朱玉瑾夜夜做噩梦, 梦里全是前世的孟昭菀对她冷嘲热讽的样子,狰狞的面孔,恶毒的话语……
而梦里的自己像是被抽了魂儿似的, 只是僵在那处, 承受着孟昭菀的所有发泄。
每日清晨醒来, 她的亵衣都已湿透。
也不由的开始思考,她对孟昭菀是喜欢更多,还是因愧疚因心疼想要补偿对方更多。
终归没有思考出个所以然,只好强迫自己全身心的扑在江湖人士的招募计划中。
首先,她得给这个神秘组织取个名。
既要有内涵又要有江湖人士的随性洒脱,绞尽脑汁后,想出了五个字, 飘渺风雨楼。
颇有点故弄玄虚的味道。
她提笔蘸墨, 笔走游龙,写下这五个大字。
金喜进了殿,说是有飞鸽传书,言罢呈上一张一指长宽的信笺。
朱玉瑾和宁阳有过约定, 若宁阳在宫外将事情办妥,便以此方式联络。
她将信笺展开,上头果然书着“已妥”二字。
其实她交代宁阳办的事很简单。
一是让宁阳秘密联络江湖中无门无派的高手, 以重金诱其秘密入京。
二是大隐隐于市,在闹市中盘下一家酒楼,作为飘渺风雨楼的落脚点。
宁阳办事风风火火,真就办的十全十美。
朱玉瑾大喜:“更衣, 朕要出宫。”
出宫前, 她需要去一趟万春宫,跟小皇后交代交代去向, 免得小皇后来寻她见不着人。
孟昭菀一听她要出宫,眼睛都亮了,闹着要一起。
朱玉瑾对她的态度难得强硬一回:“你这回倒是不怕母后责备你了?”
孟昭菀挺挺肚子,耀武扬威道:“麒麟儿是臣妾的护身符,母后不看僧面看佛面,不会责备臣妾的,只会责备带臣妾出宫的皇上。”
朱玉瑾:小算盘打得还挺响。
“不准,你这肚子就快有四个月了,不可以乱跑。”
“自打怀了麒麟儿,母后就对臣妾管得严,这不准那不准,臣妾闷都快闷死了,闷坏臣妾不要紧,闷坏麒麟儿可不好呀。”
朱玉瑾拿出应付迂腐老臣的那一套应付她,凝住眉眼显出威仪,默了一晌后,方才开口道:“不准就是不准。”
孟昭菀却不吃她这套,放出狠话道:“你要不准臣妾就偷偷跟着去。”
“……”
“臣妾今日不吃饭,饿着麒麟儿。”
“……”
“臣妾两安胎药也不会喝了。”
朱玉瑾才不信她真会这么干,可心已是软了,抿着唇,摆出受人胁迫的屈辱神色道:“行,带你一起。”
换上便装,上了马车。
孟昭菀冷不丁的想到什么似的,问:“皇上,我们去哪儿?”
朱玉瑾受尽噩梦的折磨,连日来没睡过一个好觉,困得很,靠着车壁闭目养神,回答道:“先去城东莲山的广慈寺,再去南鼓市的一家酒楼。”
孟昭菀还想接着问。
去寺庙做什么?去酒楼又做什么,可一见朱玉瑾面露疲惫,便不愿意再闹她,扶着她倒下,枕着自己的腿。
孟昭菀身上香香的,腿也软软的,马车晃呀晃,朱玉瑾就像睡在了香喷喷的摇篮里,很快就迷迷糊糊的睡了过去。
醒来时,马车将将停在寺庙门口。
朱玉瑾揉揉眼,牵着孟昭菀下地,径直朝里走,噗通一下跪在佛祖跟前。
一点不拖泥带水,像是有备而来。
孟昭菀颇为诧异,偏头看向正在掏香钱的金喜。
金喜哪敢透露帝王的事,更何况他也不清楚帝王为何突然转了性,信了神佛,只回了孟昭菀一个谄媚的笑,便又继续埋头掏香钱。
孟昭菀只好亲自打探。
她跪在帝王身边,身子暗戳戳的朝帝王的方向斜了斜,欲要听清闭目求佛的帝王在跟佛祖说些什么。
说的话太多了,声音又小,像是要一口气说尽后半生所有的祈愿。
孟朝菀一个字也没听清,失望透顶。
朱玉瑾所求无非是笙儿平安降世,她感念佛祖大发慈悲,赐她重活一世,也求佛祖原谅她前世的罪过,让笙儿回到她的身边。
嘀嘀咕咕一盏茶的时间,终于将该说的话说完,睁眼的刹那,有一滴清泪滑出眼底。
连忙趁孟昭菀不注意,不动声色的擦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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拜完佛祖的朱玉瑾,像是真的受到了佛光普照一般,内心因焦虑而起的阴霾散去不少,人也有了精神,上了马车后,不再闭目打瞌睡,一边吃着糕点一边告诉孟昭菀:“南鼓市的那家酒楼,是朕吩咐宁阳郡主盘下的。”
她这么说,意在同孟昭菀讲一讲她后头打算,当然不是全讲。
堂堂帝王不好好打理朝政,跑去开酒楼,谁听谁好奇,孟昭菀问起缘由。
朱玉瑾便趴在她的耳边小声解释。
三言两语间,孟昭菀弄明白了,帝王要重新组建一只密探队伍,和锦衣卫不同的是,只招募江湖中人,打探的也是江湖中的事。
“皇上,你不是说朝堂从不插手江湖事吗?”
朱玉瑾把剩下的半块糕点放回碟子里,又用提前备在小桌上的丝帕擦净指尖,编了个理由道:“不插手,可也不能放任自流。你看,朕洒出锦衣卫已经许久,一直都未找到那药世阁的少阁主。”
孟昭菀似懂非懂道:“所以要是江湖中有朝堂的人,说不定早就找着了。”
如此,朱玉瑾便将她糊弄了过去。
也不是存心要糊弄她,只是如果说明真正组建飘渺风雨楼的原因,孟昭菀不会信。
朱玉瑾也不希望她晓得太多,徒增烦恼,单单纯纯的过日子,挺好。
当然,她也是用这些说辞来糊弄宁阳郡主的。
本来还担心宁阳办起这事来毛毛躁躁,进了酒楼睃视一圈,才知是自己小瞧了人。
感叹小姑娘去江湖走一遭,顽皮的性子虽然没有多大改变,但办起事来却踏实了许多。
酒楼开在南鼓市最热闹的地段,本叫天雀楼。名字起得响,ʟᴇxɪ生意也兴隆。
照理酒楼的东家并不舍得把这店盘出去的,但帝王开酒楼当然得要弘京城最好的铺面,所以给足了宁阳郡主银子。
银子足,宁阳郡主的底气也足,寻到了东家的宅子,带着随从把银子全抬进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