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光宁，在正式开始讨论作战计划之前，我必须要再提醒你一次。”
萨拉指挥官严肃地坐在会议室的上首，她的声音不算响亮，但却透露出一股不容抗拒的压迫感：“这种涉及重要情报的审讯不是你们吵架或叙旧的地方，不要做不该做的事！”
“您是认为我的行为有失公允吗？”光宁随意地抬眼看了一下，攥着手中的笔记本直接坐在桌边，“放心，在这种紧要关头，我应该比指挥所的任何一个人都要公私分明。”
“是吗？”明显夹杂着质疑的语气问道。
“在对话中提及过往同样是审讯的手段，毕竟情感也是可以利用的东西，”光宁的语气毫无波澜，不知到底是冷漠还是坚决，“如果您是在担心我们的对话有些过线了，没关系，我们也不会再有第二次那样的机会了。”
“……希望你真的能分清其中的利弊，”萨拉指挥官不再追究这件事，她从光宁手中接过笔记本，认真看完了有关审讯的记录，“关于作战，你有什么计划吗？”
“谈不上是计划，只是一个模糊的方略，”光宁也毫不客气地说出自己的想法，“首先一点，我们不可能坐在这地方干等，坐以待毙是最差的选择，蚀骇与老皇帝，我们至少要先面对其中之一。”
“但城内的防御工事是我们为数不多的优势，如果主动出击将会丧失这一点，”指挥官想了一下，试探性地提议道，“能不能用少股的散兵把他们引过来？”
“思路是可行的，但吸引显然做不到，蚀骇不是这么容易上钩的人，”光宁从架子上取出地图，平铺在萨拉指挥官的面前，“看，他们附近有一圈小树林，现在正是冬天，天气干燥，我们完全可以用火把他们逼出来。”
“这样可行吗？他们应该也备有防火装置，只是普通的枯木着火很难做到吧？”
“重点不是他们能不能，”光宁胸有成竹地笑了一下，“而是怎么做才更加划算，以及他们想不想开打。”
“说来听听。”
“如果蚀骇只是单纯想拖延时间，他就不会真的把炸药准备在车上，‘天干物燥，小心火烛’的话他不可能不知道，所以他极大概率是希望在主力军抵达之前获胜——至少要有一定战果，这是其一。”
“其二呢？”
“其二就是成本问题，在其一的条件成立下，把这么多炸药聚到一起，成本和风险都大得吓人，这种情况下即使有灭火设备也无法保证万无一失，直接开动列车提前开战才是上策。”
“但如果其一的条件不成立呢？就是说，如果对方真的没想要提前开战，只是想误导我们一次呢？”
“那么他的车厢里就必须装的假炸药……这样也挺划算的，”光宁故作轻松地耸了耸肩，“毕竟我们也试出了他的真实目标，左右都是不亏。”
“但我们的时间很紧张。”指挥官对她的态度并不满意。
“很多东西都不是急出来的，而且情报只有价值大小的区分，没有要不要拿的疑虑。”
“但如果他们真的不想进攻，我们该如何应对？”
“我个人倾向于先不考虑这个问题，至少以我这么多年对蚀骇的了解，他基本不可能做出这样的选择；当然，如果他这次真的走了小概率的路子，也没有临时转移的空间，我们还是可以时不时去骚扰他一下嘛~”
“希望你的想法会是对的，”萨拉指挥官也看出她是铁了心要这么做，便不再提起另外的可能性，“那么把他们逼出藏匿点后，我们下一步如何做？”
“您的想法呢？”光宁却反问道。
“……我和指挥所其它决策层的意思是，以信号塔和中转站作为中心点，沿街道辐射布防，”指挥官用黑色笔在地图上画出路线，然后抬起头看她，“但你是将军安排的军事顾问，所以我们必须征求你的意见。”
“我也没有更好的方略，但需要改进的地方还是有的，”光宁拿出红色记号笔，在原有的图示上进行修改，“信号塔没必要保了，直接放弃掉就好。”
“为什么？我们目前所有的内部通讯都要依靠这座信号塔，如果塔被摧毁了，我们就无法进行大规模联络和调度了！”
“那就不用了，直接改成小范围局域网互联，以组或队作为行动单位，这样还避免了敌人搞电子渗透的风险。”
光宁说完，直接在信号塔的位置打了一个大大的红叉，预示着战斗还尚未开始，它就已经成为了这场战役的第一个牺牲品。
“但这样一来，我们日后……”
“将军启用我是为了保住布莱加，或者说是要保住关乎工业命脉的油气管道，我要考虑的也只有这个问题，除此之外，没有不能被牺牲的东西。”
光宁的语气完全算不上强烈，而躲闪的眼神也表明这并非她所愿，但这句话依旧说得不留余地。
“况且蚀骇也未必会去进攻信号塔，”光宁放完了狠话，又连忙给指挥官下了一针镇定剂，“他手下的战斗人员并不多，时间又紧张得很，未必会按照常规战术先行切断信号源，直接打中转站显然更合适。”
“最好是这样，我们可经不起更多的损失了……”
“哦，对了，还有一件事我必须跟您确认一下，”光宁的神色又变得严肃起来，“如果完全按照我的计划行事，那么全歼敌军的优先级应该在保卫中转站之上，这个您能接受吗？”
“什么？”指挥官狠狠地吃了一惊，“你不是说你的任务就是保卫中转站吗？”
“中转站和油气管道是两码事，因为中转站只是个站点，而油气管道内含有大量的可燃性气体，一旦发生连环爆炸后果不堪设想，所以……所以必要的时候，我会要求暂时切断资源供应。”
“你……你要知道，很多大型机器是不能贸然停机的，没有中央的命令就切断资源，极有可能会造成巨大的工业损失！”
“我清楚，但总比它被炸了更好一点。”
指挥官对视上光宁平静的眼神，直到仅凭自己是绝不可能让她回心转意的，便起身道：“我要向将军和女皇请示一下，这种是不能由我们决定。”
“那您的态度呢？”光宁拦住了她的动作，“如果知道战争开始还没有将军的回信，您会选择支持谁？”
“我……我……等到那时候再说……”
“这关系到我们详细计划的制定，我必须现在就得到答案！”
“……”
萨拉指挥官深吸了一口气，她知道光宁的想法是正确的，但这个代价太过巨大，她需要有极强的勇气才能下定决心，“等等吧，如果开战前半个小时还没有回复，我就支持你的决定。”
“好，”光宁也没有过度地逼迫她，“那么我们就先确定A号方案——以包围全歼敌人为最高优先级目标，其次是保住布莱加的油气管道。”
指挥官点了点头，把刚才讨论的东西写成记录，由一直站在门外的副官把它发送到中央去。
“好了，为了防止大家的心情太沉重，我们也可以看看有什么好消息，”光宁替她翻开笔记本，指着上面的信息道，“您看，蚀骇为了实现轻装突袭，几乎没有携带任何的装甲单位，唯一难对付的大火力单位就是他们的装甲列车了。”
“是的，这也是我们所担心的，”萨拉指挥官也回过神来，专心思考战胜敌人的对策，“他们的列车炮同样能引燃中转站的可燃性物质，而且移动速度较快，防不胜防。”
“车载防空机枪能打下来吗？”
“大口径的应该可以，但那东西在城区中移动不快。”
“没事，我们也可以让敌人动不了，”光宁在公路上画了几条红线，“在进城的主路下面埋上炸药，等车走到一半就引爆，被炸起的沥青碎块应该可以卡住车轮。”
有了前面的一系列对话，指挥官已经不再对光宁破坏基建的行为感到惊讶了，反而和她探讨起了可行性：“装甲列车的质量很大，会将凸出的沥青重新压回地面的。”
“那就把威力也调得大一点，直接把列车的底盘给它崩碎，不过这得麻烦我们的爆破组长了。”
“不要紧，他应该也很乐意为战争做出些贡献。”
光宁浅笑了一下，继续指向了下一部分，“他们带了不少高机动型摩托兵，不排除蚀骇会把他们当成自爆步兵使用，所以要防止他们突破防线，至少不能让他们靠近中转站。”
“我想他们也不想自己就这么被牺牲掉，我们先拦截在包围，可以有效防止他们狗急跳墙。”
“行，还有……”
“不好了，指挥官，出大事了！”
一个士兵猛然撞开会议室的大门，让萨拉和光宁都吓了一大跳，而光宁显然反应得更迅速些，立刻掏出了随身的□□起身问道：“怎么了，发生敌袭了吗？”
“不，是……是犯人……犯人逃跑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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