讲台上,正在讲课的教授停顿了一下，腰间别着的小蜜蜂静了音。
她在教室里扫了一圈，片刻,眉头轻皱了一下，目光锁定在教室右后排。
明显有些不悦。
中后排边上的那两个人凑在一起窃窃私语着，其中一个还是刚刚迟到了很长时间，上课好一会儿才从后门进来的。
“后面那个穿灰色大衣的女同学，”教授敲了敲黑板,目光平淡而又锋利。她指着大屏的PPT上弹出的问题，“请你回答一下这个问题。”
思绪还因为被身旁人捂在怀里的手而有些飘忽，路柚轻顿片刻地,抬起头,対上了教授的目光，知道她说的是自己。
她轻轻动了动,感受到身旁人的力道松了一瞬,从林念怀里把手抽出来,站了起来。
林念仰起眸看着她，紧张了一瞬。
这个课的老师是出了名的严苛难搞。
最讨厌学习态度不端正的人，不管是选课的学生还是来蹭课旁听的,只要被她抓住在刻上搞小动作,免不了一顿训斥。
她抬头看向大屏上PPT里的问题,正想着怎么给学姐偷偷提示,就听见身旁人沉稳温和的声音,流畅地答出了这道题。
林念停了一瞬，抬头看向路柚。
片刻后,路柚答完题，讲台上的教授似乎很满意,嗯了一声，没再说什么，让她坐下，继续讲课了。
路柚坐回座位上，下意识地转头看向林念，対上了那双清亮的杏眸。
她轻轻眨了下眼睛。
林念张了张嘴，抬头看了一眼讲台上的老师，不太敢说话了。
她低头，从包里找出本子，像是中学时候一样，在本子上写着。
-学姐，你也选修过这门课呀？
她选的这门课很偏，和专业课几乎八竿子打不着。
内容多且杂，也是出了名的不好过。
来选这门课的人并不多，大多数都是冲着老师的名气来的。
抢不上老师的另一门课，退而求其次来选了这个。
路柚低头，看着本子上黑色笔记的字。
圆润的字体，笔锋的拐角处是平滑的圆弧，俏皮而可爱。
她微不可查地弯了唇，接过林念的笔，在本子上写字。
-以前稍微了解过一点。
——因为无意中知道了林念选修了这门课，想去了解她的小月亮感兴趣的东西。
林念低头看着路柚写着字，笔尖落下最后一笔的同时，杏眸微仰，清亮而带着笑。
-学姐好厉害呀。
她写。
写完，她伸手，去摸路柚的手。摸到温热柔软的，才放心下来，没再让她捂在自己怀里暖手。
她从包里拿出课本和笔记，在本子上写下几个字。
-我先听课啦。
这一节课讲的都是在复习以前的内容，这一段林念磨过很多次，不会担心跟不上。
她抬起头，看着黑板上的内容，対应到自己笔记上记录的位置，用不同颜色的笔去标注新增的内容。
热水袋被她捂在小腹上，手边小水杯里的红糖姜水被她喝了大半，暖烘烘的热意在身上传开。
林念觉得身上不舒服的感觉散掉了不少。
记笔记听课的动作都比上一节课轻松了不少。
写了一会儿，她忽然想起了什么，将刚刚用来传纸条的本子拿过来，在上面写了几个字，又从包里拿出了一本书，和本子一起递给了路柚。
递完本子，她又低头记笔记去了。
路柚拿起本子看了一眼。
-学姐，你要是无聊的话，可以看看这本书打发时间呀。
她把本子移开，露出了下面压着的一本书。
红玫瑰与白玫瑰。
她低头看着书的封面，片晌，悄悄地偏了眸，看向了身旁认真听课做着笔记的人。
看着她手上的动作不停、时不时抬头看着大屏上的PPT的动作，头顶的小丸子随着她的动作轻轻晃着。
她的红玫瑰。
她的白玫瑰。
都是现在、此刻，在她身边的这个人。
心里装着浅淡却又无比浓烈的期待。
想要留在林念身边，很久很久很久，好像永恒也不能够满足她的贪心。
从前的时候，想要小月亮能看见她。
然后越来越贪心，越来越贪心，心里的妄念不断地凝聚着，变成了想要成为她眼里的唯一一个。
她望着林念，有些恍然。
觉得最近的时间好像是在做梦一样。
从情人节那天开始，她从只敢在角落里偷偷看她的小月亮，到现在可以坐在她身边，可以一起聊天、一起约会吃饭、一起在山顶看月亮、在同一个房间甚至是同一张床上，睡觉前因为失眠一起说话，一直到睡着。
她想着，脑子里的画面不停地闪着，没有注意到自己悄悄看着的人转头的动作，猝不及防地撞进了那双清澈的杏眸。
林念轻轻眨了眨眼，声音极轻地唤了她一声：“学姐？”
路柚呼吸滞了一瞬，眼睫轻轻颤动着。
“……念念。”她下意识地唤了一声。
“嗯。”林念应了一声，杏眸望着她，“我在听的呀。”
轻软的声音在耳边，路柚才终于回过神来。
“没事，”她垂下眸，掩饰住自己心底涌上来的一瞬间的无措，“念念好好听课，不用管我的。”
林念望着她，微微歪头，想了想。
她伸手，将那个用来写字的本子又翻了新的一页，放在桌子上。
“学姐如果担心老师发现的话就写下来呀，”她小声说着，“不会耽误我听课的。”
目光在空白的本子上停留了一瞬，路柚浅浅地笑着。
“好。”
林念弯起眸朝她轻轻笑了一下，抬头看了一眼PPT，继续记笔记去了。
路柚拿起笔。
她把本子放在自己面前，微微侧了身体，停顿片刻，笔尖轻轻地，一笔一笔地落在了纸上。
林念听着课，分了一缕神注意着身旁人的动作。
余光里，她看见路柚在纸上写着什么，以为学姐要给自己传纸条写东西，但是过了好一会儿，那个本子都没有递到自己的面前。
讲课的间隙，老师停下，让他们在课上随意提问或者讨论。林念把笔记上的最后一点东西写完，忍不住有些好奇地，朝路柚那边凑了凑。
“学姐。”她小声问道，“你在写什么呀？”
学姐写了那么久，她想看看学姐写的什么。
路柚偏眸看向她。
她轻轻抿了唇，犹豫了一下，将本子推到了她的面前。
一张简单的素描。
一个扎着丸子头的女孩子，侧脸，一只手指着下巴，写字的笔夹在食指和中指之间，望着前方。
杏眸轻轻眨了眨。
林念抬眸看向路柚，清亮的眼底漾着她自己都说不清的笑意。
“学姐画的是我吗？”她问。
路柚轻轻地抿着唇，静默了片刻，点点头。
林念弯着眸，低头看着本子上的画。
很简单的素描，甚至有些勾勒的潦草，但是她好喜欢。
说不出什么原因，就是好喜欢。
“学姐，我可以留着它吗？”她看向路柚，小声说，嗓音轻软。
“我好喜欢它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