徐泽桉醒来的时候, 发现自己躺在医院的病床上。

  一睁眼,就看见尤戎极度自责的面孔。

  “醒了!”尤戎脸上惊喜和忧心两种表情在交织着。

  “那个奈大,你快去叫医生欸!”站在病床另一侧的文恩迪叫道。

  奈大?

  什么绰号?徐泽桉无语又好笑。

  尤戎听到这个外号, 没有任何不自然,好像已经习惯了。他道了声好,随后小跑出去叫医生。

  尤戎走后, 病房里只剩下文恩迪,他自责地看了徐泽桉一眼:“桉桉, 对不起啊,我还以为刚才奈大是坏人,对你……”

  徐泽桉挺无语的:“怎么可能, 光天化日的!”

  “嗐, 我哪知道,”文恩迪道,“我这不是被吓到了吗, 你前上司不是那样对过你……”

  文恩迪惊觉自己好像说漏了嘴, 连忙闭嘴。

  闻言, 徐泽桉脸上掠过一丝不高兴, 但很快就转移了话题, 恢复微笑:“你怎么来了?也不提前告诉我?”

  “想给你个惊喜啊!”文恩迪说。

  徐泽桉苦笑:“惊喜没有, 惊吓倒是有的。”

  “该惊吓的人是我吧!”文恩迪白了他一眼,然后开始质问,“你什么时候脱的单!还不告诉我!你是不是想偷偷摸摸的!”

  说实话, 这个事情徐泽桉也是有点心虚的,因为他本打算之后去首都出差亲口和文恩迪说的, 但没想到文恩迪居然来林城了。

  “没有,”徐泽桉摸了一下鼻子, 心虚道,“我不是想等真的确定下来了再和你说的嘛……”

  徐泽桉刚说完这句话,就发现尤戎站在门口,脸上的表情有点讪讪的。

  徐泽桉也是一惊,有点惶恐。

  不知道尤戎在门口站了多久,也不知道尤戎是不是听到了什么。

  尤戎低着头走进来,回避徐泽桉的眼神,道:“医生待会过来。”

  “好。”徐泽桉放在被子里的手下意识蜷紧了,他悄悄去瞟尤戎的表情。

  尤戎抿着嘴,微微鼓着嘴巴,给徐泽桉倒了一杯水:“喝口水吧。”

  徐泽桉接了过来,抿了一下。

  文恩迪看了一眼尤戎,见尤戎还不出去,翘着二郎腿有点不爽。

  尤戎应该是察觉到文恩迪的不爽,但是依旧没有出去。

  文恩迪刚想说话,这时医生就过来了。

  医生给徐泽桉检查了一番,确定没什么大碍,只是腰被压伤了,需要修养一段时间。

  医生走后,病房里就剩下三个人,有一种诡异的沉默。

  文恩迪忍不住了,直接对尤戎说,语气不好:“奈大,我和桉桉有话说,麻烦你回避一下。”

  尤戎看了一眼徐泽桉,有点不高兴。

  徐泽桉也不知道尤戎为什么不高兴,但是他和文恩迪确实很久没见面了,两个人自然有点悄悄话要说,他正要开口让尤戎先去忙,这时尤戎很识相地道:“那泽桉我去给你办住院手续。”

  “去吧。”徐泽桉微笑地对尤戎说,他望着尤戎离开的背影,心里忽然有点不安。

  尤戎是不是听到文恩迪说的话了。

  尤戎走后,文恩迪就开始疯狂质问徐泽桉是怎么回事。

  徐泽桉把来龙去脉和文恩迪说了一遍。

  听完这个很故事的事件,文恩迪很惊讶,眼神放空,喃喃感叹:“月老给你俩牵的不是红线是铁线吧……”

  徐泽桉笑了一下,露出一点腼腆的笑容:“哪有。”

  文恩迪说自己和尤戎短暂接触的感受,他非常嫌弃:“泽桉你怎么就和这么个人私定终身了呢!除了身材好点,也没有哪里好了啊!”

  文恩迪掰着修长的手指细数尤戎的缺点:“没钱,工资低,又老实,看着笨傻笨傻的……我刚才都那么眼神暗示他了,让他出去,他还那么不识相,非要杵在这……”

  徐泽桉替尤戎说话:“哪有,其实他很好的,工作稳定,为人真诚,会照顾人,体贴,刚才他不出去是有原因的,后来他不是也出去了吗。”

  文恩迪白了他一眼,用指尖戳了戳他的额头:“你真是,坠入爱河了,这样的男的,首都不是一大堆么,怎么回老家就不挑了?”

  徐泽桉的嘴角挂着笑,眼里闪着不一样的光,像是想起什么甜蜜的事,视线落在天花板上:“他不一样,真的。”

  文恩迪看着徐泽桉陶醉的样子,忽然凑近了,嘿嘿一笑,问:“所以哪儿不一样啊?”

  徐泽桉知道文恩迪想到其他地方去了,他敲了一下文恩迪的头:“你想太多了!”

  他喜欢尤戎,也许最开始是因为口欲症,尤戎确实能给他缓解,但是后来的喜欢,完全是被尤戎个人吸引的。

  徐泽桉就是喜欢尤戎身上那种稳重过日子,但私底下会流露出来的冒傻气的、单纯的感觉。

  “他身上的气质不一样,给我的感觉不一样。”徐泽桉有点气呼呼地解释道。

  文恩迪肯定不相信,缠着徐泽桉问尤戎是不是技术好。

  以前,徐泽桉确实是有点坏有点浪的,和文恩迪也没少聊这种话题,但是自从和尤戎在一起后,他好像变得纯情了,倒是不太好意思和文恩迪说这种私密的事情了。

  文恩迪自然不放过他,非要缠着他说。

  徐泽桉拗不过,轻咳一声,难得流露出一点点腼腆和羞涩的笑:“就……”

  还没说呢,文恩迪的手机忽然响了,他很快地接了,起身去窗前和对面说了几句,很快就挂掉了电话。

  “谁啊?”徐泽桉问。

  文恩迪语气不满,但是表情倒是很高兴:“工作啦,真是的,什么时候不来,偏偏这个时候开工!”

  徐泽桉知道文恩迪也是一个工作狂,还是一个热爱工作的工作狂,他识相地道:“那你路上慢点。”

  “哎呀,桉桉你真是太好啦!”文恩迪就等着徐泽桉的话,他一边朝徐泽桉甩了几个飞吻,佯装恋恋不舍地说:“等我忙完了就来看你!”

  “行啦,快去工作吧。”徐泽桉笑。

  文恩迪很快就没影了。

  徐泽桉骂了他一句没良心。

  人走了,安静了,徐泽桉忽然感觉空落落的,心里惴惴不安。

  他想到文恩迪之前不经意说的话,不知道尤戎听没听见。

  他正犹豫着要不要给尤戎打个电话,让他回来陪自己,顺便…把那件事坦白了,这时,门又开了,尤戎回来了。

  徐泽桉高兴了一会,但看到尤戎的表情还是讪讪的,徐泽桉又不安起来。

  他朝尤戎淡淡一笑,尤戎便挤出笑容回应他。

  尤戎的笑,却是那种毫无生气的笑。

  徐泽桉惴惴不安的情绪更强烈了。

  “他走了?”徐泽桉知道尤戎说的是文恩迪。

  “他有工作,先走了,”徐泽桉道,“他来林城就是工作安排,我也不知道他会来。”

  尤戎哦了一声,他似乎不太关心文恩迪为什么来。

  他坐到床边,背对着徐泽桉,他拿起苹果开始削,他的手法很好,皮很薄,而且不断。

  病房里很安静,只有削皮的chacha声。

  徐泽桉总感觉尤戎有话要说。

  不过还是徐泽桉轻轻戳了一下尤戎的腰窝,先开了口:“怎么了……”

  尤戎躲闪了一下,小声说了句没事。

  这一看就是有事。

  徐泽桉主动承认错误:“刚才文恩迪的话,你都听见了吧,我不是有意瞒着你的……”

  听到这个,尤戎有点炸毛,声音有点大,但他意识到不对,又很快压低下来:“那你真的是那样想的吗?”

  徐泽桉愣了一下,不太理解尤戎这句话的意思:“什么怎么想……”

  他想到上次和尤戎吵架,原因就是两个人不在一个频道上,一个人说的这个事情,一个人说的另一个事情。

  “说清楚了,什么叫我怎么想的?”徐泽桉说。

  尤戎转过头等着徐泽桉。

  徐泽桉发现尤戎眼睛是红的,还有亮亮的东西闪着。

  哭了?

  尤戎气愤地道:“就是你说,‘等真的确定下来’再和文恩迪说,所以要不是他这次来,意外撞见,你一直不会说,也就是你觉得我俩一直没真的确定下来。”

  闻言,徐泽桉呆呆地眨了眨眼,好半天才反应过来。

  所以尤戎一直讪讪的,是因为这个?

  徐泽桉忍不住噗嗤一笑,尤戎见他这副样子,又气又恼,瞪他,怪他:“你笑什么……我很认真的。”

  徐泽桉忍不住,一直笑。

  尤戎真的越来越小气了。

  尤戎见徐泽桉还在笑,他不高兴了,任凭徐泽桉怎么戳他后背,尤戎都不搭理他了。

  徐泽桉没办法,只好装腰痛:“哎呀,我的腰……”

  尤戎立马不生气了,连忙凑过来,神色慌张:“腰怎么了,我、我去叫医生……”

  徐泽桉连忙拽住尤戎,尤戎猝不及防,差点倒在徐泽桉身上,他胳膊撑着身体,和徐泽桉快脸贴脸了。

  “我没事,我逗你玩的。”徐泽桉觑尤戎,声音放得很低很缓慢。

  气氛一下子变得不一样了,有点暧昧。

  尤戎抿了抿嘴,等着徐泽桉继续说话。

  “刚才你说的,什么确定了什么的,”徐泽桉解释道,“我是打算下个月出差才和文恩迪当面说,因为我觉得这种事情当面告知比较好,而且我们俩都这样了,难道还不是真的定下来了吗?”

  听到这番解释,尤戎开心了,但是他又压着嘴角,不能流露出太开心,不然显得他之前特别小气。

  尤戎明知故问,哼哼道:“什么这样,我们俩哪样啊?”

  “就这样呗……”徐泽桉亮了亮他手上的戒指,声音拉得又长又缓。

  干净的,纯洁的,素雅的,一枚素戒。

  尤戎心满意足地笑了一下。

  徐泽桉就用那只带着戒指的手,放到尤戎的胸肌上,声音依旧拖得长长的:“…还有…这样……”

  尤戎的脸一下子就红了。

  徐泽桉感觉到掌心下的变化显著。

  ……

  四周安安静静的,偶尔走廊传来几声脚步声。

  病房里有水声,还有两个人的呼吸声。

  突然,徐泽桉的手机响了。响了好一会,徐泽桉也没有去接。

  尤戎轻轻推了徐泽桉一下,声音暗哑地催他:“泽桉…接、接电话……”

  徐泽桉停了下来,啧了一声,摸起电话,也不看是谁就摁了接听。

  文恩迪的声音传出来,伴随着呼啸的风声,感觉对方是在车上,文恩迪扯着嗓子,问之前徐泽桉没回答的问题:“对了桉桉,你还没说奈大好不好呢!”

  徐泽桉正在被尤戎轻轻擦拭着嘴角晶莹的口水,他的眼神迷离地落在尤戎胸前又红又肿的区域,声音沙哑地发语音回复朋友:

  “……什么好不好的,就口感还不错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