刘宓夜色沉了才回村。
一回院子就看到门口坐着一个人。
这画面有些眼熟, 似曾相识,只是十二月的寒风太凉,刘宓走近了去摸她的脸, 小脸冰冰冷的, “等多久了?”
天凉了地里没什么活儿, 黑下来基本就睡觉了。
考完试的知青们等消息,每天话题很多,宋姣姣没参加,她看了一眼刘宓,拍开她的手,踢了踢脚下的锅子。
“今晚知青院煮鱼肉锅子,本来想等你回来吃的, 但你一直没回来, 他们已经吃过了,这汤锅是才装的,加了火,还是热的。”
锅子是徐兵叫人寄来的, 碳是刘畅叫人捎来的,统共不到十斤,金贵得很, 今年冬天全靠这锅子了。
刘宓察觉到她在生气,想蹲下来看她,宋姣姣已经站起来,“东西送到, 我就先回了。”
刘宓杵在她跟前, 不让她走。
宋姣姣黑着脸看她。
刘宓不知道犯了什么错,“怎么了?”
宋姣姣虽然有小性子, 但从不是任性的人,她不会无缘无故生气,因此刘宓也闹不明白。
宋姣姣就盯着她看。
看得刘宓头皮发麻。
“你今天去给白晓灵看病去了,是吧?”
宋姣姣就恨自己非要过去凑什么热闹。
她脚痒还是心痒,自个儿说不清楚,本来也是临时被刘团结喊去看隔壁村子的土质和地形,没花多少时间,天黑就要回来。
临走时她肚子疼,借用了他们村子的土坑厕,然后就听到有人嚼舌根。
说白晓灵考试估计没希望,所以想找个伴儿留在村里。他们都说白晓灵还惦记着刘宓,毕竟刘宓帽子也摘了,身份坦荡了,谁也别怕被连累。
之前白晓灵惦记,现在就更不会放手了。
听刘畅打趣是一回事,亲耳听到被人这么议论又是一回事。
宋姣姣见过白晓灵,觉得她虽然缺心眼,但确实也是敢爱敢恨的类型。能不能打动刘宓都不好说,她也没有太担心。
她笃定刘宓不敢做那些腌臜事儿。
可心里头就是不舒服。
原本想着回来吃锅子暖乎一会儿,谁知道等半天刘宓都没回来。
她承认自己没那么心胸宽广,一边说着没事一边想着怎么找她算账。
话问出去,连她自己都觉得酸溜溜的。
她又觉得极其不光明正大了。
她宋姣姣什么时候需要这么偷偷摸摸拈酸吃醋?
“恩,她是肝气郁结,比较严重,我给她开了药,让她去找人帮忙买。”
刘宓回答的老老实实,但没说后面的行程。
她看完病还去了几户人家做复诊,有两家的老人眼睛之前白内障,她治疗后还没检验过效果。
宋姣姣心里面哼了声,也不说自己心里怎么想的,也不表现的太生气,“好吧,我就是来给你送个锅子,看你老不回来,有点担心你被野狼叼了。”
她抬起眼看刘宓,扬着脑袋道,“你回来我就放心了,我先回去了。”
她情绪明显不对。
刘宓怎么能放走她,一把拦住,正好抓住宋姣姣的手。
手和她的脸蛋一样,也冰冷冷的,刘宓掌心很热,从山上下来背心还出汗了。她攥着宋姣姣的手指,使劲搓了搓,又捧着哈了两口气。
热乎乎的,像电流往下窜。
宋姣姣想抽出来,没抽动。
“你干嘛呀?”
宋姣姣不高兴,“我回去了,你累了一天,也该吃点东西,我要是再晚一些回去,得有人说了。”
刘宓不说话,把她两只手捏在一只手掌里,然后撩起了衣角。
她拽着宋姣姣的手往衣角里塞,宋姣姣挣脱,下一秒却贴上了她温暖的衣料。
“你等我给你灌个热水,天凉了,你晚上脚容易冷。”
宋姣姣确实手脚冰凉,刘宓老给她灸穴位,天凉就灸的少了。
要是之前宋姣姣就应了,但今天她还对刘宓有气呢,她拒绝的干脆利落,“不要。”
刘宓这才重视到她的不同。
刘宓看她,“你怎么了?”
宋姣姣绷着唇,不说。
但她不说,刘宓也有法子治她,她对她多了解啊?连她肚子里几条蛔虫都知道。
“我不是单独给白晓灵看病,看病的时候还有她屋里的同志,况且她也确实生病,我开完药就去给其他人复诊了。”
刘宓耐心解释,宋姣姣急了,“谁问你这些了?”
她怪刘宓自作多情,她什么时候会关心这些乱七八糟的事儿?
刘宓知道戳中她的骄傲,立马闭着嘴,那张脸一下又变得安静,没有分毫情绪,像个木头,琥珀般的眼在夜色下发沉,就那么盯着她,像个什么都不懂的老实人。
宋姣姣抽出自己的手,“我回去了。”
她小手也暖和了,懒得和刘宓瞎扯。
刘宓没动,她扭头就走,走到栅栏边,手刚碰到栅栏门,她就被刘宓抱了起来。
刘宓个子比她高,虽然生在西南,但浑身都是韧劲儿,像山上一簇一簇的野草,拔不掉不注意还会割伤手。
宋姣姣轻呼了声。
刘宓把她连抱带拽的,塞到了小破屋里。
“你干ʟᴇxɪ嘛呀!?”
宋姣姣使小性子的时候,谁也不能惹,谁惹谁倒霉,这都是宋大强惯出来的,但宋大强安抚不了她,刘宓把她抱到床上坐着,脱了她的鞋子,扯了棉花被给她盖上。
“捂着,你坐了那么久,不冷?”
她马上去烧水给她灌热水。
宋姣姣想下床走人,可她也是知道自己不讲理的,无名火发的憋屈,刘宓也受得冤枉,她看着刘宓忙里忙外,她就老实闭嘴了,但依旧保持着不高兴,不舒服的样子。
刘宓很快灌了热水来,输液的玻璃瓶,塞到被窝里,差点把宋姣姣烫到。
宋姣姣叫了声,刘宓又去脱她的袜子,宋姣姣嫌弃,“脏不脏呀你?”
刘宓拿袜子递给她闻,宋姣姣举起拳头就要砸过去,刘宓跑得飞快,把她袜子丢到盆里,把锅子热着,给她把袜子鞋垫搓干净,放灶边烤着。
等收拾完她才端着锅子过来。
桌子就靠着床,先给宋姣姣盛了一碗,宋姣姣脑袋缩回床上,“我吃过了。”
刘宓又说,“那就喝点汤。”
宋姣姣勉强给了点面子,顺了她的意喝了点热汤,刘宓吃得速度很快,埋头吃了好一会儿,宋姣姣只看得到她黑乎乎的头顶。
宋姣姣一下又觉得自己闹的好没意思。
刘宓成天已经够忙,跑来跑去给人看病,这个点才吃点热乎的,她要是不端点锅子来,这个点她回来,冷锅放着,还得自己做点糊口的。
她还使小性子。
她怎么这样过分?
而就在这时刘宓抬起头,看向宋姣姣,那双眸子冷静,坦然,仿佛从未将她的任性放在心上,“还冷么?”
宋姣姣摇了摇头,又不愿意说话了,缩回了床上裹着被子。
刘宓很快收拾完桌上残局,烧了热水洗锅,又倒了热水端过来。
宋姣姣就那么坐着,她知道,刘宓把她袜子鞋垫洗了,这意思像是要把她留下来,她原本也是可以留下来的,她们的关系谁都知道,要是她想做什么都行。
可是现在刘宓这样,她又不得不思考,要是等会刘宓盘问起她的任性,她要怎么好意思说出口呢。
让她说是因为白晓灵?
不,根本就不是,白晓灵是个小姑娘,人家喜欢一个人并没什么错,她这样倒显得小家子气,不太磊落,况且现在刘宓就在她手上,该怨该怒的也都是白晓灵才对。
那她是因为什么?
宋姣姣说不清楚,她以前没有这么别扭,哪怕今天刘畅开玩笑,她也觉得无所谓,可当她亲耳听到人家编排,又等了刘宓那么久,她莫名一肚子火。
但问题就致命在这。
又不是刘宓让她在这傻等这么久的。
也不是刘宓让人编排给她听的。
宋姣姣看着她干净利落地收拾完,有点犯困,捂在被子里昏昏欲睡。
然后刘宓端着热水过来,给她拧毛巾,擦脸擦手擦胳膊,宋姣姣伸着脖子由她伺候,等她结束,利用那水把脚给泡了。
她脚也白白的,脚丫子圆圆的,洗完动了动,刘宓把她脚丫子缝都擦干,擦完一把捏着塞到被窝,出去洗漱了。
宋姣姣把自己闷在被窝,一张脸憋得通红。
她好恨啊……
她为什么要这样犯蠢。
刘宓刚才一定是知道她在生气,可是她连发作的理由都找不到。
她都在问自己,你是人吗?
人家这么对你,你还能给人家使脸色?
她耳朵听着动静,半天没听到声音,等她脑袋从被子里露出来,才发现刘宓已经脱了衣服上床了。
刘宓身上只留了一件小褂和长裤。
而宋姣姣身上还穿着棉袄,厚重的,没脱。
这会儿有点热了,在被窝里要把她捂死。
宋姣姣还在想要怎么办,刘宓已经掀开被子,整个人连脑袋,从外面钻了进去。
“哎?”
宋姣姣眨了眨眼,掀开被子要去找刘宓。
手抓着被角,她感觉到刘宓在动。
光线太暗了,刘宓只点了一盏油灯,刚才她还把蚊帐放了下来——
这蚊帐还是宋姣姣给她置办的。
宋姣姣都还没怎么动呢,就被刘宓缠了上来。
刘宓身子也很滑,肤色比她深一些,不是纯粹的精瘦,带着力量的美感。
宋姣姣说不上来那感觉,因为她被吓傻了。
感受到刘宓隔着褂子抱住她,她身子被激了一下。
然后刘宓的手指就钻入了她的棉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