而后朱玉瑾又心却侥幸。
但愿不会。朱玉瑾心道。
宁阳未在弘京长大, 与京内的皇亲贵族并不相熟,独与她和太后亲近。宁阳是她的血亲,又和朝内外无复杂的交往, 所以她才放心宁阳出面做缥缈风雨楼的掌柜。
她若呆在楼中, 也对外就说是熟客, 把缥缈风雨楼当了家,三不五时的来小住……
事情越往深了查越复杂。
她不心烦,反而感到高兴,前世谜团今世解,前世恩怨今世了。
一直沉默的史回生道:“皇上,微臣适才在替那贼人检查身体时,发现他的左侧腰间纹有一奇怪的图腾。”
朱玉瑾驻足回眸:“你做甚不早说?”
史回生:“……”
我倒想咧, 插.不进嘴呀。
史回生:“皇上莫急, 微臣把那图腾画在纸上了。”
“拿来朕看呀。”
史回生从袖口里将东西掏出来,他不是宫廷画院的画师,没有随身携带画纸的习惯,图腾是画在一张空白的药方上。
朱玉瑾展开细瞧。
倒抽一口凉气。
这他娘的什么鬼画符。
她鄙视史回生医术了得, 画术却奇臭。
看似几团祥云交错,却又有几处毫无规则的分裂,宛若摔碎的一面铜镜。
史回生悻悻道:“贼人身上有太多刀伤, 腰侧被砍了一刀,又被匕首刺出了两个窟窿,图腾就花了。”
上官敬不自在的吸吸鼻子,那两窟窿, 是他在跟贼人近身肉搏时留下的, 哪里晓得会破坏如此关键的线索。
朱玉瑾愤愤的指责道:“你们锦衣卫出手也太狠了吧。”
上官敬认错态度良好:“奴才知罪,一定改正。”
朱玉瑾把药方揉成一团, 捏在掌心里:“幸好锦衣卫这回办事得力,还杀了敌方几人,他们的尸体该是运回昭狱了吧。”
“已经运回,奴才马上去查看尸体上是否有同样的图腾,画个全貌下来——谁!”上官敬陡然低呵一声。
有一道黑影从火把照亮的角落闪过。
上官敬瞳仁骤然缩进,拔出绣春刀挡在朱玉瑾身前,高呼道:“来人啊!护驾!护驾!”
.
“化尸散!?”
寒夜。
大宅子内,后院房中。
宁阳发出一声惊呼后乱了气息,捂住心口猛烈的咳嗽着。
朱玉瑾忙扶着她滑下去躺进枕头,又一勺一勺的喂她喝药,心烦意乱道:“你啊,要不是药青竹拼死护着你,你早归西了。”
“老天爷垂怜,才不会收了我。”
“等你再好些,就乖乖回宫待着,母后成天追问朕你去哪了,朕怕搪塞不了太久。”
宁阳很不喜,瘪了下嘴:“还是先说回尸首。”
朱玉瑾又喂她喝了一勺药,把事情的始末原原本本的讲来,再把史回生的丑作拿与宁阳看。
宁阳当场被这画技惊住,惋惜道:“化尸散乃剧毒,另几具尸首化成一滩血水,已是无可挽回了。”
“倒也不是全无办法,假刀疤脸还在,上官敬正想办法撬开他的嘴。”
要不是她今夜突然去了ʟᴇxɪ昭狱,恐怕刀疤脸也和几具尸体一个下场。
“上官机警,去追那闯入者前,就派了多名锦衣卫去看守那假刀疤脸。”
宁阳咬咬牙:“这幕后主使好狠的心肠,连一副全尸也不给人留,看来是不想你知晓那图腾。”
朱玉瑾喂完药,一边掖好她的暖被一边道:“朕不该把你搅和进来的,眼下你又不便挪动,留在宫外实在令朕忧心,朕留了些锦衣卫在周围守护你们。”
宁阳捏住她的袖口:“多谢瑾姐姐,你快回宫吧,你是天子,宫外不宜久留。”
“好。”
“等青竹能下榻活动了,我就将这图腾拿与她认认。药世阁悬壶济世,医治过许多病人,见识定比我这个江湖半吊子强。”
.
天蓝蓝水清清。
入冬后难得一个清朗的天。
御花园的紫薇花树下,孟昭菀玩秋千玩得不亦乐乎。
“皇上,你别偷懒,用力推啊。”
朱玉瑾手臂更加用力,眼神却是涣散。
她还在琢磨诏狱内发生的一切。
八日过去了,上官敬软硬兼施也没有撬开假刀疤脸的嘴,宁阳也只传来药青竹身体转好的喜讯,并没有任何关于图腾的消息。
哎,看来药青竹也没见过那图腾。
线索全断了。
唯一能指望的就是敌人再杀一次药青竹。
朱玉瑾可以笃定,敌人有必须杀掉药青竹的理由,定然还会再动手。
可这样的“指望”,太没良心了。况且药青竹要真有个三长两短,以宁阳的烈性子,很有可能要削发为尼,与青灯古佛常伴一生的。
所以保护药青竹的锦衣卫不能撤。
可若不撤,敌人就寻不到出手的机会,会始终蛰伏在暗处。
走到死胡同了呀。
孟昭菀感觉出帝王推秋千太敷衍,干脆停了,由书桃扶着下了地,站到一旁去。
朱玉瑾低着头,呆呆的嘟嘟哝哝,一句一个“死胡同”,手上仍保持着推秋千的动作,跟中邪了似的。
孟昭菀柳眉倒竖,对书桃道:“走,我们回宫,留皇上自己呆着吧!”
小银子眼瞅着孟昭菀领着万春宫的奴才们走远了,非常担心帝后感情出现裂痕,试着唤走神的帝王回神。
“皇上?”
“皇上?”
朱玉瑾仿佛听不见,没理会他。
小银子高了声调:“皇上!”
朱玉瑾吓了一跳,不满的啧他一声:“吵什么吵!”
“皇后娘娘走了。”
朱玉瑾慌了,踮起脚尖眺望远处,急问:“从哪条路走的?”
小银子往朝向东南方一指。
“你怎么不早点叫朕呢!一点不如你哥机灵。”朱玉瑾抬脚就追。
她追皇后,养心殿的奴才就追她。
小银子上气不接下气的喊:“皇上,您慢着点,您小心脚下。”
朱玉瑾:“你连你哥的十分之一都及不上。”
“是是是,皇上教训的是。”
“明日叫他滚来上值。”
“回皇上,他屁股上的伤还没好到一半。”
“抡板子的奴才下手也太狠了!”
小银子:我记得是您要求他们使劲打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