路柚的动作顿住。
她垂着眸,神色掩藏在阴影里，有些浅。
过了片刻，她才偏了眸看向林念。
“卧室里的床不大,睡两个人的话，”她的声音轻轻的，“可能会有点挤。”
卧室的床不算太大，也许刚刚好可以睡得下两个人，但没有太多多余的空间。
和上次在山顶的酒店,和林念自己房间里宽大的床不一样。
她的床。
会很挤。
会让念念睡得不舒服的。
林念仰着眸，那双明亮而干净的杏眸望着路柚。
“没关系呀。”她说，嗓音轻软,“我占不了多少地方的。”
她微微歪着头,看着路柚有些明显的抗拒，片刻。
她垂下头,脚尖在地上轻轻点了一下。
“学姐如果担心会挤的话,那就算啦。”她小声说,“睡这里也是可以的。”
心里莫名地生出了一点点的、很奇怪的委屈。
明明是一件很正常的事情，明明也不是必须一起睡的，
可是——
心里那股困惑又一次涌了上来。
可是什么呢。
她说不出来。
奇怪的情绪就在心中的边缘绕着,绕了一圈又一圈,好像那么明显地在一遍一遍地和她说着什么,可是她听不清。
一种对她而言完全陌生的情绪。
可能需要很多很多的时间才能去将它们理清楚。
她的话传进路柚的耳朵里,在路柚的心里漾出一圈又一圈的波纹。
耳边那原本甜软的嗓音好像低下去了许多。
她的小月亮好像,很失望。
路柚愣了一瞬，慌乱感从心底涌上来,让她变得不知所措。
林念伸出手，想要帮她把在橱柜里放着的被褥拿出来,
路柚看着她的动作，心里的情绪在一瞬间涌上来，驱使着她抬起手，握住了林念的。
“我——”她对上那双清澈干净的眼眸，心脏一下一下重重地跳着，嗓间发涩。
指尖的力道极轻极轻地，带着些小心翼翼，捏在林念的手腕上。
“我是怕自己占了太多的地方，会挤到你……让你不舒服。”她轻轻抿了唇，嗓音极轻，“不是担心念念会占多少空间，我是担心，你会睡得不舒服。”
林念仰着头，杏眸望进那双漆黑的眼睛里。
这双眼睛是极为漂亮的，林念一直觉得，学姐的眼睛里盛着的，应该是张扬的自信。
而不是像现在这样。
学姐在面对着自己的时候，好像总是会带上这种……像是在小心翼翼地照顾着她的情绪一样，将自己放在卑微的那一方。
这双眸子里的情绪她看不懂，似乎比她自己心里那些理不清的思绪还要复杂得多。
又仿佛在某些地方有着什么相似。
林念往前了一步，随着她的动作，捏在自己手腕上的那只手宛如受惊一样地缩了回去。
林念伸出手，手臂环轻轻地上她的腰。
“不会的呀。”她轻声说，“学姐你太瘦了啦。”
她轻轻地抱着路柚，仰起眸望着她，清亮的眼睛弯着一抹浅浅的笑，问她：“学姐房间的床没有比这张床小吧？”
路柚已经记不清这是自己第几次被面前这个人抱在怀里了。
从情人节的那次约会之后，她们渐渐变得熟悉了起来。
她的小月亮，似乎总是喜欢抱她。
以这样亲近的姿态，开始将自己的生活慢慢展示在自己的面前。
每一次，她的心脏都会因为这副极为娇软的身体的靠近变得极为敏感。
一下又一下地敲击在胸口。
她垂了眸，竭力控制着自己的情绪，摇摇头：“比这个要大一点点的。”
“这样的话就不会挤的呀。”她说，眼眸微仰，一眨不眨地望着面前的人，“那我可以和你睡一个房间吗？”
路柚挣扎片晌。
她不想让林念睡得不舒服，却也不想看见她像刚刚那样失望。
轻轻地抿了下唇，路柚点了头：“如果……不嫌弃的话。”
她低着头，看见那双杏眸亮了起来。
也弯起了唇，浅浅地笑了起来。
是她总是想得太多了。
她的小月亮本就心思聪颖，如果会担心这种事情，从一开始就不会说出想和她一起睡这样的话。
身上的温暖缓缓抽开，她看着林念抱起了一直枕头，一边倒退着放外边走着，一边朝她这边看过来。
“快点去卧室呀，学姐。”
路柚忽然觉得耳尖有些热。
她知道林念没有任何其他的意思。
……只是忍不住想起了之前，两人睡在同一房间的那两个晚上。
自己被念念当成抱枕抱在怀里一整个晚上的时间。
总是会控制不住地脸热。
将一切收拾好之后，林念拉着路柚一起窝在卧室里，看了一部最近很感兴趣的电影。
到了该睡觉的时间，去洗了漱。
路柚从衣柜里找出了一套睡衣，给了林念。
“这件我没怎么穿过。”她说，“下次……会提前准备念念的睡衣的。”
林念把睡衣接了过来。
“谢谢学姐呀。”她抬眸望着路柚，杏眸弯着，露出了颊边浅浅的梨涡，“那我去换衣服啦。”
路柚点点头。
没等多久。
林念换完衣服回来。
路柚很少穿睡裙，这个季节的睡衣大多都是长袖和长裤。
她比林念高了一个头，睡衣穿在她身上，像是一个偷穿大人衣服的小孩。
裤脚被她挽了上去，袖子长长地耷在身侧，将手藏了起来。
路柚看着走过来的林念，唇边不自觉地弯起了一些弧度，眸子里漾着笑。
林念看着自己的袖子，也忍不住笑了起来：“真的好长呀。”
路柚朝她走了过去。
她低着头，伸出手，握住了林念藏在袖口里的手腕，轻轻抬起她的手臂，指尖捏起睡衣柔软的布料，一寸一寸地将袖口挽上去。
林念看着给自己挽着袖口的纤长的指尖，悄悄地抬眸看了面前的人一眼。
瞧见她认真的模样，林念不知怎么的，心脏里仿佛在这一瞬间漏掉了一拍似的。
林念又迅速地低下了头去。
挽好袖口，林念收回手，捏着自己的手腕轻轻揉了揉，道了声谢。
两人上了床。
路柚有些忐忑地在床边躺着，呼吸不自觉地放得轻了，不敢轻易动作。
即便是林念说过自己并不介意这张并不算大的床，她还是怕自己一个不经意的动作就会碰到身旁的人身上。
饶是如此，身旁的人却并不老实。
林念不太困。
她轻轻地翻了身，面对向路柚。
“学姐呀。”她轻轻唤她一声，犹豫了一下，小声问道，“学姐喜欢的那个人，也是我们学校的吗？”
路柚点了点头，朝向林念，和她面对面的：“嗯。”
林念点点头，脸颊小小地鼓了一下，又问道：“是同系的同学吗？”
路柚摇摇头。她望着林念，声音轻轻的：“是比我小两届的。”
“那和我是同届呀。”林念说。
路柚轻轻地点了头。
林念低了眸，心里莫名地小小地叹了口气。
她蹭了蹭脑袋下柔软的枕头，没有再说话，感受着困意慢慢地袭来。
鼻尖萦绕着的全都是路柚的气息。
她找了个舒服的姿势，闭上了眼睛，声音极轻地喃喃道——
“学姐也好香的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