柏颜重复道:“你在家里打沙包?”

  姜知晚“嗯”一声, 有些迟疑地说:“如果你想看的话,下次我可以去试一试在比赛场和人打拳......”

  她也不是打不赢,只是不喜欢这种无聊的运动。

  但如果柏颜想看的话, 她肯定能上去一挑五。

  柏颜兀地打断她:“不用了。”

  “啊?”姜知晚有些失望。

  刚刚不是说好了要和她一起出去约会吗?

  她有些沮丧, 嘴角抿直,追着她问:“那一起去参观比赛呢?出去玩呢?”

  漂亮的猫眼直勾勾地盯着她, 想要得到一个回复。

  柏颜似乎是受不了这样直白的眼神,微偏过脸去, 露出纤细修长的天鹅颈, 片刻后,她薄唇翕动:“有机会的话。”

  柏颜知道自己误会了姜知晚的意思,她似乎对姜知晚的一言一行太过于在意了。

  柏颜闭了闭眼睛,伸手揉着眉间,减轻眉心的一股胀痛感。

  她略侧眸看去,姜知晚一双漂亮的猫眼正盯着视频里的演员,精致的左耳暴露在眼下。

  黑色的墨玉,色重质腻,澄澈又不失华丽, 衬得那只耳朵越发的白。

  墨玉设计精巧, 在镂空间隙,能睨见那块白色的月牙痕迹。

  或者不像月牙, 像是星星。

  更像不规则的流星。

  姜知晚注意到了柏颜的视线,微微偏过耳朵,露出虎牙朝她笑:“柏导演,怎么了?”

  柏颜双手垂在身侧, 声音淡淡:“换了黑色的耳骨夹。”

  姜知晚笑得灿烂:“原来柏颜导演还注意到了啊?”

  柏颜手指微屈,半阖着眼睑:“剧组里的人每天都会讨论。”

  姜知晚又不在意外面的人怎么讨论, 有些失望,但还是顺着问:“剧组的人还会讨论这个吗?”

  柏颜“嗯”了一声,神情莫测:“群里每天都会猜你换什么材质的耳骨夹。”

  她也在剧组的大群里面,但因为从不说话,几十多个人都没发现导演也在里面。

  工作人员和小演员们的关系挺好,在群里插科打诨。

  每天的爱好就是猜来了几个富二代,剧组的盒饭会不会变,还有姜知晚的耳骨夹。

  柏颜侧眸,偏偏本人还一无所知。

  姜知晚随手摸了摸自己的耳朵,只是淡淡地哦了一声,对自己在剧组里备受欢迎的情况并不好奇,也并不在意。

  她只是语气带笑,像是小钩子一样:“柏导演也会关注这些吗?”

  “柏导演有猜吗?”

  柏颜顿了顿,清冷的眸子不露声色,只是半阖着。

  蝉鸣不止,风声不止。

  金色的阳光像鱼一样在玉般的脖颈游动。

  姜知晚心尖一跳,把自己的头垂下,露出左耳上的墨玉,轻声说道:“我每天都告诉你。”

  猫眼清亮透彻,泅着莹莹星光,坦率地看向导演:“你不用猜。”

  柏颜手指微动,想去耳骨夹上碰一碰,最终只是拿起对讲机,语调不变:“要准备下一场了。”

  姜知晚想说些什么,但柏颜只是淡淡道:“你没有这个义务。”

  “我是没有义务。”姜知晚不服气,羽扇般的眼睑展开,“但是我想这样做。”

  柏颜导演要不要看是她的事情,但是她姜知晚就是要这样做。

  柏颜薄白的唇吐出几个词:“为什么?”

  她撩起眼皮看向姜知晚,漆黑如墨的眼睛,更像是寒潭里浸湿的墨玉。

  姜知晚缓缓抬手,摸了摸自己同样黑色的耳骨夹,眼神坦白:“想这样做就是想啊,没有那么多为什么,想告诉你。”

  她喉咙间堵塞不堪、不知道自己在执着些什么。

  柏颜转身去,神情淡漠。

  她稍一停顿,声音有些含糊:“随你。”

  姜知晚心底开出小花,噗噗噗地开放,一朵朵摇曳。

  她又笑起来,嘴角上扬:“柏导演,那我每天晚上都告诉你。”

  先是告诉导演,接着就能让柏颜导演做参考,最后是不是就能柏颜导演给她挑选了?

  柏颜脸上没什么变化,只是抬步往场里走去。

  “下一场这样拍......”

  姜知晚兜里的手机在不停地震动,她拿出来看了眼,群里的小伙伴们在聊天。

  消息太长了,她已经翻不到最开始是谁说出的话了。

  只看到群里的小伙伴在疯狂地艾特她,大致内容就是去弄了些虎头蟹、犀牛虾,还运了几条忘不了鱼过来,想聚一个丑萌主题的餐。

  姜知晚看了那奇怪的螃蟹和虾,也是止不住地乐,她低头回复。

  【——好玩。】

  群里沸腾起来。

  【——小碗儿,快来。】

  【——这里还有贼丑的鳗鱼,等你来烤。】

  【——小碗,你来不来。】

  姜知晚想了想,她也好几天没和小伙伴一起聚一聚了,平常都是闹腾腾的一群人,她还真有点想念他们了。

  她敲了几个字。

  【——我问问柏颜导演去不去。】

  群里一阵沉默,突然想起了那天晚上柏颜导演那冻人的极冷气息。

  丁蓉蓉忍不住问她。

  大榕树【——小碗儿,柏导演会不会用冷眼看我们?】

  碗【——为什么她要用冷眼看你们?】

  大榕树【——“我们”】

  大榕树【——‘图片’】

  图片上是丁蓉蓉的别墅,别墅里有一片特别大的露天游泳池,关键是游泳池里漂着各式各样的小黄鸭。

  大伙就套着各种各样奇怪的游泳圈,在里面滋水枪。

  姜知晚木了三秒,愤然打字。

  碗【——为什么这么好玩的事情没有叫我?!】

  和她一起打字的,还有旁边的白城,打字速度不够还直接发语音在群里咆哮。

  木成【——你们打水仗玩水枪居然不叫我!!!!】

  木成【——太过分了!!!】

  木成【——我开一辆洒水车进去突突突你们!】

  群里不甘示弱,纷纷叫嚣。

  【——你来啊!】

  【——怕你不成!】

  【——你这个独自脱单的、背叛我们钻石单身贵族的小白脸!】

  【——怕你不来哦!】

  【——111111】

  .......

  姜知晚迈着开心的步伐凑到柏颜导演旁边,双手背在身后,长腿不安分地动来动去。

  脚尖踢着前面的小东西。

  像是得了什么趣味的小朋友,在等家长看自己一眼,只要家长看向自己,就会立马把手里的东西分享出去。

  柏颜睨见对方期待的眼神,若无其事挪开视线,淡然问她:“怎么了?”

  姜知晚立马笑起来,举着手机给她看:“你看,他们在玩打水枪。”

  视频里的几个年轻人在游泳池嬉嬉闹闹,柏颜只是扫了一眼,撩起薄白的眼皮问她:“所以?”

  姜知晚露出小虎牙,笑得灿烂:“柏导演,今天中午去这里吃饭吧。”

  柏颜神色不变,只是手指在剧本上用力了些,指尖泛着白:“嗯。”

  姜知晚小小地耶一声,低头在群里发起语音。

  【——我们中午也过去,记得把烧烤架都jsg弄起来哦。】

  她就在柏颜身旁,清脆的声音传出,柏颜半阖的眼睑,只觉得眉心还有些胀痛。

  等到剧组拍摄结束,姜知晚还站在柏颜旁边,双眼盯着她。

  柏颜一顿,眉眼淡漠:“还不走?”

  “走啊走啊。”姜知晚猫眼里亮晶晶的,但还是亦步亦趋跟在柏颜身边。

  柏颜脚尖停住,微皱着眉:“怎么了?”

  姜知晚也皱着眉:“柏导演今天不开车吗?”

  四目相对,气氛微妙。

  柏颜鸦羽般的睫毛轻颤,撩起眼皮看她:“什么意思?”

  姜知晚比她高许多,低垂着头,有些委屈:“今天为什么不开车呢?”

  她还想坐在柏颜导演的副驾驶上。

  柏颜清冷的眸子看向她,神色似乎有些无奈,拿出自己的钥匙:“走吧,在哪?”

  姜知晚愉悦地跟上去,把地址给发了过去。

  她再一次忘记了后面的白城。

  有时候,历史总是惊人的相似。

  白城再一次无能狂怒,在群里发出怒吼:【小碗儿!我们明明去的是同一个地方啊!】

  姜知晚许久后才看到,不走心地道歉:【抱歉,我又不记得了。】

  缪蔓蔓温温柔柔地站在他身旁,轻声问道:“城哥,你们要去哪呢?”

  白城一时间忘记告诉她了,连忙说道:“我们去丁蓉蓉的别墅开party,还带了不少好吃的淡水鱼。”

  缪蔓蔓不懂淡水鱼有什么好吃的,但还是笑着:“是吗?那什么时候去?”

  白城看向缪蔓蔓身上轻纱般的长裙,拍了拍巴掌:“我们得先去买泳衣,你穿这身可不能参加泳池party”

  缪蔓蔓兀地伸手盖在腰间,笑容有些僵,断然拒绝道:“不行。”

  对上白城迟疑的眼神,她挂着有些羞赧的笑意,解释道:“城哥,我来事了,不方便穿泳衣下水。”

  白城算了算时间,说道:“是这几天吗?不是还有段日子?”

  缪蔓蔓点头道:“最近工作比较忙,有些不太规律。”

  白城也没在意,挠着后脑勺:“那就直接去吧,小碗应该也不会下水玩。”

  *

  车辆开锁,姜知晚一打开那辆SUV就自觉打开了副驾驶,眼角瞧见放在中间的暖黄色头枕,手指一勾,没等柏颜说话,就已经系在靠椅上了。

  车门没关,她一只长腿踩在地上,另一只脚屈跪在座椅上,身子倾斜,浅发飘散,在腰间摇晃。

  白皙手指在头枕处□□,纽扣在座椅后面,她越发倾直身子,往椅子后面够去,宽松T恤上移,露出半截韧性的腰肢。

  刺眼的白。

  柏颜呼吸一顿,站在她身后,语调平稳:“还没弄好吗?”

  盛夏光影,柏颜身形消瘦,影子落在椅子上,但她在姜知晚的后面,像是盖住了姜知晚的影子。

  两处影子交叠。

  姜知晚眼尾睨见长发和短发交缠,她手底下的动作慢了下来,咽下喉间的痒涩之意:“还没,在后面,我够不到。”

  剧组里吵闹,人来人往,在盒饭之间也有了冲突。

  有的演员是南方人,尤其是靠海那边的,吃不了辣;有的演员来自川渝地区,顿顿没辣的菜就不行;群演倒是没什么关系,只是那几个剧组的工作人员也有口味差异,有的不吃葱姜蒜,还有的无葱就觉得没味道。

  场务被烦得头都要秃了,正好看见导演还没走,整了整自己的帽子过来问她:“导演啊......”

  他声音调子还没起完,只见柏颜转身过来,浑身泛着冷:“什么事?”

  身形把后面的人遮挡得严严实实,半丝不露。

  场务被这冰凉的眼神盯着原地,嘴唇嗫嚅:“有些小问题。”

  柏颜身姿不动,神情冷漠:“现在是休息时间,工作时间再找我。”

  场务愣了,应了一声:“好,那我不打扰了。”

  场务走后,柏颜半晌没动,狭长的眼眸看向周围。

  等身后停下动静了,她才转过身来,淡漠道:“弄好了吗?”

  导演都没看向自己了,姜知晚自然是三两下就弄完了,就曲着腿的动作把自己另一只腿也跨上来,整理坐姿,扬起笑容:“我弄好了。”

  柏颜单手扶着车门,睨向她的膝盖:“伤好了?”

  姜知晚点头,不甚在意地说道:“嗯,我的伤好得很快的,尤其是这种外伤。”

  柏颜眼眸半阖,遮盖眼里的深意。

  她淡淡道:“系好安全带。”

  姜知晚听话地系好安全带,扣入卡控中,发出咔嚓声响。

  她垂着头,露出毛茸茸的后脑勺,很乖。

  柏颜指腹摩擦,轻轻关上车门,转身去了驾驶座。

  姜知晚睨向旁边纤细的女人,乌发黑眸,浅白到没什么血色的唇。

  她伸手捏捏后面的靠枕,有些好奇:“柏导演,为什么头枕不直接系在上面给用?”

  顿了顿,她又说道:“还是就我比较麻烦,还要靠枕。”

  柏颜目视前方,侧目看向左边后视镜,只露出半截如玉的脖颈,声音不大:“嗯,只有你会用。”

  姜知晚偷偷瞄向那只小巧的耳朵,声音有些紧:“那就是我独用的吗?”

  柏颜把车开出来,手腕转动幅度大了些,纤细的手指握在黑色的方向盘上,探向右边后视镜的时候,似乎也瞥了一眼副驾驶的姜知晚,淡淡地回应:“嗯。”

  姜知晚却被这蜻蜓点水的一眼给砸懵了。

  “独有”是一个很特殊的词。

  她忍不住想,是自己想用,柏颜导演才特意给自己准备的吗?

  还是车上一直都有这东西,但只有自己会坐在副驾驶上,靠着这东西?

  亦或者是......

  姜知晚止不住自己发散的思绪,热气往上涌,脸皮有些烧热烫红。

  她只能掩盖般按下车窗,单手撑着侧脸看向窗户的景色,偷偷地吐着气。

  企图让窗外的风给自己降温。

  “不吹空调?”

  冷不丁被一声清冷的声音拉回思绪,姜知晚只是盯着窗外,含糊道:“嗯,外面的风舒服些。”

  柏颜掠过那只几乎要被染红的耳骨夹,没有说话。

  *

  很快就到了那片别墅区,姜知晚降下车窗露脸在门口扫了瞳孔,这才进入其中。

  宝马停在别墅前面,柏颜微往后仰,按下车锁键:“到了。”

  姜知晚连忙点头:“嗯嗯。”

  她兴冲冲地解开安全带,却见到柏颜导演毫无动作,很是不解:“柏导演,你怎么不下车?”

  柏颜瓷白手指搭在方向盘上,微顿片刻,语气淡淡:“我下车做什么?”

  姜知晚猫眼微缩,很是委屈,就连语调也变得伤心起来:“骗子。”

  柏颜眉梢轻动,皱着眉:“什么意思?”

  姜知晚语调轻轻:“明明答应我一起来吃饭的。”

  她垂着脑袋,浅色发丝飘荡,露出两只精致的耳朵,小声控诉:“骗子。”

  柏颜眼尾扫过那几乎耷拉着的耳朵,声音平缓:“我什么时候答应的?”

  姜知晚抬起眼来,琉璃色的瞳孔直勾勾看着她,说不尽的委屈:“我说‘今天中午去这里吃饭吧’,然后柏颜导演就说‘嗯’。”

  “现在又反悔......”

  柏颜呼吸一顿,手指僵住。

  她抬手解开自己的安全带,有些找补地说道:“车停在哪里?”

  姜知晚霎时间开心起来:“不用管,会有人来停车的。”

  她弯着眼睛看向柏颜:“我们进去吧。”

  柏颜回应:“嗯。”

  *

  别墅很大,典型的欧式复古建筑,姜知晚来过很多次,丁家的管家看到她来了,连忙把门打开。

  姜知晚把车钥匙交给他:“伯伯,车帮我们停一下。”

  丁管家应了声好,还问道:“照例帮您清洗一番?姜小姐今天要用什么味道的车载香水?”

  姜知晚看向柏颜:“柏导演,你要用什么气味的?”

  柏颜眉眼不变,只是随意道:“都可以,用你习惯的就行。”

  姜知晚摸了摸自己烫红的耳垂,哦了一声。

  丁管家嘴角带笑:“好的。”

  进入别墅里面就能感觉到一股清凉之意,还没靠近,就已经听见了嬉笑打闹的声音。

  丁蓉蓉好不容易上了岸,被闵修一个滑跪又铲了下去,水花四溅。

  “修狗,你是想死吗?”

  闵修只是没站稳,光脚踩在瓷砖有些滑,没想到就把丁蓉蓉铲了下去,止不住地乐:“哈哈哈哈哈哈。”

  丁蓉蓉举着自己的特大号加布林,对着闵修一阵激情喷射。

  .......

  小伙伴从水花间隙中看到了姜知晚,连忙招手示意:“小碗儿!”

  姜知晚扬着明亮的笑容:“我来啦!”

  此起彼伏的声音响起来:“碗盆,你来得好慢哦。”

  “小碗!罚你来jsg搞烧烤!”

  “只能烤不能吃的那种。”

  姜知晚弯着眼睛笑:“我敢烤,你敢吃吗?”

  在下一刻,姜知晚身后的人走了出来。

  面容姣好,气质极冷。

  诸位富二代们都愣住了,连忙立正站好:“柏颜导演好!”

  “柏颜导演年少有为!”

  “柏颜导演工作顺利!”

  他们不知道该说些什么,只能又把酒会上那些车轱辘话说了一遍。

  相当于废话。

  柏颜长眸掠过泳池,点了点头。

  在酒会上见过的那些投资人,全都泡在水里。

  而水上,漂浮着大大小小的小黄鸭。

  二十多岁的年轻人们举着各式各样的水枪,在泳池里玩水枪。

  笑容爽朗又清澈。

  顿了顿,柏颜淡淡开口:“你们好。”

  姜知晚蹲在泳池边上,捏着小黄鸭嘎嘎叫,控诉道:“你们偷偷打水仗,居然不叫我!”

  丁蓉蓉朝她泼水:“快来,打你个落花流水!”

  “痛击落水狗。”

  姜知晚抱胸冷笑:“开玩笑,我可是水中霸王。”

  泳池上漂着坦克充气船,她抬脚踩上去,架着上面的炮弹痛击底下的人。

  一只只小黄鸭都翻了船。

  嘎嘎乱叫:“姜小碗!你不讲武德!”

  “冲,抱团揍她!”

  一顿嬉闹过后,众人身上都挂着水,姜知晚举手告饶,半坐在泳池边上拧着衣服上的水渍。

  她没下水,只是在充气船上丢水弹球而已,但身上还是被射击到不少水渍。

  短短几分钟,她就变了个模样。T恤湿透,贴在身上,浅色牛仔裤也被晕成深色,但脸上挂着笑,眉眼舒展,浑然一副天真不谙世事的天真模样。

  反观柏颜,浑身上下还是干干净净的衬衫长裤,不染尘埃。

  只有裤腿被迸溅的水花浸湿,有几块深色而已。

  还泡在水池里众人,才意识到自己又在柏颜导演面前犯蠢了。

  不知道为啥,面对柏颜导演的时候,总有股心虚之感,像是被教导主任抓住了一样。

  年轻人抹了把脸上的水渍:“柏颜导演玩吗?”

  他们也不知道该干嘛,递过了自己的水枪:“柏颜导演要玩水枪吗?”

  柏颜垂眸看去,一只活灵活现的小青蛙递了过来。

  丁蓉蓉一把巴掌抽过去:“干什么呢?我们柏颜导演不食人间烟火,还递个屁的水枪!”

  臧维被抽了一下,缩着肩膀讨饶:“痛,丁总你这是断掌吗?”

  冷不丁手里的水枪被一只瓷白的手拿了过去。

  众人在水里仰望着岸边。

  很像仰望星空披萨图。

  柏颜双手把玩着绿色的塑料青蛙,她气质清冷,长眸长眉,身形清瘦,带着淡淡的疏离孑然而立,此时白皙如玉的手上却拿着一只不着调的青蛙。

  姜知晚仰着湿漉漉的笑脸教她:“按头顶,就会出水了。”

  柏颜白玉般指尖按在青蛙头顶,绿色青蛙吐出红色舌头,还滋出细长的水流。

  众人的眼神从青蛙的长舌头上,又落在那张如寒霜映雪的脸上。

  柏颜语气淡漠,没什么起伏:“是这样玩的吗?”

  姜知晚猫眼明亮:“嗯嗯。”

  闵修脚底一滑,在泳池里面摔倒了。

  “没听错吧?”

  “好像没有......”

  “柏颜导演好像也不是那么的不近人情啊。”

  ......

  柏颜撩起冰寒狭长眼眸,居高临下地一枪射在姜知晚额间。

  冰凉凉的水渍砸在眉心中间,水流从额前滑落。

  姜知晚仰着脸,表情很傻。

  柏颜薄白的唇轻动:

  “我赢了?”

  姜知晚还是一副傻傻的模样,透明的水珠从高挺的鼻尖滴落,嫩白的唇微张。

  “啊?”

  柏颜眉梢轻扬,眼神逼人:“不是吗?”

  透露出一股招人的劲,姜知晚胸腔里那颗不听话的小心脏怦怦直跳。

  把周围的嬉闹声全给盖下去了。

  姜知晚伸手捂着自己额间,猫眼几乎发直。

  她吐出一口灼热的气息,重重点头:“是,你赢了。”

  柏颜嘴角轻掀,拿着绿色小青蛙越过他们,走到烧烤架上。

  烧烤架上的东西被烤得黑黝黝的,每一份都散发着不合理的气息。

  姜知晚手脚并用爬起来,她身形比例极好,但做出这样的动作也像一只在地上爬行的粉红顽皮豹。

  水下的人喊她:“小碗儿,你不玩啦?”

  姜知晚匆匆丢下一句:“你们玩吧。”

  徐不凡给闵修套上一个小怪兽泳圈,挂在腰间。

  闵修双手拍着水面:“来啊,冲啊!”

  “谁会怕你?”

  “冲!”

  一群幼稚鬼。

  姜知晚利索跟过去,头发丝被水弄成一缕缕的,随意披散在肩后,只是站在柏颜身侧。

  柏颜容颜淡,鼻梁精致流畅,肤色极白,唇色也淡。

  此时烧烤架上生着火,纤细白皙的手指拿着签子熟练翻动。

  荔枝炭无烟,只是在黑色中燃着暗红的光,瘦白的手拿过扇,在木炭前轻轻一扇,火光迸发。

  姜知晚微俯身,侧眸看向她:“柏导演,你会烧烤吗?”

  “嗯。”柏颜在虾上刷上一层油,油脂滋滋作响,偶尔两滴油落入炭火中,火花腾然上升。

  两人的脸都被烤热了般,挂着红。

  姜知晚闻到那股香,很是诧异,眼睑微睁圆:“好香啊。”

  话音刚落,眼前就冒出一只金黄焦脆的甜虾。

  如玉般的手指拿着签尾,问她:“要尝一尝吗?”

  甜虾本就能生吃,又熟得快。姜知晚愣愣地盯着她的手腕,那颗漂亮的黑色珠子的主人似乎等得有些久了,微微晃动手腕:“怎么了?”

  上下浮动间手腕骨突出,像雪色般若隐若现。

  姜知晚愣愣地接过去,小心地扶着甜虾尾巴,在虾肉处轻咬。

  很香也很甜。

  她有些舍不得吃完,每一口都吃得很慢,仔细咀嚼。

  柏颜眉梢微动:“不好吃?”

  姜知晚舔了舔唇瓣,卷翘的眼睫簇簇,小声说道:“舍不得吃完......”

  所以吃得很慢,很珍惜,不是不好吃。

  柏颜清冷的目光没有移动,默了许久,淡淡道:“还会有。”

  姜知晚喉咙微动,把嘴里的虾肉咽下去。

  声音含糊:“是今天,还是以后一直会有?”

  柏颜狭长的眼眸一直看向姜知晚。

  少女才玩了水,白色T恤不免湿了多处地方,沾着一身氤氲水汽,又贴在劲瘦的肩颈,身形匀称修长。

  她需要微微抬起下颚,才能平静地看向姜知晚。

  盛夏炙热正艳,周围的制冷打得足,泳池里的浪潮翻滚着热风又挟着寒意。

  让人不知温度和时间。

  姜知晚等了很久也没等到回答,悄悄敛眉看过去。

  那双眼极冷,又极深。

  她呼吸滞了滞,半颗心被扔在风中,又被着落寒潭之中,很麻。

  柏颜喊她:“姜知晚......”

  姜知晚皱着眉,觉得胸口有些闷。

  明明是第一次从对方嘴里听到自己的名字,为什么会觉得胸口闷痛。

  她动了动嘴唇,想叫她。

  却被嘈杂声打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