幸好床上的男人也只是迷糊说了句梦话,并没有醒来的意思。

  余景轻呼出一口气,强忍着腰酸背痛悄悄开门迅速溜出去。

  昨晚的雨一直下到现在,细密的雨丝笼罩着整座城市。

  此时的天空像一团脏乱的棉絮,空气夹杂着淡淡寒味。

  从酒店门口出来,余景没由得回头看了眼名字。

  蓝海湾。

  像这样星级的酒店,他第一次住居然是以这种形式,余景感到无言。

  自己也没带伞,一摸口袋就剩三个硬币了。

  早知道刚刚出门前从易宗游衣服里摸点钱出来,也不至于现在要回学校连个打车钱都没有。

  最后冒雨跑到公交站,赶上清晨第一班公交。

  回学校后,余景一进宿舍就从衣柜里翻出套干净衣服躲浴室里面去了。

  陈策好奇的目光一直盯着他,最后被挡在了浴室门口。

  “余景,你昨天去哪了,聚餐还没结束人就走了,手机都不拿,还是我给你带回来的。”

  余景把外衣脱掉,看着镜子里浑身细密的红痕,一瞬间想死的心都有了。

  昨晚他还迷迷糊糊提醒易宗游,不要亲脖子,第二天还要去画室上课。

  谁知道那个畜生听完这句话更起劲了,在他脖子里耕地一样开始种草莓。

  “谢谢,你能不能帮我拿一下衣柜里那件高领衬衫,蓝白条纹的。”

  “啊?奥奥可以,等着啊。”

  陈策立马就去他衣柜翻衣服。

  余景把浴室门口开了个小缝,接过他递来的衬衫又道了谢迅速换上。

  幸好是秋天,衣服厚领子高能遮住。

  这要是夏天,余景直接一头撞死在酒店。

  可以让别人看到颈间的吻痕,但绝不能是在自己活着的时候。

  “哎你没告诉我呢,昨天怎么突然走了啊,是不是出什么事儿了?”

  陈策见他从浴室里出来,又开始围着他打量。

  余景被他盯得有些心虚,咕哝着开始扯谎。

  “昨天晚上画室有点事情,我着急过去就没和你们说。”

  陈策狐疑地啧一声。

  “好吧,不过许霄凡昨天来找了你好几趟,想看你有没有回来。”

  余景把昨晚穿过的毛衣和裤子都放进洗衣机。

  “下午我去画室再和他讲吧。”

  “我说人家这个小学弟三天两头就往咱们这儿跑,还专门为你报了绘画班。”

  “该不会是看上你了吧,嗯?”

  陈策笑着用肩膀轻撞了他一下。

  这话不知道为什么让余景忽然想到易宗游,一种异样的感觉从心底升起。

  他垂眼摆弄着洗衣机。

  “胡说什么。”

  陈策:“哪就胡说了,你看看自己这张令人蠢蠢欲动的脸。”

  “自从开学到现在,勾引了多少小男生小女生啊。”

  “每次人来找我,不是要你微信就是要你电话,怎么就没人要要我的呢。”

  余景无言地看了他一眼,回答他的前一句话。

  “他报绘画班是因为底子不好,哪就是因为我了。”

  “也就你信。”陈策嗤笑了声,“底子不好能考到咱们学校?”

  余景没理会他的打趣,看着旋转起来的洗衣机有些出神。

  易宗游为什么会找上自己呢。

  难不成真是陈策说的这样?他捧住自己的脸揉了揉,却遭到陈策的攻击:

  “不要勾引我,我是直的。”

  “…”

  自从妈妈去世后,很多原本属于自己的东西就开始抓不住了,余景眼睁睁看着它们从手里崩塌流失。

  现在竟然连身体也留不住了。

  中午和陈策去学校食堂随便吃过饭,余景就坐公交去了画室。

  天气有些冷,他里面穿了那件蓝白条纹衬衫,外面套了件藏青色卫衣,书包也是黑色。

  一身沉闷,却显得脸更加白皙柔和,看上去一副纯良无害的模样。

  他在画室主要教线描速写和素描,都是简单的课程,带的学生多为初高中的年龄。

  除了许霄凡,这个美术学院的研究生。

  无论风雨严寒酷暑都准时到达画室,美其名曰来学一些基础知识。

  课程只有两个小时,余景踩着点下课,又被几个学生拉住问了些专业问题,他都耐心一一解答。

  许霄凡也不着急走,就在一旁等着他。

  在余景看来,许霄凡根本不是喜欢自己,而是一个很有分寸感的好朋友。

  跟他接触的过程中对方从来没有一丝越界的行为。

  “走吧。”

  余景拿了书包看向许霄凡,“昨晚有点私事要处理,我听陈策说你去找我了。”

  许霄凡笑起来,露出两颗虎牙。

  “嗯,还担心你出什么事,没有就好,等会请你吃可露丽。”

  余景点点头,两个人边聊边从画室往外走。

  穿过机构的走廊要出门口的时候,余景不小心被台阶绊了下,惯性使然往前倒。

  许霄凡即刻抓住他的胳膊往回拖,导致余景整个人都被拽进他怀里。

  “呼——好险啊。”

  许霄凡很快就放开他,开玩笑说,“学长你怎么总是不看路,跟个小孩儿似的。”

  “下雨天这里太滑了,没注意。”余景有些尴尬,“不好意思啊。”

  许霄凡笑着问他待会想吃什么口味的可露丽,余景思考着抬头。

  那道熟悉的身影就这样撞进了他视线。

  他呼吸一滞,瞬间感觉周围的冷气都凝结成了冰。

  迈巴赫SUV停在画室机构旁,男人身着一席浓黑色西装靠在车边。

  眉眼间淡淡的,神情透露出一种疏离感。

  易宗游就这样盯着二人,余景总觉得天气好像更冷了。

  见他停住脚步,许霄凡疑惑。

  “学长?怎么不走了,你想吃什么口味的可露丽。”

  “你先回去吧,我还有点事。”余景别开眼神,“等下次再一起吃饭。”

  许霄凡更疑惑了,他刚想说话。

  易宗游已经抬脚往这边走,在距离余景两步远的地方停了下来。

  他锐利的目光缓慢扫过许霄凡又落在了余景脸上,声音比这天气的温度更低。

  “上车。”

  许霄凡看了眼余景,发现他似乎并不是很愿意的样子,但听到这句话后还是点点头。

  “学长。”

  余景知道许霄凡想说什么,冲他勉强一笑。

  “没事,你先回学校,我还有些事情处理。”

  易宗游给他开了副驾驶的车门,余景把书包揽在怀里,隔着车窗冲许霄凡摆摆手。

  “回学校吧。”

  “好,你到宿舍了记得跟我说一声。”

  易宗游“砰”地一声把副驾驶的门关上,吓得余景浑身一震,默默收回了正在打招呼的手。

  许霄凡目光复杂,看着驶离的车。

  余景怎么会和易家的人牵扯到一起,而且感觉他们两个人之间的氛围有些怪。

  说不出来的怪异。

  他想了想又拿出手机给余景发了微信:

  没事吧学长,到宿舍跟我说一声。

  余景很快回复:好。

  车上气压有些低,余景甚至感觉喘不过气。

  他没由得咽了下口水,稍微侧目看向正在开车的易宗游。

  “我们……要去哪?”

  易宗游音色又冷又硬:“总之不是去买可露丽。”

  “……”

  余景悻悻地垂下眸子,心想这人是有不太正常吧,会不会好好说话。