藤原宗秀拜托藤原道宗做的事其实也不是什么大事,不过就是托对方私下帮自己寻找青色彼岸花。

  至于目的是什么,那当然就不言而喻了,他要这个又没有用处,只能是用来当做鱼饵来把鬼舞辻无惨钓出来的。

  好在藤原家无论别的够不够,派出一些私下里寻找一株草的人手还是够的,而对方也有遵循约定,不敢糊弄他,也糊弄不住,一直有在帮他寻找。

  但也不知是不是这个时代较之他曾经所处的那个时代更为落后的原因,即使藤原宗秀说出了一些青色彼岸花身上的具体特征,也还是一直迟迟没有消息。

  至于这个时代的鬼杀队,藤原宗秀一时还没有想好该怎样与对方接触。而实际上在他看来自己其实也没必要去接触什么,只要杀死了鬼舞辻无惨,那么鬼杀队早晚有一天也会解散,那显然就更没有必要了。

  虽然同样都是鬼杀队,但从内心上来讲,他更认同的也是自己原本的那些同伴,加之他的性情本就内敛孤僻,虽然待人不乏宽和,但却很少与人深交。

  不过虽然如此,但他还是通过了一些渠道将呼吸法传授给了这时还没有呼吸法的鬼杀队,好让那些剑士在无惨死亡之前能够减少一些伤亡。

  至于斑纹的问题,藤原宗秀教给他们的并不是灶门炭治郎的火之神神乐,也告知了他们一些相关的知识,几乎不需要担心。

  当代的产屋敷家主因此还想要见他一面,好当面致谢,但都被他以没有时间为由糊弄了过去。

  本就是没有多少缘分的人,又何必去结缘呢?

  很多时候冷酷之人的外在表现并不代表就是话少,不笑,更或者不近人情,他们的冷都是刻在骨子里的,和其他人更是不自觉在保持着一定的距离,不代表不能接近,却很难接近。

  藤原宗秀或许并不冷酷,他时常会帮助弱小,却习惯性的想要和人保持距离,这在曾经鬼杀队的那些同伴一一去世后,就更是如此了。

  人类的寿命太过短暂,而他的寿命又不知何时才是尽头,若总是与人结缘,最终被孤独留下的也就只有他自己而已。

  这一点上,于他关系还算不错的奴良鲤伴和斑也都是认同的,不同的是斑是一个纯粹的妖怪,很多时候对方甚至都记不住人类的脸孔,态度上也就更偏向于平淡。

  有一次对方甚至还将自己时常吃的那个摊位的老板的后代认成了老板本人,然而那个老板早就在多年前就已经做古了。

  这就是人类和妖怪的差别。

  而奴良鲤伴或许是因为他的母亲就是人类,他自己也是半妖的原因,对于人类也更加亲近,没有斑那么明显的非人感,但偶尔想起过去认识的那些人类朋友时,却也会略带伤感的对着月亮叹一口气。

  相比之下,藤原宗秀原本就是这样一个给人以距离感的人,到了后来就更加不怎么去与人来往了,心湖真正做到了平静的如同一潭死水一般。

  但或许是生物的本能中天生自带着繁衍的意识,从未拥有子嗣的藤原宗秀面对缘一时,心头却划过了前所未有的暖流。因此最终他决定了收养对方,也将对方真正的看作了自己的孩子。

  或许作为人类的缘一多年以后也同样会老去,但藤原宗秀却不至于因为那不知道什么时候才会到来的一天,就懦弱到丝毫不敢触碰。

  当然,在这个时代,或许也就仅限于缘一能让他如此了,这也在于缘一自身没有人可以替代的特殊性,至于其他不熟的人,在藤原宗秀眼里都只是双方人生中的过客。

  遇到需要帮助的人他也会去帮助,这是他从小接受的理念,达则兼济天下。但若是深入去接触什么就不必了,至于理由,前面已经说过。

  而原本的命运中,明明同为继国家的子嗣,出生时却差点被父亲掐死,即使在母亲的哀求下被留了下来,却也只能住在狭小的空间。衣食住行都和下人无异,更是被要求成年后要进入寺庙出家的继国缘一,就这样改换了命运,在藤原家安住了下来。

  此时幼小的孩子还不知道未来他与真正亲人的命运将会发生天翻地覆的变化。

  而自打承担下了藤原家少主的这个身份以后,藤原宗秀的生活也有了天翻地覆的变化。

  这倒不是说他的生活因为藤原家变得有多好,先不说他原本就是后世的藤原家旁支子弟,所经受的教育也差不到哪里去。单是这个时代相较于后世可要落后了不少,生活水平相比起他还在藤原家的时候,某方面其实还要下降了一些,更别说他后来成为了百鬼夜行之主,手下们有什么好东西不用他要求,都会有人自己主动给他呈上来。

  因此藤原家的生活对于他来说也就跟换个地方住没两样,唯一的一点就是规矩更多,毕竟虽然乱世总是伴随着礼乐崩坏,但谁让藤氏是老牌贵族呢?无论什么时候,多少都会多少讲究一些形式主义。

  京都历来就是贵族聚集之地,毕竟这个地方曾经还有一个名字叫做平安京。

  作为藤原家的下一任当家家主,虽然曾经有过私奔出逃的黑历史,但这也丝毫不妨碍别人巴结藤原宗秀,时不时就会有人递上帖子,请他去参加贵族之间的聚会宴饮。

  这就是贵族,外界兵荒马乱,民不聊生,却也不妨碍他们在这里饮酒作乐。藤原宗秀有时也会不乏讽刺的想。

  但即使是他却无法多做什么,这个时代就是如此,至多也就是依靠自己的能力,赚一些钱去接济那些京城以外吃不上饭的贫民,再多的他无法干涉。

  这方面他不会去花藤原家的钱,以此来显示自己的慷慨,毕竟他还不至于堕落到这等地步。

  虽然并不喜欢去参加一些宴会,但碍于表面功夫,藤原宗秀却也不会全然拒绝,这或许就是身为人的无奈了,他若还是那个百鬼夜行之主也不会有人敢强迫他做什么,当然,妖怪一般也不兴这一套。

  宴会上所有人推杯换盏,因为身份原因,藤原宗秀是最不会受冷落的人了,几乎刚应付完上一个,下一个就会赶着上来与他搭话。

  这让他也有些烦不胜烦,而以他的身份自然也不用去顾忌什么委屈自己,面上也便显露出了几分不奈之色,微微蹙着眉不说话。

  当即便有人心领神会的结束了这一切。

  “这位藤原少主出去一年之久,性情倒是变得威严,沉稳了不少,气势上竟然已经不输他的父亲。”

  有人夸赞到。

  旁边立即有人附和。

  当一个人足够强的时候,皱一下眉就是威严,而当一个人很弱的时候,皱一下眉就是性格暴躁了。

  藤原宗秀听到这声窃窃私语,心底不由有些好笑。他最初倒也不是这副喜怒不形于色的样子,只是经历的多了,才会渐渐变得如此。

  想当初他和自己的父亲一起去参加宴会,当时年纪还小,虽然有过一世的经历,却也没经过什么历练,只是因为觉得吵而微微皱了下眉,被人看到就得到了所谓“暴躁”的评价。

  后来,他就学会了人前恰到好处的那一抹微笑。

  所以才说藤原宗秀的冷是在骨子里的,毕竟没人能从他的表情上揣摩到什么。

  虽然吵闹了一些,但宴会的时光倒也并不难过,毕竟没人会敢得罪他。

  虽然接手了一个不算是麻烦的麻烦,但这个官做起来却也说不上有多困难,毕竟即使不遭遇乱世,官员们也三天两头请假,日子过得悠闲的很。

  当然,这不代表他们是将政务抛之脑后,因为就算没有抛之脑后,其实也并没有什么事情可做。

  对于京城的很多人来说,外面的那些大名之间打仗并不算什么大事,足利幕府还没有倒台的话,他们就继续宴饮作乐,要是倒台了,他们也会很乐意对新任的幕府将军献上所谓的忠诚的。

  时间就在这样乏善可陈的日子中渡过,缘一也一天天的长大,相比较一般的孩子,缘一的身子骨显然要更加硬朗些,一般的孩子要十二到十五个月之间才会走路,然而缘一却要比他们还更早一些。

  仙女们都纷纷夸赞。

  也就是这时,藤原宗秀的生活迎来了一些波澜。

  身体早就已经垮塌,却还勉强支撑着的藤原道宗于不久前在病榻上去世。

  藤原宗秀就这样顺理成章的接任了他关白的职位。

  心底没有什么悲伤,只余些许的感慨。这大概是他时隔几十年的第一次再次见到身边的人死去,还真是许久没有见到的场景了。

  况且真正悲伤的人也不该是他,他与这位合格的家主也仅仅只是合作关系罢了。

  这世上一个人的死并不足以改变什么,藤原道宗的葬礼过去之后,所有人便又继续过起了属于自己的生活,仿佛只是一阵风曾经来过,就连藤原宗明这个对方钦点的继承人也没什么伤心难过的地方。

  藤原宗秀知道这不是对方年纪还小的原因,或许是因为作为继承人培养的关系,藤原宗明甚至相当早熟,小小年纪就已经很沉稳了。

  或许贵族公卿家的亲情就是这样的吧。

  藤原宗秀没有兴趣去干涉什么,只是公事公办。而或许是因为他的身份经历转变,再加上自身条件又足够优秀的缘故。

  突然之间,他就成为了京都中上层热门的相亲人选,一户又一户的人家都想将自己的女儿介绍给他。

  之前的“藤原宗秀”是有过一房妻室的,毕竟在这个早婚早育的年代,一般人十几岁就结婚了,而对方死的时候都已经二十多岁,显然不可能是单身,只不过之前的妻子还未等诞下子嗣就已经病故了。

  后来藤原家也不是没有为他再重新找一房妻室,而这件事也已经说过,是因为私奔的事情最终宣布告吹了。

  如今见藤原宗秀迟迟都未娶妻,一些人理所当然的就开始惦记起了这个位置。