悔婚?莫不是……

  藤原宗秀听到他们所说的话,心底当即起了一丝微妙的情绪,以他的才智,此时已经隐约有了猜测。

  那个叫做缳的女子神情隐带忧伤,却还是强撑着去安慰母亲,说话轻声细语,十分悦耳,容貌也明眸皓齿出水芙蓉一般,也怪不得会被人觊觎美貌。只是此时说出的话语却都显得那么苍白无力,以至于根本没能安慰到人,更是被一同去送她出嫁的父亲的大声盖过。

  “那家人一听我们中途发生的事就当场翻脸,说我们得罪了安部家,所以不敢要缳,就将我们都赶了回来。”

  头发已经斑白了大半,身体还算强健的男人既愤恨又无可奈何,毕竟人家不愿意要他的女儿也没有办法,更何况还是因为这种事,对方也是不想被连累。

  母亲哭着控诉:“可是,可是那位大人不是已经帮我们解决了吗?”

  父亲斥责道:“愚蠢!那位大人迟早要从我们家离开,而我们却还要生活在这里,住在城里的安部家想要对我们进行报复还不是很简单!”

  这下母亲彻底反驳不了,就只顾着哭泣了。

  父亲长叹了一口气,无可奈何,其他帮忙送嫁的亲戚见此情形也纷纷找理由离开了,不敢在这里多待。

  这就是这时,这位父亲咬了咬牙,一把拉着惊愕的女儿就要进屋,却见藤原宗秀不知何时正站在打开的门便,正蹙眉看着他们。

  父亲当即带着女儿跪在地上向他磕头!“大人,小人知道我们家的行为对于您来说可能有些过分,但我们也是别无他法了。”

  说着,他就伸出手将自己女儿的头抬了起来,面向藤原宗秀。

  “我这个女儿还算有些姿色,您若是不嫌弃的话,不如就把她收下?”

  父亲眼中带着一丝希冀的试探着说。

  “父亲!你怎么能……”

  缳听了她父亲的话当即惊呼了一声,没想到父亲竟然会这么做,然而却被他父亲打断。

  “我这也是为了咱们家啊。”

  他们也是没有办法了,若是继续将这个女儿留在家里,等藤原宗秀离开以后,不保那个男人再次前来闹事。

  况且因为这次的事,那个武士可是吃了一次大亏,肯定连他们一家都不会放过,假如藤原宗秀收下他的女儿的话,对方说不准就会顾忌着这层姻亲关系,而不敢对他家动手。

  于是他就有了这番举动。

  作为平民的他们,面对杀人如麻的武士,就如同待宰的羔羊,假如当时若是没有藤原宗秀出手相助的话,他们也只能眼睁睁看着缳被带走,就连反对的声音都不敢发出,更不敢也没有能力追究。

  “……”

  藤原宗秀蓦然无语了半晌,才慢吞吞的开口道:“其实我原本就准备等这件事完全结束了之后再走的。”

  相比起这些人,藤原宗秀的见识无疑要多了许多,他早就想到了武士会在他走后会报复这一家的可能,于是准备帮人帮到底,假如那个武士被他打了几次还是执迷不悟的话,他就说不了要用上一些手段了。

  “你们不用担心,我做事不会半途而废,会帮你们将这件事彻底解决才离开的。”

  “若是实在不行,我就认你的女儿为义妹,为她找一个好的夫家。”

  藤原宗秀留下了这一句话,就转身去找孩子了,只留下那一家人跪在原地,除了缳以外,眼中均带着欣喜与安心。

  然而就在他说下这句话的当晚,却遭遇到了一场刺杀。

  ……

  相比起夏季有种各种虫鸣鸟语的夜晚,冬季的夜晚便显得格外安静,就连村里家家户户养的家禽都已进入了梦乡,然而却有这样一户人家,遭遇了不速之客。

  随着一声声清脆的踩雪声响起,远远的一连串杂乱却目标分明的脚印,联通着白日里藤原宗秀暂住的这户人家。

  一群留着月代头手持刀剑的武士翻越院墙,很快便接连进入了这户人家。

  “记住了,杀人的时候,不要把那个女人也一起杀了,是要带回去给家主大人享用的。”

  领头的人生怕手下的人杀红眼,将所有人都一起杀了,反复强调着家主的吩咐。

  “是!”

  手下的人当即答应,一群人随后举着刀就准备破门而入。

  然而还没等他们开始行动,大门却先一步被从内部打开,紧接着一个穿着一身黑,留着一头长发,容貌俊美,眼神扫过带着隐隐一丝威压的青年就这样施施然的走了出来。

  “你们是为那个蠢货派来灭口的?”

  一群人面面相觑,对方的话并不难理解,而对于一个外人这么称呼他们所效忠的人为蠢货这件事,他们也表现出了相应的愤怒。

  “杀了他!”

  “杀!”

  这响亮的喊声顿时将屋里以及附近的人家都从睡梦中惊醒了起来。

  “发生了什么?!”

  “难道是那群人打过来了?”

  “……”

  房屋内一家人吓得瑟瑟发抖,尤其是几个女人,缳一脸担忧的壮着胆子原本还打算去门边看一眼,却被父亲和兄长给拉了回来。

  屋外,天空不知何时又下起了雪,大雪纷飞间,只听藤原宗秀淡漠而低沉的声音响起

  “你们……是否杀过无辜之人。”

  这群人听到这句话纷纷有些愕然,随既却控制不住的开口说出了真话。

  一个长相尖嘴猴腮的人说:

  “我,我女干淫过几个女人,完事后她们都自杀了。”

  一个长着络腮胡,身材强壮的人说:

  “我和几个人之前往返两座城池之间送信,路过了一户人家,见有一老一小两个女人,就把她们……至死,然后一把火连同房子都烧了。”

  一个一个长相还不错的人说。

  “我是个孤儿,被一户好心的人家收养,因为嫉妒家里的亲子,就将对方害死,顺理成章占了所有家产。”

  “我偷过街边摊贩的一张饼。”

  “小时候尿过床算吗?”

  “……”

  一个又一个的人开始阐述自己的罪行,他们听到自己说的话,面色惊恐,却还是控制不住的去说,有些人的罪行罄竹难书,有些人的罪行小到几乎可以忽略。

  那些鸡毛蒜皮的小事当然没什么必要计较,至于其他……

  果然有什么样的主人,就会有什么样的狗。

  “我手上不沾无辜之人的鲜血,很可惜,你们并不无辜。”

  藤原宗秀缓缓拔出刀,耳边听着这群人说的话,脸色也变得冷到足以冻死人,他不会杀无辜之人,却也不会任由该死的人还继续活在这世上做坏事。

  “——锵!”

  日轮刀出鞘,银色的刀光在眼前一闪即逝,鲜血紧随着落在了雪白的雪面上,温热的血液融出了一片血色的空洞。

  十几个人就这样齐刷刷的倒在了地上,再也没有了声息。

  这些底层武士的武艺都不怎么样,藤原宗秀几乎都没费什么功夫就将其轻松处决。

  他掏出一块帕子仔细擦了擦刀上沾着的血,随即收刀入鞘,转身进屋前又看了一眼呆立在原地的剩下的几名武士,冷冷的说道:“将尸体都带走。”

  “还有,告诉你们都主人,我会去找他的。”

  接着就关上了门。

  几名武士打了个寒颤,见识了对方诡异的手段,又眼睁睁看着同伴们不到一回合就死在了那个男人的刀下,心底已经是十分恐惧,更加分毫不敢违背对方的话。

  因为人数上扛不走这么多的尸体,又不想来回回到这里,他们立即便将那些尸体的裤腰带解下来,绑成一根长绳,最后将尸体都绑在了身上一齐拖走。

  第二天一早。

  几个幸存者战战兢兢的将藤原宗秀的话带给了那名武士。

  而武士在看到了那些尸体脖颈上一刀毙命的刀口后,想到藤原宗秀竟然还想要来找他,当即便有些后悔不迭。心道不过是一个女人,就算让给对方又能怎么样?他竟然因为一时之气和这样的人交了恶,这可怎么是好?

  他心烦意乱的将手下都遣了出去,着急的不断来回行走,不一会儿,猛然间,他似乎想到了什么,脸上露出了一丝喜色。

  “我怎么忘了府上今天还来了一个大人物!”

  对方肯定能解决了那个人。

  武士当即就越过了门边候着的一群侍从,绕过院子前往了家中的客房,接着恭敬的敲了敲门。

  “冢原大人,在下有要事求见。”

  屋内正在擦拭刀剑的老人看向门的位置,淡淡的说了一句:“进来吧。”

  安部具无当即打开门走进了屋内,还未等说话就扑通一声跪在了老人的面前:“冢原大人救我!”

  冢原卜传皱了皱眉:“什么事竟然将你逼到这种程度?”

  面对这位享誉盛名,甚至还是当代将军足利义辉老师的剑圣,安部具无不敢有丝毫不敬,说起来如果不是对方一天前游历的至此,就在他的家中休息,面对藤原宗秀的威胁他甚至都没有什么解决办法。

  那人再如何厉害,又岂能抵得过剑圣?

  况且这位剑圣可不单单只是剑圣,对方不仅自身享誉盛名,所教的徒弟也无一不是大人物,即使藤原宗秀是什么大家族的人,也绝得罪不起这样的人物。

  况且就算真的是什么大家族的人,又岂会抱着孩子流落到这里?即使真的有出身,估计也只是什么不知名的小家族的。

  只要冢原卜传肯出手,那个人一定死定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