲派下来的,都是利索能干的婆子,平日里她是个什么德行,大家谁不知,这会儿只不屑的撇撇嘴,连眼都不带看一下。

  “你们这些恶奴才!等我出去了!要你们好看!!”

  林瑾姝拍着门,喊叫了半天,嗓子都哑了,也没人理她,终于是消停了。

  “母亲...母亲你在哪里啊...”

  柳惠从林瑾姝被老太太下令关进柴房的那一刻,悬着心就没放下来,到底是犯了这么大的错,白日里不好明目张胆的过来,多少要忌讳些,直到夜深,她才急急的赶来。

  瞧着门前守着的两个婆子,柳惠驻足,快速摆手示意荃娘,荃娘心领神会,提着裙摆便大步迈去——

  “两位老姐姐...”

  荃娘年岁在个屋子的妈妈里是最小,平日里眼睛恨不得长到头顶,可但凡遇着事,昂的再高的头,说低也是可以低的。

  门前两人见是她来,便又抬头朝前望去,果不其然瞧见柳惠等在那儿。

  “两位姐姐,辛苦了。”荃娘十分会来事,不等那两人说话,便先开口,随即伸手过去捉住一人。

  那人脸色登时一变,朝旁边的同伴示意,手中不是别的,是一枚沉甸甸的银子。

  都不是傻子,谁会跟钱过不去。

  两人什么都没说,取下腰间别着的钥匙将门打开,随后便从门前退开。

  房门甫一响动,林瑾姝噌的跳去——

  “母亲!母亲!”

  林瑾姝没这两声母亲叫的心肝都要碎了,手忙脚乱的跑过来,一把抱住林瑾姝,认真仔细的看了圈——

  “我的姝儿啊,你受苦了~”

  母女两先抱在一起哭了阵,待哭完后柳惠收拾心情,捏着绢帕擦去林瑾姝脸上的泪痕,正经严肃问道——

  “好端端的,那日你怎的会去闻香楼?”

  “是王三公子给我递了字条,女儿本不打算去的,可那字条上说一定要来,女儿这才赴约,谁承想会出了那档子事。”

  “这个王三,还说自己是什么将军府的嫡孙,呸!简直无耻狂土!”柳惠咒骂,又问:“去就去了,怎会与那姓齐的碰到?”

  “女儿不知道....”林瑾姝啜泣不止,脑子里全是她被齐大娘钳住手胳膊的样子,当时她吓的浑身颤抖,眼前一片空白,连自己是如何被拉回府的都不记得了“我当时从楼梯上摔下来,正想往外跑,结果一抬眼就看见她了...”

  “一抬眼就看见她了?天底下哪有这么巧的事?你这分明是被人算计了!”柳惠咬牙切齿“她如何会知你的行踪?”

  话落,林瑾姝猛地攥住自家母亲的衣袖,手指用力发出咯吱咯吱的声音——

  “是瑶芝!一定是她!我与王三公子的事情只有她一个知道!那张字条也是她递给我的!”

  林瑾姝睁圆眼睛,那神经的模样,仿佛中了世间最厉害的毒“一定是那个小蹄子,自打书箧里出了黑蛇的事情,我就觉着她不对劲儿,如今看来...除了她再没别人!母亲,您可一定要为我报仇啊!”

  “这个贱蹄子!我饶不了她!”

  此刻的瑶芝早被五花大绑扔在废屋里,出了这事儿,她一个贴身婢女自然逃不了,她不怕打也不怕骂,只盼柳惠母女能行行好,绕过她一命。

  可惜事与愿违,阎王殿里的催命符已经送到门前,想逃都逃不掉。

  趁着夜深,荃娘吩咐两个靠得住的小厮,将人裹了草席扔去了乱葬岗。

  带回到琴瑟轩,柳惠正用着安神汤,一只手抵在太阳穴不停地揉着。

  “夫人,那小蹄子已经处理了。”

  “嗯。”

  荃娘上前替柳惠揉头,期间狐疑道——

  “夫人,有句话奴婢不知道当讲不当讲。”

  “都这时候了,有什么就说吧。”

  “是,那奴婢就斗胆了。”

  荃娘倒吸了口凉气——

  “夫人,您说王三公子真有这么傻吗?给七八家的姑娘全递了字条?他这不是上赶着给自己添堵嘛。”

  这一点也是柳惠想不通的一点,可如果是有心人故意设局?那会是谁呢?又是为什么呢?

  “你下去吧,我乏了。”

  “是,奴婢告退。”

  一夜天光,林了了又回到了之前赖床的情况。

  她扯着被子蒙住脸,挡住外头刺眼的日光,听见推门声响,便恹恹怏怏的叫唤——

  “子柔,我昨夜没睡好,不想去国子监了,今天能不能请假啊?”

  换做以往,还不等她说完,子柔早急急的跑来了,可这回却连应她都没有应一声,林了了觉得奇怪,便扯下蒙在脸上的被子抬眼去看,顿时就没了睡意——

  “你怎么了?”

  林了了一个鲤鱼打挺坐起身,拧着眉头一瞬不瞬的盯着子柔,她的眼睛红红的,眼底含着泪花——

  “谁欺负你了?!”

  “没有...没有人欺负我...”

  “那你这是...”

  “姑娘,瑶芝死了。”

  一道惊雷劈下,林了了觉得自己的天灵盖被掀开,噼里啪啦七荤八素,像被扔进油锅,全炸一遍。

  “谁...你说谁死了?”

  “瑶芝,二姑娘身边的婢女,您见过她的。”

  “她怎么会...”

  林了了的脑子里闪过许多回答,病死的、累死的、失足摔倒跌死的,可她不是三岁孩子,不至于连这点事情都猜不透——

  “是因为林瑾姝的事?”

  子柔咬着腮帮子点点头“昨夜里被打死的,柳大娘子真狠,这事根本和瑶芝没有关系,明明是二姑娘自己不检点,做了这种辱没脸面的事,却把罪责推在一个婢子身上,姑娘...您不知道柳惠母女有多狠,那瑶芝的脸都被毁了。”

  世上哪有不透风的墙,荃娘让人把瑶芝扔去乱葬岗,瑶芝虽是林瑾姝的婢女,但平日里却从不仗势欺人,与下人之间的关系都还不错,两个小厮实在于心不忍,到底是个人,又不是小猫小狗,真抛在乱葬岗,不等明日估计连尸首带骨头怕是就都没了,于是就地刨了坑,将人暂时先浅埋着,看看有没有平日与她关系好的,大家伙凑凑,好歹弄口棺材立个墓碑。

  这是杀人!

  林了了的肚子瞬间激涌起一连串法律说辞,可这些话在喉咙口走了一圈,最后却又转回了肚子里,始终什么也没能说出来...

  片刻后,只有一声微弱——

  “是我害了她。”

  “姑娘,这怎么能是你害了她呢?!这分明是柳惠母亲心狠手辣!”

  林了了垂手盘坐在榻上,神情悲怆“如果当时我能再想周全一些...或许就不会这样了。”

  人命如草芥,自己总算是明白了。

  “姑娘,这跟您有何干系?您可千万不能这么想!谁也没想到二夫人能撞见此事,况且大房里死人是常发生的。”

  林了了摇了摇头,赤脚下地,从红匣子里取出这段时间自己攒的银子——

  “子柔,你把这些拿去,好好的将瑶芝安葬,活着的时候无依无靠,死了总要有个归宿。”

  良辰美景奈何天,赏心乐事谁家院。

  一股悲伤涌来,林了了有种说不出无力,从没有如此厌恶这个地方。

  /

  因着瑶芝的事,林了了没了往日的神采,她似乎做什么都提不起劲儿,一连几日不仅同国子监告假,就是文善堂她都没去了,就窝在屋子里,躺在床榻上,裹着被子,饭也吃的很少,年轻人新陈代谢快,稍一吃少睡少,脸上立马就能清减一圈,林老太太心疼孙女,来瞧好几次,见她不肯吃饭,便蹙着眉吓唬,硬是让林了了多用了半碗。

  国子监里,陆羡望着前面空空如也的书桌,总觉得差了什么,低头摩挲指尖,才发觉是少了一个‘皮猴子’的笑,以往林了了在的时候,动不动就会扭头,有时能与自己撞在一起,有时撞不到,可每回...自己都知道她在偷看。

  滚了滚喉咙,陆羡眉间忧郁,那日过后她便后悔了,不该那么冷淡的,最起码该同她说些话,她一个姑娘,敢做这些,肯定是思虑再三,自己那样估计是伤着她了。

  林瑾珍老实的趴在自己书桌前写字,写着写着一道颇具侵略性的目光忽然投了过来,她浑身不自在的耸动肩膀,好半晌那目光却也没有挪开,终于忍不住抬起头去——

  是陆羡,笔直的站在旁边。

  林瑾珍从未真正看过陆羡,这人无论是身份还是样貌都太过张扬,林瑾珍觉得自己连她衣角处绣的那朵都比不得,磨磨唧唧怯怯懦懦,囫囵从口中吐出四字——

  “陆...姑娘...好。”

  陆羡薄唇翕动——

  “你大姐姐呢?为什么不来国子监?”

  “大姐...姐病...了。”

  “病了?什么病?”

  什么病?林瑾珍在脑子搜了搜...昨夜她才去看过,好像...没说什么病...不过大姐姐一直捂着胸口——

  “...心病...”

  撞钟一响,林瑾珍猛地站起来,她想走,可又怕陆羡,揣着手竟左右为难起来,那模样...着实让人无措,陆羡觉得自己要再问下去,说不定她得哭,没办法的点点头——

  “多谢。”

  话落,林瑾珍如同离弦的箭一般嗖的冲出去。

  陆羡纳闷,自己说什么?她怎么...怕成这样?再想想林瑾禾的胆子,姐妹俩真该相互匀着点。

  若有所思的蹙了蹙眉——

  她方才说什么病来着?

  心病?

  ...

  这边,林瑾珍回府就去了槿澜苑,这会儿林了了斜靠在床头,正吃着八宝粥,见她来了,忙让子柔再去盛一碗——

  林瑾珍不是来吃八宝粥的,可她说话慢,子柔把粥都盛来了,她嘴里的话还没出来。

  “大姐姐...陆...陆...”

  “你瞧你又急了不是,慢慢说。”

  林了了往碗里又添了勺白糖。

  “陆羡!打听...你!”

  林瑾珍蹦豆子似的,终于蹦出来。

  叮的一声,林了了手里的白瓷勺碰到了青瓷碗的碗边,刚入口的莲子瞬间咬破——

  “她...打听我做什么?”

  林瑾珍并未瞧出自家大姐姐的异样,认真摇头“问你...怎么不...上学。”

  “那你怎么说?”

  “病了。”

  “那她怎么说?”

  “什么...病?”

  “那你如何回答她的?”

  “心...病”

  林了了脑子嗡的一下——

  要命...

  手掌拍了拍额头——

  谁来救救我...

  “姑娘!陆姑娘来了!”

  作者有话说:

  林了了:谁来救救我...

  陆羡:谁叫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