礼炮炸裂, 混着南城的初雪,大雪纷飞之下是创想飓风众人捧冠军奖杯合照的身影。
镜头来来回回切换,似乎发现了观众席的异常, 两个大屏幕下放了两张不同的脸,一个是今年的冠军adc李谨微, 一个是创想飓风曾经的吉祥物王声笙。
主持人采访完前面四个,站到李谨微身边:“我相信大家都跟我一样想问这个问题:您刚刚原本选的是老鼠,为何后面又临时换成皮城女警了呢?”
李谨微手里抱着沉甸甸的奖杯心绪不宁,区域赛过后就是省赛, 层层选拔,然后走向国际。
可他们问她为什么换成了女警。
“因为……有人希望我和凯特琳一起登顶。”李谨微说完, 望向身后另一个屏幕:“对吗?”
王声笙想遮一下脸,如今镜头在跟前, 她的动作不得不滞钝, 最后缓缓抬头, 流溢的霓虹灯闪烁于瞳孔中,亦如每一次站在舞台上她,和她们。
创想飓风开场以0:1的比分输给killer一局,第二场的时候, 李谨微用战争女神希维尔,keen和soji选大树和牛头出肉极力二保一才拉勉强回局势。
第三场选英雄, 李谨微的头像停留在戏命师烬上, 直到进场读秒, 她忽然切成凯特琳然后秒锁定。
无疑把气氛推到了高峰,因为killer选的全部都是压制女警的英雄, 他们也在以防万一。
然而李谨微的伤其实好得不算太全,大病初愈又伤筋动骨, 打到一半左手近乎完全处于僵直状态,兔子坐在旁边看得最清楚。
当时李谨微的手呈青紫色,让人害怕担心再继续下去得截肢了。
而且还是冬天,兔子很想劝,耳机里却传来李老板坚定的指挥声:“你们出肉拿控制保我。”
冉染玩的疾风剑豪亚索,开场前keen还开玩笑说他要开始“快乐滑冰”,结果结束后,亚索的kda是负的,他最在意的数据早已让给了李谨微。
创想飓风拿了四十八个人头,李谨微一个人37-13-44,好恐怖的数据。
是每个英雄联盟玩家都会觉得夸张的数据。
飞扬的雪花混着悠扬的彩带落在无数人的头上,有人拍下了这唯美的一幕po到微博。
下场后,李谨微难得登号看了看,有一张照片是她的单人照,好巧不巧,背景正是王声笙的脸。
女生的眼睛,嘴唇,轮廓近在咫尺,每寸肌肤李谨微都轻啄深吻过。
她来看她的比赛了。
李谨微当即起身出门。
外面白茫茫一片,粉丝堵在门口拍照,一时半会没法散开人群,李谨微迟疑两秒,转身从后门出。
她也没什么头绪,但有个声音告诉她——这一次不可以错过,不可以再放手。
哪怕只有千分之一的机会。
雪越下越大,淋在女人乌压压的头发上,形成一层薄薄的雾凇,她随手扫掉继续往前跑。
这附近有个小公园,李谨微跑着跑着忽然停下脚步,再一反身,往公园出发。
寒风呛得人嗓子疼,干涩的烈雪纷纷没入女人漆黑的丹凤眼里,她寻找着偏僻的转角,拐弯再拐弯,依旧一无所获。
发丝冰凉地扑在脸上,李谨微体力不支,干脆就地坐下休息,顺便缓缓被吹疼的眼睛。
整片整片模糊的画面下乍然出现一双脚,漆皮小高跟,上面的碎花与雪景不符合,却摇曳出美丽。
王声笙蹲下来向上看眼前人,说:“在找我吗?”
瓷白的皮肤藏匿在毛绒领口后,因为冷,女生鼻头冻得有些红,像晕染了浅淡的海棠色胭脂。
李谨微好不容易聚焦视线,眼前画面惊心动魄到失真,不由伸手去抚对方的肌肤。
触碰到温度瞬间,王声笙感受到了冰凉,忍不住侧过脸颊挨了挨李谨微冻红的手。
就这么一个举动,李谨微彻彻底底松了口气,手一揽,将面前人死死拥入怀中。
三个月零十七天,这是她们分开的天数,李谨微记在备忘录里,也记在心里和脑海里。
王声笙的胸口涌出无数暖流,在大雪纷飞的南城,唯有李谨微抱着她像抱着块奇珍异宝。
“没有去澳洲吗?”女人声线似乎被冷得低哑:“怎么穿这么少?别生病了。”
说完又抓着王声笙的肩膀仔仔细细打量:“瘦了,不好看。”
王声笙笑道:“怎么不好看!为了来看你比赛,我可是化了全妆呢!你看!”
纤长的睫毛闪动,镶嵌着浅薄的白霜。
“那个……我从澳洲回来了。”王声笙垮了笑,被李谨微怀抱的温度捂着,直捂得她眼窝发酸。
“我不开心,李谨微,你为什么撒谎。”
她仍然耿耿于怀:“你为什么不要我了?”
李谨微矢口否认:“我没有不要你。”
“可你让我走。”
许久,女人唇中叹出白烟,好半晌才无奈张口:“你应该过更好的人生,我们……太悬殊了。”
地位悬殊,家庭悬殊,李谨微自认自己哪怕努力一辈子也够不着豪门的边儿,她不配。
然而王声笙泪痕斑驳,簌簌落下的泪珠滚入雪地,一颗又一颗,化开后又结成了冰花。
“其实小姨对我很好,姨丈对我也很好,可是那一天……”说到这,她终于哭得哽咽:“那天饭桌上,我说想吃蛋炒饭,大表哥开玩笑说我怎么住别人家还这么多事……我……”
李谨微张着嘴,凉风倒灌入喉,刺激得她直咳嗽,一时间没能说出什么话来。
王声笙趁机抬起脑袋,精致的小脸哭成花猫,她有满肚子委屈述说,因为在异国他乡忍了好久好久。
一碗蛋炒饭让她想起创想飓风。
一碗蛋炒饭而已,冉染和soji会在去买宵夜的时候顺路带给她,如果没有,李谨微便亲自下厨做。
熙熙攘攘的街头,古树旁,这个两百平方不到的小网吧里溢满了人情世故。
在无数悄无声息的日子里,昔年那个跋扈蛮横的王家大小姐已经不复存在。
有的只是笙笙啊,是那个偶尔犯点公主病,脾气暴躁,会和李谨微打成一团的……笙笙。
王声笙放声大哭,在初雪里,泪眼婆娑地瞪着头顶染白的树枝,任由眼泪刺得脸疼。
她好难过。
“在澳洲的第二个月我开始想念兔子,想念她帮我配奶茶配料,想念你们打游戏时候骂人,甚至想念每一场打的架,每一次闹的矛盾,我也……”
李谨微静静等待她继续说。
“我也很想你。”王声笙的瞳孔不断沁出水珠,流不完似的:“想我们的阁楼,想你,我真的很想你。”
林淑怡十分照顾她,大表哥其实人并不坏,甚至参加学校活动都会记得给她捎礼物。
可她被宠坏了,她觉得她被李谨微再次宠坏了。
“澳洲太冷,比南城冷百倍,我的被褥那么那么厚,可还是冷,一整晚一整晚的没有暖起来过。”
女生蹲在地上,任由雪水濡湿了裙摆,泪水也跟着摇摇欲坠:“为什么要让我融入你的生活之后又推开我,我放不下啊李谨微!!为什么……”
王声笙气不过,忽然用力推了眼前人一把。
李谨微冷不丁就被从椅子上推倒。
王声笙自己推了人又开始心疼,见李谨微就这么往后倒在雪地里一动不动,吓得连忙手脚并用爬过去:“我……我没有使很大劲啊!你没事吧?有没有摔伤?手呢?手还好吗?听说你……”
李谨微慢慢睁开眼睛,王声笙的脸凑在跟前,鼻息温柔又湿热地扑在脸上,像柑橘,像兰草,像她日日夜夜思念的味道。
近在咫尺,连冰天雪地都显得与众不同。
她坐起来一把抱住对方,摸索着找准位置,将唇瓣轻轻碰亚上去感受彼此的冰凉。
雪地里的亲吻挟着情难自制,三个月的时间不长不短,足以唤醒一切沉睡的灵魂。
两人分开的唇间被路灯照出一片白边,王声笙水润的眼珠直转,不好意思地说:“恭喜你夺冠。”
李谨微爱怜地亲了亲她的额:“毕竟你在场。”
“油腻,滚啊滚啊!”
“别动……”李谨微说着,将头埋进对方脖颈一侧,用尽全力呼吸:“我也想你,笙笙。”
她呢喃耳语,王声笙眼窝又是一热,语气很傲娇,声音却带了哭腔:“那你还不要我。”
“我没不要你……”李谨微再次否认。
王声笙指着她:“可你喊我去澳洲。”
“去澳洲有什么不好?”李谨微说:“你本就是大小姐,物归原主而已。”
又来!又来!王声笙气得扑上去,拉开李谨微的风衣外套,张嘴使劲儿用力地咬,像要把人吞进肚。
李谨微疼得头皮发麻,硬生生忍下了。
王声笙尝到血腥味才罢休,嘴角一线殷红,在白花花的雪景下异常妖媚。
李谨微抹掉她唇边的血迹,说:“出气了吗?出气了就回去吧,前途重要,我说认真的。”
王声笙转移话题:“先回酒店吧。”
“……”李谨微笑了一下,也不拆穿:“行。”
回到酒店房间内的两人反而陷入沉默,外面大风夹雨雪,李谨微推开窗点了根烟,却捻在指尖没抽。
见她出神,王声笙从包里翻出一份文件,横到李谨微眼皮下:“要不要瞧瞧?”
李谨微把烟放进嘴里接过来翻看。
白纸黑字,俨然写着:南大研究生入学报名表。
“?!”她抬头:“这什么?”
王声笙:“你真被冻傻了,不是写了吗?”
李谨微:“什么叫南大,入学,报名表……?”
这几个字拆开她认得,组合起来也认得,但此时此刻,此情此景,怎么看怎么不理解。
王声笙望她一眼:“我都在UA毕业了,考研到南大很难吗?”
李谨微:“我的意思是为什么是南大?”
王声笙一本正经:“我要当你学妹!”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