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居然完全忘了她是谁, 那为什么要那么紧张兮兮地望着她?

  柏颜乏陈可善的日子开始生动起来。

  她面无表情地看着这个没良心的家伙凑近自己,脸上还洋溢着一副傻猫猫的表情。

  她想,她都不记得了, 还凑过来干什么?

  姜知晚翘着唇角朝她笑:“柏导演~要喝糖水吗?”

  柏颜心下恼怒, 接了糖水又不想喝,放在桌上不想理会她。

  下一秒, 姜知晚露出有些小委屈的表情,像是在控诉她为什么不吃。

  柏颜回过神来时, 就已经舀了口, 心下更加恼怒,搁在旁边淡淡道:“挺好。”

  结果大猫霎时间兴奋起来,眉眼弯弯朝她笑,又是开水瓶又是送早餐。

  算了,那个时候年纪那么小,肯定都不记得了。

  不记得是正常的事情,谁还会记得幼儿园的事情?

  柏颜回到家里后,坐在沙发上,有些忿忿地揪着花骨朵。

  小时候不是记忆力很好吗?一个仇要记大半月, 为了报复南真能认认真真制作三个月的陷阱。

  怎么到她这里, 就忘记了呢?

  不仅白天来恼她,晚上还在梦里恼她。

  不学无术, 不好好学习,语文不会数学不会物理不会,什么都不会。

  她不禁怀疑,姜知晚的漂亮是不是靠智商换的?

  柏颜静静地睨着姜知晚张开后极其漂亮灼目的脸蛋, 想伸手掐她的脸颊,质问她, 你怎么能忘了我,你个小没良心的家伙。

  小时候姐姐长姐姐短,日日喊着新娘子。

  长大了就只知道喊柏导演。

  可即使在梦里,她也舍不得让姜知晚受苦,会点她最喜欢吃的菜,做她一切喜欢的事情。

  会在姜知晚微踮脚尖时微微愣神,为她那衣角飘飘时流露的洒脱晃神。

  但是这丫头在白天时尽会招蜂引蝶,凭着这张精致脸蛋,勾得女演员们心花怒放。

  舌尖受伤时还会傻傻地吐出舌头给她看,她压抑着自己想吻上去的冲动,匆匆垂眸掩饰。

  在剧组总是受伤,伤到了膝盖还要过来作妖。

  笑容灿烂又明媚,从不见一点阴霾。

  她看见姜知晚膝盖上的伤时,心脏抽痛,想问她受伤的时候哭了吗?

  记得小时候一点伤就开始哭天哭地,嚎得整个庵里都知道她受伤了。

  一定要抱在怀里好好哄着才会消停。

  可少女告诉她没有哭,这点伤一点也不痛。

  柏颜垂眸,是这样吗?

  错过的岁月里,你已经长成了不一样的人。

  不再是那个咋咋呼呼的小土豆。

  后来,十多年没见过的南真法师穿着一身道袍,也出现在了大街上。

  南真法师蓄起了长发,三千青丝随意簪在脑后,眉眼依旧清朗疏阔。

  她来这里一趟,似乎只为了见这一面。

  姜知晚总是带着纯澈明亮的笑意,像闪闪发光的大灯泡,杵在柏颜旁边,根本无法忽视。

  即使生病了也要黏黏糊糊地贴在一起,不肯去医院,也不肯打针。

  柏颜心间软得一塌糊涂,任由散发着热气的大猫靠在肩颈,说着柔软的呓语。

  她看着姜知晚睡着后板正的身形,坐在长椅上久久不语。

  时间改变了太多太多,她应该胡乱的睡姿,变得标准而一丝不苟。

  可是她为什么还是怀念当初那个掉下床的小孩呢?

  精致面容恬静又乖巧,微卷的亚麻色头发像海藻一样披散在床上,像是陷入沉睡的天使。

  柏颜忍不住揉着眉间胀痛的神经,姜知晚啊,你在我看不见的地方,到底改变了多少呢?

  最终,她轻轻握着对方依旧温热的掌心,在收紧交错的手指中,俯身在少女的额前落下一个轻柔的吻。

  再靠近我一点吧,再让我看到多一点吧。

  *

  柏颜狭长的眸半撩,把少女几乎摇晃不存在尾巴的神情框入眼底。

  她想,这样还不够。

  不仅是剧组里有爱慕她的人,剧组外也会遇见觊觎她的女人。

  那个叫解珠的女人,身边带着的人分明就是照着姜知晚找的赝品。

  她的眼里有深沉的渴望和窥探,这样的眼神,柏颜也有。

  只是柏颜藏得更深,她要姜知晚主动进网,再一次投入她的怀中,紧紧拽着她。

  她要成为姜知晚唯一的选择,成为她的偏爱。

  她再次接到来自姜知晚送的花,花根处还留着新鲜的泥,泥土弄脏副驾驶,她端着水盆清洗了好几遍才把泥都处理干净。

  而这些花都被她种在了阳台,阳台里的花一天天多了起来,窗明几净,繁花绽放。

  有一天,她突然发现这场独角戏的梦境中,其实有两个主演。

  姜知晚也记得梦中的一切。

  多么不可思议又令人惊诧的事情,好像这一切都是为了和她再次相遇。

  她从梦里知晓,姜知晚从来没有去过高中,在微恼之下,她还是止不住对她心疼。

  她想姜知晚也应该拥有一场盛大的运动会,她会在学校交到朋友,和同学们一起嬉闹。

  她在梦境中献上一切姜知晚想要的东西,只要她有。

  梦中的姜知晚惯爱撒娇,黏人又娇气。还像小时候那样喜欢牵着她的手。

  梦境之外的姜知晚却仍然客气喊她:“柏导演。”

  在宴会之上,少女穿着昂贵西装,殷勤地给她端来食物。

  丁蓉蓉她们好奇说道:“话说姜知晚总喜欢黏糊糊地喊‘姐姐’。”

  “追在大家后面喊什么‘漂亮的安安姐姐’、‘蓉蓉姐姐’。”

  “太甜了。”

  柏颜只要略一思忖就能想到姜知晚会有多甜,她一定扬着璀璨笑意,喜滋滋地喊着“姐姐”。

  但是为什么,她却只喊自己“柏导演”?

  在回去的路上,姜知晚再次提到她身上的檀香,她好奇地问:“柏导演信佛吗?”

  柏颜不知她为什么要问这个问题,她常年烧香礼佛jsg,身上留下不散的檀香气息。

  可是姜知晚说她不信佛。

  不信佛?

  她们在庵里相识,她居然说她不信佛。

  可是柏颜信啊。

  她求佛求神求世人,求不到她的星星。

  她该怎么办?

  姜知晚已经完全跳出了那段回忆,徒留她一个人苦苦挣扎。

  只有她被扔在了回不去的时光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