被燕迟带偏
江斯若很久才反应过来, 瞪着她道:“你骗我。”
病房惨白的灯光下,江斯若死死抓这被子,脸泛着红, 那双向来温顺的桃花眼微敛起, 一错不错地盯着她看。
燕迟微微一怔。
她是第一次在江斯若脸上看到生气这种鲜活的情绪,过去江斯若总是礼貌又疏离, 虽然乖巧但总觉得不真实。
真正的江斯若, 到底是怎样的?
燕迟盯着她的脸, 启唇道:“你骗了我多少次?”
江斯若被噎了一下。
燕迟慢慢地和江斯若分析之前她的种种罪状:“第一次,你说你喜欢我,我相信了。第二次, 你说你没有工作,每天都喜欢在家里待着, 我也信了。”
燕迟顿了顿,垂眸看她:“其它的我就不说了,就说这次, 你说你没事, 其实你摔跤很严重住了院。”
燕迟一点都不好骗,有些事她虽然不说出来,但心知肚明。
这么寒冷的夜晚, 江斯若耳朵尖都冒着热气。
燕迟说的是实话。
职业, 还有其他种种, 反正江斯若觉得方便的都骗了燕迟。
这也是江斯若对燕迟的心结。
然而燕迟现在又骗了她,两人好像是扯平了。
江斯若没好气道:“把合同给我看看。”
燕迟拿出平板,递给江斯若:“这是合同, 江老师看一下。”
燕迟平板的密码江斯若早就烂熟于心, 她接过去默默输入985985, 解锁后合同就出现在眼前。
江斯若紧张的掌心都冒出冷汗,本来以为这是什么霸王条款,目光落在第一行,江斯若深深呼出一口气。
江斯若那年和燕迟结婚,是背过合同条款的。
为了更好的适应燕迟的节奏,当初那叠婚契的每一行文字她都烂熟于心。
而如今这份……
江斯若浏览完上面的文字,第一个想法是,燕迟是不是疯了。
婚期很短,只有七个月,在这七个月里,以前的条款全部反过来。
这根本不像一份婚姻合同,而是一份卖身契。
燕迟把她卖给了自己。
燕迟作为护工,照顾江斯若。
江斯若:“我要撕毁合同。”
江斯若噌的一声扑到在燕迟怀里去抢,燕迟靠着椅背,拿着那份折成四方的合同,把手举起来。
燕迟身体又柔软又纤瘦,江斯若又往前一蹭,她没有防备后脑碰的一声撞上床板。
江斯若的力气本来就比燕迟大,扭住燕迟的手腕很快就把燕迟压在身下。
燕迟白皙的手被江斯若抓住按在床上,燕迟后背也抵住床垫。
她仰头看着她,呼吸逐渐急促,漆黑的双眸起了一层朦胧的水雾。
江斯若握着燕迟白皙的手腕,全身都压在燕迟腹部,下一秒马上就能碰到那万恶的合同。
燕迟倒吸一口冷气,苦笑着求饶:“痛……痛……斯若,有点痛。”
江斯若忽然发现燕迟的手腕,不知道什么时候被她抓出几道红杠。
江斯若这才感受到膝盖的伤口处传来的尖锐刺痛感,她瞬间痛的缩成一团,生理性的泪水涌出来。
十分钟后,江斯若重新躺回床上。
江斯若眼角的余光看到燕迟脱掉外套,抬起指尖虚虚搭着手臂。
瓷白的手臂上那几道抓痕隐约翻着血肉,在灯光的照耀下格外刺眼。
江斯若尴尬道:“你没事吗?”
燕迟:“没事,因为某人要毁约,我为了维护我们的合约,受点伤不要紧。”
江斯若被气得笑了,一拳锤在枕头上。
为什么以前没有发现燕迟这么厚脸皮呢?
燕迟抬起眸,语气平静:“但这也不是白给的,我需要你给我工资,每个月8000,可以吗?”
“咔嚓”,江斯若感觉自己裂开了。
燕迟看着她躺在床上又笑又哭、抓心挠腮的样子,觉得她可能要被自己逼疯了。
心脏仿佛被小猫的爪子轻轻挠了一下,软成一片。
燕迟可以看出来,江斯若并没有真的生气。
燕迟微微倾身,低声问道:“你都已经签了,难道要反悔?”
江斯若睁开眼,死气沉沉的对上燕迟的目光。
燕迟眼角勾起,语气中带着依稀的笑意:“江老师,不能那么缺德吧?”
江斯若觉得现在她和燕迟之间已经没有什么体面可言了,咬牙切齿道:“你才缺德。”
江斯若迟来的意识到,被燕迟这么一逗,今晚上本来有些阴郁的心情淡掉了。
江斯若动了动唇想说什么,忽然感觉腹部传来一阵撕裂般的疼痛,她皱起眉。
她得去一趟厕所。
江斯若忽然想起,自己的生理期就在这几天。
江斯若单手撑着床,勉强坐起来,燕迟的反应很快,走过来问道:“去洗手间吗。”
江斯若轻轻点头。
燕迟站起来检查她的固定带,轻声问道:“刚才医生是不是说,可以在床上解决?”
确实,江斯若的腿伤的很严重,床底下有便壶。
江斯若攥紧拳头,低声道:“我要去厕所。”
燕迟默然无声,便把她的伤腿放下来。
燕迟轻声说慢点,有力的扶住江斯若的手臂,垂眸盯着地面。
江斯若悬在半空中的心落下来,脸颊又开始发烫。
燕迟真的很尊重她,刚才她那样一问,真的只是在为她着想。
燕迟扶着她去厕所,江斯若走的很慢,本来半分钟可以走到的厕所足足走了半个小时。
江斯若出来的时候燕迟还在门口等她,她又用尽全身的力气走路,回到床上脸色苍白,已经累的满头大汗。
额头上传来温热的触感,燕迟曲膝跪在床上,用毛巾轻轻帮她擦着汗。
江斯若的声音莫名软下来:“厕所里还有干净的毛巾,你去擦擦头发吧。”
燕迟愣了愣。
江斯若别开目光:“头发都打湿了。”
燕迟看着江斯若,忽然觉得她现在就像一匹被驯服的小马,那双温顺的黑眸看过来,眼中荡漾着细碎的星光。
还有,小马的眼睛有着浓密的睫毛。
……
江斯若有件事,实在是难以启齿。
虽然她和燕迟以前有过婚姻关系,但她从来没让燕迟做过这种事。
江斯若的内心天人交战,等了五分钟,好不容易下定决心说出来。
燕迟坐在她对面的沙发上,低头正看平板。
她应该是在处理工作上的事,微微眯着眼,非常忙。
江斯若的话刚涌到嘴边又咽下去,闭上眼准备先睡觉,忽然听到沙发传来动静。
燕迟把平板放在沙发上,站起来往门口走。
江斯若下意识问道:“你去哪儿?”
燕迟:“去买点东西。”
晚上的病房很安静,但也只是暂时的安静。
江斯若知道这个双人间,随时可能住进别人。
江斯若不知道燕迟去干什么了,只有默默地等着她。
十分钟后燕迟回来了,手里提着一个购物袋。
江斯若看着她手中的购物袋,瞳孔微微放大。
燕迟来到床边,抱歉道:“我不知道你用什么牌子,就按照我的拿了一点,你看看可以吗?”
购物袋中全部装着卫生巾。
卫生巾的包装上密密麻麻都是英文,是她从来没有用过的牌子。
江斯若:“……谢谢。”反正用什么不是用。
燕迟眼里闪过笑意:“不谢。”
燕迟刚才去楼下买东西又淋了雨,去了一趟洗手间,关上门,把头发吹干才走出来。
已经是深夜,她在江斯若旁边的陪护床躺下,本来想关灯,却看见江斯若皱一皱眉,摇头轻声道:“开着吧。”
燕迟:“嗯。”
病房里亮着一盏小台灯,亮度虽然不大,但还是有些刺眼。
江斯若在燕迟身边睡着,忽然想起好像去年的某个夜晚,她也是这样睡在燕迟的病床旁边。
那个时候夜色寂静,燕迟软软的凑过来,头挨着她的肩膀。
而如今四周依然安静,江斯若闭着眼,觉得燕迟的味道很好闻。
这种熟悉的感觉让人安心。
但膝盖上传来的疼痛很快涌上来,江斯若皱着眉,呼吸逐渐变重。
燕迟哑着嗓子问了一句:“怎么了?”
江斯若:“睡不着。”
燕迟叹了口气,掌心贴着床垫摩挲:“还不如让我疼了。”
江斯若心脏一缩,侧过头去盯着燕迟的脸,忽然说道:“那天我在马路边上看到张晓。”
燕迟撑在床边,垂眸看她:“她有和你说什么吗。”
江斯若对于张晓来找她这件事,并没有想要隐瞒。
这是江斯若感到很奇怪的事,前几天一直在想:“她说她是替身。”
江斯若说完就盯着燕迟。
燕迟沉默良久,点头道:“她确实和你长得很像。”
江斯若抿唇,刚想说话。
燕迟:“像到,刚离婚的那几天,我看到她的样子时,满脑子全是你。”
江斯若心脏砰砰乱撞,目光右移不小心看见燕迟手腕上的红痕。
燕迟的皮肤太嫩了,稍微用力都能红。
记得以前和燕迟做的时候,她总是很小心,尽量不在显眼的地方留下痕迹。
燕迟:“但是替身什么的,我完全不知道。”
燕迟迟疑道:“替身的意思是,如果你求而不得某个人,你就会找一个特别像的人代替吗。”
燕迟那么忙,平时肯定是不看小说的。
江斯若:“嗯。”
燕迟在脑海中回忆了一下张晓的模样:“我觉得这是不可能的,不会有两个人真的相似。”
燕迟顿了顿,自嘲的笑道:“我当时就在想,结婚三年我是不是已经喜欢你了。”
江斯若默了默:“所以你来找我求婚。”
江斯若说完,忽然又肚子痛。
刚才吃多了樱桃。
江斯若不安的动了动,燕迟撑起来,伸手过来扶她。
燕迟:“来,燕太太,我带你去厕所。”
江斯若耳边泛起一抹红色,已经懒得去纠正燕迟的称呼了。
算了,这个合同的事改天再说。
她今晚上确实需要燕迟。
江斯若这样想着,勉强撑了起来。
-
几天后,江斯若的膝盖成功完成了手术。
下午,江斯若躺在床上,边看电视剧边吃樱桃,还好之前已经把《青灵》的第一期录完了,最近她有很长时间的空闲。
江斯若吃完了把果核吐到垃圾桶,知道自己现在这个样子很不堪,她下意识看一眼燕迟。
燕迟就像是没看到,坐在对面的沙发上盯着笔记本电脑,时不时打电话说着什么。
江斯若不知道的是,她的样子在燕迟眼里,又是另外一幅情景了。
女孩躺在病床上,皮肤白到透明,黑发透着慵懒的凌乱,比平时又多了一份病态美。
江斯若动了动。
燕迟放下电脑走过来,垂眸认真的问她:“江小姐,请问有什么吩咐吗?”
江斯若被逗笑了,又绷着脸忍住。
燕迟俯身,和她距离很近,有那么一瞬间江斯若觉得,燕迟要亲她。
江斯若抬手捂住嘴,尴尬地咳嗽几声:“……你刚才不是在看电脑吗,你到底有没有认真工作?”
燕迟眨了眨眼,柔声道:“可以分出3/4的目光给你。”
江斯若翻着白眼看她,把脸埋进被子里:“……”好肉麻。
燕迟现在是完全抓住江斯若的喜好了。
江斯若就是喜欢听这种话。
至少不反感。
燕迟低头,轻声问道:“等出院我们就去领证,好不好?”
反正只结七个月的婚,江斯若无所谓。
而且那份合同她看过,没有同房的要求。
可能燕迟也觉得这次的时间实在是太短,同房的事情太离谱吧。
燕迟想照顾她,就让她照顾吧,反正她很快就要出院,一个人住也找不到合适的保姆。
燕迟照顾她的这几天,江斯若感觉挺好的。
燕迟给人的距离感很强,不会有让人反感的举动。
但是因为这个就结婚会不会有点小题大做了?江斯若拧了一下眉,也许这样住在一起更方便,更顺理成章。
江斯若没有意识到,她的思路在不知不觉中已经被燕迟带偏,她已经开始帮着燕迟说好话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