咚咚咚——
“牧由，已经快一天了，你真的不吃点儿东西吗？”
“……不吃。”
那日离开防空洞后，光宁就把牧由安置在了特训营的临时营房，由鬼烛和奇格一起照顾——或者说是监管她。
但现在看来，似乎前者成了更为棘手的问题。
“牧由姐，我知道你现在很难过，但你一直不吃东西，身体会受不了的，”奇格从鬼烛手里接过饭盒，趴在窗边敲了敲玻璃，“就算是为了你自己的健康，稍微吃一点好吗？”
“没胃口，”牧由隔着窗帘发出沉闷的声音，“放在窗台上吧。”
“可要是凉了就……”
“奇格，先放在这里吧，”鬼烛从后面拍了拍他的肩，“她心情不好，你逼得太紧会起反作用的。”
奇格只好用毛巾盖住饭盒，让热气不至于散得太快。
“对了牧由，我刚才接到01的电话，”鬼烛用力敲了几下门，确保屋里的人能听见，“他今晚有很重要的事情要告诉你，到时我也会一起过来，你要是心情好了就听一听吧。”
“哦……”
两个人都拿牧由的消极态度没辙，只能从附近搬来一张折叠桌和两个马扎，蹲守在门口以防不测。
“你说牧由姐到底怎么了，”奇格从口袋里掏出一包瓜子，一边吃一边和鬼烛聊天，“虽然父母去世这种打击确实够大，但以她的性格也不会一直闷着呀。”
“我想她不是因为父母的事情，”鬼烛的双眼紧盯着营房门口，“牧由和她父母并没有那么亲近，反而因为之前的事而产生了罅隙，她不至于因此搞起了绝食。”
“那……难道是姐姐和她说了什么话，刺激到她了？”
“这谁知道，01那个不靠谱的也没带出点消息来，咱们也只能等着牧由自己开口咯。”
“唉，说实话，我最近总有一种不好的预感，”奇格把瓜子壳包进塑料袋中，团成一个球拿在手里把玩，“今天将军和姐姐通了好几次话，虽然我没听见内容，但从姐姐的表现来看，谈话的结果并不愉快。”
“出了这么大的事，上面肯定很紧张，”鬼烛的表情也逐渐凝重，“不过我还有一个不太合适的疑问。”
“你想到什么了吗？”
“嗯，牧由的父母把消息压得那么紧，牺牲的态度又那么决绝……我总觉得事情不会太简单，这背后肯定还有更多的隐情。”
吱——
原本紧闭的窗户突然被拉开一道缝隙，刺耳的摩擦声吸引了二人的注意，他们转过头，发现窗台上的饭盒已经不见了，只有毛巾被叠好摆在了玻璃之外。
“诶，牧由姐……”
“嘘~”鬼烛按下想起身的奇格，“别打扰她，让她自己吃就好了。”
估计是怕说的话再被牧由听到，这下两个人也不再交流了，他们专心致志地坐在桌旁嗑瓜子，顺便等着她早点想通开门。
沙——沙——
牧由将小铲刀伸在墙洞深处，小心翼翼地刮出一个规则的圆柱形，再用粗一点的铁丝将信号接收器箍在洞内，通上电源。
嘀——
“很好，现在把线路接到电脑上，”牧由把电脑摆在墙边，连接上自制的隐蔽式耳机，“让我听听你们还有什么事情瞒着我吧。”
将接收器调入正确的频道，电脑上立刻出现了相应的波段，耳机中也有了熟悉的声音，牧由瞥了眼屏幕的右下角：19:25——正好是通话开始的时候。
“光宁……事情……处理怎么样……”
果然，这个距离能接收的信号极不稳定，对话的声音也是断断续续的，牧由只能把墙上的洞捅得再深一点，同时屏住呼吸仔细听。
“报告将军，”光宁的声音倒是挺清晰，“弗雷以及他身边的人还没有察觉到异样，但以齐维尔为首的富商们仍旧动向不明，他们似乎并不满意我们的开价。”
“哼，不满意就不满意，军队上的事本来就不需要他们插手！”
“可如果没有他们的帮助，我们筹集不到足够的粮食过冬。”
“我知道，军队需要的粮食，我会尽快运过去的，节省着吃也不至于饿死；至于城里城外的平民，他们本来就是一群没有立场的墙头草，借着这个机会饿死一些，就算是为我们消除不稳定因素了。”
将军的声音很冷漠，让牧由忍不住产生一股恶寒。
“……是，将军，我会把您的意思转达给后勤部的，”光宁的声音也有些颤抖，但她始终都没有表达出反对的意思，“但瓦德人现在要撤离了，特训营的训练该怎么办？”
“别急，他们不还没走干净吗，找几个掉队的也算练手了，”将军思考了一下，又添了几条，“适当地让他们也参与当地的工作，可以借机把我们的敌人挤出去。”
“那牧由呢？”
“她？她最近的状况如何？”
“不算太好，今天一整天都把自己锁在屋子里，不吃东西也不说话。”
“这是很正常的事请，我对老朋友的离世同样深感悲痛，”将军停顿了一段时间，大概是在调整自己的情绪，“但我们需要她重新振作起来，所以我给她安排了一份新工作，希望她能不负众望。”
“新工作？”光宁对着件事表示了惊讶，显然她并不知情。
“我让01去转达了，他和牧由毕竟当了这么多年的战友，想来能让她更好接受。”
对了，鬼烛说过01今晚要过来，看来就是这个原因。
牧由又低着头听了一会儿，但后面已经没多少对她有用的信息了，加上外面的天色渐黑，泛着光亮的电脑屏幕太容易暴露，她只能提前结束窃听，并把设备全部收好。
摆在一边的食物已经放凉了，牧由找出之前储存食物的盒子，里面已经放了昨晚带出来的糕点和今天的早饭，她将晚饭中的主食和配菜分开，放在盒内对应的位置。
只吃了一顿午饭的肚子一直在咕咕叫，但牧由还是打算把自己的食物拿出去分掉，能救一个是一个，反正将军绝对不可能让自己饿死的。
处理好手头的一切，外面也响起了吵闹的说话声，牧由估摸着是01到了，又开始躺在床上装出“悲痛欲绝”的样子。
“牧由，你现在好些了吗？如果方便就知会一声，我和01有点事情要和你谈。”
“嗯，进来吧。”
吱——
“我早就说你们这门应该修一下，合页都锈得快断了，”01这个吱呀乱响的门关上，又找来一个新锁头挂住，然后才去看躺在床上的牧由，“起床，再装下去大家反而都不信了。”
“你非要一见面就驳我面子算怎么回事，”牧由揭开蒙在头顶的被子，颇为不满地瞪了他一眼，“你来找我什么事？快说！”
01倒是没看出她在装傻，还故作郑重地拿出一份文件，“委任状，将军亲自批的，任命你为特别作战队的队长，还把奇格调来给你当手下了。”
“打住，这职位我怎么从来没听说过，”牧由拿着文件翻来覆去读了好几遍，“还有，我是就这一个手下吗？”
“那不至于，其他人你也不熟，等明天上任了再认识就行，反正就是一群小屁孩儿，至于你的职务嘛……”01突然笑出了声，“什么也不用干，混吃等死而已。”
“啥玩意儿，你把话说明白点！”
“就是将军为了让你上位上得不要那么突兀，就专门为你创造了一个新职位，”01语气戏谑地拿她开玩笑，“放宽心，无非就是帮军队带孩子，第一份工作将就一下就算了，牧大队长~”
“你给我滚一边去，”牧由被心理落差搞得十分郁闷，“我还以为自己终于能有一点权力了，没想到还是防不胜防……”
“吉祥物待遇不就是这样吗，你要是能有权力才是怪事，”01终于不再嘲笑她，而是坐在对面的椅子上谈正经事，“话说你要权力干什么？”
牧由躺靠在小床的铁栏杆边上，向着01唉声叹气道：“难得最近不用提防瓦德人搞偷袭了，我就想借这段时间整顿一下要塞的各方面状况，但大家根本就不搭理我的意见。”
“牧由，改变是一件风险很大的事情，况且你现在根本就没有改变现状的能力。”
“但我可以借助别人的能力，”牧由对他摇了摇头，心里已经有了自己的主意，“我想找个机会见一见那些富商。”
“你想联合他们？他们可不是什么好人，”01的神情变得严肃起来，“牧由，你变了不少。”
“谈不上，只是认识到自己确实没多少本事了，”牧由眼神黯淡地笑了下，像是在嘲弄现在的自己，“我已经想明白了，让更多的人活下去才是最重要的，囿囚于表面的正义没有意义。”
“但将军不会让你这么做的，你这是在断送自己的前程！”
“那你有更好的办法吗？”
01没有回答她的问题，但他显然不认同这种做法。
而牧由也不愿再做出妥协了，她看着眼前的人，倔强地与他进行僵持。
“牧由你别管他，”门外突然响起了一声呼喊，“我支持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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