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哪有什么阵纹移换之法！”长光道人走近，招了招手“来，小殊儿。”
无殊下的试台，长光道人看了她一圈，道“方才怎么把阵纹弄到剑上的，再来一次。”
无殊心念一动，便见阵纹这次直接嵌在剑上，“是这样吗？”
长光道人又道“能再个地方吗？”
几乎是她心念所起，阵纹便所显，就连阵盘都不需要显与脚下，仿佛是独立的一道阵纹，并不需要阵盘支撑。
无殊伸出素白的手掌，掌心赫然是一副粲然的阵纹，又一变换到手臂上，然后又显在光滑的脸上，她问长光道人“还要再换吗？”
她脸上爬满一面金色的阵纹，仿佛一幅怪异的图案，让她盈软柔美的脸变的有些诡异。
长光道人扶额“够了够了。”
韩凝光看出长光道人的不对劲，问道“师妹所用功法不是师尊所授么？”
长光道人难得白了她一眼，颇为心酸道“为师要有这天赋，何至于我陵山被削平了三十余座山峰。”
几人便不再说话，千年前两域大战，天岳首徒陨落陵山，而陵山亦被鬼域削平了三十三座山峰，无数陵山强修殒命，其飞剑飞回神武崖时被万丈剑台所阻，至今还留在那里，这是陵山乃至仙洲不肯为人言说的痛楚。
看着几个爱徒低首不语，都是一副讳莫如深的表情，长光道人长长的叹了一息：“她这天赋乃是千万年都难出一个的天道之子，你们都学过三生万物，可曾真的见谁做到过，她比你们悟性高多了，只看一眼便已能将阵纹化为万物，心随意动呈现在各处，这是仙洲修士修行千年乃至万年都无法做到的。”
长光道人所言不假，凌南涧激动道“没想到师妹竟然有此等天赋。”
长光道人瞥他一眼，轻飘飘道：“你得意什么，天赋归天赋还是需要好好修行的，若修为不够，再好的天赋也白瞎。”
韩凝光起初震惊之后，现在倒是平静了，在她看来，天赋好是小师妹，天赋不好也是小师妹，总归都是陵山之人，而陵山护短，她亦是！
无殊听得云里雾里的，最后只听明白了长光道人最后一句，就是说天赋再好也得好好修行。
这一场初次试剑便以无殊震惊诸人结束，长光道人丢下几个徒弟不知道去干什么了，剩下几个小的反倒更自在了。
在无殊之前陵山已有百余年未收徒，是以无殊的几位师兄师姐们至少已经在陵山修行了数百年，虽有那么一两个整日插科打诨的，但感情却是比同胞兄妹还亲近。
凌南涧虽为第三个弟子下面还有师弟吕明玉和莫长风，可这吕明玉整日气他，而莫长风是三棒子打不出一个屁来，话少的让人咬牙切齿，每每出去时见到上三宗中四门的那些可爱的师弟师妹都羡慕捶胸顿足，就盼着长光道人什么时候收个弟子，好叫他体会一下被师弟师妹崇拜的感觉。
盼了两百年终于盼到了，还是个软糯可爱的小师妹，别提他多开心了，只是这小师妹竟然在童年时期一头埋进了悟法殿中，一出关便震惊整个仙洲，原本还不觉得什么，毕竟长光道人收徒本身就是能震惊仙洲的事，如今竟然还是师父说的什么天道之子。
他其实心里不大喜欢这个称号，有种太过孤高难以接近感觉，但观小师妹似乎并不在意，他也就不纠结了，反正师妹他是有了，日后带去别的门派转一圈，腰杆儿也能挺直了，再也不用酸溜溜的羡慕了。
想到这里，他看向无殊，越看越觉得师妹清丽可爱，不仅天赋好，长得更好。
“师妹。”他唤了一声。
“师兄？”无殊有些诧异。
满足，太满足了，凌南涧笑的有些放肆“走，师兄带你去里面瞧瞧。”
无殊看向试台后面，在远处林荫处隐约能看到一座座恢弘的建筑，也不知道是做什么用的，她点了点头便跟了上去。
小师妹第一次来后峰，其余几位师兄们自然不想错过她新奇的表情，这在陵山可是不常见的。
穿过一座名曰扬道厉俗的牌楼，内里的景象便更加震撼，魏巍高楼拔地而起，逶迤起伏在山峰之间，闲云舒展在楼宇半腰，其气势之恢宏接近陵山主殿，四下看去，这般的高楼有许多，还有多数是建立在山峰之上，有些像她住的地方，不过比她住的山峰矮了一些。
12.极恶极善
远处可听见虫嘶鸟鸣之声，隐约之间还有涛声传来，极为恢弘又极为幽静。
这种为小师妹解惑的机会怎么能轻易放过，不需要无殊问，他指着最为巍峨的一座大殿道：“那是揽风殿，为我陵山诸位长老议事之处，四周你看到的山峰为弟子们的住处，与咱们不同，咱们师兄妹几个要帮师尊处理仙洲之事，守护我陵山正殿，故而不住在这里。”
他顿了一下又道：“不过我倒是听说以前陵山弟子也是住在一处的，并不在这清幽之地，这地方是后来才建立的。”
无殊这下有些好奇，问道：“那是为何？以前的地方不好么？”
凌南涧摇了摇头，玩世不恭的浪荡子露出惋惜的表情：“听说咱们陵山以前可比这气派多了，千年前两域大战我陵山率先被鬼域毁了大半，便是门中万余弟子都殉道了，你前面看到的是后来新招收的弟子，连我们也都是师尊在大战之后才收的。”
无殊凝着眉，她见识过陵山的恢弘，如何也想不到能被仙洲修士尊为太上二宗的陵山，竟然也被两域大战毁了大半，那得是何等惨烈的战场啊。
她问道：“鬼域，是什么样的地方，竟有如此战力！”
凌南涧耸了耸肩“这我就不知道了，那场大战之后仙洲合力封了鬼域，令鬼域的鬼修不能踏出鬼域，而仙洲修士也不再计入轮回。”
这是两败俱伤的结局，无殊有些伤感，这种结局应该不是仙洲和鬼域想要的，既然如此又为何要开战呢。
“鬼域的鬼修都是穷凶极恶之徒么？”无殊问道。
凌南涧不可能去过鬼域，更不可能知道，便如实回答“这我就不知道了，你怕是得去问师尊了。”
听到这里，身旁静静听着的韩凝光出声道：“师妹，别听他瞎说，师尊惯来不愿意提及两域大战之事，你莫要去问。”
她又道：“不过即为修士，便都是修道为主，天道无分好坏，只有人才分善恶，立场不同便是敌人，仙洲也并非都是善良之辈，鬼域也并非都是穷凶极恶之徒。”
这话说的无殊心中一动，她赞同的点点头：“我觉得师姐说的很对，幼时我曾听两位侍人争论过一件事。”
小师妹要讲人界的故事了，几人便竖起耳朵听着。
她对人界的记忆并不深，许多已忘得差不多了，但这故事却不知为何一直清楚的记得。
“说是有个人年幼与母亲相依为命，有一天邻居家养的鸡飞到了他家，邻居来讨时，他母亲不但不给还与那人扭打在了一起，那邻居失手杀了她母亲，正好被他亲眼目睹，他长大之后便拿着刀屠了那人一家四口，等到官府查验时却发觉那家还有个幼童不见了，他们找了许久也没找到，便判定为幼童已经遭了毒手，直到后来他被处以极刑时才说那幼童被他送去了一户人家好生养着，说他恶他却为那孤童寻了个好人家，说他善他却能杀了那幼童的父母亲长，所以世间也没有极致的恶与善。”
乍一听闻以为是邻里间的矛盾，听到后面才显出深意来，众人听罢这个故事，都忍不住陷入沉思，这杀人的凶手任人误解他杀了幼童，应当也是一心求死，毋庸置疑他是个恶人，但却是够不上极致的恶。
鬼域除了两域大战与仙洲交恶，在那之前确实也极少听闻过鬼域滥杀无辜残害生灵的事。
不过小师妹这故事讲的却正好与二师姐韩凝光所说的道理不谋而合，叶藏赞赏道：“小师妹说的极是，以后我等在仙洲处事时，要先问因再论果，不枉罚也不盲罚。”
若是长光道人看到这一幕，怕是眼珠子都惊掉了，陵山的皮猴子们忽然会思考这等深沉的问题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