粉色的窗帘隐隐透出了一个荧白色的圆影。
程槿禾往这那处，半会都没睡着。
被子与床单摩梭出稀稀疏疏的声音。
陆祈川手上使力环住她不动，声音有些懒：“梨欢那事你别想了，有空不如多想想我们的事情。”
“我们什么事？”她有些懵。
陆祈川悠悠道：“你答应过我什么？”
一秒钟，程槿禾想起来了。
“......”
“有些太赶了吧？”她忍不住要同他再商量一下。
话题才堪堪开个头就被陆祈川打住：“不赶了，我等七年了都。”
他还好心提醒道：“离向父母坦诚公开还有一周零三天。”
“......”
第二天程槿禾很早就去了工作室。
周应淮开了个会，把这个月的工作复盘了一遍。
他话语简洁，没过一个小时会议就结束。
大家收拾东西各自去忙。
“槿禾，和你商量件事。”他叫住了临走的程槿禾。
程槿禾应了声“好”又坐下，看着他：“怎么了？”
“杰恩接下了一部科幻电影的原画设计，想邀我去美国一起参与完成工作，他说他知道你不会去。”
程槿禾很快点点头，没什么惊讶：“你去吧，马上要过年了，工作室最近应该不会有什么大工作，我一个人能扛，大不了就再招几个人呗。”
“好，如果有任何工作需要随时发消息给我，我应该会在四五个月之后回来。”周应淮说。
她笑笑：“别了吧，去那边肯定忙得要死，别小瞧我，我能解决。”
“好。”
他利落地收拾手上的东西，去接着忙活了。
工作室里经常会陷入一种安静的氛围里。
一上午，程槿禾累得腰酸背痛，伸了个懒腰，活动脖子。
她已经好几天没这么奋发过了。
没一会小冰搬着纸箱从楼下上来，叫了声艾然，说楼下有帅哥找。
艾然耳根子有些红，低下头去收拾东西。
程槿禾看了眼手机，十一点半，时间正好，是吃饭的时候了。
她和小冰一块下楼碰上了艾然和路泽。
路泽笑嘻嘻的打招呼：“要一块去吃午饭吗？”
“不打扰你了。”程槿禾也回之一笑。
她和小冰在附近餐馆随便吃了点。
吃完，小冰就说开始犯困了，一会要先睡二十分钟再干活。
程槿禾看着手机屏幕：“睡一个小时吧。”
“老板你真好。”小冰往她身上贴贴。
程槿禾有些心不在焉，一直注意着手机上的消息。
孤儿院院长十分钟前给她发了消息，问她能不能去一趟孤儿院。
但是那会她在吃饭，就没看见这条消息。
现在回过去，问怎么了，又半会没得到消息。
回工作室之后，小冰拿了条毯子，去休息室了。
艾然他们都还没回来。
程槿禾刚在座位上坐下，有新消息进来。
院长：阿喜这几天感冒，我瞧着状态不太对，问她什么也不说，不知道你来会不会有用些。
程槿禾回了好。
她本来打算下了班之后再过去，脑海里浮现出阿喜瘦巴巴的小脸蛋，没几秒站起来，决定马上就过去。
当老板的好处估计就是，想旷工就旷工，没人敢说什么。
......
风有些大，阳光透过层云溢出来，隐隐衬出初春的色彩。
程槿禾下了车便裹紧大衣，朝孤儿院里走去。
风有些呼耳。
她已经好几天没来过，大门被重新刷了一遍，颜色更亮丽了一些。
院长就在院子里站着等着她。
两人一路朝着二楼走去，脚步有些急。
这个时间点，孩子们都在午睡，整个楼层很安静。
二楼最里面的房间里，只有阿喜一个人住在这间房间里，因为她生病了，需要隔开。
推开门的那一霎，程槿禾不自觉将动静放轻了些。
一米二的单人床上，阿喜裹着被子安静地躺着。
她一顿，没再挪步子，刚想转头跟院长说要不等一会再来，床上的人挪了挪身子，睁开一双圆咕噜眼睛看向她们。
她怔住，听到阿喜弱弱的声音：“槿禾姐姐。”
......
“听院长说你不愿意打针，是怕疼吗？”她轻声问道。
空气淡淡漂浮着一股无言的沉寂。
阿喜坐在床上低着脑袋好一会都没回她的话。
程槿禾又道：“你忘记了，我们是朋友，朋友之间不能有秘密的。”
阿喜这才慢慢抬起脑袋，神色犹豫：“因为我不想把病治好。”
“为什么？”
“这样就可以住在一个人的屋子里，不用跟他们交流了。”
程槿禾默了好一会，才隐约猜测出她口中的“他们”是谁，心里有些骇然：“有小朋友欺负你吗？”
阿喜点点头，过几秒又摇头：“他们没有打我，但是他们说我是笨蛋。”
“为什么？”
“因为我说我想去云城，他们说傻子才会惦记抛弃自己的人，抛弃自己孩子的人就是坏蛋，无论是什么理由，都不应该被原谅。”
程槿禾没想到年纪这么小的孩子也会有这么多心思，好像他们什么都知道。
缓了一两秒，她才道：“那你觉得呢，有被他们影响吗？”
阿喜又摇摇头：“我不知道。”
程槿禾弯下身子摸了摸她的脑袋，温柔道：“那姐姐也该跟你分享个故事吧。”
“姐姐也是一个失去爸爸妈妈的孩子，他们是在我两岁的时候离开的，人们总说年纪小的孩子不记事，但是我记得很清楚，他们在离开之前，让我等他们，他们很快就会回来接我，然后我就一直等啊等啊，就再也没见过他们。
我已经完全记不清自己爸爸妈妈的脸了，但是好像他们总是笑着的，无论是在我记忆欠缺的哪个时间段里。”
“那姐姐讨厌他们吗？”阿喜问道。
程槿禾摇头，笑道：“刚开始可能讨厌过吧，但是我也不记得了，我只知道，如果他们还在的话，一定会很爱我，我现在的爸爸妈妈也很爱我，所以有时候就会想，老天对我也不差吧，至少让我比别人多了两份爱，一份存留在天上，一份就在眼前。”
第一百零一章 应该叫未婚夫
“阿喜，你以后也会遇到很多人爱你的，所以没必要去讨厌谁，就当他们已经去另外一个世界了吧。”
她呼出一口气，心里淤积消了些，才又道：“如果你想去云城，那就去，如果你想把他们记挂在心上，那就这样做，大家都有存在的理由，只要能让你自己开心快乐的成长，那就当他们已经在你心里陪伴你走过了一程。
以后，等你长大，会遇到越来越多的人，也会有人代替他们继续去爱你的，好吗？”
阿喜点头，声音小小的：“好。”
程槿禾笑了。
“......”
陪阿喜输完液，已经是下午五点了，院长留她在孤儿院里一块吃了顿饭。
吃过饭又聊了会天，时间过得很快。
程槿禾没接到陆祈川打来的电话。
直到有小朋友跑过来，兴奋地说道：“外面又来了个人。”
她抬眸看过去，陆祈川正好进来。
他的目光没在这群胡蹦乱跳的孩子们身上驻留太久，很快走到程槿禾身边。
“你怎么来了？”程槿禾疑惑道。
“打电话给你了，没接。”
程槿禾顿时有些不好意思：“吃饭的时候手机放在一边忘记了，对不起啊。”
陆祈川懒洋洋“嗯”了一声，大度没跟她计较。
院长看着两人，笑了声：“这是你男朋友吧？”
她嘴角带笑，“嗯”了一声。
陆祈川在一边还不太满意：“我们很快就要结婚了，应该叫做未婚夫。”
程槿禾用手肘击他：“胡说什么？”
“我哪胡说了，江辞能当你的未婚夫凭什么我只能是男朋友，我不服。”他撇了撇嘴。
“多少年前的事了，还拿来说。”她瞪过去一眼。
“就今年。”
院长在一旁笑得合不拢嘴：“那等你们结婚，可一定要邀请我啊。”
“我也可以去吗？”阿喜探个半个身子挤在院长和程槿禾的中间，小小的一个。
陆祈川才注意到她，眉眼松懈：“行啊。”
阿喜高兴得差点蹦起来。
院长感叹这孩子活跃了不少。
送着他们出门。
在车上，陆祈川又说：“我还没吃下午饭呢。”
“那你想吃什么，我陪你。”程槿禾认真道。
“面。”
“行。”她应得很快，又突然记起来，陆祈川这家伙不是不爱吃汤食吗？怎么会主动提起去吃面。
她忆起什么，转头问道：“你不会是因为我陪江辞吃过面所以才提的吧？”
陆祈川大方承认：“这很难猜吗？”
“......”她无话可说。
晚上，陪他吃过饭后一起回家。
因为想着要公开的事情，两人没前后脚进门，一块进去的。
陆祈川等着赵惜文问呢，结果赵惜文忙着刺绣的事情，没关注太多。
她一边绣一边还说：“承舟马上要结婚了，我想亲自绣一幅家和万事兴的刺绣作为他们的新婚礼物。”
陆祈川淡淡道：“您抽时间干脆把我的也绣了吧，我想要和睦两相宜这句。”
赵惜文看他一眼：“祈川，您有点反常哦，是不是看上哪家小姐了？跟我说说。”
“反正没看上苗覃。”他接的很快。
程槿禾在一边禁不住笑，她也突然想起来了，那天苗覃打电话的时候还说呢，她妈突然问什么对陆祈川有没有意思，把她给吓死了。
然后就在那吐槽，说看上家门口的保安也不会看上陆祈川这个丑逼。
陆祈川就在她旁边待着，全听到了，当时那个脸就黑了，两人隔着程槿禾的手机吵起来。
陆祈川先是说她该治眼睛，如果他都丑的话，这世界上没帅哥了，然后又说家里有她四岁时吃糖掉牙哭的照片，丑得能吓死人，到时候她嫁给谁，他就把照片找出来发给谁。
可把苗覃给气的，恨不得越过屏幕来打他。
程槿禾那会就笑得不行，怨不得陆祈川这会又提起这件事。
赵惜文先是愣了一两秒，然后轻轻点头：“行，那我再帮你看看吧。”
估计心里又想到了哪个小时候来陆家玩过的姑娘。
“......”
没两天，程槿禾待在工作室的时候收到了陆祈川发来的消息，说梨欢的事情解决了。
她本来还想问问蒋方明在酝酿的事情究竟是什么，但临时又有要改的稿子发过来，下午就得给商家发过去。
她暂时把手机搁置到了一边。
这一忙，一天就过去了。
中午没吃饭，饿的不行。
给大家提前了半个小时下班。
程槿禾在楼下碰见了蒋方明。
他站在对面路口，旁边就是她的车，目光直勾勾地盯着她，让人很不舒服。
她下意识停住脚步，没再往前。
周应淮去美国了，工作室没有男生在，她不敢把另外两个姑娘呼唤过来。
这个时间点，工作室周围连车都很少，更别说人了。
空气里静悄悄的。
蒋方明直了身子，一步一步朝她走过来。
程槿禾反应很快，掉头朝另一边走去，步子不由加快。
蒋方明不紧不慢地跟在她身后，大声道：“你的车不是在那边吗？你要去哪？”
“那你跟着我做什么？”她心里很慌，很怕。
蒋方明笑意很浓：“你现在走的这条路的对面正在施工，路末围了围栏进不去的，你还要继续走吗？”
她转过身来吼道：“你究竟要做什么？”
随着她的步履停下，蒋方明也停了下来。
看着她：“陆祈川又去勾搭梨欢了，他把梨欢拐跑了，现在梨欢跟我闹离婚，搞得我一点办法也没有，你说我要怎么办？”
“那是梨欢和他的事情，你找我做什么？复仇者联盟？除了陆祈川我还有许多选择，所以这个联盟，我不打算参与。”她面上淡定，说着胡话。
蒋方明摇摇头，叹口气道：“你当我傻吗？”
程槿禾不说话。
他又道：“你们是有钱人家，可以随便仗着身世威胁人，脱下这身锦衣，你们什么都不是，陆祈川又算个什么东西？所以你们这么欺负我，我该怎么办？”
“我总得反击吧，不然岂不是显得我很窝囊，程槿禾，多管闲事就要付出管闲事的代价，知道吗？”
“少拿这事当借口，我说了我不知道也不打算参与。”程槿禾冷着脸道。
第一百零二章 依然爱你
蒋方明依旧阴森森笑着，道：“程槿禾，有时候我特别不理解你，怎么会跟害死自己父母的家庭生活在一起呢？你父母九泉之下，会不会已经恨不得掐死你这个白眼狼了？”
“你在说什么？”程槿禾眉头紧皱。
“我说得不对吗？如果不是因为陆老爷非得派你爸去云城，你们一家人可以在榆城生活得好好的，你父母又怎么会死，如果云城那个项目真那么好，他干嘛不派自己亲儿子去呢？你仔细......”
他的话还没说完，就一拳被人给干趴在了地上，嘴角很快渗出鲜血来。
陆祈川不知从哪跑过来的，动作又准又狠，拎起他的袖口，又一拳重重打下去。
蒋方明防不甚防，连反抗的机会都没有。
速度太快，程槿禾已经懵了。
回过神来的时候，地上已经满是鲜血，蒋方明的脸根本没法看了。
他无力的推拒着陆祈川，没用。
程槿禾赶忙跑上去拉陆祈川：“别打了，再打就要把人给打死了。”
她握住陆祈川的手。
陆祈川才停下来，盯着趴在地上气喘吁吁又直不起身的蒋方明，语气很重：“你再靠近程槿禾一次，我就打死你，说到做到。”
蒋方明猛咳嗽了两声，连说：“不敢了不敢了，放过我......”
程槿禾覆在他手上的手发凉，陆祈川回握住：“我们走。”
他牵着她，快速离开。
“祈川。”
程槿禾叫了他两次，他都没有回头，只顾着朝前走。
她只得用另一只手按在他的手臂上，停下步子，逼得他也停下。
陆祈川这才回头看向她，眼里的怒火早已散去，剩下一些看不懂的情绪。
程槿禾有些冰凉的手触碰着他炙热的肌肤，像是安神剂，慢慢平定他的心。
她轻声问道：“你干嘛那么生气啊，我不是好好地站在你面前吗？”
“我在害怕。”陆祈川声音有些无力，透着余怒过后的疲惫。
“怕什么？”
陆祈川看着她，道：“怕你被他说的那些话影响。”
她的表情认真：“我有我自己的判断，你别担心。”
陆祈川没说话，依旧看着她。
“我爸爸妈妈是因为地震死的，那是天灾不是人祸我怪不了别人。”
陆祈川低下脑袋，目光放在她手上的对戒上，轻声道：“那你会怪爷爷吗？怪他把你的爸爸派去云城分公司，所以才遭受到了这场劫难。”
“不会。”程槿禾坚定道，“我爸爸是陆爷爷的下属，他接受上司的指令去做事，没有任何问题，谁也预料不到会发生这样的事情，不是吗？”
陆祈川抬眸重新看向她。
程槿禾眉眼间带着自己都没意识到的忧郁，一双眸子却很亮。
“我依然爱他们，爱陆家的人，爱你。”
陆祈川弯下身去将她搂进怀里。
上天把你送到了我身边，无论怎么样我们都会再次重逢。
......
程为山是陆老爷培养的心腹，云城分公司刚建立的时候便被派遣过去负责分公司。
那时候程槿禾两岁。
陆奶奶第一次见到这个丫头就喜欢得不行。
那天，程槿禾也是第一次和陆祈川碰面，两个小孩的身高差不多。
程槿禾看上去气势要更足一些，因为陆祈川刚被妈妈打过，脸上还残留着刚哭过的泪水，看着委屈又不服。
程为山和陆老爷坐在一块聊云城基建的事情。
男人时不时就要回头看一眼女儿，见她被陆奶奶逗着嘻嘻笑才放心地转过头继续谈事。
陆奶奶见祈川一个人蹲在地上玩玩具，就喊他过去。
祈川看了一眼她，就是不过去。
赵惜文十分钟前把他留在这自己回了家，有点惩罚的意思，所以他现在正闹脾气呢。
陆奶奶就对槿禾说：“哥哥今天心情不好，你过去劝劝他好吗？”
槿禾有些不好意思，直往陆奶奶怀里钻，陆奶奶哄了又哄，她才慢吞吞的走过去。
祈川见人来了，背过身子去不搭理。
槿禾独自站了一会，蹲到他身边去。
“哥哥，你不开心吗？”她的声音有些胆怯，毕竟是面对第一次见面的人。
祈川还是不说话。
槿禾转头看看父亲，又看了眼陆奶奶，陆奶奶给予她鼓励的眼神。
于是她又靠近了些，伸手帮祈川去搭积木。
祈川脸气得鼓鼓的，伸手打她的手：“不要你碰。”
槿禾胖嘟嘟的小白手顿时就红了一片，“哇”的一声哭出来。
坐在那的大人闻声都看了过来。
槿禾干脆一屁股坐下，哭得跟个小赖皮。
槿禾妈妈急忙放下手中的茶杯跑过来，抱起女儿哄。
陆爷爷一声呵斥：“祈川你怎么可以打妹妹？”
祈川眼圈红红的，撇了撇嘴，站起来跑到另一边去，蹲下来继续搭积木，却是半会都没搭好一块。
知道自己错了但是又面子重不愿意认。
程为山笑着打圆场道：“小孩子嘛，打闹很正常。”
大人们掺和几句，又继续聊事情。
槿禾坐在妈妈腿上，脑袋靠着妈妈的胸脯。
妈妈轻轻拍打着她的后背。
没一会，祈川还是在奶奶的劝服之下，握着三颗糖走了过来。
糖纸被他的小手用力夹住，勉勉强强才包裹住的三颗。
他走到她面前，显得拘谨又不安。
不说话，只把糖递到她面前。
脸都憋红了，也说不出一句对不起。
槿禾撇嘴，本不想理他，妈妈又柔声说道：“哥哥给你糖呢。”
她和祈川大大的眼睛对上，过了几秒才伸手去接。
妈妈又催促她说谢谢。
她声音小：“谢谢。”
祈川拘谨的面容才松懈下来，双手扯着衣摆：“不客气。”
两小孩和好得光速，没一会就玩到一块去了。
祈川还教她搭积木。
又过半个小时，程为山看了眼钟表，该走了。
扭头去叫槿禾，槿禾很不舍地看了一眼祈川，要走，结果祈川先哭了出来。
他哭，槿禾也跟着哭。
房子里两个孩子的哭声交嚷。
槿禾妈妈有些无措，本要抱女儿走的手也顿了下来。
第一百零三章 看日出
陆奶奶和陆爷爷都忍不住笑。
陆奶奶说：“你不舍得啊？”
祈川诚实点头，泪眼汪汪地看着奶奶：“妹妹可以留下来吗？”
“那你得问问程叔叔。”
祈川认不清楚哪个是程叔叔，于是把目光看向了离他最近的槿禾妈妈身上。
“这......”她妈妈是一个很柔情的南方女人，此刻也不知道该说什么，只好看向丈夫。
程为山还没说话。
陆奶奶道：“不然这样，你们先去云城，把槿禾留在这，祈川这几天也是要住在老宅的，两孩子能有个伴，等过几天你们在云城稳定下来了，我亲自把槿禾送过去，行吗？”
程为山这一趟本就是替陆渊清路的，过去云城还不知道会遇到什么样的事情。
听到陆奶奶这样说，他心里也觉得放心，便道：“那就麻烦您照顾了。”
“是我们要谢谢你才是。”陆奶奶说。
然后，他们便在老宅门口分别。
槿禾忙着和祈川堆积木，没出来送，她不知道这一趟已是永别。
在程家夫妻到达云城的第二天，云城爆发了一场大地震，房子全塌，活下来的人少之又少。
新闻连登了几天，占据热搜榜首。
程家派人来把槿禾接了回去。
没几天陆奶奶又亲自登门，和程为禄见面，谈抚养槿禾的事情。
......
周末，一大早陆祈川就驱车带着程槿禾出去。
赵惜文他们都还没醒。
天才刚刚蒙蒙亮。
坐上车，程槿禾还有些没睡醒的懵：“我们这是要去哪啊？”
“带你去看日出。”陆祈川看了她一眼。
程槿禾果然双眼放亮光，来了精神。
他嘴角不由勾了勾。
“可是，现在来得及吗？”，外面天已经亮了，不是都说看日出得天还没亮就出发。
陆祈川不慌不忙道：“不急，开车很快的。”
于是她不说话了，让他安心开车。
陆祈川的车速一直都很快，又是在人少车少的早晨，没过一个小时就到了一片山地。
有不少人等在山下，停着一排车。
陆祈川停车，开了窗户，对站着的人说道：“可以开始了。”
人群开始隐隐雀跃。
程槿禾有些不解：“这是要干嘛？”
“比赛，看谁先到山顶。”陆祈川说。
“那我可不敢坐你的车，有没有不参加比赛的，能捎我一段路？”
程槿禾之前坐过一次，差点没吐死在半路上，得亏陆祈川停下车来让她休息。
他也因此成了那场比赛的最后一名。
他倒是不觉得有什么，当作玩玩而已，但是程槿禾有阴影了，光是想想都难受。
“有有有。”车窗外站着的人忙说道。
于是程槿禾转头要去开门，听到陆祈川的声音：“你确定不坐我的车？”
她摇头：“我没这兴趣。”
又有点担心：“现在正是雪融化的时候，山路很滑，是不是很危险？”
陆祈川还没回话，车旁站着的人先说了：“这样才刺激嘛，更有挑战性。”
程槿禾看向陆祈川，他嘴角挂着淡淡的笑，似乎也是这种想法。
她下车：“那你一定要把安全放在第一位。”
“好。”陆祈川应了声。
“嫂子，我们不比赛的车先上去，你上车吧。”
程槿禾坐了另外一辆车，先上山路。
大概是他们的习惯，尽管没比赛车速也有些快，山路绕来绕去，程槿禾胃里不适，硬忍没发作。
好不容易到了山顶，她赶忙开门下车。
开车的人是个皮肤挺黑的小伙子，见她这样有些不好意思：“嫂子，我这车技......”
程槿禾蹲着摆手：“不是你的问题。”
“那你有需要叫我？川哥他们应该一会就上来了，比赛起来速度比我们这快。”
她点点头。
缓了一会，山顶的凉风吹散空气里的沉闷，迎来雪花融化的清甜。
她站起来，和他们一起关注比赛。
站在山顶，很容易将山间纵野的赛车看入眼里。
赛车飞驰的声音很大，空气都是。
陆祈川换了一辆绿色的赛车，是第一个，超了后面的车很长一段距离，十分显眼。
车渐渐驶入又窄又绕的路段。
那是雪结冰的地方。
每当车急转弯，程槿禾的心就会狠狠揪住。
因为她知道车里坐的人是陆祈川。
尽管陆祈川开得很稳。
在经过那个最大的弯坡时，车尾被甩到了山边悬空，发出一声刺耳的巨响，好像下一秒就要跌入山下，刺激着程槿禾的眼睛和耳朵。
她不忍心看，别开了眼。
周围的人开始欢呼。
陆祈川的车驶向终点，才开始减速慢慢停下来。
大家都围过去。
只有程槿禾站着没动。
陆祈川从车上下来，把头盔取下，脸上是肆意的笑容。
她该为这样的他而高兴的，可不知道为什么，脑子里只剩下他那年出车祸时候的场景。
是不是那时候，他也是用这么快的速度，才出的事。
“川哥真牛，到了弯道一点没减速，速度比上次还快了啊。”有人兴奋道。
“是啊，那冰结得那么厚，我看着都害怕，没想到川哥控制得这么好。”
陆祈川没回答他们的应承声，目光四处寻找，最后定格在她身上。
他把头盔递给身边的人，然后朝她走去。
程槿禾的头发被风吹的朝后扬去，直到陆祈川停在她面前。
他笑得痞气：“你老公酷不酷？”
程槿禾抑出一抹笑：“酷。”
陆祈川笑意更深，牵住她的手，往空旷的地方走去。
越朝前走，眼前的景色就越开阔。
时间刚刚好，她看见橙色的阳光透过白雾一点点冒出头来，周围那一片白都被染红了。
风似乎都变暖了。
陆祈川心情很好，勾住她的脖子在她脸上重重亲了一下。
“槿禾，等和父母公开之后，我们就结婚吧，别订婚了，我等不及。”他的声音被风吹拂够，格外的透亮。
程槿禾心里跟着轻颤，应道：“好。”，指尖在一点点变凉，还是忍不住说：“这样危险的事情，你以后能不能少做一点？”
“哪危险了？”陆祈川没意识到。
第一百零四章 掉东西
“开赛车的话，对技术和勇气要求应该都挺高的吧，说白点就是玩命，只要一点没掌控好，说不定一条命就没了，看你开赛车，我有点害怕。”程槿禾实话说道。
不知道是不是最近经历的事情有点多了，她开始变得敏感起来，会想起蒋方明开车撞死人的事，想起他出车祸的事情。
还会想那个未出生的孩子和死去的父母。
在某一刻觉得，人命真渺小。
她真的害怕，害怕有一天没有预料，又失去了谁。
陆祈川看见她眼底一闪而过的恐惧和久沉于底的忧虑，手指微加重了些力气捏捏她，让她回过神来：“别胡思乱想，我还想和你白头偕老呢，不舍得死。”
程槿禾勉强笑笑。
......
梨欢给她发了一条消息，说谢谢。
看来她的事情解决了。
程槿禾和陆祈川都认为这件事已经过去了。
她的大姨妈如期而至。
很痛，痛到程槿禾快要窒息。
她没去工作室，待在家里修养。
晚上的时候，陆祈川就帮她揉小腹。
他还专门在一旁放视频学习怎样揉才不会痛。
程槿禾边难受边笑，本就脸色苍白，此刻又多了些泪水。
陆祈川黑脸：“我这都是为了谁啊？”
“不然你再拿一颗止痛药给我吧？”程槿禾眨眨眼。
陆祈川拒绝：“已经第三颗了，你不能把止痛药当饭吃。”
“可是它不管用。”
“不管用就更不能吃了。”陆祈川难得严肃：“我给你揉揉，如果不行的，我们就去医院吧。”
程槿禾去医院的意愿极低，听此果断闭嘴，安安静静地享受他的服务。
“槿禾，睡了没？”
她身子一顿，陆祈川的手上动作也缓下来，注意着门外。
她的一屏一息都很克制。
本打算着赵惜文听不到回答就会走，结果三秒之后又听到了敲门声。
“我让杨姨给你熬了汤药，睡了也起来把药喝了，不然明天更疼。”
“经期痛可不能忍，不然会更伤身体的。”她又道。
程槿禾忙从床上坐起来，拿掉陆祈川的手，对外面道：“马上马上。”
陆祈川声音放低，但并不急：“我要去哪躲？”
“浴室吧，快点。”程槿禾拍了拍他的肩膀，随后赶紧下床。
眼瞧着陆祈川走进浴室，她才把门打开。
赵惜文端着小碗站在门口，中药味很浓，瞧着黑漆漆的汤汁里不知道放了些什么草药。
看着就不好喝。
她突然发觉，因为刚刚着急的举动，痛经居然缓解了一些，没那么要命了。
于是说：“妈，能不喝吗？这个看着好难喝？”
赵惜文当然是拒绝：“那不行，你说你每次都这么疼不吃中药怎么补啊？”
“听话，喝了，我帮你温过，不烫嘴。”
在赵惜文亲切的目光下，她拿起小碗一饮而尽。
眉头快皱成三条线了。
赵惜文这才放心了些：“那你睡吧，我不打扰你了。”
她没打算进门，程槿禾的心里松懈了些，刚要说：“好。”
突然从屋里传来一声东西摔地的声音。
响，两人都听见了，是从离门进的浴室里发出来的。
“......”
“怎么了这是？”赵惜文的目光往里面探。
程槿禾面上镇定：“应该是什么东西没放稳掉下去了吧。”
“那我让杨姨上来打扫。”
程槿禾忙道：“不用不用，明天再收拾吧，我现在感觉好困啊，也不知道是不是因为痛经的缘故。”
听她这么说，赵惜文便道：“行，睡一觉或许就不疼了。”
程槿禾点点头。
把人送走后，陆祈川从浴室里走出来，不慌不忙。
程槿禾一手叉腰：“你把什么东西给掀翻了？”
陆祈川作无辜状：“谁知道？它自己掉的。”
“跟你没关系？”她满脸狐疑。
陆祈川耸肩：“跟我能有什么关系？我就算是想公开也不会用这种方法吧，大半夜偷偷跑到你房间里，说出来也不光彩。”
程槿禾没力气跟他闹了，回到床上躺好，打了个哈欠道：“所以你今晚回自己房间去吧，我很困，要睡觉。”
陆祈川没走，在床的另一边躺下，从身后搂住她，热忱的前胸贴着她有些发凉的身体。
“不疼了？”他的手又覆在她的小腹上，还带着余热。
程槿禾的声音懒洋洋的：“或许是药起作用了吧，现在不疼了。”
她今天吃的药有些杂，也不知道具体是哪个药起了作用。
现在懒得纠结这些。
陆祈川“嗯”了一声，手上依旧轻柔地帮她揉着。
程槿禾像只被顺毛的猫，闭眼享受着。
半会，他起身将灯熄了，又躺过来搂住她。
程槿禾处于一种很舒服的状态，回身主动往他怀里钻。
胸前蹭到他的臂膀，手挤过去环他。
完全是把他当做了个布偶娃娃的存在。
在被窝里，她的身体回暖了许多。
陆祈川觉得有些热了。
但他没布偶娃娃那么老实。
强迫自己入睡，睡不着，便道：“程槿禾。”
程槿禾无意识地“嗯”了一声。
他道：“我知道一个活血化瘀的方法。”
她睁了睁眼，真信：“什么方法？”
估计是疼怕了，什么方法都想要试试。
陆祈川一本正经道：“你会做手部运动吗？”
“啊？”程槿禾没懂。
“是像你刚刚那样揉吗？”她单纯地问。
“差不多。”陆祈川在被窝下的手不老实，握住了她的手往自己这边带。
她的手毫无意外地覆在某处。
有点硬。
她瞬间清醒了不少，镇定道：“这个运动真的能活血化瘀吗？”
“你试试。”陆祈川说。
“......”
程槿禾的耳朵已经很烫了。
“可是我很困。”她的声音越来越小。
陆祈川面上没什么变化，好心道：“你安心睡，我帮你。”
程槿禾害羞得紧，听他这么说，干脆背过身体去只留一只手给他。
她真的很努力想要睡着。
但是在深夜，听觉和触觉都被无限放大，闭上眼睛耳边都全是他抑制的低喘声，还有皮肤相互摩挲的声音。
第一百零五章 想想以后
顾及到她身体还不太舒服，这一晚上没有持续太久。
程槿禾半点困意都没有，闭着眼完全是装睡。
陆祈川仿佛不知道，下床去了浴室，清洗好自己后，拿了块湿毛巾出来，蹲在她面前帮她擦手。
动作很轻柔，抬眸间注意到了她轻颤的眼睫毛，没揭穿。
做好这一切，他又上床环住她。
这次是正儿八经的睡觉。
一夜好眠。
......
离向父母公开的时间越来越近。
程槿禾开始焦虑和紧张起来，在工作室里绘画的出错率高出一半。
效率变低了，她又有些烦躁。
本要按时给JW的稿件都推迟了半个小时才发过去。
下午又要去JW开会。
她快腌儿了。
开会时也有些心不在焉，小腹还隐隐作痛。
陆祈川的目光时不时落在她身上。
老卉说汇报结束。
“那就下去忙吧。”陆祈川宣布会议结束。
大家纷纷起身收拾东西要走，程槿禾也站了起来。
刚抱住资料要走，陆祈川径直走到她面前，她怀里的东西被抽走。
还没反应过来，陆祈川顺势牵住了她的手朝外面走去。
所有人的目光都投注过去。
一片安静。
程槿禾也懵了。
七楼的人早就跟程槿禾混熟了，没人不认识她，他这样一搞，路上走着的人也投了目光过来。
她被他牵着走。
一直到进了电梯，外面的空气被隔绝。
程槿禾才缓过神来。
陆祈川瞥了一眼，觉得她呆呆傻傻的模样莫名可爱，嘴角微微上扬：“你看，被人知道也没什么。”
程槿禾丧道：“这不一样。”
“哪不一样？”
“那是爸妈啊，不是普通的谁，他们同不同意是一说，那如果我们以后吵架闹矛盾呢，他们要站在谁那边？”
“我跟你赌一百块，肯定站你那边，不收拾我就不错了。”陆祈川说。
程槿禾扯唇。
有被安慰到，不多。
“......”
那一天在期盼和紧张中来得很快。
早上本还晴朗的天气，到了下午开始布满乌云。
快要下雨了。
程槿禾从工作室里出来，接到陆祈川的电话，说要来接她。
他们打算在晚饭的时候公开。
程槿禾后来认真想了一下，陆渊和赵惜文应该不会不同意，或许还会为他们高兴。
在想通的那一瞬，感觉整个人都开朗了不少。
她和陆祈川说不用，已经快到楼下了，打个车很快的。
她的车前两天拿去维修了，小腹不舒服，懒得去开别的车，这些日子都是打车上下班。
等车的间隙，天上开始飘小雨。
她打了伞，一手伞一手手机有些费手便要挂掉陆祈川的电话。
临挂断前，陆祈川说：“一会坐在车上，知道要怎么做吗？”
“什么？”
陆祈川在那边轻笑了一声：“当然是想想以后啊，想要钻戒还是宝戒，婚礼上要穿婚纱还是禾服，度蜜月是要海岛还是平原。”
程槿禾听笑了，应了声“好。”
她听到他说：“等和爸妈公开后，我们就结婚，不等。”
她心里微微发酸，不知道要说什么，又应了一次“好。”
挂掉电话。
一辆出租车缓缓停在她面前。
雨已经开始下大了，程槿禾没犹豫，打开车门上了车。
雨伞放在脚边，淌着水。
车窗被雨滴拍打。
程槿禾的目光遥遥看向窗外，注意着外面的景色。
世界在一刻变得好安静。
路上行人很少，大多步履缓慢。
她发了很久的呆。
直到注意到有行人打着伞用狗绳牵着狼狗，移动很缓慢。
城里不准养狼狗。
她终于发现了这条路不太对劲。
语气平和地问司机：“师傅，是不是走错路了？”
她之前打车也从来没有走过这条路。
司机戴着帽子和口罩，只露出一双精明的眼睛，看了眼后视镜里的她。
这双眼睛很熟悉。
她心里猛地下坠：“蒋方明！”
蒋方明被识破也不慌，慢悠悠单手摘下帽子和口罩扔到副驾驶座上。
然后当着她的面，锁了车门。
车门锁上的声音响起，她心凉下大半。
“你要做什么？”她尽量使自己的语气听上去没那么恐惧。
蒋方明对着后视镜咧开嘴笑，对上她的目光，安抚道：“别担心，我只是想玩个游戏而已。”
“我不玩这个游戏，放我下车。”在不可控又未知的危险面前，她有些失控了，转身拼命地去拉车门。
纹丝不动。
“不玩不行。”蒋方明说。
他依旧单手开车，另一只手掏出手机，在拨打什么。
第一次拨打，对面直接挂了没接。
他不恼，换了个手机号，去发短信。
程槿禾：“你为什么死缠着我和陆祈川不放，我们没有做什么对不住你的事情吧？你把我放下车，我求你。”
声音很颤，隐隐染了哭腔。
蒋方明不为所动，继续发短信，只说：“游戏开始了，就不能退出了。”
“我说了我不玩，你是不是聋了？”她吼道。
蒋方明盯着手机屏幕看，没一会，果然有电话打进来。
他透过后视镜笑盈盈地看了眼程槿禾，接了电话。
陆祈川的声音从对面传来，十分急躁：“你在做什么？程槿禾人呢？”
蒋方明把手机往她那举了举：“程槿禾，跟他说一句话，不然他得更着急了。”
程槿禾忍着泪水不出声。
不知道他要做什么，所以不敢出声，不想让陆祈川着急。
电话对面也沉默着。
陆祈川在等。
蒋方明笑出声：“没关系，很快就能证明了。”
“你要干什么？”陆祈川怒道。
“陆祈川，你还记得我们大学时候玩的那个游戏吗？我赢了你，然后拿走了你最宝贵的那辆车。”
没等到回答，他又道：“有始有终，我们最后比一次，这一次过后我就不会打扰你了。”
陆祈川知道程槿禾就在他旁边，忍着怒火道：“你要比什么？”
“当然是赛车，你最好的一次比赛，时速达到了每小时320，那我就跟你比我这次的速度能超过你。”
程槿禾心里紧紧绷着。
第一百零六章 活下来呀
蒋方明一边说一边在加速。
他今天开的并不是赛车，程槿禾能听到车子强压的声音。
耳朵听着很难受。
随着速度加快，那声音听上去仿佛下一秒就要爆炸。
蒋方明脸上露出很爽的表情。
陆祈川抑制情绪道：“我跟你认输，你把车停下，放程槿禾走。”
蒋方明轻轻摇了摇头：“不行，没意思，而且我们这场比赛吧，也必须得有筹码。”
“你想要什么？”陆祈川很快道。
“我只要你宝贵的东西，不然就拿车上人的性命来赌吧。”蒋方明说完哈哈大笑起来。
“你不妨猜一猜，程槿禾能不能活？”
程槿禾心里发冷。
陆祈川快疯了：“你是不是想死，我保证，如果她出事的话，我一定会让你死的。”
蒋方明依旧笑：“我本就没打算活着回去呀。”
面对一个连性命都置身事外的暴徒，根本毫无办法。
陆祈川半会都没出声，电话还没挂。
蒋方明已经识破了他在做什么，劝道：“别费劲了，这辆车是我改造出来的，定位根本定不了，等你赶到，程槿禾的尸体都凉了。”
“蒋方明，你要什么？你告诉我，我给你，我求你把程槿禾放了行吗？”他完全把姿态放低了。
程槿禾听见他有些哑的声音，已经知道他有多着急又束手无策。
还是第一次见他这样。
那么拽那么高傲的一个人，说出这样的话。
“要你的命也行吗？”
“行，你......”
“陆祈川。”程槿禾出声。
他的声音戛然而止。
蒋方明乐见这种生死离别的时刻，把手机往她那边抬。
程槿禾尽量轻松道：“活下来呀，陆祈川。”
她的声音无法克制地轻颤嘶哑，心里比谁都害怕。
“照顾好爸爸妈妈，然后一定要活到一百岁，七十五年后再来见我。”
“你别说这些没用的。”陆祈川急道。
速度还在加快，车子开始颠簸起来。
程槿禾看到路的尽头，是还未修缮完毕的建筑。
一栋栋空有外壳的平房。
他想要撞上去。
她轻声道：“你上次不是问我是从什么时候开始喜欢你的吗？我现在告诉你，是高一你惹我生气，第一次用糖来哄我的那次。”
“程槿禾......”他声音已经完全哑了。
“我的墓碑前，要很多很多的糖。”
程槿禾破涕而笑：“和别人在一起也没关系的陆祈川，平安就好。”
眼前的房屋在一点点放大。
呼吸快要屏住了。
“但是下辈子就别许给别人了，留给我吧，我下辈子要做你的妻子，这辈子我可能没有长寿的命了。”
说完，猛地探身到前面去把方向盘。
蒋方明没预料到她会突然这样做，一时没反应过来。
程槿禾猛打方向盘，车子偏离了原本的轨道。
两人争执着，车身歪扭，开始发出刺耳又尖锐的声音。
车尾在冒烟。
しītτιē γǒsě
他瞪向她：“你疯了？”
男人力气比女人大，她只能费力和他僵持着。
没过两秒，车冲出马路，她的脑袋撞到驾驶座，身子跌回后座，车滚下坡路，燃起了火。
车辆最终在靠近河流的缓坡停下来，半个车身探进河里。
车里的人都毫无动静。
程槿禾听到陆祈川的声音了，但是她浑身痛的说不出话来，脑子变得十分模糊。
她看到手腕上沾着的血，看到散落的佛珠，只剩下一根细线半搭在手上。
意识一点点消散。
还没来得及说出口的再见。
......
榆城市医院。
医院的长廊看上去没有尽头，目光所及一片白森森的墙壁。
很安静。
陆祈川坐在长椅子上，脑袋仰靠着墙，空洞又麻木地望着天花板。
很快，静谧的走廊传来急促的脚步声，混在一块。
他没转眸去看，仿佛已经失去了魂魄。
“祈川，槿禾怎么样了？”赵惜文眉目着急，停在他身边问道。
陆祈川好几秒都没动静。
她身边的陆渊忍不住叫了一声：“祈川。”
陆祈川反应很慢，迟钝的扭头看去。
他的眼睛红得吓人。
赵惜文的心紧紧悬着。
多处严重骨折。
胸部出血。
失血性休克。
这就是程槿禾现在的状况。
医生正在抢救。
赵惜文差点没站稳，多亏陆渊及时扶住。
“怎么会发生这样的事情？我该怎么办？”她捂住嘴道，眼泪不停地掉。
陆渊还算镇定，问道：“槿禾进去多久了？”
“两个小时多了。”陆祈川的声音很轻。
他慢慢低下头去，转动着手腕上的佛珠。
手指很凉，手心有细汗。
陆渊扶着赵惜文在另一边椅子上坐下。
陆祈川还保持着那样的姿势没动。
他就在想啊，如果今天早上坚持去接她而不是让她自己打车的话，会不会就不会发生这一切？
甚至想到了更早，如果大学的时候他没和蒋方明搅和到一块的话，会不会就不会有现在的破事了？
后悔如潮水一般将他淹没，快要窒息。
无声的泪水，从他的眼角滑落。
很快藏入衣襟。
陆祈川指尖发凉。
时间仿佛过了很久，手术室的门开了。
有医生从里面走出来，门再次合上。
赵惜文在陆渊的搀扶下站起来，走过去。
“医生，我女儿怎么样了？”
陆祈川抬眸看过去。
医生带着口罩，只露出一双满是褶皱的眼睛，看向她，大概辨别出身份，道：“暂时没事，还得进重症室观察。”
“不过我得提醒你们，患者接下来出现任何情况都是可能的，要提前做好准备，她的状况很危急。”
赵惜文的眼泪又开始往下掉。
“那我们什么时候可以进去看她？”
“等通知吧。”医生说得模糊不清，或许自己也没把握。
陆渊在一旁安慰赵惜文道：“别担心，我现在就去联系陈尖的医疗团队，让他们过来。”
“我已经联系了。”
陆祈川出声：“在路上。”
陆渊怔了怔，随后应了声：“好。”
没过几个小时，陆家人几乎全到了医院。
无一例外，还不能进重症室。
陆奶奶拄着拐杖，也是满脸泪水：“如果岁岁出事了，那我怎么对得起她父母的在天之灵？”
第一百零七章 她还需要你
陆承舟刚完电话，走过来：“陈尖他们已经到了，我正让他们和市医院的主治医生对接，应该很快就有结果，不要担心，没事的。”
他安抚奶奶的情绪。
陆祈川离得远远的，听了半会他们说话，不吭声，站起来，一个人朝楼梯间去了。
身后的声音渐渐淡去，悲伤的，安慰的，还有惦记程槿禾的。
被他隔绝。
因为想要逃避。
不希望大家的悲伤是因为她。
没人注意到他离去的举动。
楼梯间更明亮一些，有光从窗户外透进来。
这里很安静，什么声音也没有。
陆祈川颓着身子坐下，一滴眼泪开始往下掉。
没一会，整个楼梯间传来低低的哭泣声。
他抑制了许久，现在有些绷不住了。
巨大的悲伤和无措包裹住了他。
他只能不停地想，别死程槿禾，求你了，别死。
我会活不下去。
快一个小时，他才起身离开楼道。
陆承舟在走廊尽头等着他。
陆祈川抬眸看过去，眼里黯淡，并无惊讶。
陆承舟说：“别这么丧，她还需要你。”
“......”
......
程槿禾进重症室的第三天，才有了准确的消息。
真正脱离危险期了。
大家都松了口气。
从重症室被转入普通病房。
整整三天，陆祈川才见到她。
她脸上带着仪器，脸上苍白得没有一丝血色，身上到处缠着纱布和石膏，像是一个提线木偶，没有人气。
她本就瘦，现在躺在床上，跟个纸片人一样薄。
那一刻，他的心被狠狠揪着。
赵惜文和陆奶奶坐在她身边，将她围在中间，他只能远远站着。
“承舟，去给程家打电话，出了这么大的事情，得让他们知道。”陆渊开口道。
陆承舟应了一声，出门去打电话。
病房里萦绕着一股淡淡的消毒水味道。
陆祈川始终像一个透明人，沉默得过分。
“爸妈，你们身体不好先回去休息吧，等槿禾有反应了我马上打电话给你们。”赵惜文情绪稳定下来，转头去和陆奶奶说。
陆爷爷站在一旁，眉头也是紧紧撇着，不吭声。
陆奶奶本还想拒绝，又听到陆渊开口：“您在这等着也没用啊，别先把自己给累垮了，得不偿失。”
这两天老两口都住在别苑，白天一早就过来医院，晚上才回去，要么就是在别苑里着急地走来走去，眼瞧着面色都不好了。
“一有消息你们得及时给我们打电话啊。”陆奶奶说。
陆渊点头：“快回去休息吧，这有我和惜文守着。”
老两口这才慢吞吞地朝外面走去。
没一会陆承舟从外面进来，赵惜文又道：“承舟，你和弟弟先回去休息吧，这里我们守着，一会杨姨就带饭过来了，你们今天休息一天，好好睡个觉。”
陆承舟还没说话，陆祈川便先道：“我不走，我就在这。”
赵惜文怔了一下。
“可是你已经在这守很久了。”赵惜文劝道。
陆祈川变得很倔，还是那句话：“我不走。”
声音更低哑了一些。
陆承舟道：“不然这样，爸妈你们先回去休息吧，我们轮班制，明天再换你们来。”
“可是......”
“会有保姆来帮着我们一块的。”他打消了赵惜文的疑虑。
默了几秒，赵惜文才妥协道：“那好吧，不过我下午还要来一趟。”
陆承舟点头。
她起身和陆渊一块离开。
陆祈川走到她刚才坐的位置上坐下，垂眸去握住了她的手。
没什么温度，很凉。
他给她捻了捻被子。
然后又牢牢将她的手握住。
眼眸幽深地看着她。
陆承舟往他那看了一眼便收回目光，待了会，转身出去了。
他叫上保姆一块去医生办公室。
病房里只剩下他们两个人。
陆祈川轻声道：“岁岁平安，对吗？”
床上的人没有回应他。
过了几秒，他就着握她的姿势，把手上的佛珠渡到了她手腕上。
他的绳更长，又或许是她更瘦了一些的缘故，佛珠戴在她手上，显得有些空，随时会掉下来。
陆祈川往她手臂处推了推佛珠。
眼里有泪。
已经不知道是这些天来第几次流泪了。
不爱哭的人，快把这辈子的眼泪都流完了。
泪水滴落在她手上，滚烫。
陆祈川快要死了。
他想她醒过来跟他说话，跟他笑，哪怕是吵架也行。
想要让她鲜活起来，不要这样躺在床上。
程槿禾无动于衷。
......
进入普通病房的第二日，陆陆续续地有人来看她。
程家人也来了。
程为禄看上去苍老了不少，不像中年人，像老年人。
程奶奶身体不好，他们暂时没敢把这件事告诉她，生怕老人家强撑着身体也要过来。
来的是程为禄还有他的儿女。
程愿和程敬然站在父亲身边不敢说话，只安静待着。
程敬然的眼睛时不时瞟向床上的程槿禾，眉色忧忧。
坐一会，程为禄和赵惜文聊了很多，从程为山聊到程槿禾。
两人眼里都有泪。
过了几个小时，呼吸机被撤除。
她的呼吸变得平稳，手也没那么凉了。
医生说不出意外两天内能醒。
他的心才稍稍放下来些。
苗覃从西北回来了，风尘仆仆，腿脚处还沾着泥土。
她和云念站在一旁骂骂咧咧，骂程槿禾还睡着不肯醒，又骂蒋方明讨人厌。
陆祈川就在一边听着。
这两人听他说脱离危险了之后便相约着要去给程槿禾买出院礼物。
苗覃不放心想再去找一次医生问问实际情况。
然后两姐妹就一块风风火火的去了。
陆祈川和程槿禾说：“苗覃刚才骂你来着，以后可不能说她比我更好了啊。”
程槿禾自然不可能回答。
他又拿出手机来记备忘录，里面已经记了好多东西。
比如程敬然来也不知道带礼物。
路泽和张靖远跑过来调侃，没心没肺。
程愿就坐那哭，一句好话也不说。
苗覃骂来骂去，都是些没用的，而且待在病房里没超过二十分钟。
云念这个八卦婆，就更不用说了。
搞来搞去，他才是真爱。
希望醒来后的程槿禾能够明白这些，以后就只跟他一个人好。
“......”
陆承舟过来叫陆祈川，一块出了病房。
第一百零八章 我错了
保姆在细心地给她擦拭脸和手。
后来听说，江辞也来了，不过没有待很久。
所以他们没碰上面。
程槿禾醒来是第三天的事情。
她睁着眼望了好一会天花板，目光空空的。
陆祈川在一边有些不确定地唤她：“槿禾？”
她才回神，朝他看去，眼里慢慢聚神。
他心里徒然松了一口气。
她开口，声音很哑：“陆祈川，我做了一个梦。”
“梦到什么了？”他的眼圈慢慢变红。
听到她的声音，让他觉得仿佛隔了一个世纪那么久。
“我梦到五年前我要去莱雅那会了，我的行李不知道为什么变得好重，好吃力啊，然后你出现了，帮我拉行李。
你跟我说，去莱雅可以，但是要每天给你发十条短信，每周给你打五个电话，可是很奇怪，眼前你的身影在一点点模糊，快要消失。
我感觉好像下一秒就要失去你了，抓不住，然后我就哭了，很难过。
最后你说，记得回来。”
她看着他：“然后我就醒了。”
陆祈川低下眸去牵她的手：“我在。”
他又说：“身上疼吗？有没有哪里很难受？”
程槿禾想点头，突然意识到自己没有动弹的力气，连抬手都费劲，便道：“疼，不过还好。”
“我去叫医生。”
程槿禾终于使出一点力，拽紧他的手。
他回眸看向她：“怎么了？”
程槿禾失笑：“有按铃，何必亲自去叫？”
陆祈川恍悟过来，连点了几下头：“对。”
他变得有点傻，程槿禾心想。
......
听到程槿禾醒的消息后，赵惜文陆渊等人陆续来到医院。
赵惜文泪流满面。
程槿禾喝了点白粥，缓过来了些，轻声和母亲说着话。
眼瞧着越说越悲情，下一秒又要掉眼泪，陆渊上前去拉了拉妻子：“好了，你让槿禾也休息一下吧，说那么多，人家哪有力气。”
赵惜文怔怔地点点头，坐回去。
没一会，陆家老两口和程家三口也来了。
一屋子都站着人，个个眼中含泪地看着她，但怕打扰到她休息，都没说话。
程槿禾有一瞬间觉得自己其实已经升天了，躺在这的只是遗体。
她有些尴尬，轻咳了一声：“我想喝水。”
赵惜文忙站起来要去给她倒，程愿也走近。
但是陆祈川的速度比她们都快。
一听她说话便赶忙跑过去接水，递了装满水的杯子到她面前。
程槿禾说：“我得先起来。”
“好。”陆祈川放下杯子，动作很轻地去扶她，又贴心地调高了些床位。
然后又把杯子递过去。
一屋子人都看着他们。
“......”
陆祈川没察觉，目光只在程槿禾身上，温声道：“烫吗？”
“适中。”程槿禾回。
然后他顺理成章地在床边唯一的椅子上坐下。
陆承舟适时开口：“饭已经送过来了，大家都要在病房里用餐吗？”
陆奶奶很快接道：“就在这吧，我得看着岁岁才吃得进饭。”
“程槿禾又不是下饭菜。”陆祈川嘴欠道。
赵惜文慎了他一眼，随后道：“要不然就在这......”
“妈。”，程槿禾道：“我现在虽然吃不了饭，但是看着你们吃，也会饿的，杨姨做饭那么好吃，只能看不能吃是对我的折磨。”
说得委屈巴巴。
赵惜文心一软：“那就都出去吃吧。”
陆承舟：“我去安排个吃饭的房间。”
他们都在保姆的招呼下朝外面走。
陆祈川还坐在原处。
程槿禾：“你不去吃饭吗？”
“不饿，就在这陪着你。”
她对着他笑笑。
几个长辈的目光时不时朝他们看去，都是一步三回头。
陆承舟走在最后，替他们关了门。
“你是不是好几天没洗澡了？听妈说你天天都守在这，身上快有消毒水味了吧？”
陆祈川不满：“你嫌我？”
“嗯，所以一会吃了饭之后回去洗个澡好好睡一觉吧，明天再来。”程槿禾说。
陆祈川反驳道：“我看你是脑子生出消毒水了，我天天都洗澡哪来的味？”
“可是......”
“别啰嗦，不然我就要把饭端到你面前吃。”
程槿禾：“......”
......
下午，在程槿禾的唠叨下，陆祈川才传消息给苗覃让她来医院。
她跟团火似的，来得急匆匆。
一见到程槿禾就“我靠我靠我靠，醒了呀？”
程槿禾无语看着她。
苗覃道：“你看你瘦的，我都心疼。”
“我看你是见不得我瘦。”她实话道。
苗覃仿佛没听见，接着说：“要是能把我的肉分给你十斤，让我接下来吃大鱼大肉我也愿意啊。”
陆祈川在一边很是嫌弃，对着程槿禾道：“看见没？早说过她不是真爱了，我才是。”
程槿禾笑一声，懒得搭理他，又转而和苗覃说：“听说你跟云念要给我买礼物啊？她怎么不跟你一块来？”
苗覃摇头：“我不知道啊，打过去的电话没接。”
“这姑娘从走的时候就开始不对劲了，一个人发呆，我跟她说话也跟没听见似的，我还寻思着她这情绪变化也太大了吧。”
程槿禾闻言看向陆祈川。
陆祈川莫名：“我哪知道？”
“哎呀别管其他的了，先把你的身体养好最重要。”苗覃说。
“礼物的话，等你俩结婚我再给你。”
陆祈川瞥她一眼：“别缺斤少两。”
“怎么会？我送的绝对是大礼。”苗覃一本正经道。
他看起来一点不好奇。
程槿禾失笑。
她突然想起了一件事。
“蒋方明呢？被抓了吗？还是......”
陆祈川回答：“抢救无效死了。”
程槿禾顿时心里骇然：“看来他还真是奔着死去的。”
苗覃在一边不解：“谁啊，就是那个害槿禾的人？”
陆祈川默了几秒道：“当时梨欢跟我说，蒋方明有反社会型人格，叫我小心点，是我疏忽了，我以为他的游戏在那天去和你挑拨我们关系的时候就终止了，没想到他根本就没打算活。”
“我错了。”
第一百零九章 辣东西
“是我没保护好你。”他道。
程槿禾哑然，过了几秒才道：“我这不是还活着吗？”
“那梨欢呢？她有没有事？”
“蒋方明给她的那份离婚协议是假的，没有法律效益，所以蒋方明是她的亡夫。”
离不了，一辈子都将和这个人绑在一起。
“蒋方明出事那天她就出国去了，估计阴影挺深。”
苗覃听得半懂：“看来这蒋方明不是一点半点的邪恶啊，死都不打算放过人家。”
程槿禾沉默了。
大学那会见过她几次，是那种有点娇纵又漂亮的女孩。
她们虽然没有交集，又因为陆祈川而互生偏见，但也没有恨到想让对方死的地步。
很平淡，平淡到她经过五年再没回想过这个人。
没想到再次见面会这么狼狈。
是她人生中轻描淡写，又少不了的一面画纸。
......
后面几天，程槿禾的身体逐渐好转，从只能喝粥到开始进一些其他的稀食，然后是少量米饭。
始终以清淡为主。
她有一次实在受不了，就让陆祈川给他买点辣的偷偷带进来。
赵惜文天天在医院守着，对她的吃食把控很严格。
陆祈川刚开始还秉持着鲜明的拒绝态度。
程槿禾就说了好多好话，从命苦说到心里难受。
说着说着，眼泪居然还掉了下来。
陆祈川受不了，答应帮她买，但只能是微辣。
程槿禾自然点头说好，其实她没打算哭的，之后说着说着的确是委屈了，情不自禁。
没一会赵惜文端着热水进来，陆祈川趁机离开。
赵惜文沾湿了毛巾，帮她擦身子。
程槿禾感受到肚子里在咕噜咕噜叫。
等了好久，陆祈川才进来，两手空空。
程槿禾顿时有些恼，小声道：“我的辣东西呢？”
陆祈川往赵惜文那怼了怼眼神。
她顿时明白过来。
“妈，医生早上来的时候是不是说叫我们抽空记得去找他？”
赵惜文有点懵：“是吗？”
程槿禾庄重点点头：“说是交代出院事宜。”
“你不是还得住一个星期吗？这时候交代什么出院事宜？”
陆祈川在一边看着她演，也不帮忙。
程槿禾：“提前知道也没什么不好的。”
“也是，能早做准备。”赵惜文说着朝外面走去。
人一离开程槿禾便催促陆祈川：“快，我都饿了。”
每天吃稀食肚子很容易饿的好不好？
陆祈川这才出去，拎了盒饭盒进来，一样样打开放在她面前的桌上。
香喷喷的气味从里面传出。
小炒肉，竹笋鸡，白菜豆腐汤，还有一碗米饭。
程槿禾忍不住咽了一下口水。
陆祈川把一次性筷子拆了递给她，然后坐在一旁陪她吃饭。
程槿禾一边吃一边说：“可以呀小川，办事很行。”
“您老喜欢就好。”
她左手缠着厚重的石膏，只有右手能动，吃饭的姿势有些滑稽。
着急了还得让陆祈川帮她控制住食盒不动。
但是坚持自己动手吃。
“你尝一个？”程槿禾夹了一块鸡肉喂到他嘴边。
陆祈川吃掉。
她满意地笑了：“好吃吗？”
“我买得能不好吃吗？”陆祈川说。
程槿禾摇头：“你应该说我喂你的，所以才好吃。”
陆祈川一声嗤笑，还没来得及开口。
门口传来了开门的声音。
她没反应过来，笑容还挂在脸上。
嘴角还沾着一粒米饭。
赵惜文开门进来，仿佛没看见他们俩在做什么，把药单子放在了桌上，又走到窗边给陆承舟打电话，让他来的时候带点花。
程槿禾艰难地咽下嘴里的肉，心虚道：“妈......”
赵惜文这才朝他们投过去目光：“吃你的呀，叫我做什么？”
“您让我吃啊？”她的声音越来越小。
赵惜文奇怪：“我干嘛不让你吃，多吃多补充营养。”
程槿禾“啊”了一声，拉得很长。
陆祈川说：“你树懒啊。”
到这赵惜文才反应过来，笑着道：“祈川，你干嘛骗她呢？”
“我怕她飘。”陆祈川看一眼程槿禾。
程槿禾懵：“什么意思？”
“医生说你可以正常进食了，但是不能吃难消化的东西，我本来还说给承舟打电话的时候让他顺便带一些你爱吃的来，但是见你已经吃上了，就没说。”
“我说呢，怎么我一进来就安静了，原来是这样啊。”她意味深长道。
程槿禾朝陆祈川瞪去一眼，威慑力不大。
陆祈川笑得不行。
“妈，其实我还没吃饱，不然你还是让承舟哥再给我带些吧。”
赵惜文摇头：“不能吃太多啊，现在消化系统还没恢复，别一会难受了。”
程槿禾失望地“哦”了一声。
赵惜文笑：“两天后是年夜，你想吃什么？我让杨姨给你做。”
程槿禾有些惊讶：“这么快就过年了吗？”
她醒来后的日子大多数过得浑浑噩噩的，倒是忘记计算日子了。
“不快了，你都在医院住多久了。
赵惜文说：“我刚刚跟医生商量过了，两天后让你回家过节。”
程槿禾的眼睛顿时亮了亮：“真的？”
医院的床一点也不好睡。
赵惜文点头：“按时来医院做检查就行。”
“那我得好好想一想要吃什么。”
“慢慢想。”
“......”
日子有了期盼，一切都变得美好起来。
第二天，身上的石膏大多换成了纱布，行动轻便了不少。
程槿禾没事的时候也会在医院四处走走。
楼下有和她一样穿着病服的大爷在推着孙子玩。
陆祈川昨晚守了她一眼，今天一大早就被她赶回去休息了。
不过以他的性格，程槿禾估计没两个小时就能见到他了。
她身上披着厚外套，独自坐在长椅上，时不时和大爷交谈几句。
大爷干脆推着婴儿车走到她面前。
“姑娘，这是生的什么病啊？”
“小病，马上就能出院了。”程槿禾笑着答道，目光注意到婴儿车里熟睡的孩子，笑容更深。
“我这孙子四个多月了，他妈现在在楼上复查，让我带着玩玩。”大爷也满脸笑容。
第一百一十章 新年
“那还挺好。”程槿禾点点头。
“姑娘有没有男朋友啊？”大爷又问。
程槿禾依旧点头：“有。”
大爷叹口气：“可惜了，我家里还有个没结婚的小儿子呢。”
程槿禾笑笑。
“聊什么呢这是？”有人从身后拍了拍她的肩膀，随后走到她身边坐下。
程槿禾转眸看去，云念道：“身体有没有好点啊？”
“现在才来看我，问这个我都心寒。”程槿禾做作的叹了口气。
大爷笑笑，推着婴儿车走开了。
“哎呀别生气，我给你带了礼物。”云念说完神神秘秘地把手伸进包里去。
掏出一个向日葵的编织手链，放到程槿禾的手心。
向日葵中心镶了些细小的碎钻，即使没有在阳光下，也给人一种闪闪发光的感觉。
手链做工很细致，摸上去的触感很舒服。
看上去就价值不菲，不像是市面能常见的那种，应该是定制款。
她弯了弯唇：“下血本了？”
云念低了低头：“或许吧。”
像她这样的性格，送礼物的时候估计得张扬上天了，现在却这么平静。
程槿禾奇怪地看了她一眼。
云念已经不打算再多谈这个话题，抬眸看了看天空：“今天天气真好啊。”
“你过年回家吧，还是要待在医院？”她问道。
“回家，明天晚上就能回了。”
“真好。”
“你怎么看上去没那么开心啊？”程槿禾伸手攘攘她。
云念低头笑了一声：“最近有些忙吧。”
“槿禾，你不会再回头了，对吗？”她突然问道。
程槿禾没听明白：“什么意思？”
“你不会再考虑江辞了，是这样吗？”她看向程槿禾。
程槿禾点头：“是。”
“好”
云念重新望向天空，眼圈居然红了。
程槿禾察觉出她情绪不对，没说话。
云念一直陪着她待到陆祈川来。
陆祈川把她身上的衣服又拢紧了些，问什么时候回房间。
程槿禾“啊”了一声，抱怨道：“我都在病房里快馊了好吗？”
“馊了我也不嫌弃你，起来，回去了。”陆祈川催促她。
云念笑了声，站起来：“那我先走了。”
“等你们结婚，记得给我发请帖，我要坐主桌。”
“就走了吗？不留下一块吃饭？”
“你的病号餐？可算了吧，过完年我再联系你。”云念挥了挥手，转身离开。
没走多远，转过身来看了眼他们。
程槿禾还在和陆祈川僵持，双手合一，祈求再待十分钟。
陆祈川不让步，伸手去拉她，将她从椅子上拉了起来，往楼里走。
程槿禾气不过，用拳头打他。
“快点。”陆祈川语气不好道。
“啊不行，我伤口扯到了陆祈川。”她喊道。
陆祈川连忙松手，问：“怎么了？”
程槿禾趁机往前跑了几步，将他甩在身后，自己环着手在胸前快步走。
陆祈川跑上去追。
云念看着，忍不住笑，仿佛已经看到了他们老时候的样子。
一个小无赖和一个大无赖。
......
新年的氛围格外热闹。
今年因为程槿禾住院的事情，就没去老宅过年，陆老两口过来了，南清在，程家三人也留在陆家过年，人数比去年多。
一大早就在放烟花。
程为禄在一旁帮忙点火。
程愿扶着程槿禾，站得最远。
陆祈川这个娇少爷，生怕被烟雾熏到，干脆就在屋里没出来。
鞭炮放完，还弥漫着一大股烟雾。
陆奶奶拄着拐杖过来牵程槿禾的手。
大家一块回房子里去。
陆奶奶摸到了她手上的佛珠，不禁低头看了一眼，一眼便看出色泽不对，是男款。
便笑着道：“这不是你那个吧？”
程槿禾心虚道：“嗯......”
陆奶奶笑出声，程槿禾都做好被审问的准备了，结果她没多问。
心里忐忑，跟着进去。
保姆已经做好了一大桌子菜，酒也乘好了。
房子里满是食物的香气。
赵惜文招呼道：“快坐下吃吧，不然一会菜凉了。”
陆祈川端着一杯温水走过来。
晚辈坐在了外围的位置。
她一坐下，陆祈川也顺势落座在她身边。
匍裪
那杯温水放在了她面前。
太明显了吧。
程槿禾朝他那看去一眼。
陆祈川没接收这眼神。
陆爷爷轻咳了一声，大家的目光都看过去，开始说话：“今年是最热闹的一年，咱们把今天过好，今年就没烦恼了。”
“阿爷说得好。”程敬然捧场道。
这小子嘴甜，到哪都受欢迎，没两天呢，就把陆家老两口哄得跟自己亲爷爷奶奶一样。
今年收到的红包居然和程槿禾是同样厚度。
程槿禾不服。
陆爷爷笑着，将酒一口喝尽。
正式开始吃饭。
程槿禾盯着那块红烧肉已经很久了，马上夹了一块最大的放进碗里。
还没吃呢，听到陆奶奶说：“早上忙没来得及，下午啊去钓点鱼回来吧，正好今晚年夜饭吃。”
“是，这活不然就祈川干吧。”赵惜文附和道。
陆祈川撇眉：“怎么又钓......”
话还没说完，陆奶奶打断道：“鱼汤很补身体啊，比红烧肉补。”
她悠悠看了眼程槿禾还没吃的红烧肉，意思不要太明显。
程槿禾：“......”
全桌人的目光都在她身上流转。
陆祈川：“行，我钓。”
然后他们的目光又看向陆祈川。
程槿禾觉得心里发慌。
陆奶奶哼笑一声：“钓条大的。”
“行。”
“承舟也去吧，结个伴。”赵惜文道。
突然被cue的陆承舟：“好。”
小年轻们都变得挺安静。
吃过饭后，陆祈川和陆承舟被催促着去钓鱼，说鱼处理起来很麻烦，要尽快。
陆祈川只能不情不愿地拿着个鱼竿跟着陆承舟去了。
程槿禾看着，被赵惜文叫：“槿禾，过来聊天。”
几人已经在沙发上坐下，空了一个位置留给她。
程槿禾应了一声，走过去。
“程愿毕业以后，是要留在榆城还是回平顺？”赵惜文看向程为禄。
程为禄没回答，转而看向女儿：“你的想法是什么？”
“我......能去漫艺帮帮忙吗？”程愿看朝程槿禾。
第一百一十一章 你准备好了吗？
程槿禾笑了一声：“你想去的话当然可以。”
“两姐妹互相扶持，挺好的。”程为禄道。
大家都在笑，一片和谐。
又聊起了别的。
程槿禾坐在旁边听了会，身体便开始酸痛无力，站起来，说回房间休息。
赵惜文忙道：“去吧去吧，好好休息。”
陆奶奶看着程槿禾离开的背影，眉眼不由多了几分怜惜，哀叹了一口气。
......
程槿禾回到房间，没什么睡意，干脆走到阳台。
后院草地由于之前陆祈川造弄过的原因，现在空旷一片，只隐隐冒出了些芽。
视线很开阔。
她看朝塘子处。
陆祈川和陆承舟中间隔着近两米的距离，人手一根鱼竿。
陆承舟还好。
陆祈川已经无聊得撑着脑袋了。
程槿禾忍不住笑，拿出手机拍了一张他的颓样，发给他。
没一会，陆祈川似乎接收到了消息，拿着手机在看，然后朝她这边看来。
程槿禾忙蹲下。
也不知道他看到了没？
小心翼翼地伸出脑袋看过去，陆祈川已经不在原处坐着了。
他朝着房子走过来。
这是要干嘛？
过了将近十多分钟，她才听到外面传来的脚步声。
下一秒，门开。
陆祈川敞着门走进来。
她懵：“你干嘛？”
“妈说怕你睡不着，让我上来陪你。”陆祈川说。
说得跟真的似的。
程槿禾嗔他一眼：“我的房间我睡不着还要你陪？”
陆祈川嘴角轻勾了一下，顺带把门关上。
程槿禾想起什么，走到他面前去：“跟你说件事。”
“怎么？”他低眸看她。
“我怀疑家里人已经发现我们了。”程槿禾认真道。
陆祈川没什么反应：“那不然你以为她们为什么要让我钓鱼？”
程槿禾被他问住，一时没说话。
陆祈川又道：“我们家那水塘，妈当时为了美观买来的鱼都是些什么品种你还记得不？那种鱼能吃吗？”
程槿禾默了几秒：“那为什么要叫你去钓鱼？”
“一为试探，二为考验。”陆祈川淡淡道。
他什么都明白，朝着坑跳而已。
刚刚和陆承舟坐在那，两人聊了好一会有的没的，鱼钩上都没放鱼饵。
程槿禾微微张大了些嘴巴：“那我们现在要怎么办？”
陆祈川倒是淡定：“该怎么办就怎么办。”
“说真的，今天在家待了一天，你身体有没有不舒服？”他捏了捏她的手腕。
程槿禾如实道：“没什么不舒服，挺好的。”
“那我晚上带你偷溜出去玩，下午饭少吃点。”他眼眸直勾勾地看着她。
程槿禾莫名有点害羞，垂了垂眸：“好。”
陆祈川忽然低头在她嘴角上亲了一下。
程槿禾看向他，没说话。
他又低头亲她，这次吻得很深，很久。
程槿禾闭上了眼，感受到自己如雷一般的心跳。
握着手腕的手慢慢下滑，牵住了她的手。
温热的两只手贴在一块，慢慢变得炽热。
......
年夜的饭菜比中午更丰盛，多了几道菜，饺子和鱼肉被放在较为中心的位置。
南清转眸看陆承舟，小声问了句：“这是你们下午钓的鱼吗？”
陆承舟：“不是，是买的。”
“那......”
“南清，尝尝这鱼，味道很鲜。”赵惜文柔声道了句。
南清忙点头：“好。”
程槿禾在一旁很安静。
“祈川啊，钓鱼的滋味好受不？”陆奶奶悠悠看向陆祈川。
陆祈川面露淡定：“好受。”
“所以说啊，有耐心才会有收获，你得收收你急躁的性子，以后无论面对谁，都得多点耐心，多哄哄，鱼不就上钩了？”
“嗯。”陆祈川应道。
陆奶奶这才满意地点点头。
“......”
吃过饭，天也快黑了，程敬然叫嚷着要玩炮仗。
杨姨就把家里快堆放了一年的炮仗都拿出来。
一伙年轻人很快聚集在了后院。
这地方大，方便。
程敬然刚点上火，烟花直冲紫蓝色的天空，“砰”的一声炸开，变成五彩斑斓的花束绽放开来。
程愿捂着耳朵往天空上看。
程槿禾也看得津津有味，身上忽然一暖，偏头看去，陆祈川把一件厚外套披在了她身上。
披上之后又把扣子一颗颗扣上，连手也没让她露出来。
毛茸茸的雪白领遮住了她的半张脸，有些轻痒。
活脱脱像个企鹅。
程槿禾动了动脖子：“我又不冷。”
“我们该走了。”陆祈川说着，牵着她宽大又空荡荡的袖口，离开了这。
一箱子还没放完。
程敬然急着和陆承舟商量下一个要放哪个。
陆承舟偏头去问南清。
程愿乖乖站着没说话。
屋内也是一片热闹的场景。
四个人坐在桌前聊天，时不时就有陆奶奶笑得用拐杖杵地的声音传来。
桌上有切好的水果盘，也有糖果花生。
大家似乎都有正在忙的事情。
在这样一个夜晚，陆祈川悄无声息地带程槿禾离开了家。
车开过大桥，天空中还在绽放着烟花，好像永不停歇。
一朵接着一朵，像是为他们铺在天上的鲜花路。
新年夜，外面车辆很少，地面是安静的。
陆祈川不让程槿禾开窗。
她热得不行，只能略带埋怨地时不时瞅他一眼。
陆祈川仿佛看不见。
到了地方，停在一片草坪上。
陆祈川解了自己的安全带，又倾身子帮她解开，让下车。
程槿禾懒得伸手出来，便说：“你帮我开门。”
陆祈川没异议。
踩到初春的草坪上，很软。
这里一片漆黑，什么都没有。
陆祈川自顾自地走在前头，也不等她。
很奇怪。
她开始有些紧张，忍不住叫了一声：“陆祈川。”
陆祈川停下步子转过身来，夜色太深，她看不清他的表情。
她问：“我们来这做什么呀？”
陆祈川高大的身影挡住了她大半的视线。
他反而问道：“你准备好了吗？”
程槿禾心里顿时绷直，像是从他那得到了什么答案。
陆祈川勾了勾唇。
下一秒，天光大亮。
草坪上发出了莹白色的亮光，树上也亮起了七彩的灯球，照亮了她的视野。
第一百一十二章 众友
那一瞬，她看清了他眼底的笑意还有得意。
他看着她，像在说，准备好了吗？小爷要放大招了。
远处的烟花声还是一阵接着一阵，声音仿佛在慢慢变小。
她的眼里只有他。
陆祈川一步步走近她。
程槿禾不知道他现在要做什么。
怔怔的。
他在她面前停下，然后帮她戴上了上衣的帽子。
不是吧，这种时候还抠细节。
程槿禾刚想吐槽。
耳边突然传来一阵接着一阵的“砰砰砰”声。
在他们周围，散落了好多化学制雪花，漫天飘落下来。
陆祈川弯唇道：“担心你的头发会沾到。”
他的头发上倒是沾到了不少。
连眉毛上都有。
她轻声笑出来。
躲在暗处的人欢呼着跑了出来，将他们围成了个圈。
她始料不及，转眸看去，几乎都是熟人。
将近十来个人。
他们将他俩围成了个圈。
一时间，心跳有些欢快。
路泽和张靖远走在最前头，手上牵着比脑袋还大的气球。
是小雪人状的，一个写着陆祈川，另一个写着程槿禾。
路泽开口：“祝二位早生贵子，白头偕老。”
张靖远一听就皱眉，扭头骂他：“你有病啊，咱们不是商量好了这句话结婚的时候再说吗？”
路泽一怔，缓过来：“哎呀我记混了，那我的词是什么来着？”
陆祈川嫌弃的看了他们一眼，低下头去看程槿禾。
她笑得很开心。
“祝你们缘定三生，白首成约。”张靖远说。
路泽复制了一遍：“缘定三生，白首成约。”
张靖远又说：“那我就祝你们有情成眷，天地长久。”
姿势端得很好，半弯着腰做了一个行礼的姿势。
程槿禾说：“谢谢。”
“还没完呢。”路泽说。
说完他们两个退下去，苗覃和云念小跑着走到前面来。
程槿禾见到熟人就更想笑。
陆祈川担心她扯到伤口，伸手一直扶着她，没敢让她使力。
苗覃手上抱着一个很大的泡泡机，站在她们面前，吹出来各种各样形状的泡泡。
她伸手去摸，居然没戳破。
苗覃清了清嗓子道：“祝你们相亲相爱......我靠我忘词了。”
陆祈川撇眉：“苗覃你行不行啊，就两句词都记不住。”
“我紧张嘛。”苗覃急得要跺脚，干脆自己现场创作道：“不说多的，反正你俩我见证过来的，好好的就对了。”
程槿禾笑着笑着眼眶就湿润了。
下一个是云念。
她说：“我给你俩变个魔术吧。”
程槿禾好奇地看着她。
云念掏出块红布，左甩右甩，红布下面居然变出两只白鸽。
白鸽飞向天空。
路泽在一旁道：“这魔术好，婚礼再变一个。”
云念专注着手下动作，生怕出错。
她把红布盖在右手手心上，然后将右手伸到他们俩人面前，一笑，说：“掀开看看。”
程槿禾照做。
她的手心里静悄悄的躺着一枚戒指。
五十克拉钻戒。
她怔了一下，那枚钻戒被陆祈川拿起来。
云念转身小跑着离开。
灯光全部暗下。
程槿禾什么也看不见了。
草坪上又开始隐隐发亮。
形成一个巨大的爱心形状的亮光。
他们恰好站在中间。
亮光照亮着他们两人。
陆祈川单膝下跪，仰头看向她，嘴角勾起轻轻的笑。
“要不要嫁给我？”
程槿禾瞬间泪崩，连点了几下头：“我愿意。”
“把手伸过来。”
程槿禾要伸手，才发现双手都还藏在厚重又宽大的外套里，伸得有点困难。
“......”
外围有人在笑：“还能不能行了？”
程槿禾脸都羞红了，手才从宽大的袖口里钻出来，又往上捞了捞，才露出缠着纱布的手臂。
陆祈川低笑：“笨呐。”
然后小心翼翼地拉过她的手，将戒指顺着她的中手指推上去。
正好合适。
这下她的左手和右手都有戒指了。
陆祈川慢慢站起来，在她手背上落下了一个虔诚的，轻轻的吻。
大家又开始欢呼，欢呼声比刚刚还要大，紧接着就是笑声。
天空上飘起了彩带。
落到他们身上。
陆祈川将她搂进怀里，一只手挡在她头顶上。
程槿禾感受到他身上熟悉的味道。
心里紧绷着的弦好像被人轻轻抽掉了。
她的声音很闷：“你好烦呐。”
陆祈川听见了，挑眉：“我还烦？”
“你都不跟我说是今天求婚，我身上穿的都是些什么啊，一点都不好看，特别是这件外套，最丑。”
陆祈川笑：“你身上套个垃圾袋我都喜欢。”
“......”
在这的求婚仪式结束，离这将近一百来米的空地上还有个大帐篷，有啤酒烧烤。
一行人边聊边慢悠悠地走着过去。
当然，烤串陆祈川只准她吃一串，啤酒更是不可能喝。
虽然陆祈川也陪着她不喝不吃，但还是又把她给气到了。
苗覃路泽这两个傻大个，不知道有意还是无意，拿着个烤串在他们面前走来走去。
也是很烦。
“......”
担心她的身体受不住，他们回去得挺早。
陆祈川的车开得很稳，不快。
程槿禾在车上睡了一觉。
他们到家时，家里还是灯火通明。
今晚的守岁。
程槿禾本还想拉着陆祈川从侧后方偷偷进去。
结果才刚进大门，喷泉池前就站着一个，等了他们已久。
程敬然先是委屈了一番：“你们偷跑出去玩居然都不带我，我生气了。”
陆祈川：“站这跟鬼一样，有病啊。”
他顿时面无表情：“大家都在里面等你们。”
程槿禾：“......”
陆祈川：“......”
程敬然“哼”了一声，转身进屋。
程槿禾心里忐忑，跟在陆祈川侧后方进去。
一进去，果然看见沙发处都坐着人。
大家的目光都齐刷刷地看向他们。
等待已久。
陆奶奶呵笑一声：“舍得回来了？”
程槿禾抿了抿唇，还没开口，赵惜文出声拍了拍身边空着的座位：“你过来这坐。”
“你现在的身体，禁不住久站。”
“好。”程槿禾瞄了眼陆祈川，乖乖坐过去。
第一百一十三章 我能
陆祈川身子板笔直，难得表露出听话的姿态。
陆渊看了一眼小儿子，“哼”了一声：“交代吧，在哪办的事啊？”
陆祈川：“林伯伯家的山庄里。”
陆爷爷撇嘴：“你还挺会挑地方。”
那是他跟陆奶奶定情的地方。
程槿禾听懵了，张了张嘴巴，傻乎乎的样子。
陆奶奶低下头去握她的手，将她的衣袖捞起来，果然瞧见那枚钻戒。
随后赞善的点点头：“很漂亮。”
她又抬眸去看站着的陆祈川：“你小子还挺会挑。”
陆祈川还没说话。
程槿禾先震惊了：“你们都知道啊？”
程为禄默默抬了抬手：“之前不知道，他们刚跟我说的。”
“......”
她看向陆承舟。
陆承舟淡淡道：“不是我告的密。”
“困了。”他站起来，“南清，回家。”
南清忙站起来：“好。”
他们走了。
赵惜文嗔了眼陆祈川，才开口道：“你们小年轻做的事，能瞒得过我们吗？”
“在医院那会这小子殷勤成什么样了？我就算老眼昏花也能看出来。”
程槿禾默默缩回身子，不说话。
陆祈川渐渐露出了原来的狼尾巴，站得有些烦了，身子板不直：“那您到底同意不同意？”
“你给我站好，跟个流氓地撇一样。”陆渊一声呵斥。
陆祈川慢吞吞站直了身体。
“祈川，奶奶只问你一句话。”陆奶奶看着他，认真道：“你能不能一辈子照顾好槿禾？”
程槿禾看了她老人家一眼。
“我能。”陆祈川回答得很坚定。
空气里安静几秒。
一声拐杖杵地的声音。
陆奶奶道：“好，那我们就让你们结婚。”
陆祈川和程槿禾嘴角的笑容还没来得及扩散。
“我有话要说。”陆渊突然打断。
大家都看向他。
陆渊道：“结婚可以，但是得先操办承舟的，不能老二在老大前头。”
陆祈川“啊”了一声：“那能不能让哥再提前一点时间啊，我想马上就办。”
“你给我正经点。”赵惜文说：“办婚礼哪有那么容易，婚服不需要订做吗？酒店不需要选啊？事情一大堆呢。”
陆祈川：“......”
程槿禾忍不住笑了。
然后他们就开始审判她。
赵惜文上上下下打量她：“有没有哪里不舒服？”
她回：“没有。”
赵惜文转头去骂陆祈川：“你说你，这么大个人了一点都不懂事，槿禾还在恢复期呢，你居然带着她在外面逗留了那么久。”
“没喝酒吧？”陆爷爷问了一句。
陆祈川回：“没。”
“算你还不糊涂。”陆奶奶说。
陆祈川摸了摸鼻子。
陆奶奶心里那叫一个感慨啊，世上的姻缘还真不是可以随便揣测的。
原来想陆祈川和程槿禾怎么也不可能在一起。
为程槿禾找对象思来想去也没考虑过陆祈川。
结果没成想这俩人凑到了一块。
......
大年初一，程槿禾就被送回了医院，做了一整套的检查。
检查结果恢复得还不错。
她问赵惜文能不能回家住。
赵惜文拒绝了，生怕在家陆祈川这个不老实的又会做出点什么。
不让人放心。
程槿禾快蔫了。
于是陆祈川每天来看她都会带来不同颜色的鲜花。
还会让她猜花是什么品种的。
这成为了程槿禾每天最大的快乐。
整整一周后，终于出院。
天气很好，刚出晴。
出院后第一件事，程槿禾去孤儿院看了阿喜。
几乎一个多月没见，她似乎长高了一些。
程槿禾摸了摸她的头。
阿喜欢喜的牵着她的手带她朝房间里去。
“姐姐，给你看一个东西。”
陆祈川不紧不慢的跟在她们身后。
进了房间，阿喜指着地上用彩色积木搭成的房子说道：“我建的家。”
“真棒啊。”程槿禾夸赞道。
随后跟进来的陆祈川淡淡摇了摇头：“你这房子不通风。”
程槿禾转头瞪了他一眼。
别打击小孩子的积极性。
阿喜傻乎乎道：“什么叫通风？”
“就是指，这个房子没有窗户，人住在里面会憋死的。”陆祈川弯下身子直视她说道。
阿喜点点头：“那我想办法建个窗户。”
陆祈川居然耐心的给她指导了一下哪的积木可以拆。
阿喜听得半懂，但是很认真。
这些事情程槿禾不太感兴趣，就走到窗户边去看外面的风景。
......
接下来的几天，程槿禾就待在家里休息。
赵惜文总担心程槿禾的身体问题，隔几小时就要送份汤药到四楼，时不时就要过问一下她的身体状况。
搞得陆祈川都不能正大光明进她的卧室了。
还是得大晚上的翻阳台。
抱着她的时候也在叹气，说还是得早结婚才好。
程槿禾笑，就说：“大哥的婚期应该快了吧，没两个星期了。”
“偷偷告诉你，妈在跟我商量婚纱的事情了。”她又说。
陆祈川应了声“好。”
“那我等着。”
等着我们结婚的那天。
第二日一大早，程槿禾特意起得很早，想帮赵惜文一块给后院新开的花浇浇水，还有陆祈川种的那些不知道是什么品种的花。
结果没在后院见到赵惜文。
她和杨姨都在厨房。
她有些好奇，熬什么呢需要这么大早。
是正常步子走过去的，在厨房门停了一下，听见赵惜文提到她的名字。
“这药一定要熬久一点，药效才好，把甜味给熬出来，不然槿禾喝着也难受。”
又是给她熬药。
程槿禾真觉得奇怪，医生不是说除了骨折的伤口其他都差不多恢复正常了吗？
骨折需要喝中药吗？
杨姨应了声好。
程槿禾刚要走进去，又听到赵惜文说：“医生说这很难治，我不求她能彻底恢复，只希望这东西以后别再影响到她，别每个月都让她疼。”
她心里一怔，直接走进去：“妈，您说的是什么呀？我还有什么没治好的吗？”
她眉眼里满是疑惑和忧虑，因为不知道将要面对什么。
赵惜文被她的突然出现吓了一跳：“你怎么起的这么早，是不是......”
第一百一十四章 很难
“您告诉我，我还有什么没治好的病。”程槿禾固执地又问了一遍。
赵惜文面露难色，好几秒才支支吾吾道：“没......”
“妈，您跟我说实话好不好？我想知道自己的身体到底怎么了。”
程槿禾心里开始慌乱起来，找不到源头。
赵惜文和杨姨对视了一眼，只得道：“医生说你之前就出过状况，身体恢复得不是很好，然后这次又出车祸，伤到子宫了，可能......很难怀孕。”
犹如一盆凉水从她的头顶浇下。
莫名的，程槿禾觉得手上的伤口也开始疼了，心快要麻了。
她僵直地站在那：“很难怀孕的意思是不是就是不能怀孕了？”
赵惜文扯出一丝微笑：“怎么会呢？只是说会有点困难而已，这是能治的。”
“但是概率会很低。”程槿禾替她说完整。
低到她可能一辈子都等不来一个孩子。
程槿禾一时难以接受，转身离开厨房。
赵惜文在后面叫：“槿禾......”
她大脑一片空白，什么也没听到。
然后就一路走，不知道要走到哪里去，想要见陆祈川，又想到什么，于是一个人走出了别苑。
早晨空气还有些微凉。
她步子越来越快，像是失去了自主意识。
心脏突然开始有点难受，喘不上大气。
程槿禾知道这是还没恢复的身体在对她进行警告。
身体难受，眼泪开始往下掉，她随意寻了个可以坐下的地方坐下。
身后茂密的花丛，墩子只比路面高一点。
这样，才让她缓过劲来。
待了不知道多久。
“程槿禾。”
陆祈川终于找到人，有些气喘吁吁，跑到她面前。
程槿禾没抬头，还是那个姿势。
陆祈川在她面前蹲下，去牵她的手，动作很轻：“我们回去吧好不好？”
她唇色苍白的吓人，让他又想起了她没有生机地躺在病床上时的样子。
程槿禾没有说话，看着他，又开始掉眼泪。
陆祈川干咽了一下，伸手帮她擦掉眼泪：“别哭。”
语气不由干涩：“求你，别哭了。”
“你什么都知道对不对？”程槿禾声音颤抖。
他没出声，她便接着道：“你们都知道，就是不告诉我。”
陆祈川目视她：“没关系的，我会一直陪在你身边，有没有谁不重要。”
“可是我很想有一个孩子，我希望可以陪他长大，可以成为他心里重要的人，像爸爸妈妈照顾我一样去照顾他。”
她一手抹掉眼泪，继续道：“但是我没有这一天了，原来这才是报复，老天对我的惩罚原来是这个。”
“哪有什么报复惩罚，你别胡思乱想。”
“我没有想到，原来大学流掉的那个孩子，是我们俩唯一的孩子。”
陆祈川心里抽疼，前倾身子抱住她，让她的脑袋靠在自己的肩膀上。
程槿禾小声哭泣起来。
他轻声道：“是我的错，我错了，对不起......”
年少轻狂时留下的印记，风沙磨不灭，镌刻人心。
但是陆祈川不会撒手，他只会越握越紧。
......
入春之后，榆城天气晴朗，陆祈川种的那片花开始发芽长大。
程槿禾就坐在阳台上发呆，那片发芽的地方成了她目光所及的唯一地方。
感受到指尖有些凉了，又乖乖回屋子里去。
看起来是在漫长的恢复。
赵惜文和陆奶奶和她说话时会回应，有时还会笑得眉眼弯弯。
但没什么亮光。
大家都看得出来她的心情是不好的，可是都不知道要怎么去安抚。
陆祈川惯常沉默地看着她。
陆承舟和南清的请帖制作出来了，转由赵惜文来负责要发给谁。
南清约着程槿禾一块去婚纱店。
一个试婚纱，一个试伴娘服。
都是定制款，早就设计好了的，现在只是瞧瞧哪里需要改。
程槿禾裙子的腰身瞧着不太合身，还要改得更小一些。
南清有些愁目：“你瘦了好多。”
看着都不太健康了。
“会养回来的。”她笑着说。
......
家里人都在积极地筹备着陆承舟的婚礼。
别苑倒是热闹，赵惜文和陆渊的秘书坐在一块，拿着名单在对，又商议着还缺些什么。
赵惜文很忙，陆渊时常不在家。
程槿禾变得安静寡言，扮演着近乎透明的角色。
越是这样，越容易让人忽略。
外面嘈杂的世界仿佛和她没有关系。
一天早上，陆祈川忽然过来跟她说：“走了。”
她望了一眼客厅里坐着交谈的长辈，奇怪道：“去哪？”
陆祈川：“准你化个妆，换个白衬衫，我在车里等你。”
程槿禾顿时明白过来：“我们要去领证吗？”
“你不愿意？”陆祈川看她。
程槿禾犹豫道：“我们不跟家里人说一声吗？”
“户口本在我手上，跟他们说干嘛？”
“可是我的......”
陆祈川拦断道：“你的户口本也在我这，让程敬然偷的。”
程槿禾无语：“那小子都成你的间谍了吧？”
陆祈川挑了挑眉，倒没有异议，只催促道：“去化妆换衣服，我等你。”
原来这么多天，他是在酝酿这个事情。
他们一路从别苑离开，直往民政局。
人不少，大家都在等候厅里坐着排队。
程槿禾在门口微停了一下，被陆祈川牵着进去。
她手有些凉。
坐着等的时候，在他们旁边坐着的小情侣正交谈得起劲。
女方看上去更开朗一些，聊着聊着看了他们一眼，大方道：“你们也是在排队等领证吗？”
程槿禾看过去，“嗯”了一声。
“颜值看上去都好高哦，以后生出来的孩子肯定好看。”女孩笑着说道。
程槿禾怔了一下，不知道该回什么，沉默下来。
陆祈川瞥过去一眼，嘴角勾着：“借你吉言。”
“你们认识多久了呀？我跟我老公认识快五年了。”
“那挺长的。”程槿禾接道。
陆祈川轻飘飘道：“我们认识已经二十三年了。”
听上去像是一种低调的炫耀。
“......”
“这么久？”，女孩惊讶了，上下打量他们，瞧着年纪都不大，恍然道：“是青梅竹马啊。”
第一百一十五章 今晚能侍寝吗？
程槿禾不好意思的笑了笑。
陆祈川依旧那副高冷模样，“嗯”了一声。
“......”
等了将近一个小时，终于轮到他们。
拿着结婚证出来的时候，程槿禾还处于一种恍惚的状态中。
手中的结婚证被陆祈川抽走。
她看过去：“干什么啊？”
“没收，以后这东西归我保管了。”陆祈川淡淡道。
程槿禾失笑一声，心里居然舒畅了许多，没之前那么闷了。
被他牵着走。
“你会不会叫老公？”陆祈川突然说。
程槿禾顿时脸羞红，别扭道：“不会。”
“不会？”陆祈川逼问。
“嗯。”她点头。
“学。”
“哦。”
程槿禾以为这会是一个漫长的适应过程，但陆祈川根本就没给她这个机会。
没过半个小时，他已经一口一个“老婆”叫得很顺口了。
他们回去的时候，午饭已经快做好。
赵惜文看见他们，问了句：“去哪了？”
“散步。”陆祈川面上淡定。
赵惜文没多问，继续和秘书说话。
程槿禾小声道：“我们什么时候把领证的事告诉大家？”
“等大哥婚礼结束之后吧。”
......
年假结束，工作室复工。
程槿禾身体还没彻底恢复，不能像从前那样从早到晚地干活，便又招了一个新人。
干活的时候她一般会把戒指取下来放在一旁。
小冰过来送图纸的时候瞧见，“哇”了一声：“好大。”
新招的是个男生，也是个活泼的，很自来熟，凑过来说话：“姐夫是个帅哥吧？”
“我作证，绝对帅。”小冰严肃道。
“艾然的男朋友也帅。”她又道。
不远处坐着的艾然害羞地低了低头。
程槿禾一手捂着肚子笑。
以后的工作室大概会很热闹。
陆祈川来接她下班，问她一会想吃什么？
程槿禾道了句烤肉，随后将目光投到窗外。
车里安静下来。
陆祈川看她一眼。
程槿禾道：“我想跟你商量一件事。”
“讲。”
“我们领养阿喜吧。”她想了很久，终于下定决心。
恰逢红绿灯，陆祈川停车。
“那个孤儿院的小姑娘？”他问了句。
程槿禾“嗯”了一声：“不过不是让她认我们为父母，而是作为我们的妹妹，成为我们家庭的一份子。”
“好。”陆祈川应下。
程槿禾嘴角微微上扬，突然凑身子过去在他脸上亲了一下。
陆祈川扬眉，转过去看她：“老婆，我能多要一个奖励吗？”
“什么？”
陆祈川大言不惭：“我今晚能侍寝吗？”
她出院后，为了安养身体，他一直没有做过分的事情。
程槿禾顿时羞恼，手足无措道：“你......你快开车吧，绿灯了。”
陆祈川轻笑了一声，听她的话，开车。
但是晚上可就不会听她的话了。
到了黑夜，骚话连篇，动情之时，一声声“老婆”，好像怎么也叫不够。
程槿禾被他叫得耳朵又烫又红。
脑子昏昏的，他让做什么就做什么，让把手放哪就放哪。
那几本书是白看了。
陆祈川说：“没事，我可以帮你积累实战经验。”
“以后你上我下。”
“......”
陆承舟婚礼的前三天，一大早赵惜文便拿着鸡毛掸子去敲陆祈川房间的门。
“祈川，陆祈川，开门。”
陆祈川在程槿禾的床上醒来。
程槿禾忙去推他：“快回你房间里。”
陆祈川被她赶着下床，穿上衣服去穿鞋子，动作又急又快。
赵惜文在外面敲门又叫人，声音大得都传到她房间里来了。
也不知道是发生什么事情了。
赵惜文还是第一次这样。
陆祈川顶着一头乱糟糟的头发，从阳台跳回自己房间。
去开门。
他装作刚睡醒，靠在门边：“妈，大早上的怎么了？”
程槿禾趴在自己房门前偷听。
赵惜文抄起鸡毛掸子就是打：“你跟我说说，你都干了什么？”
那掸子打在人身上是真疼，陆祈川躲都来不及躲。
多少年都没挨过打了，这一下直接懵住：“妈，我怎么了？”
赵惜文双手叉腰：“我问你，保险柜里的户口本，你是不是动过？用去干嘛了？”
陆祈川反应过来，装糊涂：“什么户口本？”
“还装是不是？户口本我和你爸几年都不会拿出来一次，放在什么位置我清清楚楚，哪怕移了一厘米我都能看出来。
今早我去看的时候，明显就移过位置了。”
陆祈川还是镇定：“哥上次领证不就拿出来过一次，您是不是记错了？”
“你存心气我是不是？学你哥，优点怎么不学？”赵惜文又在他身上打了一下。
力道比第一下小了些。
陆祈川伸手摸了摸被打过的地方，好疼。
“哥偷户口本你没打，怎么我偷你就打？”他委屈。
赵惜文又打了一下：“还狡辩是不是？”
他疼得嗷了一声。
“结婚是要算时间的，领证得挑个好日子去，上次你哥私自领证，我算时间就觉得那天不合适，结果你又这样，真是气死我。”
“你爸说得对，我就是太惯你了，所以才让你无法无天，做什么事情都不和我们商量，可把你给厉害的。”
陆祈川辩解道：“我那是觉得你们为了哥结婚的事情在忙，所以不想打扰你们。”
“还说！”赵惜文说着又要打。
程槿禾听不下去了，忙打开门出去。
陆祈川瞧见，喊了声：“老婆，救命。”
程槿禾乖顺地把手背到身后：“妈，对不起。”
赵惜文的火气一下就消了。
叹了口气：“你们真是主意大了，什么都不跟我们商量。”
陆祈川嘴欠：“您要是这样，那我们结婚以后可不跟您住了，要搬出去，不然这家暴太严重了。”
赵惜瞪他一眼：“来劲是不是？”
“你爸还不知道这事呢，你自己去说，看他揍不揍你。”
“别呀，马上就到哥婚礼了，别闹出血事。”
赵惜文作势又要打他。
程槿禾拦了一下，态度放软：“妈，我们真的知道错了。”
赵惜文收手，面色收了收：“我会尽量替你们说情的。”
过了几秒，又叹口气道：“你们婚礼的事，看来也得提上日程了。”
第一百一十六章 我们天生一对
当晚，路泽组了一个在酒吧的局，陆祈川和程槿禾去赴约。
这个酒吧开在郊区偏近的地方，从外观上来看其实更像一个酒窑。
陆祈川开的，地方偏僻，也没宣传过。
程槿禾本来还想问他是不是一开始就没打算盈利，来了才发现，这里似乎也并不缺客流量，挺热闹，都是熟面孔。
他牵着她一路往里面走。
路上碰上不少人跟他们打招呼。
进了最里面的包间，看到路泽和张靖远还有鹏子。
难得，苗黎也在。
他一个人坐在角落，光打不到的地方。
陆祈川评价一句：“像鬼似的，神经病。”
路泽的目光一直追随到他们坐下，调侃道：“哟，这不是已婚夫妇吗？”
陆祈川瞟他一眼，不太搭理，拿起桌上的牛奶递到程槿禾手中，又开了瓶啤酒自己喝。
张靖远也在说：“其实我早料到了祈川会是我们这一堆里最早结婚的，现在看来没说错。”
他眼中颇多感慨：“最混的人，没想到成了最专一的那个。”
领完证那天，陆祈川就把和程槿禾的结婚证合照群发了。
这事在他们群里激起了巨大波浪，群消息99+，但陆祈川没怎么看。
他那时候自己也兴奋着。
赵惜文知道的时间算晚了。
程槿禾有些羞地往他们那看去一眼。
陆祈川仿若没听见，看着程槿禾道：“老婆，你喝牛奶呗。”
程槿禾喝了口牛奶。
他的肩膀贴着她的肩膀，两人紧贴在一块。
苗黎隔得最远，看过去，这两人仿佛和别人不在一个世界，陆祈川的脑袋就没抬过，嘴角都是勾着，不知道在低语些什么，反正程槿禾的脸很红。
暗光里也看得出的红。
不像新婚，像热恋。
后来，陆祈川非要和她十指相扣，拍了一张照片。
照片底色很暗，但清楚的看到了程槿禾手指上的订婚戒。
她的手更白更细一些，他的手更大更长，握的很紧。
就这么一张照片，被他发在朋友圈里，正大光明的公布。
配字：已婚，和程槿禾。
发在朋友圈里没过十分钟，新消息便已经接近五十条。
陆祈川没理，关了手机，重新看向程槿禾。
她还什么都不知道，在跟路泽聊天。
聊到艾然，说他们俩感情还挺稳定。
她和陆祈川的手还自然的交握在一块，这一晚就没放下过。
陆祈川安静的在一旁坐着，听着，想事情。
接近十一点的时候，张靖远提议要不要去飙车野一下。
路泽暂时没回话，看向陆祈川。
陆祈川脸色平淡：“这东西在我这，禁了。”
闻言程槿禾有些讶异的看向他：“你以后都不碰了？”
“不碰了。”
“为什么？当时你出车祸爸妈都阻止你也没禁。”
“你那个事，我怕了。”他看着她，目光幽深。
程槿禾心里顿了一下，不说话了。
路泽缓和气氛：“那就一起去露天看个月亮吧。”
酒吧二楼就是露天的台子。
张靖远说行，转过头去问苗黎。
苗黎说都好。
上了二楼。
哪怕到了春天，夜里还是很凉。
风冷冷吹着。
陆祈川把外套脱下来披在程槿禾身上，又拢紧。
顺势让程槿禾依靠在他怀里。
两人看着天空弯弯的月亮，荧白色的，靠近它的天色呈现出好看的蓝紫色，然后才是黑漆漆的一片。
陆祈川被凉风稀释过的声音很轻，传到她耳边：“你是我的月亮。”
程槿禾轻轻笑了：“我是你的青梅。”
陆祈川又搂紧了一些，回：“对，最甜的那颗。”
且唯一。
......
第二天程槿禾才看见陆祈川发的那条朋友圈，她在下面评论——祝贺你，祈川先生。
没过几分钟，陆祈川回复了这条评论——同喜。
他们之间，就隔了一面墙的距离。
今天家里除了他们没别人，赵惜文和陆渊去为了明天陆承舟的婚礼去酒店看现场了。
陆祈川的消息又进来：去阳台。
过了几秒，程槿禾才下床穿鞋子，打开阳台的门。
扑面而来的凉风，不知道是不是错觉，莫名带着股淡淡的花香。
很舒服。
陆祈川站在他房间的阳台上，示意她朝下看。
程槿禾看到了那片被开垦过的草地上，有一大片盛开的花朵。
这次认出来了，是蓝目菊，她最喜欢的淡黄色。
花大片大片的开，此时初阳高升，淡淡的光束洒在上面，像镀了一层会发光的外壳。
程槿禾转头回去看陆祈川，惊讶的神色还没完全消散。
陆祈川说：“怎么样？小爷这惊喜还不赖吧？”
“所以你那个时候是在种蓝目菊......”
“昂。”
程槿禾被风吹的眼睛干涩，渐渐发红：“可是那个时候我们还没和好。”
“可是我很确定，我一定会和你在一起。”
程槿禾避开他的目光转看别处去：“那你那个时候怎么还总气人呢？”
陆祈川被整笑了：“谁气人啊程槿禾？和周应淮开工作室的不是你啊？和江辞订婚的不是你啊？”
“你又来是不是？”程槿禾瞪他，忍不住被他吃醋的样子逗乐。
陆祈川好像没听清，侧着脑袋朝她那边伸了点：“什么，你让我现在过去？”
程槿禾靠过去，双手撑着护栏半个身子悬空在他脸上亲了一下。
反应过来，陆祈川抬了下眼，朝她看过去。
程槿禾笑起来时眉眼弯弯带着亮光的样子很好看。
他面上镇定：“你是不是趁着家里没人在调戏我呢？”
她歪头：“不可以吗？老公。”
陆祈川看着她的样子，默了几秒，然后说：“你知道吗？高中那会我其实羡慕过苗覃，因为你总跟她在一块，会挽着她的胳膊，高兴的时候会亲她的脸。”
程槿禾先是怔了一秒，才面露嫌弃道：“咦，我还亲过苗覃呢？”
陆祈川侧了一下脑袋，嘴角勾出淡淡的笑容。
他没说，那会，他曾暗暗观察过她许多次。
毫无意识的，就陷进去了。
像是猎人苦苦在挖陷阱，挖的很深，等满头大汗停下来的时候，才发现自己正站在陷阱的最深处，没有可以上去的阶梯。
一抬头，那只本要被抓捕的小狐狸正好整以暇的躺在陷阱旁的草堆里，垂目看着她的猎人。
风一吹，程槿禾又闻到那股清香味。
她看朝陆祈川，笑得露齿：“谢谢你，我的爱人。”
陆祈川嘴角弧度渐深，学着她的语气：“不客气，我们天生一对。”
其实和程槿禾闹分手那五年，陆祈川是迷茫过的，不知道和程槿禾是不是就这样结束了。
他最不喜欢等待，也最讨厌在一件事情上反复纠缠。
唯独遇到了程槿禾，甘愿纠缠，不舍得放手。
然后把自己给绕进去了。
总之，岁月漫长，然而值得等待。
他很幸运，很早就遇到了那个愿意去等待并且将要付诸一生的人。
如此确切。
第一百一十七章 高中
刚搬进别苑那会，程槿禾处于一种和陆祈川熟与不熟中间的界地。
两人之间氛围很怪。
明明从小就认识，但却时时透露着一种青春期男女的尴尬。
这种感觉或许只有程槿禾有。
除非赵惜文从中搭话，不然他们俩一般不会主动开口聊天。
程槿禾觉得长大后的陆祈川变高冷了，身上好像框了一层玻璃，有距离感。
他们同年级不同班。
苗覃和她是同桌，两人熟悉得很快。
军训第一周，陆祈川的名气就在高一传开了。
他组了一个球队和教官打比赛打赢了，为七班赢得了多休息半个小时的机会。
程槿禾所在的五班和七班就隔了一条跑道。
她们的教练很严格，不给戴帽子，中午太阳辣起来的时候眼睛都睁不开了。
陆祈川一伙人就坐在树下乘凉。
男生嬉笑的声音传过来，可把五班的人给羡慕坏了。
苗覃艰难地站着军姿，声音细小地传到程槿禾耳朵里：“人生第一次这么嫉妒陆祈川。”
程槿禾刚想点头。
教官的声音就传过来：“刚才是谁在说话？出列！”
“......”
在众人的注视下，她和苗覃低着头走出队列。
教官严肃地看着她们：“站军姿可以说话吗？”
苗覃小声道：“不可以......”
“罚站一小时。”教官声音洪亮，惹得对面班级的人都朝这边看。
程槿禾想把脸埋到地里去。
苗覃露出一张小苦瓜脸：“教官，那就抢不到饭了。”
教官没说话，一双眼睛盯着她们。
苗覃被他看焉儿了。
教官转身离开。
苗覃开口：“太严厉了吧。”
“你别说话了。”程槿禾恼道。
她感觉发丝都被汗水给浸湿了。
头发贴着脖子和脸颊，不敢伸手去扒，很难受，估计丑爆了。
一抬眸，程槿禾对上陆祈川的视线。
他盘腿坐在树下，帽子被拎在手上玩，头发被风吹得向后扬，露出完整的一张脸，一看就没打扮过，瞧着却比女孩还精致。
他正在和身边的男生说话，瞟了一眼她们，在和她目光对上的下一秒就收回了视线。
多么不经意，又惬意妄为。
她心里莫名生出一种女儿般的羞耻，站在那，脚下灌了铅，动弹不得。
中午十一点半，校园广播传来声音，示意到饭点了。
教官宣布解散。
一伙人成群结队地朝食堂去。
陆祈川慢悠悠站起来，正要和旁边的人一块离开。
苗覃急匆匆叫他：“陆祈川。”
陆祈川才扫视线过来，语气又傲又拽：“干嘛？”
她扫了一眼教官所在的位置，冲他说道：“帮我和槿禾打饭呗。”
程槿禾没吭声，也看着他。
“自己去打呗。”陆祈川蛮不在乎道。
“我们还要站半个小时呢，等那个时候食堂还剩什么啊？”苗覃面露恳求。
陆祈川还没说话。
“川哥，就帮帮人家女孩呗。”他身边的男生先开口了。
他勉为其难道：“行。”
刚要走，苗覃又叫住他：“我要加鸡腿，不要番茄炒蛋。”
陆祈川轻轻撇了撇眉，嫌麻烦。
他露出这表情，程槿禾就不敢说自己的要求了，怕被拒绝。
结果陆祈川瞥向了她，自然道：“你呢？”
语气还是那副傲傲的，仿佛下一秒就会甩手走人。
程槿禾受宠若惊，赶忙道：“食堂猪肉太肥，我要鸡肉，什么口味都可以。”
陆祈川没说好与不好，收回目光，和朋友走了。
“他这慢吞吞的，我都怕他抢不到饭。”苗覃嫌弃道。
程槿禾已经很累了，没说话。
半个小时的时间一到，她就和苗覃朝食堂跑去。
这时候大多数人已经吃完饭在往宿舍方向走了，食堂挺空，只有几桌还坐着人。
陆祈川那伙男生就很显眼了。
苗覃拉着她小跑过去。
恰好多着两张椅子，像是特意给她们准备的。
两人毫不客气的坐下。
陆祈川眼神示意其中一个男生，那男生把桌前的两盘饭菜推到面前。
菜式一模一样，都是鸡腿配土豆丝和青菜。
一看就是怕麻烦，统一打的。
两姑娘早就饿得前胸贴后背了，大口大口吃起来。
苗覃朝陆祈川的方向竖大拇指：“靠谱哥。”
陆祈川眼露嫌弃：“你这吃相，饿死鬼投胎吧？”
明知道不是说自己，程槿禾还是被噎了一下，咀嚼的速度慢下来。
苗覃已经习惯了他的毒舌，举起汤：“不管怎么说，感谢你。”
陆祈川淡淡扫一眼，看向了程槿禾。
程槿禾：？
是要让她说感谢词吗？
她咽下米饭，也举起汤：“谢谢。”
陆祈川大爷模样：“先欠着人情吧。”
这是自她搬到别苑之后两人的第一次像朋友一样地说话。
程槿禾觉得有点不自然。
......
夜晚九点半，这天军训结束。
今晚苗覃有事不和程槿禾一块走。
程槿禾一个人走出学校。
学校外的路灯很亮，到点都是学生。
她等在公交站点，想打辆出租车回去。
夜晚的风静悄悄的，很凉快。
吹散了军训的潮热。
程槿禾心里想着回去一定要好好冲个热水澡。
身前有自行车驶过，都是学生。
一辆黑色的宝马车从她面前开过，车后窗开着，露出陆祈川的脸。
他脑袋低着没看到她，侧脸很白很干净，映衬出一点亮光，似乎是在玩手机。
是陆家的车。
程槿禾本该也坐在里面的，但刚开学这几天是她和苗覃感情的甜蜜期，她俩回家都一块，通常是苗家的司机顺路把她送回去。
今天晚上拉歌还没拉完苗覃就被家里人给急匆匆接走了。
连带着她也没来得及和家里人说要坐私家车回去。
......
这导致她到别苑的时间有些晚了。
陆祈川已经洗完澡，在沙发上坐着打游戏。
空调凉风吹得满屋子冷气。
程槿禾一进门就忍不住一个激灵。
然后看到坐在沙发上半湿着头发的陆祈川。
客厅里很安静，除了他打游戏的声音。
她瞬间明白过来，赵惜文和陆渊不在家。
不然他们肯定不会允许他这么吹空调。
杨姨路过：“槿禾，回来了。”
程槿禾刚来不久还有些拘束，腼腆笑笑：“是。”
客厅里坐着的人听见声音，才懒洋洋地扫目过来。
程槿禾和他的目光对上。
下一秒，他转开目光，又看向手机屏幕。
第一百一十八章 怨气
程槿禾转身上楼去。
她浑身酸痛，只想赶紧泡个澡然后睡一觉。
才刚踏上第一梯。
“程槿禾。”他没转头，背对着她淡淡喊了一声。
程槿禾一顿，看过去：“怎么了？”
“你还欠我一个人情。”他起身，半个身子逆在光下，身影又高又瘦，握着手机的那只手顺势揣进短裤兜里，转过来看着她。
嘴角轻轻勾着，看上去像在笑。
后来和他相处久了程槿禾才明白，这不是笑，这是憋着坏。
她怔了一下，很快反应过来，点点头：“我记得。”
陆祈川笑意渐浓：“该还了。”
程槿禾一想觉得这也是应该的，便爽快道：“你说。”
他幽幽道：“妈让我帮她浇花。”
“没问题，花在哪？”程槿禾寻思这事简单。
结果，下一秒，陆祈川给她指了一个地方。
后花园。
他嘴里吐出两个字：“全部。”
程槿禾：“......”
又听到陆祈川说：“妈和爸明早回来，她对她的花园宝贵的不行，昨天就让我帮忙浇来着，今天再不浇明天就该枯了。”
“那你昨天怎么不浇？”程槿禾脱口而出。
陆祈川面色如常：“中午太阳晒，晚上蚊子多。”
“......”
她说呢，为什么中午要看她一眼，估计那时候心里就在计算着这事吧。
不然怎么苗覃跟他说谢谢还不够，非要她也说。
这事情苗覃还真帮不了他。
陆祈川继续气人：“也不用浇太多，一点点就好。”
“晚安。”说完，他朝着楼上走去了，一副懒散要睡觉的样子。
留程槿禾站在原处。
深吸一口气，她朝后园走去。
杨姨恰好在洗器具，看见她出来，不由疑惑道：“槿禾，还不休息吗？”
程槿禾走过去：“杨姨，妈养的花在哪您能给我指一下吗？”
大晚上，后院一眼望去一片暗色，隐隐传来虫鸣的声音。
她还不太熟悉这。
杨姨说：“顺着石子路走，看见一片有围栏的地方就是了。”
程槿禾应了声“好。”
走几步，又想起什么，转过头来问道：“那里有喷壶吗？”
“有，夫人放在台子上方便浇水时候用的。”
“行，谢谢杨姨。”程槿禾艰难捞起军训服的袖子，朝那边走去。
杨姨满脸疑惑：“你大晚上的去那做什么？”
程槿禾有些生无可恋：“陆祈川让我帮他浇水。”
“啊？”杨姨几秒后才反应过来，哈哈大笑起来：“你别是被那小子坑了吧，是不是夫人让他帮忙浇水，他让你来的？”
程槿禾“嗯”了一声。
杨姨笑意更浓，解释道：“夫人让他帮忙浇水是因为这小子一回家就知道打游戏，看不下去了才把这个任务给他的，想让他护眼，要是花枯了就扣他零花钱，你别受骗了。”
程槿禾笑不出来，心里终于明白为什么苗覃说陆祈川很讨厌了，他是真的很讨厌。
但是现在又不能甩手走人，毕竟是欠了人情的。
她和杨姨也不好解释，只得道：“没关系，我还是去浇一下吧。”
到了地才发现，这个花园其实不算大，属于走几步能走到头的那种，花还不在季节，开得比较少，应该不算个体力活。
但是对于她这种参加了一整天军训的人来说，跟要命差不多。
程槿禾连拎喷壶的力气都没有，两只手艰难地抱着把花给浇了。
一圈下来，人快没了。
露出的脚踝还被蚊子给叮了几个大包，很痒。
程槿禾心想，中午那顿饭，不吃也罢。
越想越气，陆祈川根本就是挖了陷阱等着她跳嘛。
......
第二天一早，程槿禾拖着酸痛的身子下楼吃早餐。
陆祈川正舒舒服服坐着，看上去丝毫没受军训的影响。
赵惜文他们还没回来，吃早餐的只有他们俩。
餐桌前只有刀叉和盘子相触的声音。
她对昨晚的事情心生怨恨不想搭理他，低眸安静吃东西。
“你要不还是给你们教官提个意见吧。”他的声音从对面悠悠传来。
程槿禾抬眸扫了眼他。
听到他说：“瞧着都黑脸了。”
程槿禾：“......”
陆祈川轻笑了一声，起身捞起挂在椅子上的军训外套，先出门了。
一直到学校，他们俩都没有再说一句话。
她自己脚步贼快地走在前头，没管陆祈川跟上没。
早上是理论课，在多媒体教室，所有的高一学生都往那走。
程槿禾到时，后排的位置几乎已经占满了。
她正四处寻找位置，苗覃在倒数第三排靠窗的位置冲她招手：“槿禾，这！”
程槿禾眼一亮，小跑着过去。
“你怎么来这么早？我还以为你可能不来了呢。”她说。
苗覃“害”了一声：“昨晚那是家里有事，我爷爷那性格，恨不得我晚上都住在学校呢，怎么可能允许我军训请假。”
苗覃爷爷是很传统的人，对于军训教育挺看重的。
恨不得让苗覃报个军校的那种。
程槿禾点点头，刚想说话，苗覃看见了谁，又朝门口招了招手：“这。”
程槿禾看见陆祈川和两个男生朝这走过来。
“你还帮陆祈川占位啊？”她现在对陆祈川的意见很大。
苗覃单纯道：“对啊，他昨天不是帮我们打饭了吗？恩情总得还。”
“这话他说的？”
苗覃点头：“是啊，他也没说错。”
这人可真会利用人情。
程槿禾觉得无语。
木登木登
聊着，陆祈川在她们身后的位置坐下。
教室里逐渐变得拥挤，人很多，都在找位置。
那两男生跟着坐下，顺便把苗覃放在桌上占位的书还给她，道了句谢。
苗覃笑嘻嘻的：“好说好说。”
程槿禾轻哼了一声，转过身去。
陆祈川瞥向她。
苗覃戳程槿禾的肩膀小声问道：“你怎么了？”
“我起床气重。”程槿禾双手撑着脑袋闷闷道。
苗覃见此不再说什么。
过了一会，理论课正式开始。
有穿着军服的男人走上台，握着话筒讲话。
声音很洪亮，但是程槿禾真的好困。
第一百一十九章 和解
昨晚她浇完花回去已经快要十一点了，再加上洗澡护肤，十二点整才躺上床，更别说真正入睡了。
外面的凉风透过纱窗吹进来，拂过程槿禾的脸颊和发丝，带来丝丝凉爽。
耳边的声音似乎都变成了催眠器，程槿禾的眼睫毛开始轻颤，直至慢慢平稳下来。
脑袋渐渐变得很重，双手快要撑不住。
身后的椅子突然被人拉了一下，她的身体猝不及防朝后仰去，那一瞬间感觉身体和魂魄都分离了。
顿时清醒过来。
那位老师还在讲话，不知道谈论到了什么话题，有笑声传过来。
身边的苗覃也在打瞌睡，一只手撑着脑袋睡得倒平稳。
程槿禾有些惊魂未定。
反应过来，狠狠朝后排瞪过去。
陆祈川接收到她的视线，笑了一声：“干嘛？”
“你拉我椅子干嘛？”她声音很小，气势很足。
“你那个脑袋摇得跟古代人念书似的，我怕你把脖子给扭了。”他一手撑着脑袋，身子歪斜着，很不正经。
程槿禾快气炸了：“你很烦。”
“行，好心没好报。”
“这......”她的话还没说完，眼睛瞥到了站在陆祈川身后大腹便便的中年男人。
话只得咽了回去，眼巴巴看着。
陆祈川察觉到什么，顺着她的目光朝身后看去。
“你们两个，出来。”男人声音圆厚，不容拒绝。
苗覃迷糊的睁开眼，看看程槿禾，又看向说话的男人，目光顿时清醒，但是男人的目光没在她身上。
她一脸懵。
眼瞧着程槿禾和陆祈川一前一后跟着中年男人出了教室。
“......”
器材室，两道身影走来走去，一人手中一把拖把。
陆祈川边拖边嫌弃：“小爷我还是第一次拖地呢，好脏哦这地。”
“那还不是赖你。”程槿禾没个好气道。
如果他不整她的话，她就不会转过头去说话，也不会被教导主任逮。
陆祈川看她一眼：“我当时是真怕你把脖子扭了。”
程槿禾作势要用拖把打他，他才敷衍地示弱道：“得了我错了。”
程槿禾没说话，背过身去继续拖地。
其实已经拖得差不多了，陈旧的屋子里弥漫着一阵闷热又潮湿的气味。
外面天气很好，地板估计一会就能干。
理论课程两个小时就能结束，操场上传来的声音告诉她，他们估计在训练。
陆祈川随意将拖把往架子前一搭：“说真的，没我你现在就得在太阳底下晒了。”
“我宁愿晒太阳，也不想写一千五的检讨。”程槿禾恼道。
他们打扫完卫生还得写完检讨才能回班。
她这辈子是第一次写检讨，也是第一次被惩罚打扫卫生。
都是因为他。
陆祈川没说话，眼眸低着在想事情。
程槿禾放下拖把，去拿桌上的纸和笔，正打算找个位置坐下写检讨。
陆祈川淡淡道：“得了别写了，我有办法。”
“什么办法？”她转眸看过去。
陆祈川靠在架子前的身体直了直，语气轻佻：“简单啊，找人帮我们写不就行了。”
程槿禾狐疑地看着他：“谁又欠你人情了？”
陆祈川轻笑一声：“我就不能是靠人格魅力吗？”
她嘴角扯了扯：“你不会是要坑朋友吧？”
陆祈川从外衣口袋里掏出手机，低着头在发消息。
她觉得自己猜对了。
“......”
这地方没椅子可坐，地板已经干了，反正军训服也被穿脏了，程槿禾干脆席地而坐，腿上放着一片空白的信笺纸。
陆祈川在她的对面，半倚靠在桌前，随意翻着一本不知道从哪拿来的言情小说，看封面就知道很不正经。
估计是教官在学生书包里搜到的，给放这了。
他比起小学和初中时高了不止一点半点。
桌子被他衬托得有些矮小。
脸也更俊朗了，轮廓分明，没有了小时候的婴儿肥。
身上的气质也变了，变得很有意气，身上的军训服很工整，看上去却莫名有点邪。
猝不及防，他抬眸对上她的视线。
程槿禾心里慌乱了一下，表面镇定。
他眼睛很亮，盯着人看的时候似乎能把人看穿似的，说话也直：“你看我干嘛？”
程槿禾眼珠乱转：“我......没什么。”
陆祈川笑了一声，浑不在意：“程槿禾，你有没有发现自己变了很多？”
“我哪里变了？”程槿禾重新看向他，有些莫名。
陆祈川依旧那个语气：“变高冷了，变内向了，不像以前那么好玩了。”
“我哪有变高冷，变内向？”程槿禾说的底气不足。
她从前住在老宅的时候，和陆祈川只有逢年过节才会见上面，别人都是越见越亲密，可是他们却是一次比一次生疏，从最开始的在一块玩，到后来坐在一块聊天，再到后来只在对上视线时才说上一两句话然后笑一笑。
这样一想，似乎真的变了，但变的不只是她。
或许是因为异性观念渐渐根深了。
但她明明能和班里的那些男生相处得很好啊，只有在面对陆祈川的时候，才会产生这种强烈的异性观念。
这就很怪。
陆祈川似乎认真思考了几秒：“从初二还是初三开始，过年去老宅，你就开始不搭理我了，光顾着领那些小孩玩炮，我们俩说话的次数不超过三次，你搬来了别苑，也挺安静的，我都不知道咋跟你交流，你以前不是挺咋咋呼呼的吗？”
程槿禾想想，居然觉得他说得挺对，可是......
“可是你也有不理我啊，你不说话，我也不知道要和你说什么。”她的声音很低。
“行，那就算我俩共同的错，和解成吗？”
他神色难得认真：“和你在一块要是都不能自在的话，这种感觉就会变得很奇怪。”
程槿禾鬼使神差地问道：“为什么？”
陆祈川其实自己也没搞懂，微微蹙了蹙眉：“或许是因为我们从小就认识？世界上没有这么尴尬的青梅竹马吧？”
默了几秒，程槿禾点头：“那就......和解吧。”
陆祈川莞尔，还没开口，窗户外有人在叫：“川哥，东西送来了。”
第一百二十章 告状
他们同时抬眸看过去。
来人才畏畏缩缩地直起腰板，露出半个身子，站在窗外。
是个脸蛋被晒得红通通的男生，帽子戴得歪歪斜斜，蛮不正经。
陆祈川没动：“写好了？”
男生点点头，把一叠满是字迹的纸递了过来。
纸有些皱了，估计是他一路跑来握在手心导致的。
陆祈川挑了挑眉，接过来随意看了两眼，评价道：“不错。”
然后递了一份给程槿禾。
程槿禾接过去一看，虽然字是丑了点，但这内容......态度看上去要有多诚恳就有多诚恳。
“军训你们还有时间写这个？”她讶异道。
男生笑着摇头：“不是我们写的，外校传进来的，我只是个搬运工。”
程槿禾看向他，没太懂。
后来她才知道，陆祈川的交友圈很广，校内校外都有不少朋友。
几乎是一呼百应。
他们把检讨交过去的时候，程槿禾心虚得头都不敢抬，站在陆祈川身边，他反倒神色十分正常。
主任只是翻看了一下便把检讨放在了桌上。
程槿禾想着终于可以走了。
主任的目光在他们俩身上来回打量，蹙眉问出一句：“你俩不是早恋吧？”
程槿禾“啊”了一声，摇头：“不是。”
主任明显不太信。
陆祈川一副二痞子样：“怎么可能早恋啊主任，我们可是好学生，更何况程槿禾是我妹妹，跟谁早恋也不可能跟她呀。”
“妹妹？”
“昂，不信您问我爸去，您不是有他联系方式吗？”
主任推了推眼镜，表情收敛：“那你们先回去吧，这个事情我会和你爸爸落实的。”
他们这才能离开。
出了教务处的门，程槿禾松了一大口气。
陆祈川瞟她一眼：“至于紧张吗？这么点小事。”
程槿禾嗔他：“又不是谁都跟你一样做坏事不心虚。”
陆祈川轻嗤了一声。
这条去往操场的挺长，一路上都有青草绿茵，道路两旁种着细长的树。
风一吹便沙沙地响。
遮住了大半的阳光。
人少，很静。
“诶，话说你真的不会早恋吗？”她好奇地问道。
陆祈川目光淡淡的看着前方：“怎么？我不像这种人吗？”
程槿禾实话实说：“你像是会早恋的人。”
闻言陆祈川看了她一眼。
程槿禾道了句：“真的。”
“而且你肯定是那种会把小姑娘哄得团团转的人。”
陆祈川撇了撇眉：“你言情小说看多了？器材室被没收的那本就是你的吧？”
“言情小说男主才不会像你这样呢。”程槿禾加快了些脚步。
两人之间的距离被拉长，陆祈川才稍微快了些：“我哪样？”
程槿禾没回他。
......
大概是教导主任真打电话给陆渊询问过了，在这种男女管制极严，只要并排走都会被老师多看一眼的学校。
程槿禾和陆祈川竟然相处得挺自如。
他们俩经常坐一辆车回去，偶尔在一张桌子前吃饭，走廊上碰到了还会并肩走一段路。
陆祈川身边的朋友开始喊程槿禾妹妹。
程槿禾像是被一群高年级学生罩了一样。
做什么事情都能拿到点特权。
没过半个学期，整个年级都知道了，高一有一对颜值极高的异性兄妹。
哥哥脾气差又不服管，妹妹活泼可爱性格好。
他们的成绩都很好，每次考试都能上年级榜前十。
陆祈川他们班的班主任找不到人，就跑去五班找程槿禾。
她让程槿禾把陆祈川夏令营乱填报的事情转述给赵惜文，附带一张他的夏令营报名表。
程槿禾看了一眼，不忍直视。
老师说完要走，程槿禾忙叫住：“老师，我想问一下这个表还有填报的机会吗？”
老师对待这个小姑娘挺有好感，态度温和：“星期五前都可以。”
“那您能给我一张新的表吗？”
“......”
程槿禾回到家的时候，赵惜文正在沙发上坐着刺绣。
看见了她，面带笑容道：“槿禾，今天怎么这么晚才回来？”
“值日。”
程槿禾回答完之后看了眼楼上：“二哥回来了吗？”
赵惜文抬了抬眸：“半个小时前就回来了吧，我还说他了，居然没等你一块回来。”
程槿禾笑笑：“我是和小覃一块值日，有伴·。”
“那就行。”
程槿禾小跑着上楼去。
陆祈川的房门半掩着，有丝丝凉气从门缝里出来。
她看了眼楼下，赵惜文还好端端坐着，于是推门进去。
声音很轻，直到把门完全遮掩住。
陆祈川的声音从身后传来：“鬼鬼祟祟跟鬼一样，你干嘛呢？”
他头发有些微湿，白T黑裤，肩膀上搭了块毛巾，估计是刚洗完澡不久。
程槿禾把书包取下来放在椅子上：“你知不知道柳老师来找我了。”
陆祈川脸上没什么惊讶：“她找你干嘛？告我的状？”
程槿禾把他的报名表抽出来放在桌上：“你说说你在表上都填了些什么啊？”
陆祈川轻轻扫了一眼：“我没打算去。”
程槿禾本要接着说的话收了回去，怔了半秒：“为什么？”
“夏令营规矩不比在学校里少，没什么好去的。”他看上去兴致淡淡。
程槿禾心里莫名有股说不上来的失落，轻声重复道：“你不去啊。”
陆祈川听出来了，轻笑一声：“你希望我去？”
程槿禾垂脑袋：“听苗覃说夏令营可以看星星，野炊什么的，本来还想着大家可以一起玩。”
空气里沉默几秒。
她眉头不自觉撇起，看上去好像遇到了多大烦心事似的。
陆祈川伸手在她脑袋上弹了一下：“那你帮我写呗。”
“我帮你？”程槿禾一时没反应过来。
“昂。”陆祈川抽了把椅子到她面前坐下，道：“夏令营不是会分组吗？我的表填得跟你的一样，我们就能去一个组了。”
她迟钝道：“你答应去了？”
陆祈川懒洋洋地“嗯”了一声。
程槿禾双眼亮了亮，接过陆祈川随手从桌上拿起的笔。
她对他的信息很了解，所以填写的速度很快。
陆祈川就撑着脑袋在一旁看。
第一百二十一章 羡慕嫉妒恨
写到一半，她突然停下来，转过头去看向他：“你的梦想是什么？”
“总不可能把我的梦想复制给你吧？”
陆祈川语气懒懒的：“你乱写一个吧，鄙人没有梦想。”
程槿禾狐疑道：“你就没有爱好？”
陆祈川认真想了几秒：“好刺激算不算爱好？”
程槿禾摇脑袋撇嘴，想了想，给他写了个赛车手。
陆祈川随意扫了眼，问了一嘴：“为什么是赛车手？”
程槿禾左右摇着脑袋，俏声道：“因为我觉得赛车手很酷啊，而且挺刺激的。”
陆祈川呵笑了一声，没再在意。
......
这张表第二天一早就被交给老师了。
程槿禾义正言辞道：“这是妈妈和我一起监督他完成的。”
老师信了。
等人走后，陆祈川才悠悠道：“你这撒谎的技术也不赖啊。”
程槿禾瞪他一眼，没什么威慑力。
她整个人都陷入了一种名为喜悦的情绪里，因为可以一起出去玩。
这天下课之后，她就拉着苗覃去超市买了好多零食和饮料。
拎着东西要回去的时候碰上了刚打完篮球的陆祈川一帮子人。
他自如的走过来从她的袋子里抽出了一瓶可乐。
旁边的男生投来好奇的目光：“槿禾妹妹，这是去哪呀买这么多东西？”
他们也想来分点，不敢。
程槿禾正无语着，听到他说：“你俩买这些没用。”
苗覃顿时火了：“你懂什么？”
陆祈川咽下去才说：“夏令营规定，不准自带零食饮料。”
他的目光轻飘飘地扫过两姑娘，最后落在程槿禾身上：“可乐和薯片，我爱吃，没白买。”
程槿禾还没说话，苗覃拉着她快步走开：“神经病啊。”
陆祈川身边的男生说：“苗覃好凶。”
陆祈川赞成地点头：“是啊，还是我妹妹温柔。”
“......”
晚上陆祈川到家，客厅桌上放着程槿禾白天拎回来的袋子。
他走过去开了包薯片，坐在沙发上。
程槿禾刚和杨姨说完话走过来瞧见，无语道：“你怎么又吃我东西啊？”
“我们俩一家人，你东西就是我东西，分什么彼此？”
程槿禾懒得搭理他，去掏袋子里剩下的另一瓶可乐。
陆祈川看一眼：“大晚上的喝可乐，不健康。”
“你吃薯片难道就健康吗？”程槿禾一指他手中的东西。
陆祈川回得理所当然：“不啊。”
“......”
“你很幼稚。”她回一句，然后朝厨房走去。
从楼上下来的赵惜文刚好瞧见这一幕，问了一句：“怎么了？”
程槿禾没回头：“哥抢我的薯片。”
赵惜文责问的声音从她身后传来，是对陆祈川说的：“你这么大人了，还抢妹妹的零食是不是？”
没听到陆祈川的声音。
她进了厨房，把可乐给杨姨。
杨姨回：“行，那明天就给你们做可乐鸡翅。”
这是程槿禾偏爱，不由笑着道：“好。”
“......”
今天她们班上午最后一节课是数学，那个老师是个拖堂高手。
到食堂的时候，连窗口处的人都很少了。
苗覃叹口气：“这还能剩下什么菜啊？”
程槿禾拉着她赶紧去排队。
然后，她们俩一人打到了两个素菜，一点荤腥都没有。
看着索然无味。
窗边偏中间的位置，坐着陆祈川和一个男生。
四周也没什么空位了，她们干脆走过去。
她在陆祈川旁边坐下。
苗覃顺势坐到对面，还和那个男生打了个招呼：“嗨。”
男生也大方笑了笑。
程槿禾认识他，就是那天来送检讨书的男生，名字叫张俊。
陆祈川随意扫了眼她盘子里的绿叶，挑眉：“减肥啊？”
“数学老师拖堂，来晚了没打到肉。”程槿禾说得有气无力。
“啊，你们真可怜。”张俊投来同情的眼光。
陆祈川笑一声，把自己盘子里的鸡腿夹到了程槿禾盘子里。
程槿禾顿时双眼发光：“你不吃啊？”
“嗯，饱了。”他淡淡道。
她嘴角的笑容慢慢绽开。
苗覃不屑的声音从对面传来：“兄妹情深啊？”
陆祈川看也没看她：“羡慕嫉妒恨？”
程槿禾嘴角笑容渐深，低着头吃东西。
苗覃：“切。”
陆祈川和张俊本就来得更早，吃得也快，眼见盘子都空了，也没走。
坐在原位等她们。
张俊开口：“川哥，周末去打电竞吗？”
“不了，我要去夏令营。”
“夏令营？这么无聊的活动，你之前不是说不参加吗，现在怎么又要去了？”张俊顿觉无趣地撇撇嘴。
闻言程槿禾抬了抬眸，看向陆祈川，很轻的一眼。
没有人注意到。
他靠着身后的椅背，她那一眼瞧不清他脸上的神色。
嚼东西的速度在变慢。
他正要说话，被拦断。
“夏令营哪里无聊了？你们打游戏才无聊好吧。”苗覃出声。
张俊回嘴：“你们女生不懂。”
陆祈川不可能再去插嘴回答刚才那个问题，头转朝了窗外，静静看了几秒。
这个话题就这么过了。
没能听到他的回答，程槿禾有一点失落，嘴里的东西变得索然无味。
......
周五的早上，学校的巴车一辆辆停在校门口。
要去夏令营的学生都等在门口。
热闹一片。
程槿禾和苗覃站在人群中。
程槿禾扬着脑袋四处看，像在找人。
苗覃伸手揽她的肩膀：“陆祈川跟我们又不是一个班的，到目的地就能见到了。”
她“嗯”了一声，没想太多，跟着班级上了车。
学校的巴车一路通往山上。
山顶上是一个又一个搭好的绿色大帐篷。
这一路，看见了好多美丽的风景。
她靠在透明玻璃上，感受着颠簸，心里怀着隐约的期待。
不知道会怎样度过这三天。
一直到分完组派好活程槿禾才知道，陆祈川没来。
手机在上山的时候就上交了，联系不了。
她有种自己被爽约了的感觉，心里有些气，跟着小组去捡柴。
苗覃是隔壁做饭组的。
她抱干柴回去的时候两人才碰上面。
第一百二十二章 独你一份
苗覃整个人都处于一种很丧的状态：“我的零食全被收了。”
程槿禾没什么心情，一边放干柴一边说道：“不是都让你别带了吗？”
“谁知道他们会搜行李啊？”苗覃撇了撇嘴。
程槿禾闷闷的，没说话。
在苗覃朝她递来第二眼的时候才道：“陆祈川没来。”
苗覃“害”了一声：“这很正常，他来才不正常呢。”
“可是他都答应我了呀。”程槿禾很不开心。
沉默一秒，苗覃敏锐地捕捉到其中的不同：“你为什么那么在意他来不来？”
程槿禾没多想：“因为大家都是在一起玩的朋友啊。”
苗覃狐疑地看着她，还没说话，帐篷外又走进来的人，是两个女生，端着刚洗完的盘子。
其中一个女生问道：“苗覃，火烧起来了吗？”
苗覃马上回道：“快了快了。”
于是程槿禾转身出去继续拾柴了。
来参加夏令营的男生的确在少数，捡柴组就一个男生，闷声干活的那种类型。
在这个组的女生不想落下风，所以也在拼命干活。
程槿禾已经跑第二趟了，气息都有些沉。
路上碰到了那个男生，男生说最后一趟放着他来吧。
程槿禾哪好意思，忙说不用不用，抱着干柴脚步可快了。
那男生都没追上她。
那种若有似无的失落情绪几乎伴随了她一整天，大家做游戏的时候她才真正开心了些。
到了晚上，山里气温渐渐转凉。
所有人都围着一个大大的火堆烤火，聊天说话，欢声笑语一片。
程槿禾和周围的人都不太熟，也没看到苗覃坐在哪，所以挺安静的。
她静静地享受着从火堆处扑面而来的暖风。
突然有人拍了拍她的肩膀。
程槿禾转头，身后蹲着一个从未见过面的男生。
男生小声道：“你是程槿禾吗？”
程槿禾懵懵地点头。
男生说：“你哥哥在那边等你。”
他伸手指了一个地方。
程槿禾注目看去，一片漆黑。
还没等她多问，那个男生站起来弯着身子快步走了。
怔愣几秒，程槿禾站起来，朝他刚才指的地方走去。
夏令营老师们的目光被火堆挡住，没人注意到她的离席。
偏离人堆，喧嚣的声音好像被风抛在了身后，手指被凉风吹得有些凉。
面前越来越漆黑，程槿禾瞧不清前方的路，便有些害怕不敢上前。
一点人影都没有，她心里不由怀疑那个男生是不是在骗人，脚步停了下来。
“陆祈川？”她试探地叫了一声。
没有回答。
等了几秒，刚想转身离开。
漆黑的森林深处突然传来了脚踩在枯叶上的声音，伴随着一点点光亮。
越来越近。
程槿禾心像是被人提了起来。
直到她看清来人的面孔。
陆祈川身着深红色短袖和黑长裤，握着手机，开了手电筒，随着走动灯光晃来晃去，忽明忽暗。
她的心放松下来。
陆祈川淡淡蹙着眉：“干嘛呢？在那边等你半天了。”
她大脑还没反应过来：“你不是不来了吗？”
“答应你了当然会来。”陆祈川弯身拍了拍裤脚上的黄灰。
程槿禾看到他的另一只手上提着一个白色的塑料袋，不知道里面装着什么。
“可是你今天都没参加夏令营的活动。”她说。
陆祈川轻描淡写道：“昨晚打篮球脚受了点伤，爬不了山，今早本想跟你说的，但你去学校太早了。”
程槿禾顿时有点脸红，因为激动，她一晚上没睡好，今天一大早就提前去了学校，和苗覃在校门口碰面。
“那......你现在是怎么爬上来的？”她呆呆地问。
陆祈川嘴角轻轻勾了勾：“坐缆车啊，笨。”
她才想起来，自己也是坐车上来的。
“其实你不用......”话还没说完。
陆祈川把手里袋子递过去，她被迫接过，袋子虽小，却是沉甸甸的，应该装了不少东西。
她到嘴边的话转为了：“这是什么？”
陆祈川站在比她低的坡下，却还是比她高出一截，他身子微微弯着，无意识地与她平视：“回去藏着点别被发现了，这是独你一份的，别分给苗覃。”
夜里光很暗，他的笑容却是亮的，带着点坏。
程槿禾怔了几秒。
陆祈川随手抓了把她的头发：“我走了，他们还在山下等着呢。”
“谁？”
“朋友。”他自然地回答道。
程槿禾看着他的背影渐渐远去，带走了那点光亮。
她才注意到，他走路的姿势是有些瘸的。
她的眼前又渐渐陷入一片黑暗，手中有东西，莫名不害怕了。
......
晚上睡的是大通铺，十个女生住一个帐篷。
屋顶只铺了一层透明的塑料，可以瞧得见天空中的星星。
很亮，像油画一般。
程槿禾平躺在床上，耳边传来人翻身的声音和小声交流的唏嘘声。
她的身边凸起一小块，手搭在上面，压着陆祈川给她带的零食。
有可乐和薯片，还有草莓干和牛奶。
不敢乱动，塑料袋容易发出声音。
任何一点动静，在寂寞的黑夜都容易被放得无限大。
......
夏令营活动在星期天下午结束，大家一块坐学校的巴车下山。
大家都很累了，车上很安静。
程槿禾终于和苗覃坐在了一块。
苗覃靠在她的肩膀处休息，小声道：“早知道就和你填报一样的了，都没能碰上面。”
程槿禾疲惫得不行，低低“嗯”了一声。
到家便直接回房间里休息了。
下午吃饭的时候才下楼。
桌前已经摆了好多盘菜，色香味俱全。
赵惜文招呼她洗手吃饭。
程槿禾应了声，进厨房洗手，出来时扫了眼桌前，赵惜文和陆渊都坐着，陆祈川不在。
坐下前她奇怪地问了句：“陆祈川不吃饭吗？”
赵惜文面色如常：“他脚骨折了，下楼还麻烦，一会让杨姨送上去给他吧。”
她惊讶道：“骨折？”
“不严重，就是轻微骨折，医生说要少走动，两个星期就能正常走路了。”赵惜文夹了块牛肉放进她碗里。
第一百二十三章生气
“就是娇气。”陆渊面色冷硬。
赵惜文嗔了他一眼：“昨晚我上楼看他，骨折的那只脚都肿了，红红的一片，看着怪心疼的。”
昨晚，他去山上给她送过东西。
所以肿是不是因为走了远路的原因？
程槿禾低头吃东西，安静听着。
周一陆祈川没去上课，程槿禾上课的时候都在想事情。
下了课她就拉着苗覃问：“什么药膏能够活血化瘀啊？”
苗覃皱着眉认真想了想：“红花油？”
程槿禾没犹豫几秒：“那放学你陪我去买吧。”
苗覃撑着脑袋看她：“你这是给谁买啊？”
程槿禾没瞒：“陆祈川。”
“他怎么了？”
“脚骨折了。”
苗覃斜眼瞅她：“你很不对劲，干嘛给他买啊？”
程槿禾自然道：“因为自责啊。”
苗覃满脸疑惑：“他受伤和你有什么关系？”
程槿禾心里一个咯噔，莫名有点心虚。
很奇怪，她不想让苗覃知道昨晚陆祈川给她送东西的事情。
陆祈川让她别告诉苗覃他给她送吃的。
那种感觉就像是吃了独食怕被发现。
对，只是单纯的因为那包独食。
程槿禾抿唇道：“因为他受伤了我还嘲笑他，感觉他有受到伤害。”
苗覃一下就笑开了：“换我也要嘲笑他，这事你干得好。”
程槿禾没吭声，心虚达到了极点。
“......”
晚上，程槿禾不出意外回得有些晚。
和赵惜文打了招呼后才上楼。
没在楼下看到陆祈川。
她把药袋子挂在了陆祈川的门把手上，然后轻轻敲了门，离开。
回到自己房间，贴门站着没动。
过了有一会，门外才传来开门的声音。
不知道他有没有看见门把手上的药袋子。
第二天出卧室门时特意看了眼，药袋子没在原处了。
或许正安静地摆放在他的桌上。
陆祈川在楼下吃早餐。
她有些惊奇地走过去，见他一身校服：“你今天要去学校？”
“嗯。”陆祈川瞥了眼她。
“脚......不疼了？”
他淡淡开了句玩笑：“不疼，可能你的红花油起效了吧。”
程槿禾心里猛地一跳，慢慢平缓下来，“哦”了一声。
......
陆祈川因为脚上的伤，走路的步子明显慢下来了一些。
在学校里也不爱走动了，下课只在课桌前坐着，要么趴着睡觉，要么一只手撑着脑袋补笔记。
程槿禾承担了帮他打饭的任务。
偶尔会打到他不爱吃的菜。
陆祈川也没提醒，把菜一个个挑出来放在盘子边上。
程槿禾瞧见，记在心里。
日子就这样平淡地过了几天。
直到她在客厅桌上看见了那瓶包装完整的红花油。
没被拆开过，连装它的透明袋子都原封不动地系着。
赵惜文路过见她一直盯着看，便笑着道：“你需要这个吗？”
程槿禾回过神来：“没......它怎么在这？”
赵惜文回答道：“是杨姨打扫祈川房间的时候拿出来的，就放在他桌上，说是他伤快好了也用不上了，一会放药箱里吧。”
“这孩子一直都嫌药味重，更何况是红花油啊，不用也正常。”赵惜文笑笑。
程槿禾心里却是很快冷淡了下来。
她记起那天早上陆祈川跟她开的玩笑。
现在自己仿佛成了一个沾沾自喜的小丑。
人家却根本没用过她送的东西。
......
晚上窝在房间里画画，桌上的手机响了几声。
程槿禾拿起来看了眼，是陆祈川发来的，问她要不要一起去吃烧烤。
程槿禾心里窝着火，干脆把手机扔到了床上，没回消息。
手机上也没再传来声响。
第二天还要上课，她和陆祈川在餐桌前碰上面。
陆祈川正在拨着鸡蛋皮。
程槿禾随手拿起两个鸡蛋就出门了，看也没看他。
乘一辆车去的学校。
陆祈川上车时嘴里还嚼着东西，之前没这样赶过。
一路上陆祈川闭着眼休息，她也不说话，看着窗外。
到了校门口，她开了车门就下车，没等陆祈川。
一个上午，操场间阳光高照，楼间都是读书的声音。
苦闷中夹杂着些新鲜。
下课铃声在老师的说话声中夹缝响起。
程槿禾被苗覃拉着去打饭。
“今天有红烧肉，晚了就抢不到了。”
跑到食堂，一片闷热，天花板上挂着的吊扇没起作用。
她们好歹是抢到红烧肉了，但也因此没占到座位。
一人抬着一个盘子四处张望。
苗覃突然双眼亮了亮：“去那。”
程槿禾顺着她的目光看去，看到了陆祈川。
她脚步停住：“不去那。”
苗覃不解的“啊”了一声，一转头程槿禾已经朝着另外一个方向走了。
她也只得调转方向，跟着程槿禾走。
张俊眼睁睁看着两个姑娘看过来，刚要张开笑容，又看见她们转身离开，满头雾水。
他看向陆祈川：“川哥，她们是不是很奇怪？”
陆祈川眉头蹙着，没说话。
下午有体育课。
学生都换了身休闲的蓝色运动套装。
对于高中生来说，体育课是用来放松的。
体育老师管得也不严，跑了两圈便让大家自由活动。
女生普遍激情不高，苗覃和程槿禾寻了个阴凉的地方坐下。
风柔柔地拂过来，吹得头发往眼前晾。
五班的体育课和七班的撞到了一个时间点，现在两班的男生正在找人打比赛。
她们坐的位置恰好离得有些近。
程槿禾看到了陆祈川。
他衣服袖子高高挽着，露出一双细长的手，在太阳的暴晒下，显得很白，握球的时候隐隐瞧得见手臂上凸起的青筋。
看样子腿应该是好了，都有心思打球了。
程槿禾眼睛被亮光压得有些睁不开，瞧不清楚，似乎有目光朝她们这边瞥过来。
球赛很快开始。
没以往那么激烈，陆祈川偏球场边缘处站着，只有手上沾到了球时才会小跑起来。
球一到他手上，就一定能进。
他们似乎都喜欢把球传给他。
五班占劣势。
苗覃淡淡的评价道：“我们班这群男生颜值比不上人家就算了，打球也打不过。”
第一百二十四章 吃十六天
“你指的是陆祈川吗？”程槿禾问。
“哪有，那个六号也很帅啊。”苗覃用下巴指了指。
程槿禾看得有些没兴致，过了会，站起来要走。
苗覃问了句：“去哪？”
“有点热，回教室，你呢？”她道。
苗覃眉目苦着：“你先回吧，今天轮到我还球了，不能早退。”
“行。”她答了声，转身走。
离开了阴凉的地方，太阳就跟追踪在她身上一样，刺挠在皮肤上，烫烫的。
她低着头，步子不由加快。
下一秒，有东西砸过来，来不及避开，正正砸在了她的手臂上，篮球蹦了几下，滚落到一旁。
不是很疼。
打篮球那场人都停在了原处，忘记了说话。
程槿禾往他们那边看去一眼，刚才运球的男生才开口道：“不好意思啊同学。”
那男生的不远处站着陆祈川，也在看着她。
她莫名觉得心情很烦，心里泛着酸苦。
没回答，继续低着头去。
身后传来脚步声，有人叫她：“程槿禾。”
程槿禾步子加快，假装没听到。
身后的步子也跟着加快，离她越来越近。
“我脚还疼着呢程槿禾。”他透着委屈的声音从身后传来。
程槿禾没回头：“关我什么事情？”
“没良心了啊，我还拖着残腿给你送过零食呢。”他的声音有些急。
几步向前，弯身握住了她的手腕。
很细，一只手就能完全环住。
两人都停了下来。
风悠扬地吹。
她的发丝朝后扬，露出洁白干净的脸，看着他，皱着眉。
手松开了，风吹走了手腕上残留的温度。
陆祈川笑：“生我气呢？”
程槿禾的脑海里浮现出四个字，没脸没皮。
她恼道：“没有！”
现在是上课时间，学校显得宽敞明亮，人很少。
操场上拍打篮球的声音距离他们已经很远很远。
“为什么生我的气？”他看着她问。
程槿禾撇眉：“都说了没有。”
“跟我说呗，为什么？”他还是问。
程槿禾心里的怒火消掉了大半，才发觉自己在使小性子，转眸看朝了别处：“你刚刚用篮球砸我。”
她看到了，是别人砸的。
陆祈川轻笑一声：“他刚刚跟你道歉了。”
她看他一眼，不说话。
气氛僵着。
他不放她走。
陆祈川眼眸转了转，又道：“我猜，你是因为红花油的事情跟我生气呢吧。”
用的肯定句。
程槿禾仿佛被踩到了尾巴：“你别烦了。”
“我今晚就用，行吗？”陆祈川一双眼盯着她，想从她的脸上寻找其他的情绪，比如开心。
但程槿禾没有。
她更生气了：“别搞得好像我很稀罕你用一样。”
“爱用不用。”她丢下这句话，转身离开。
陆祈川站在原地没动，脚上还是那股刺挠的疼痛感，是因为刚才的跑动。
他刚刚没忽悠人。
看着程槿禾的背影越来越远，他伸手抓了抓头发。
......
程槿禾和苗覃吃完晚饭进教室的时候，教室里人还不多，都低着头在看书。
今晚是数学晚自习，有测验。
她俩没磨蹭，回到位置上坐下，翻书记公式。
空调的凉风带来丝丝的清爽。
走廊上传来男生打闹的声音。
程槿禾的草稿纸已经快写满了，撕掉一张。
“程槿禾。”
她侧眸看去，陆祈川站在她们班窗外，身边的朋友勾搭着他的肩膀，被他烦躁地用胳膊肘顶了一下。
他还看着她。
程槿禾没说话。
他张了张嘴：“你出来......”
“陆祈川我们晚上有考试呢，别烦人。”苗覃不合时宜的打断。
程槿禾没说话，看样子也是这样意思。
他蹙眉挠了下头发：“那算了。”
人走远。
苗覃一脸不解：“这丫的怎么看上去那么别扭？”
“谁知道？”程槿禾低下了脑袋，没再关注。
苗覃侧脑袋看着她：“我觉得你们两个很怪。”
“你才怪。”程槿禾反驳她。
“......”
下了晚自习，程槿禾在校门口看见了陆家的车。
她让苗覃等一会，然后跑过去跟司机说她今天和苗覃一块走。
司机应了声好。
两个小姑娘转了圈精品店，买了几只花里胡哨的笔才回家，坐苗家的车。
晚上，房子里很安静。
赵惜文和陆渊估计又去参加什么活动了，没在家。
杨姨恰好在厨房，就问了问她要不要吃点夜宵。
程槿禾这个年纪已经很爱美了，晚上一般不吃东西，肯定拒绝啊。
她上楼。
陆祈川的房门紧闭着，门缝里透出细细的光亮。
她的门把手上挂着一个精品店里才会有的礼袋，很精致，袋子上拴着一个粉色的丝带。
很显眼。
她下意识看了眼陆祈川的房门，然后伸手将袋子取下来。
很轻。
进了房间才敢打开看。
里面放着十几颗糖，糖纸很漂亮，在灯光下透着彩虹一样的光芒。
她心里微怔了一下，拿了一颗出来，拨开糖纸，塞进嘴里。
是草莓的味道。
很甜，但不腻。
哦，夹心的。
第二天早上，依旧是在餐桌前和陆祈川碰到地面。
他一口吃掉半个鸡蛋，吃饭时习惯安静，很干净的气质。
看她一眼，没出声。
程槿禾拉开他对面的椅子坐下，拿了一个鸡蛋，握在手心，温热的感觉。
那股温热似乎一直顺到了心里去。
带着心安和隐隐的雀跃。
这种感觉，很多年后在她心里才有了答案。
是因为每天早上坐在对面的人是陆祈川啊。
直到吃完，又看了她一眼。
“槿禾，吃玉米吗？锅里刚蒸出来的。”杨姨一手握着抹布，从厨房出来见她还在吃，便问了一嘴。
程槿禾在喝牛奶，咽下去，摇头：“我吃饱了。”
“行。”杨姨转身回了厨房。
他轻咳了一声：“糖好吃吗？”
程槿禾声音很低，没抬头：“你不知道糖吃多了牙齿会疼吗？”
安静几秒。
“那你每天一颗。”他的眼神居然有些小心翼翼，一举一动都被她的情绪给牵动着。
程槿禾看向他：“吃十六天？”
陆祈川抿了抿唇：“十六天的话，气该消了吧？”
程槿禾差点要翻白眼：“我没那么凶好吧？”
第一百二十五章 小家长
陆祈川笑意渐浓，心里松懈下来，附和地说了一句：“行，你温柔。”
程槿禾吃着早餐没再理他。
......
今天早上的课都比较轻松。
一上午过去，苗覃的肚子早就饿得空空响了。
老师一说下课，她就拉着程槿禾朝外面急走。
程槿禾回拉了一下：“有人帮我们打饭了。”
“......”
路上，程槿禾就跟她解释：“陆祈川他们班物理课，在实验室，离食堂更近。”
苗覃狐疑地看了她一眼：“他有这么好心？”
程槿禾避开视线，点头。
她们直接上了食堂二楼。
现在二楼人还不算多，视野开阔。
她看见了陆祈川和张俊。
拉着苗覃走过去。
他们俩面对面坐，身边各空了一个位置。
空着的位置前都放着盛满了菜和米饭的盘子。
这意味着苗覃和程槿禾得分开坐。
又是这样。
苗覃道：“你俩怎么不坐一起？”
害得她都不能和程槿禾坐一起。
张俊瞄了陆祈川一眼：“哥说挤。”
陆祈川面色淡淡。
苗覃立刻嫌弃地看了一眼陆祈川，坐到张俊那边去了。
晚一步的程槿禾只能坐到陆祈川旁边。
她还象征性地问了一句：“我不会挤到你吧？”
陆祈川扯眼过去：“你烦不烦？”
程槿禾不说话了，乖乖坐下。
菜很丰盛，食堂阿姨给的足，盘子都快装不下了。
“好多啊，食堂阿姨不手抖了？”苗覃感叹一句。
张俊鼓着腮帮子道：“阿姨说我们太瘦了，需要补补。”
“......”
“周五晚上下了晚自习去吃夜宵吗？”张俊看看苗覃又看向程槿禾。
苗覃回：“行啊，你们几个人？”
“还在问呢，估计能有十个左右，坐两桌。”
程槿禾听着，不禁看了陆祈川一眼。
陆祈川没抬眸：“我去。”
张俊闻言疑惑地看向他：“哥我知道你去啊，咱之前就说好了的。”
陆祈川瞥他一眼：“闭嘴，吃饭。”
张俊闭麦。
苗覃看向程槿禾：“你去吗？”
“我应该去。”程槿禾低着脑袋，在吃东西。
回教室的路上，她和陆祈川隐隐有了并排走的意思。
苗覃和张俊在激烈地交谈着周五的事情。
太阳有些温热，伴随风一起拂过肌肤。
她微微低着脑袋避太阳。
“柳老师又来找我了。”她说。
陆祈川看她一眼：“告我什么状了？”
“说你旷了一节历史课。”
陆祈川没多大反应：“我们班的历史课很无聊。”
“所以你是打算学理了是吗？”程槿禾问道。
他们高一结束就要进行分班考试了，高二上正式分班。
“昂。”
阳光洒在脸上，他淡撇着眉。
“你呢，学文学理？”他随口问了句。
程槿禾没多思考：“我打算艺考，应该学文。”
“想好了？”
“嗯。”
“行。”
“我说，你能不能不旷课了？柳老师找我，我还得帮你向妈妈瞒着，很心虚的好不好？”她瞪他一眼。
陆祈川弯了弯唇：“行。”
说曹操曹操到。
转弯进教学楼的时候，他们刚好在楼道碰见了柳老师。
程槿禾被吓了一跳。
陆祈川问了声老师好，她才反应过来，跟了一句。
柳老师点了点头，目光多在陆祈川身上停留了一会，走了。
柳老师也是第一次遇到陆祈川这种学生，成绩好，但是身上少了好学生的温顺，偏科严重，还不服管教。
她第一次知道成绩好和不服管居然能够同时出现在一个人身上。
你训他的时候，都听着不反驳，但还真不一定听你的。
一看就是家里惯出来的小少爷，我行我素，身上却又没什么劣性。
外表干干净净有点高冷。
很怪，不跟乖学生玩，也不和坏学生为伍，好像两边他都不太瞧得上。
就很头疼。
但是她发现他还挺听他妹妹的话。
和赵惜文直接说不一定管用的事，和程槿禾说就一定管用。
程槿禾像是他在学校的小家长。
所以老师有事都喜欢找她说。
程槿禾不知道自己在老师眼里已经成了这样的形象。
......
回了教室。
教室里已经有不少人了，很安静，都趴在桌子上休息。
她们没把动静弄大。
苗覃打了声哈欠，也趴下睡觉。
程槿禾掏出画本来画了会，眼瞧着离上课还有一个小时的时候才休息。
半个小时的时间，身体已经形成了习惯，没有闹铃也能醒过来，她安静坐了会。
等意识回笼，掏出作业来做。
直到上课铃响老师进来。
在学校的日子好像总是这样，平淡中又带着点枯燥和时不时的小雀跃。
枯燥是因为同一件事，雀跃可能是因为同一个人。
......
周五晚上，学生们格外亢奋，上课的时间尤显浮躁，老师能察觉得出来。
过一会就要拍拍桌子，示意安静。
时间变得很慢，但其实挺快的。
下课铃响，人群乌泱地朝校门外走。
他们在校门口碰头，然后结对去小吃街里的一家大排档。
那离学校近。
这个时间点学生很多。
陆祈川和三两个男生走在最前头，身高最高，很显眼。
属于一眼能看出谁请客的那种。
有陆祈川在的局子，一般都很大方。
他已经把请客这活给揽了。
所以好多人都想要窜进来。
能不能来，还得是由陆祈川说的算。
他好热闹，但不喜乌糟糟的人。
她们俩走在队伍末端，慢悠悠跟着。
她们理所当然坐陆祈川这桌。
一桌人都知道程槿禾是陆祈川的妹妹，所以一上来菜单就先递给了她。
程槿禾把菜单放在腿上和苗覃一起看，勾了几个爱吃的菜，又递过去给他们。
陆祈川懒得点菜，一圈轮下来没经他手，直接把菜单给服务员了。
坐在这的男生大多属于爱玩但品性不错的那种，大家就聊聊游戏和班里的事。
没人点酒，也没人飙脏话抽烟。
环境挺舒适。
大多直男，所以混不进来个女生。
她们俩是唯二，自顾自地聊天。
苗覃问了句：“放暑假你哥是不是要回来？”
第一百二十六章 喜欢
程槿禾在剥花生，闻言想了会，摇头：“应该不回，爸说要让他去柳城一趟。”
苗覃有些失落地“哦”了一声。
程槿禾奇怪地看向她：“你问这个干嘛？”
“你哥借了我笔记本，一直没机会还。”
程槿禾没多想：“你给我啊，我帮你还。”
默了会，苗覃认真道：“我还是自己还吧，想亲口说声谢谢。”
“行。”
恰好有烤串端上来，她们的聊天被打断。
程槿禾面前的小碗已经堆了半高的花生米。
苗覃瞄一眼，伸手去抓。
还没抓到，碗被人端走了。
陆祈川把小碗端到自己面前来，熟练得跟就是他的一样，听着旁边人说话，一口一个吃着。
这个距离，苗覃根本抢不到。
她瞪大双眼看向程槿禾：“这你能忍？”
程槿禾才反应过来一样，扭脑袋看了眼陆祈川。
陆祈川一副吊儿郎当的样子：“怎么，我是你哥我不能吃？”
程槿禾收回目光，看向苗覃时耳朵有点红，被头发遮住：“让他吃吧。”
眼见苗覃要发作，她赶忙又道：“我再给你拨一碗。”
陆祈川听见了，用胳膊肘怼了下张俊：“别累着我妹妹。”
空气里安静一秒。
张俊反应贼快，对着程槿禾道：“妹妹你快吃烤串，这种粗活就交给我吧。”
他说着端了盘花生到面前，手速极快地拨起来。
苗覃嫌弃道：“你洗手没？”
张俊头也没抬：“洗八百遍了。”
苗覃没意见了。
程槿禾鬼使神差看向陆祈川。
陆祈川察觉到视线也看过来，那一瞬她先收回了目光，心里怦怦地跳。
“祈川，打游戏来吗？”坐在对面的男生叫他。
陆祈川看过去：“来。”
几个男生都掏出了手机。
......
直到晚上十一点左右，苗覃的妈妈打电话过来询问。
她们打算走了。
男生们还意犹未尽。
陆祈川看着程槿禾，腿上转着手机。
程槿禾说：“你们玩吧，不用管我们。”
没等陆祈川说话，她就拉着苗覃快步走了。
苗覃一步三回头：“我还想拿串豆腐。”
“......”
这天晚上她多了一个遗憾，没吃到的豆腐。
程槿禾在小吃街门口的烧烤摊前给她买了两串。
风里夹杂着烧烤的烟雾，空气里都是食物的味道。
直到她们散步到街口，味道才散去。
夏季的风是闷热的。
路灯很亮，照亮了整条道路。
人少，远离的小吃街的热闹。
苗覃问：“打车还是再走会？”
程槿禾挽着她的胳膊：“走会吧。”
两个姑娘慢着步子，踩在凹凸不平的鹅卵石子上。
天空中只有一两颗明亮的星星，没瞧见月亮。
漫布的云层里夹杂着少女的心事。
程槿禾深深呼出一口气才说：“我好像有喜欢的人了。”
苗覃被嘴里的豆腐噎了一下，问：“谁？”
“是......哥哥。”程槿禾一时之间有些难以说出口。
话憋在心里，隐隐跳动的心脏渐渐鲜活。
沉默几秒，苗覃道：“哪个哥哥？”
她俩的反应都有些奇怪。
程槿禾几乎沉浸在了另一种情绪里，闷了好久才道：“陆祈川。”
又是好几秒的沉默。
苗覃差点跳起来，一副夸张的表情：“你是认真的吗？”
“是。”程槿禾脸已经烧红了。
好像会被陆祈川听到似的。
“你为什么是这样的反应啊？”程槿禾忍不住说道。
苗覃微张嘴巴，直摇头：“我就知道，你之前的状态就很不对你知道吗？”
“很明显吗？”程槿禾低了低头。
“超明显，你们俩都明显。”
程槿禾眼睛亮了一下：“你觉得他也喜欢我？”
苗覃为难的抿抿唇：“我觉得要不你还是试探一下吧。”
“怎么试探？”
她们的步子越走越慢。
想了会，苗覃道：“不然你送他东西？”
闻言程槿禾顿时泄气：“算了吧，我送他的红花油他都没用。”
苗覃安慰她：“哪有人表白会送红花油啊？”
程槿禾犹如惊弓之鸟一样：“谁说要跟他表白了？”
“要是被拒绝岂不是丢死人了。”
她想想到时候和陆祈川那个尴尬的场面，就觉得浑身都要起鸡皮疙瘩。
同住一个屋檐下就这点最不好，表白失败的话连躲都没地方躲，每天抬头不见低头见的。
感觉那时候都连带着没法面对赵惜文和陆渊了。
苗覃也没法想象这个画面，同情地看了眼程槿禾。
她结巴道：“所以......所以才让你先试探嘛。”
程槿禾紧撇着眉头：“我不知道怎么试。”
苗覃对这种事情也没经验，蛮苦恼的，咬牙道：“我帮你想想吧。”
“......”
周末两天，苗覃都在帮程槿禾想办法。
一会一个主意。
两人的微信聊天界面就没停过。
周六晚上，程槿禾洗完澡窝进被窝里，空调里吹出来凉风，整个屋子都是冷的。
她只有脑袋和双手在外面。
灯关了，只有手机屏幕亮着。
手变得冰凉，给陆祈川发消息。
小禾花：问你个事情。
陆祈川估计正在玩手机，回得挺快：什么事？
程槿禾有点紧张：那个，你会选择在高中谈恋爱吗？
那边一直显示在输入中，过了将近两分钟才回了几个字：问这个干嘛？
小禾花：就随便问问，不想回答就算了。
她怂了。
回完消息后就把手机连着手一块缩进了被窝里。
手机发出震动的消息，连着几声。
程槿禾没看，打算睡觉冷静一下。
过了将近十分钟。
她终于熬出了睡意。
外面传来敲门声。
一下就清醒了。
陆祈川的声音从门外传进来：“开门。”
“......”
她都不明白这是怎么了？
在第二次敲门声传来的时候，下床穿鞋子去开门。
时间已经有些晚了，走廊上的灯光很暗。
陆祈川站在门口，一手揣兜里。
她开门，他顺势靠在门边，半个身子压在了门上。
她手上动不了。
这意思是不让她关门了。
楼下很静，赵惜文他们估计已经睡了。
第一百二十七章 画
她压低声音：“干嘛？”
陆祈川声音是冷的：“你刚才发那短信，是什么意思？”
程槿禾心里猛地一跳，强装镇定：“没什么意思啊。”
陆祈川看她这样就知道她是在撒谎，忍不住伸手用力捏了下她的脸，咬牙：“你是不是看上谁了？”
程槿禾打掉他的手，揉揉脸蛋，没看他：“我一好学生，能看上谁？”
这心虚的模样，陆祈川瞧着心里来气：“你说的话你自己信吗？你都不敢看我。”
程槿禾立刻看向他，目光直直的：“谁不敢看你？”
陆祈川失去了耐心，直接道：“我不跟你玩文字游戏，反正你看上谁都给我憋着，高中不准早恋，安心学习，别整天想些有的没的，别跟着苗覃看言情小说，脑子都看坏了。”
程槿禾噎住，刚想骂回去，猛地意识到什么，咽了下口水，很紧张：“为什么？”
“什么为什么？”陆祈川语气不太好。
她撇嘴：“为什么你不让我早恋？”
“你不学习你有理了是不是？”
程槿禾忍着脾气试探道：“那如果我跟别人早恋了呢？”
她也不知道这时候哪来的勇气。
陆祈川蹙着眉头，思了几秒。
这几秒她等得很煎熬。
陆祈川盯着她：“那我就一告老师，二告家长，三给你转学。”
程槿禾：“......”
这是把她当亲妹妹了。
管得真宽。
她觉得无望了。
“你烦死了。”程槿禾气得用力打了他一下，不知道哪来的力气，把人推开，然后关门。
关门声音有点大。
一阵凉风刮过。
他的面前只剩下一堵门。
气人。
程槿禾烦躁得一晚上没睡好。
她跟苗覃说了这事。
两人坐在操场上又是一顿分析。
大多是苗覃讲，她听着，听得时欢时悲。
苗覃表现得像个情场老手，分析得头头是道。
她没听懂：“那你觉得他到底是吃醋还是担心我早恋不好好学习啊？”
默了几秒，苗覃道：“不然你再试探一下吧。”
“......”
说了那么多，等于白说。
“程槿禾。”
有人路过，跟她打招呼。
她们一同看过去。
是一个抱着篮球的男生。
程槿禾记起他，回了招呼：“嗨。”
男生有点腼腆，笑笑然后就走了。
苗覃忙拉她的胳膊：“这谁啊？”
“夏令营一个小组的，我们组唯一的男生，人挺勤快能干。”
“别说，长得挺好看。”苗覃点头道。
程槿禾无语地撇了她一眼。
恰好有篮球滚到她们脚边。
苗覃捡了起来，看见不远处站着的人是陆祈川。
陆祈川脸色不好，看着程槿禾。
整的程槿禾还挺心虚，避开目光。
苗覃把篮球扔过去，声音小小的：“陆祈川脾气怎么这么差啊？”
“是吧，我也觉得。”
“我听见了程槿禾。”陆祈川的声音沉沉的，传过来。
几秒过去。
“哦。”
“......”
她花了两天所有课间的时间，画了一张素描。
画中的男生穿着篮球服，只有一张背影，面前是球框，跃在半空中，双手举着球。
从下课铃响开始，程槿禾便一直在想。
终于想好，在球服上写了一个很粗的7。
这张画被她夹在了课本里。
晚上，陆祈川敲她的房间门。
“妈让你来我房间里写数学作业。”
她的数学成绩一直处于中等水平，不会低但也上不去。
赵惜文便让陆祈川这个数学年级第一给她补。
一般就是做数学作业的时候去他房间里，不会的当场问，第二天上课老师肯定还要讲一遍，印象能更深刻。
程槿禾乖乖抱着数学作业和数学笔记本去他房间。
陆祈川房间里也开着空调，但温度没有她自己房间里调得那么低，一般维持在二十五度左右。
程槿禾一进来就感受到了落差，眼睛瞟了眼空调，轻轻道：“再调低点呗。”
陆祈川看她一眼。
她道：“真的热。”
“你有空调病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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陆祈川这几天说话都挺冲。
程槿禾秉持好脾气，走过去坐下。
房间里很静，只有书本时不时的翻阅声。
过了一会，她开始用笔戳下巴，眼睛盯着本子，没下笔。
这种状态持续了将近五分钟。
陆祈川伸手把她的作业本抽过去：“遇到不会的直接问，现在是打基础的时候，犯不着死磕，别浪费时间。”
她看的这题他似乎做过，看了一遍题目便下笔了。
没一会，空白的纸上已经多了几行字。
他写得很快，潦草但看得清楚。
写完后把纸顺带着本子递还给她。
程槿禾看了会，觉得自己看懂了，刚要抄，陆祈川的声音传进耳朵里：“看懂了？”
她点头：“嗯。”
下一秒，陆祈川把纸抽走，说：“写吧。”
程槿禾：“......”
大脑顿时一片空白。
“不然你再给我看一眼？”
陆祈川：“你有没有发现这其实就是课本上的例题？”
程槿禾想都没想就否认：“绝对不是，我们老师今天把课本上的都讲过了，这题我很陌生，肯定没见过。”
陆祈川呵笑了一声：“你翻开课本看。”
程槿禾拿过课本翻来，估计是那页夹着纸，一翻开就是那张摊开的画。
她心里一惊，马上合上。
陆祈川只瞧见了那是张画着人的素描，没瞧清楚画了什么。
眼眸一暗：“画什么了不能让人看？”
程槿禾心慌，语气也急：“要你管。”
“我说呢，补那么多天数学也没提高多少，原来是上课画画啊？”
“你可真厉害。”
他提醒道：“艺术生也是要学数学的。”
“我又不是没好好学，这不是在这坐着吗？”程槿禾把书本捂得死死的。
陆祈川沉着目光看她，忍耐道：“拿过来我看。”
程槿禾按着书本的手往桌下缩：“这是我隐私你看什么看。”
越不给看就越心虚。
程槿禾站起来：“要不今天就......”
话还没说完，课本被人给用力扯了过去，她没按住。
陆祈川手速是真的快。
她服了呀。
第一百二十八章 我等你
她眼睁睁看着陆祈川重新翻开课本。
那张画跃入眼帘。
程槿禾脸上很烫，又急又没办法。
陆祈川盯着那张画看，越看脸色越差。
特别是球服上映着的7。
睨了她一眼。
“你......干嘛？”程槿禾生怕他看出点什么。
陆祈川冷言冷语：“这男的谁？”
“啊？”
她还以为被发现了，结果这人误会了？
陆祈川以为她在装傻，很不耐烦：“你要是让我知道哪个男的球服上印着7号，你和他就都死定了。”
他习惯于穿印11号的球服。
程槿禾才反应过来，这人可能想叉了。
她写7才不是那个意思了。
这人太笨了。
她烦躁道：“要你管啊，烦死了。”
说着就把课本给抢回来。
陆祈川才是要气炸了：“你牛逼。”
每天都在他眼皮底下都能整出幺蛾子来。
每天看着他这样的大帅哥还能瞧得上别人。
这个学校有比他更帅的人吗？
程槿禾瞎了吧。
程槿禾张张嘴刚要说话，门被人从外面推开。
她转头看去，赵惜文端着两杯牛奶进来。
赵惜文本还以为能瞧见两人和和睦睦坐在一块学习的画面，没成想眼前的画面居然是一坐一站，而且两人的脸色都不太好看。
她走过去，有些惊讶：“怎么了吗？”
陆祈川看了眼程槿禾，正要开口。
程槿禾连忙打断：“哥偷窥我隐私，很烦很烦。”
先发制人，掩盖心虚，而且她很怕陆祈川把画的事情抖出来告诉赵惜文。
那她可真是没脸了。
陆祈川冷笑了一声，没说话。
程槿禾心里慌得很，赶紧收拾桌上的东西，把自己的书和本子都抱在怀里：“所以我今天不想跟他学了。”
赵惜文嗔了眼陆祈川：“你说说你，学习都能整出事端来，多大的人了，非得招惹妹妹是不是？”
陆祈川环手在胸前，不回话，看上去就心情很差。
程槿禾快步走了。
赵惜文看着儿子，很是头疼。
这是生多大的气啊，槿禾的脸都气红了。
自槿禾搬来别苑之后，这两人经常闹矛盾。
她可真是不解了，在老宅的时候也没这样啊。
到底是哪里出差错了？
“......”
第二天早上两人谁也没跟谁说话，气氛冷得很。
特别是陆祈川，脸色很差，跟谁欠了他钱似的，搞得程槿禾有心和解也不知道要怎么开口。
杨姨见状也不好说什么，放下盘子就转身离开了。
一到了教室，苗覃就拉着程槿禾问礼物选好了没。
那张画本来是打算夹在礼物盒子里一块送给陆祈川的。
程槿禾苦恼道：“还是算了吧，我觉得他可能真的只是把我单纯当妹妹。”
苗覃脑袋朝后仰：“为什么这么说？”
“他居然说如果我早恋的话，他就要去家长面前告状，还要让我转学。”，程槿禾险些翻白眼：“我真服了呀。”
“啊。”，苗覃撇了撇嘴：“这人可能只是运动细胞发达吧。”
“而且他瞧见了我画的那张画，居然以为那是别人，还说什么别让他发现我早恋对象是谁，那个球服上的7号明明就是他啊，我寻思着也不难猜吧，就是祈嘛。”
“谐音梗都玩不明白。”她吐槽道。
然后双手托着下巴叹气：“我还是先认真学习吧，别去想这种令人头疼的事情了。”
苗覃也不知道该怎么说是好，见好朋友这么苦恼，她八卦的心思也没了。
早上第一节是数学课。
程槿禾翻开课本又看见那张画，忙折好塞进抽屉里，不敢再看了。
她们的数学老师是一个年过五旬戴着眼镜的老太，人比较古板，没事就喜欢抽人上去做题。
程槿禾算是这个环节的宠儿。
往常她都不怕，毕竟前一天晚上陆祈川都给她教懂了，上去做没压力，但是今天可就有点慌了，昨晚跟陆祈川那一闹害的她都没搞数学了。
现在翻着课本一直在背题，生怕下一个被叫的就是自己。
一节课就这么胆战心惊地过去。
窗外的天边渐渐冒出了黄色的光芒，太阳慢慢升起。
这时候的风还是凉的，溢着早晨的清透。
很容易犯瞌睡。
程槿禾就靠着做操来醒神了。
第三节课预备铃响，做操结束。
大家朝着教学楼走。
程槿禾和苗覃跟在队伍末端，慢悠悠走着。
不知道陆祈川什么时候走过来的。
个子本就高，很显眼。
程槿禾看了他一眼，眼里清明。
陆祈川淡淡道：“晚自习下我们一起回去。”
程槿禾疑惑道：“我今天晚上要跟苗覃打扫卫生啊，跟刘叔都说过了不用等我的。”
苗覃静默着，眼神时不时往他们俩之间瞟。
陆祈川没什么表情变化：“我等你。”
“啊？”，程槿禾不解：“为什么？”
往常遇到了这种事情，他们都是各走各的啊。
然后她和苗覃一起回家。
“你说呢？”陆祈川看着她。
“......”
程槿禾只得胡乱解释道：“我那张画就是乱画的，没什么别的意思。”
她又拍拍苗覃：“不信你问她。”
苗覃立马配合道：“是啊是啊。”
这两人一个芝麻酱，一个臭皮匠，说的话陆祈川是一个字也不信的。
他给了程槿禾一个冷冷的眼神，就走了。
程槿禾无语了，指着陆祈川的背影道：“你看吧，现在对我的态度都变差了。”
“一天到晚除了冷脸就是阴阳怪气的骂人，真服了。”
她好气哦。
苗覃评价道：“陆祈川除了帅也没啥可取之处了，这脑子是一点不转啊，还是说这个年纪的男生都比较大条？”
“谁知道？”
“......”
今天还好，中午才大扫除过，晚上打扫起来还挺轻松的，垃圾只有一小袋。
因为有陆祈川这个跟屁虫在，苗覃不想跟程槿禾一块回家了。
扫完地。
“我倒垃圾就行。”她扔下这句话，背着书包拎着垃圾袋跑了。
留下程槿禾还待在教室里，门口站着个门神。
她都不知道陆祈川啥时候这么有耐心会等人了。
一句话也不说，就搁门口站着，很挡道。
第一百二十九章 你乖一点
这时候陆祈川才催了一句：“快点啊，不回家了？”
程槿禾表情哀怨。
夜晚，学校很静，出校门的这一条路挺长，很暗，没什么灯。
要是程槿禾一个人，肯定会害怕。
往常和苗覃结伴，她都要紧紧挽着苗覃胳膊才能缓解情绪。
陆祈川和她之间隔着半米的距离。
程槿禾知道身边有他在，就不害怕了。
陆祈川不说话。
程槿禾没忍住道：“你能不能别对我那么凶了？”
陆祈川看她一眼：“我凶？”
“你肯定凶啊。”
他转开视线：“你乖一点，我就不凶。”
“我还不乖？你去问问世界上哪还有我这样的妹妹。”她小声反驳道。
陆祈川吐出三个字：“别早恋。”
别早恋就乖。
“......”
她趁他看向别处的时候狠狠瞪了他一眼。
......
陆祈川似乎是把她的话给听进去了，接下来几天，态度缓和不少。
又是那副没心没肺又懒散的样子。
程槿禾以为这事终于过去了。
高一下学期快要结束，接下来的几个星期，班级里都在抓紧时间复习。
苦恼于学文还是学理的学生不在少数。
苗覃也在苦恼，她还没想好以后要走什么道路。
虽然家里对于她的未来没什么要求，但苗覃想闯一条自己的道路出来。
不为钱，那就是因为热爱啊。
可是她能热爱什么？
无忧无虑的生活过久了是会让人变迟钝的。
她问程槿禾。
程槿禾好久才道：“我也不知道以后要做什么，但是我想学画画。”
“可是，美术专业也分好多种类啊。”
“总之，慢慢来吧，也许高二我就能想清楚了。”
对于未来，大家多少都有些迷茫。
估计只有陆祈川，才能做到什么也不想，随波逐流。
程槿禾觉得只要他想，无论走哪条路都能做得很好。
陆祈川身上的散性对程槿禾影响很大。
她觉得她心大都是因为身边有个陆祈川。
下午吃过饭，大家来教室的时间都提前了。
教室里都是书本翻页的声音，挺安静。
程槿禾一手撑着脑袋在背政治知识点。
有同学吃着冰棍进来，路过她时敲了一下课桌：“外面有人找。”
程槿禾抬头，朝窗外看了一眼。
瞧见了那个夏令营同组的男生。
门外就站着他一个人。
他只有侧脸对着窗户，东张西望，不知道在看哪。
她心里有些疑惑，不知道他来找她干嘛？
放下笔站起来出去。
那个男生对上她的视线，立即低了低脑袋，很不好意思。
程槿禾走过去：“是你找我吗？”
男生害羞地点点头：“是。”
“有事吗？”程槿禾心里隐隐有种不好的预感。
男生挠了挠脑袋，另一只手从身后伸出来，是一个精致的小盒子。
递给了她。
程槿禾一时没接，看着他。
男生脸颊通红：“送给你的。”
“为什么要送我啊？”程槿禾都不由开始紧张了。
心里不太安定。
她还是第一次处理这种事情。
而且他们好像也没有很熟。
她连他的名字是什么都不知道。
“高一快结束了，算是一个值得纪念的节点吧，下学期就文理分班了，我听说你要学文，我估计也学文，说不定还能分在一个班呢。”他语速很慢，紧张成这样。
“噢，我是顾松云，十班的。”他才想起来介绍自己。
程槿禾点点头，往身后缩了缩手：“礼物我就不收了，谢谢你，祝你考试顺利。”
顾松云不死心，忍不住道：“我......”
他往前走了一步。
“干嘛呢？”不耐的声音从身后传来。
程槿禾下意识转过头去，陆祈川朝他们这边走来。
停在了她身边。
程槿禾闻到一股很淡的香味，从他的校服上传来。
依这人一天换一套校服的习惯，不稀奇。
她心里的不安找到了支撑点，平复下来。
陆祈川淡撇着眉，看着对面的男生，在打量。
顾松云似乎也认识他，变得更紧张了，木讷道：“程槿禾的......哥哥。”
陆祈川眼神淡漠。
程槿禾拉了拉他的衣袖：“你脾气好点。”
陆祈川没吭声，气场莫名很强大。
大家明明都是同年级，他站在这就是很像高年级的学生。
顾松云声音更小了，解释道：“我就是送......送个礼物给......”
陆祈川没耐心听他把话讲完：“给程槿禾送东西？为什么？”
“人家只是好意而已。”程槿禾在一边好声道。
教室里的人听到声音都开始往窗外看。
程槿禾快把脸埋到地里去了。
陆祈川仿若感受不到别人的视线，对着顾松云道：“谢谢你的好意，但程槿禾不接受。”
他还算有礼貌，就是语气比较冷，让人感受不到善意。
几秒过去，顾松云点点头，面上难掩失落，转身走了。
陆祈川扯一眼教室里投来八卦视线的人，那些人立刻偏了视线。
他拉住程槿禾的手臂转身就走。
程槿禾只得跟上去。
走到没人的楼道才停下。
程槿禾手臂都有些疼了。
陆祈川身子往后一靠，倚在墙上，低眸睨着她：“他就是7号？”
程槿禾：“真的不是。”
“新追求者？”
程槿禾刚想摇头，他又道：“真能耐呀，入学一年就能惹到烂桃花。”
她恼了，逆反道：“你怎么知道人家就是烂桃花？”
陆祈川轻嗤一声：“学习的节骨眼上搞这搞那能是好桃花？”
“是好是坏我是你哥我看不出来？”
程槿禾：“不知道的还以为你多热爱学习呢。”
她说完转身就要走，被陆祈川眼疾手快拽住。
身子没动，转眸看向他。
陆祈川微微弯了些身子，无知觉和她拉近了些距离。
他的五官在面前一点点放大。
程槿禾眨了眨眼睛，心里突突直跳，总觉得他的呼吸就近在咫尺。
下一秒，陆祈川一本正经道：“程槿禾，你现在最主要的事情就是学习。”
程槿禾：“......”
梦想破灭了呀。
往后的很多年，程槿禾还是觉得高中的陆祈川最迷人。
可能是因为，得不到的是最好的吧。
第一百三十章 大事
期末，大家都陷入了紧张的复习之中，事关下个学期的分班，谁也不敢马虎。
下课铃响。
程槿禾打了声哈欠合上书，眼皮子很沉重，望着讲台上排着队的三两个学生。
数学老师挨个给他们讲题，看得出来心情不赖。
苗覃出声：“你说我要不要也上去找个题问一问？”
程槿禾脑袋趴到桌上去：“随便啊。”
她闭着眼，感觉下一秒就能睡着。
七分钟之后，讲台上的队伍终于散了，老师提着书打算离开。
苗覃的眼睛一直注视着她的离去。
人一出教室门，她赶紧伸手去拍：“槿禾，有大事。”
程槿禾都睡着了被她叫醒，睡眼模糊，抬起脑袋，精神不太好：“干嘛？”
苗覃神神秘秘地从抽屉里抽出一本封面五彩斑斓的书。
程槿禾看见，又没骨头似的趴回桌上：“我不爱看小说......”
“不是这个。”苗覃翻开书，有一页里面夹着两张票。
程槿禾没直身子，语气困倦的问道：“什么啊？”
“JF的演唱会门票。”她望了眼四周，小声道。
程槿禾一下就来精神了，腰板倍直：“真的假的？”
在她们的少女时代，JF可是神一样的存在，团里的几个男生全是个顶个的大帅哥，歌也好听。
苗覃冲她挑眼：“我表哥帮我搞到的，这能有假？”
程槿禾双眸发亮：“那......”
她话还没说完，苗覃递了一张票给她：“周天晚上，八点半大会堂见。”
程槿禾接下，握在胸口，兴奋劲已经过了，想起件事，眉心有些忧虑：“周一有考试啊。”
苗覃狐疑地看着她：“以你的水平，不至于上不了艺术一班吧？”
这年头，成绩排前的学生学艺术在少数，程槿禾这种算是很有优势的了。
程槿禾撇了撇眉：“可是妈不一定会让我去啊，毕竟第二天有考试。”
苗覃嫌弃地瞥一眼她：“你到底行不行？”
两三秒之后。
程槿禾郑重点头：“我行。”
捷森开演唱会的频率不高，更别说来榆城开演唱会了，这次错过，下次不知道得等到什么时候了。
她必须能去。
晚上下了晚自习，她特意坐在车上等陆祈川。
还挺慢，学校里的人都快走完了他才出来，慢悠悠上了车，把篮球随便往脚边一放。
他才注意到车上还有一个人，看着她的目光挺稀奇。
“不和你的好姐妹一起回家了？”
程槿禾脸上盈着讨好的笑：“我当然是更想跟哥哥一起回家了呀。”
嘴真甜。
陆祈川目光里都是怀疑，一秒之后，嘴角勾了一下，语气欠欠的：“有事啊？”
“嗯呐。”程槿禾连点了几下头。
他身子往后靠了靠，换了个舒服的姿势：“说来听听。”
车已经开了，朝着家的方向。
司机一路安静。
“周天我想去参加演唱会。”她真诚道。
陆祈川淡淡道：“想去就去呗。”
“周一就是期末考了，妈肯定不会允许我去。”她目光里全是恳求。
陆祈川思了几秒：“哦，你是想让我帮你打掩护。”
程槿禾又点点头，期待地看着他。
他笑，懒懒的：“有什么好处？”
程槿禾笑容消失，总觉得他开口就没好事，谨慎道：“你想要什么？”
陆祈川佯装思考，过了会才道：“不然就给我画张像吧。”
“啊？”程槿禾没想到他的要求会是这样的。
有点不同寻常。
陆祈川对于她的态度不太满意，睨了一眼：“干嘛？给别人画不能给我画？”
“......”
程槿禾真没想到他还记着这事呢。
她换上标准的假笑：“保证完成任务。”
陆祈川这才满意地挪开目光：“星期五交。”
今天星期二，给她留的时间还挺充足。
......
画是在周四完成的，得了空程槿禾还用彩铅润了色，看起来色彩更鲜亮了一些。
这次是正面，只有上半身，其实画得挺像漫画里的人，唯有那颗用红色铅笔点在眼尾的痣，特别符合陆祈川的形象。
痣点上了，画就活了。
苗覃坐在她身边，一眼看去就认出是谁了，对着程槿禾道：“你还想着给他送礼物表心意啊？”
程槿禾摇头，庄重道：“这次是谢礼。”
苗覃没太懂。
她也打算多解释，心思全在画上了，总想再补点什么，却又没瞧出来还差什么。
陆祈川收到礼物挺满意的。
正面的画比背面所需的手艺更复杂些，还有色彩，怎么看都比那张背面的画好看不知道多少倍。
......
周天晚上，别苑挺热闹。
八点，外面天色黑了，里面亮起灯，陆渊和赵惜文坐在沙发上聊天。
程槿禾不知道该怎么悄无声息地出门。
这事陆祈川比她有经验。
他让程槿禾等着，然后面色如常的下楼。
赵惜文手上还绣着东西，听到从楼上下来的动静看过去一眼，见是陆祈川，收回了目光：“祈川啊，今天可得早点休息，不然明天考试没精神的。”
陆祈川“嗯”了一声：“妈，你花园里种的那些花好像枯了。”
赵惜文手下顿住：“不可能吧，我上午去看还好好的。”
陆祈川淡淡撇了眉：“是吗？可我下午去看的时候是枯了好几朵呀。”
“不可能，我每天都有按时按量浇水的，怎么可能出问题。”，赵惜文眉头已经蹙得很深了。
他走过去坐下，不确定道：“要不您还是去看看吧？”
这话可说到赵惜文点上了，她放下东西站起来：“那我还是去看看吧。”
陆渊也跟着起身：“不就几朵花吗？黑灯瞎火的你能看清楚什么，明天再看吧？”
赵惜文不满地嗔了他一眼：“那都是我的宝贝，你去把花园的灯都打开，跟我一起去。”
陆渊叹了口气，只得照做。
陆祈川就坐在沙发上，看着他们走出去。
楼上传来了很小的动静。
程槿禾跟做贼似的从楼上小跑下来，衣服裤子都换好了，背着斜挎包，打扮精致。
“别回来太晚。”陆祈川淡淡地提醒她。
第一百三十一章 说你傻
程槿禾也没告诉他演唱会会开到几点，心里明白要是告诉他，他就不会让她去了，面上敷衍着：“嗯嗯。”
她换下的拖鞋，被陆祈川给藏了起来。
等赵惜文他们从后院回来，已经是十几分钟之后的事情了。
陆渊脸色有些差，对陆祈川道：“你这个眼神是不是有问题？花都开得好好的。”
陆祈川杵着下巴：“可能是我看错了吧。”
赵惜文又开始念叨：“你是不是把眼睛搞近视了？以后可得少玩点手机和电脑，年纪轻轻可别戴上眼镜。”
“......”
演唱会一直持续到凌晨十二点半。
苗覃有人脉，她们俩还在后台搞到了合照。
程槿禾快开心疯了，等从大会堂出来，时间已经到一点了。
打不到车。
晚风凉凉地吹。
两人都是瞒着家里出来的，更不可能让家里人来接了。
苗覃看着程槿禾：“要不走回去？”
“别啊，本来就够晚了，走回去的话直接换上校服都可以去上课了。”程槿禾撇着眉想了会，然后掏出手机来打电话。
她不确定明天也要考试的陆祈川睡了没。
电话铃声“嘟嘟嘟”的响。
终于在第十一秒的时候被接通。
陆祈川透着懒意的声音传过来：“喂。”
程槿禾双眼顿时就亮了：“陆祈川，来接一下我们呗。”
那边沉默几秒。
程槿禾本以为这会是一场拉锯战，没想到陆祈川答应得挺快，让她在门口等着。
大约半个多小时之后车来了。
他坐在副驾驶座上，冲她们招手。
也不知道是从哪找的司机和车。
车开后，他便侧着脑袋闭眼休息，也没和她们说话。
坐在车上的两姑娘跟疯了似的，一个比一个兴奋。
车里都是她们说话的声音。
姑娘家的声音有些刺耳。
陆祈川摸了摸耳朵睁开眼：“疯了？”
“你懂什么？”苗覃的嗓子都有些哑了。
陆祈川轻嗤一声：“花痴。”
“你不懂，就像白天不懂夜的黑。”程槿禾边摇头边道。
苗覃疯狂地摇她的手臂：“你觉得老二帅还是老四帅？”
“肯定是老四啊。”
“是吧是吧。”说着说着两人又兴奋起来了。
连司机也忍不住笑。
陆祈川懒得搭理，继续闭眼休息。
......
熬夜看演唱会的下场就是，回去后兴奋得睡不着，第二天考试时冲了半会的瞌睡。
中午一吃过饭，程槿禾和苗覃便趴在桌上补觉。
教室里多热闹都没吵醒她俩。
晚上考完试，程槿禾陷入了一种低迷的状态。
她预估这次的成绩能比之前低个五十分左右。
陆祈川在篮球场打篮球。
程槿禾去找他。
估摸着要放假了，学校的路灯都多开了一个小时。
学校里很近，估计也就球场上有人了。
球场被笼罩在一片暗黄的光里。
她就坐在台阶上，双手撑着脑袋看他打。
书包被放在一旁。
陆祈川约了一帮校外的朋友，今晚来的都是些她没见过的人。
分成两队，以校服为队服，本校跟本校一组。
陆祈川没穿校服，穿了件黑色短袖和黑色五分裤，袖口被他挽到了肩膀处，胳膊细长，投球的时候能看到明显的肌肉线条。
上高中没什么时间琢磨锻炼这事，他的肌肉估计都是打篮球打出来的。
上半场结束，陆祈川这队有两分的优势。
一个外校的男生边喝水边走到他面前：“你们学校的也不行啊。”
两人站在一起身高体型看着都差不多。
陆祈川轻笑了一声，没回，目光瞥向安静待着的程槿禾，走过去。
程槿禾一直看着他，两只眼睛大大的，看上去很丧，像只可怜巴巴的小猫。
他没忍住笑：“昨天不还激动得睡不着觉吗？今天怎么这么焉了？”
程槿禾收回目光：“没考好啊。”
陆祈川在她身边坐下。
“考试的时候我感觉脑子都是堵的，特别是考数学的时候，选择题从第五题开始就做不出来了。”
陆祈川不怎么在意：“怕什么？我数学也没考好。”
程槿禾以为他在安慰自己，没放在心上：“我怕妈妈会给我找补课老师，那样的话我一个假期都会被毁的。”
她还想跟苗覃约着一块去旅游呢。
想想就苦恼。
陆祈川依旧是那副轻松的语气：“包你能去。”
程槿禾瞥他一眼，明显不相信。
她伸手将他的衣服袖子给拉下来了：“别总跟纨绔子弟似的。”
“热。”陆祈川淡淡道，但也没重新把袖口拢上去。
程槿禾脸上挂起笑，用双手给他扇风：“这样呢，还热吗？”
陆祈川嘴角勾着：“行。”
有人朝他们走过来，她认出是刚刚和陆祈川站着说话的人。
这个男生看上去还挺随和，五官干净，挺帅的。
“有妹妹的人就是不一样啊。”男生打趣道。
陆祈川没否认：“有能耐你找一个啊。”
程槿禾的手已经收回来了，看向站在对面的男生。
“路泽。”陆祈川给她介绍。
程槿禾点头打了声招呼：“我是程槿禾。”
“知道，陆祈川家里的小妹妹嘛。”路泽脑袋歪着，身上有种和陆祈川相似的散性。
陆祈川低低笑了声。
程槿禾心里有些隐隐的开心，没表现出来，一双眼睛亮亮的：“他提起过我吗？”
路泽点头：“你不妨猜猜他怎么说你的。”
程槿禾看了眼陆祈川：“不会是坏话吧？”
“嗯，说你傻。”陆祈川淡淡地承认。
路泽笑了一声。
程槿禾道：“你才傻。”
陆祈川站了起来，把刚才喝过的水递给程槿禾：“帮我拿着，二十分钟后我们回家。”
程槿禾手里握着他喝了一半的水，心里莫名有种轻松感。
她故作不在乎地点了点头。
路泽在一边道：“二十分钟下半场能结束？”
“跟你们打，能。”
“试试，看谁会输。”
他们并肩朝着球场中心走去。
......
成绩是在放假后的第五天出来的。
她的总成绩比原来低了四十五分，数学尤其惨烈。
她暂时还不敢告诉赵惜文，然后偷偷登了陆祈川的账号查他的分数。
第一百三十二章 试卷风波
一看惊了呀。
陆祈川也没考好，特别是数学，居然才八十多，比原来低了能有三四十分。
他也考试犯瞌睡了？
程槿禾觉得有一点开心，不止她一个人考砸了。
顿时就不觉得难以面对了。
中午吃饭的时候，赵惜文随口问了一句成绩出来了没。
程槿禾下意识看了眼陆祈川，他神情淡淡：“快了吧。”
赵惜文点点头，没再说什么。
程槿禾很快想到了一个妙计。
成绩出来后的第二天要回学校去拿试卷和成绩分析单。
她的数学试卷上密密麻麻写了好多红笔字。
都是老师的建议。
写得很详细，搞得她都有些愧疚了。
陆祈川没来，她去他们班里帮忙拿的卷子和分析单。
回到家，程槿禾就把陆祈川的卷子给放在了显眼的桌上。
心里心虚得厉害，赶紧跑上楼了。
过了好一会，赵惜文才瞧见桌上的东西。
程槿禾在楼上偷听她给陆祈川打电话，她让他别在外面玩了赶紧回家。
明明干了一件很缺德的事情，程槿禾却很想笑。
陆祈川是在一个小时后到的家。
赵惜文怒气已经消了大半了，好声好气地问他道：“这次成绩怎么下降得这么厉害呢？”
陆祈川用舌尖顶了下嘴唇，瞄一眼楼上，程槿禾赶忙缩回身子，也不知道被他看见没。
楼下传来陆祈川的声音：“可能这次有点难吧。”
“你这次数学年级排名才五十九，说明还是有许多同学考得不错。”
陆祈川：“每个人对难题的适应程度不同。”
赵惜文叹了口气：“你是不是考试前夜熬夜打游戏了？”
“没有。”他答得快。
程槿禾见时机差不多了赶紧下楼。
“妈妈，我作证这次考试真的难，我也没考好。”她边下楼边道。
陆祈川看着她，一副“我看你演”的表情。
赵惜文眉头轻轻皱着，声音温柔：“你也没考好？”
“嗯。”程槿禾拿出了自己的成绩单。
赵惜文接过来看，有了陆祈川这个对照物，她考差好像也就没那么难接受了。
赵惜文这次的反应明显小了很多：“大概是试卷真的有难度吧，你们也别气馁，下次好好考。”
程槿禾点头。
“只是祈川啊，你可能去不了理科一班了，下学期努力，争取上一班。”她看向陆祈川。
陆祈川也点了点头。
对于他来说，上什么班都不重要，但赵惜文对于儿女的要求比较高。
她都这样，更别说陆渊了。
陆渊很要强。
幸亏先发现成绩单的人是赵惜文。
赵惜文一扭头程槿禾便憋不住笑。
陆祈川低眸看着她，嘴角轻轻勾着，不明显。
果真，过了几天她和赵惜文说要和苗覃一起去旅游都被同意了。
赵惜文还让她好好玩，转了一笔足够多的财富给她。
程槿禾快开心坏了。
接下来这一个月的假期，只能用舒适来形容。
程槿禾对于坑陆祈川这事还是充满愧疚的，所以旅行回来后，陆祈川让她干嘛都很听话地照做了。
在家里就跟陆祈川的小跟班似的。
陆渊和赵惜文在的时候陆祈川一般不使唤她。
但家里只有他们在的时候，陆祈川便一会一个短信发来。
C：端杯凉水上来程槿禾。
C：给我削个桃子。
C：冰水。
程槿禾简直觉得自己是这个世界上脾气最好的人。
陆祈川使唤她使唤得挺得心应手。
“......”
离收假还有一个星期的时候，一家人去了海边度假。
赵惜文给程槿禾买了好几套漂亮的泳衣，都挺保守，看起来更像是碎花小短裙。
这个时间在海边度假的人挺多。
太阳很晒，风刮来带着一股闷热的感觉。
程槿禾结识了几个年纪差不多的人，他们站在海水刚刚淹过大腿的地方玩水。
陆祈川躺在躺椅上，头顶是一个大大的篷子。
戴着墨镜，像在睡觉。
程槿禾玩了一身水走过去，拿起桌上的果汁喝。
“你不去玩？”她看了眼陆祈川。
陆祈川没动身子，语气淡淡：“再晒两天你的肤色就均匀了。”
她这几天手臂和脸有些晒黑了，腿上还好，听此不由嗔了他一眼：“就你娇贵。”
陆祈川没说话，别过脑袋看向了别处。
赵惜文和陆渊坐在另一头聊天。
程槿禾想起什么，兴奋地和他分享道：“你知道吗？我们住的那个酒店后面，有一大片蓝目菊。”
陆祈川在脑子里想了想，终于浮现出那种花的外形，撇嘴：“那种花有什么好看的？”
程槿禾急得跺了下脚：“又不是只有牡丹荷花那种独树一帜的才叫好看，簇拥在一起的小花也很好看好吗？”
“而且蓝目菊的寓意特别好。”
“什么？”陆祈川附和地问了一句，但没看出来有多感兴趣。
程槿禾解释道：“沉稳和安详。”
“就像是一种深沉的感情和个性的理想选择。”
“嗯。”陆祈川敷衍了声。
程槿禾仿佛已经沉浸在了另外一个世界，自顾自道：“不过有点可惜，我见到的那片蓝目菊不是黄色的，我觉得黄色的更好看。”
他不回话，也不知道听进去没。
她身上的衣裙在滴着水，布料粘在肌肤上，衬得整个人很细，露出一小截腰。
她属于发育得不错的那种类型，该有肉的地方都有肉，腿和腰又很纤细。
只看去一眼，陆祈川把身上盖着的薄毯子扔给了她：“也不怕着凉。”
程槿禾手中握着他的毯子：“这么热的天，热感冒吗？”
“捂着，别碍眼。”陆祈川懒懒道。
程槿禾不想搭理他了，把毯子扔到他身上，然后转身继续去玩了。
陆祈川看她一眼，第一次发现这个人这么有能耐。
都敢这么明目张胆反抗他了。
或许真如程槿禾所说有些热，他躺着，莫名觉得心里有些燥，降不下来。
刚才的凉爽不知道哪去了。
一闭上眼，脑子里浮现的都是程槿禾衣服贴着身体，湿漉漉的样子。
还有那截腰。
......
第一百三十三章 早晨
晚上，陆祈川做了一个梦。
梦见程槿禾穿着白天那身泳衣站在他面前，然后问他：“你真的不游泳吗？”
陆祈川说不玩，然后转身就要走。
被人拉住。
程槿禾的手心热热，握住他的手心。
他转过头来看向她。
她低着眸，看不清神色，手一点点上移，触到了他的手腕，还在移。
......
早晨的空气新鲜，昨晚的窗户没关严，风拂进来，吹动窗帘，映进来光亮。
屋子里很安静。
这种安静没有持续太久。
门外响起了敲门声。
程槿禾奉命来叫他起床。
陆祈川被吵得醒过来，从床上坐起来。
程槿禾以为他还没醒，又在外面叫道：“快呀陆祈川，起得晚就不给你吃早餐了。”
陆祈川下床穿鞋，抽空回了句：“不吃了。”
门外的程槿禾没听清，又道：“你说什么？”
陆祈川没空回她了，因为他发现个事。
被子被撩到一边后，床单原本的模样露了出来，上面有一块是湿的。
他的裤子也湿了一块。
他一下有些怔住。
以前也晨勃过，但远没有到这种程度。
......
“陆祈川，你回个话呀。”程槿禾没听到声音，干脆推门走了进来。
她换了身长裙，扎了个鱼尾辫。
陆祈川抬眸看向她。
程槿禾同一时间注意到了床上和他身上的变化。
一瞬转开目光，脸变得通红。
“你......你......”她半天说不出话来。
陆祈川语气不太好：“出去。”
她一溜烟跑了出去，还不忘个给他关上门。
之后再没来催吃早餐的事。
等他洗漱之后换好衣服，给前台打了个电话让他们来打扫屋子。
他才出门。
远远的就瞧见赵惜文三人坐在餐厅露天的地方，面前摆着好多吃的。
赵惜文嘴角带笑，在和陆渊说话。
程槿禾背对着他，看不到表情。
他走过去，在程槿禾身边的空位坐下，自如地拿了块点心。
半会，程槿禾才僵直身子转头看他。
陆祈川抬眼：“有事？”
程槿禾耳朵还是红的，冲他摇摇头。
陆祈川真觉得她是个傻妞。
他跟没事人似的，让程槿禾怀疑自己刚才是在做梦。
吃过早餐后她就跑了，和伙伴去玩。
赵惜文叮嘱她：“别把发型弄乱，出门在外淑女一点。”
程槿禾没回头，应了声“好。”
她着急走的状态更像是逃避什么，或者说是无法直视陆祈川。
早上那个画面带来的冲击太大了。
早上十点多的时候，太阳已经升起来，整个沙滩都被笼罩在淡黄的光里。
踩在地上的沙子开始一点点变得温热。
陆祈川照旧哪也不去，躺在椅子上休息。
没一会，程槿禾从远处小跑着过去。
陆祈川听见声音，侧眸看着她。
程槿禾跑得有些小喘气，在他旁边的位置上坐下。
他淡淡收回目光。
程槿禾咽了下口水，开口：“你是不是不开心？”
“你哪看出来的？”陆祈川语气懒懒的。
程槿禾撇撇嘴：“我觉得吧，你不用忧郁。”
陆祈川怀疑地看向她，又重复了一遍：“你哪看出来的？”
程槿禾自顾自道：“我问过了，男生早上出现这种反应是很正常的，不用焦虑，也不必担心。”
陆祈川蹙了眉：“你问的谁？”
“苗覃啊。”，她道：“我给她打电话聊的。”
陆祈川顿时脸色变得不太好：“你居然跟苗覃说我的事？”
“你这两天玩水玩到脑子进水了吧。”
程槿禾连忙解释道：“我没跟她说是你，我就问问她男生早上那个是什么情况？”
“苗覃在你那成百科全书了？”
“哎呀，她书看得多，内在经验肯定会比我丰富一些的嘛。”
她一脸认真：“你的这个情况呢，不是尿床，你放心吧，也不用不好意思面对我，我很开放的，都理解。”
陆祈川呵笑了一声，脸色极阴：“所以你之前一直都觉得我是尿床？”
“咱俩到底是谁不敢面对谁？”
程槿禾抿唇沉默了。
那点心思，全写在脸上了。
“我都不想说你，大早上的跑进男生的房间，可把你给能耐的，还瞎分析，你以为你是专家啊。”
程槿禾“哎呀”了一声：“我有给你带赔罪礼物。”
她笑盈盈地看着他，满是讨好。
陆祈川没什么反应：“不会是哪抓来的沙子吧？”
“怎么会？”
程槿禾把藏在身后的手伸到了面前。
她的手心放着一个编织而成的花冠，是蓝目菊。
估计是早上去摘的。
离得近了，有股很淡的香味。
他看一眼便收回目光：“你见哪个男生戴花冠的？”
程槿禾二话不说把花冠戴到了他脑袋上，他本就唇红齿白，皮肤白嫩，戴上还挺合适。
像个活神仙，多了几分仙气。
她夸赞道：“好看啊。”
陆祈川“哼”了一声，明显还在刚刚的气头上。
他的手还垂放在腹部上，估计是懒得动手拿下来。
程槿禾好声好气道：“我一大早去给你摘的，又跟人家学了怎么编织，手都酸了，你就原谅我呗。”
“你一大早难道不是急着跟苗覃打电话吗？”他阴阳怪气道。
程槿禾装作没听见：“你戴上这个真帅啊，帅得惨绝人寰了。”
“意思是我以前不帅？”他看着她。
程槿禾笑得露出牙齿：“以前也很帅啊。”
他这才满意地收回目光。
“椰子水。”他说了句。
程槿禾秒懂：“我看到那边有卖冰的，我去给你买。”
“快点啊。”
得寸进尺，程槿禾忍下来，匆匆跑去给他买。
到了人家店铺门口程槿禾才发现，自己没带手机也没带现金。
她今天穿的裙子身上没有一个口袋。
她本想着先回去拿钱再来买，有好心人帮她付了钱。
程槿禾认出他是昨天一起堆过沙子的人，顿时心生感激，连忙道谢，不忘道：“我住的地方就在这附近，一会就把钱给你。”
男生也挺客气：“没事，当做请你了。”
“不行，这钱一定要给你。”程槿禾坚持道。
第一百三十四章不反省吗？
男生露出笑容：“那不然我们加个微信。”
程槿禾想了想，觉得也行：“那我回去之后直接把钱微信转给你。”
“行。”男生这次答应得爽快。
程槿禾把自己的微信号报出来：“XXX......”
还没说完。
“干嘛呢？”
陆祈川不知什么过来的，停在了他们的不远处。
程槿禾眼睛亮了一下：“你来了，快来付钱。”
陆祈川这才走近，语气不好：“付钱就付钱，报微信号是什么意思？”
程槿禾嗔他：“还不是因为你一直催，我都忘记带钱了，人家帮忙付的。”
陆祈川看一眼站在他们对面的男生，笑了一声：“是吗，那我还就成了。”
“多少？”
程槿禾道：“冰的二十五。”
他身上刚好揣着现金，拿出来递给了男生。
男生没接，面色有些难看：“你们是情侣吗？”
陆祈川看一眼他，语气淡淡：“这是我妹妹。”
男生面上舒缓了些：“那个......椰子水还是我请客吧，就当做见面礼。”
陆祈川一时没说话，程槿禾忙道：“不行不行，还是......”
陆祈川打断：“既然人家好心请客，你接受不就得了。”
程槿禾不敢相信地看着他。
陆祈川嘴角勾起，看向男生：“那我就谢谢你了。”
他直接当着两人的面从冰柜上的盒子里拿了根吸管插进椰子里，喝了口，夸道：“甜。”
男生脸上的笑容挂不住了：“她是给你买的吗......”
“嗯，所以这不是谢谢你了吗？”陆祈川一副十分有礼又好相处的样子。
程槿禾嘴角抽了抽，佩服于他的厚颜无耻。
男生抿唇道：“那......”
他的目光瞥向程槿禾。
陆祈川仿佛已经知道他要说什么，主动介绍道：“我妹今年马上就要高二了，正是好学习的年纪。”
程槿禾：“......”
男生惊讶道：“才......高二吗？”
“嗯，家里管得严，一丁点早恋的机会都没有。”
他又喝了口椰汁，若有所思道：“你看样子应该上大学了吧？”
男生收回神色，点了点头，看了眼远处：“我朋友在找我了，先走了。”
“再见。”
他走得步子很快，就跟后面有猛兽在追一样。
人一走陆祈川就扭头跟程槿禾说：“你刚听见没，他刚刚说你看起来显老。”
贼欠了。
程槿禾瞪他：“人家哪说了？”
“才高二吗？”陆祈川模仿了遍刚刚那个男生说过的话，着重强调了“才”字。
程槿禾：“你真的很烦。”
陆祈川的脸色很快恢复惯常的冷淡，看她一眼：“需要我提醒吗？吾日三省吾身，你现在最重要的事是什么？”
“端什么长辈的架子啊，我们两个同岁。”程槿禾气呼呼的，转身快步走了。
陆祈川在后面不紧不慢跟着。
程槿禾腿短，怎么着也不会追不上。
“......”
中午吃饭的地方是在一个四处绑着鲜花结的餐厅，餐厅里有股很淡的鲜花味，盖过了食物的油烟味。
服务员端上来的每盘菜底下都铺了一层花瓣。
看起来精致又漂亮。
赵惜文和程槿禾都喜爱得不得了。
两个大老爷们脸上都没笑意。
“花里胡哨。”陆渊评价了句。
赵惜文心情挺好，还指了指程槿禾裙子上的花：“看呐槿禾，是同色的。”
程槿禾吊带裙的细肩带上有一朵编织成的淡蓝色小花。
她也笑：“很配。”
陆祈川在一旁淡淡道：“是，这裙子都可以当桌布了。”
又补充了句：“恰好和这盘子是一套的。”
不说还好，一说就有画面了。
程槿禾立刻就恼了：“你穿得才像桌布。”
陆祈川看一眼自己身上穿的：“我这白衣服也不配啊。”
“烦死了你。”
“你是复述机吗？”陆祈川不知道从她口中第几次听到这种话了。
程槿禾端直身子：“吾日三省吾身，你都不反省的吗？”
陆祈川呵笑了一声，没理。
这样显得程槿禾很幼稚。
她刚要发作。
赵惜文终于出声劝道：“行了，出来玩你们就别吵了。”
“祈川你真是的，这张嘴是遗传谁了？说话这么不中听，我就觉得槿禾身上的裙子很好看，才不是桌布呢。”
程槿禾听着，赞成地点点头，又想起什么，忙告状道：“妈，哥哥今天还说我显老呢。”
赵惜文一听顿时板着个脸：“谁说显老了？多漂亮可爱的姑娘。”
程槿禾：“就是哥哥说的，他成天刺激我。”
陆祈川凉凉地看着她。
赵惜文嗔向他：“你这个嘴啊，跟谁学的，你爸年轻时候也没这么嘴毒啊。”
陆渊：“那是，我年轻的时候说话长辈都可爱听了。”
“那叫拍马屁。”陆祈川接了一句。
立刻引来两位长辈的不满，一个接一个地批评他。
程槿禾就在一旁幸灾乐祸。
凉凉的海风透过窗户吹进来，餐厅里的人很热闹。
一家人其乐融融。
赵惜文还给陆承舟打了视频，几人透过屏幕交流了一会。
陆承舟说回来可能得等到过年的时候了。
那估摸着的还有小半年的时间才能见面。
赵惜文就开始怪陆渊，承舟还那么年轻，在上大学的年纪，怎么就搞得那么忙，连点娱乐的时间都没有。
饭菜全部端上来后两边才挂的电话。
......
晚上海边在搞露天烧烤趴，音乐放得很大，灯光四射，有乐队表演。
赵惜文和陆渊不爱参加这个便早早回去休息了。
陆祈川怕沾到烧烤味，远远坐着。
没一会，程槿禾端着一大盘烧烤从人群里挤出来，朝着他去。
他们面前的小圆桌上已经摆了不少吃的。
她坐在对面，把烤虾剥了放进碗里，然后虾就被陆祈川给夹走。
他一会还嫌弃太油，一会又觉得没什么味道。
程槿禾调的蘸料都堆了好些。
半会下来，他十指干净，油烟不沾，吃得半饱。
而她还没吃什么，手上已经全是油了。
陆祈川靠背垫坐着，身上有种很淡的不食人间烟火的感觉。
十指不沾阳春水。
反观她呢，跑来跑去头发都有些乱了。
第一百三十五章 我伺候你
于是程槿禾有些不满：“要是没有我，你可怎么办啊？”
跟个阿哥似的，啥都需要有人伺候，比谁都娇气，事还多。
她觉得自己在这个家里简直如履薄冰。
陆祈川整个人像是浸在了柔软洁白的月光里，少了很多锋利，眼角那颗痣好像天上具有诱惑人的特质。
看着她的时候，像是有星星靠过来，烫在心上。
他眼里有笑意，很浅：“是啊，没有你我可怎么办？”
程槿禾怔了一下，忽然觉得心跳得好快，别开眼继续去剥虾：“你也就嘴上功夫厉害。”
下一秒，她手中未剥净的虾被他拿了去。
“我伺候你。”
陆祈川手指修长，剥开虾壳的东西细致，轻，看着很舒服，视觉享受。
很快，一个虾剥好，放进她的碗里。
程槿禾尝了，味道很好。
她满意地点点头。
陆祈川嘴角笑意更浓了些。
他剥了整整一盘虾，在碗里堆得跟小山峰一样高。
程槿禾许久都没吃得这么尽兴和满足了。
冲他竖了一个大拇指。
不远处的乐队唱到了高潮的部门，全场欢呼，跟着唱。
风拂过来，带着海的声音。
程槿禾闭了闭眼，抬头吸了一口新鲜的空气。
陆祈川用湿毛巾擦了手，身子往后靠，看着她。
程槿禾一睁眼，看见了天空中悬挂的月亮。
她眼睛亮了亮：“陆祈川，月亮。”
陆祈川随着她的目光看过去，“嗯”了一声。
满空漆黑，只有那轮月亮，那么亮眼，那么温暖，最像夏天。
像有他的夏天。
程槿禾心里静静想着。
她想到什么，看向他道：“你把手机借我呗，我想拍个照。”
她还是没带手机，身上一分钱也没有，和早上一样。
陆祈川没说什么，用下巴指了指桌上放着的手机。
程槿禾伸手去拿。
陆祈川不设屏保，所以很轻易就能打开。
她将镜头对准天空，拍了一张照片，一张只有月亮的照片。
她的脸白净，在漆黑的夜里显得十分柔和，像无声多了一层滤镜，长辫温婉地垂在肩上，碎发被风吹得飘散，眼神认真，看着屏幕。
拍完之后把手机放回原处，不忘道：“把照片发给我啊。”
陆祈川“嗯”了一声，暂时懒得去拿手机。
他的目光从她身上移开，看向天空，有些失神道：“是漂亮。”
乐声震天，程槿禾的目光又被吸引到那，半个身子都背对着他：“要不我们去前排看看吧。”
陆祈川没拒绝，盯着她：“那你可得抓紧我。”
人群拥挤，都在蹦蹦跳跳，一不小心还真有可能走丢，程槿禾回道：“好。”
......
晚上，程槿禾躺在床上准备睡觉。
陆祈川的短信进来了。
他把那张月亮的照片发给了她。
顺带着，程槿禾看到了他新换的头像。
那个独一无二的月亮。
他把她拍的照片设成了头像。
关了手机放到一旁，程槿禾看着天花板，不知道是想起了今天发生的哪一件事，心里乱乱的睡不着了。
......
开学前两天，程槿禾都处于一种对于学习不太提得起劲的状态。
分班之后，苗覃和她就分开了。
艺术班的老师对她很看重，上课被提问的频率大大提高。
学艺术的，在文化课之后还增加了艺术课的课程。
程槿禾觉得也不太轻松。
她以前画画全靠爱好，没怎么管过那些专业的知识。
现在学下来，才发现要记的东西也不少啊。
搞得她都有些不会画画了。
日子这样一天天的过去。
榆城的天气渐渐转凉，入了秋。
学校的大青树下，每日都有一大片待扫的枯树叶。
程槿禾他们班很惨，卫生恰好被分到了这片区域，打扫起来很困难，好像怎么也打扫不干净。
早上打扫完卫生回教室迟到的话，老师还会不满。
程槿禾对于那片大青树都有意见了。
她画了一张书签，是一个恶魔青树的形象，树上好像长了对恶魔的眼睛。
看上去邪恶又可爱。
那张书签她只用了两天就被陆祈川拿走了，夹在他的课本里。
卫生区任务巨大，搞得她放学还得留下来值日。
陆祈川从高二开始似乎变得更体贴了一点，只是一点。
她打扫卫生，他就在卫生区对面的篮球场打篮球等她。
她打扫完去篮球场找他，然后两人一起回家。
苗覃他们班是重点文科班，每天任务重得要命，和程槿禾见面的次数大大减少。
于是陆祈川和程槿禾就越走越近。
不知道从什么时候开始，他们一起吃饭，一起回教学楼，在班级门口等待又分别，甚至养成了必须一起回家的习惯。
苗覃后来回想起来这段时光，只怪自己的疏忽让某人钻了空子。
陆祈川身边的女生只有程槿禾一个。
他们正大光明又耀眼鲜艳。
高二开学后的第一次月考，陆祈川考了年级第二，从理三班顺利转到了理一班。
大家学的科目减少，可是身上的担子却是越来越重。
程槿禾这段时间沉迷上了一个休闲游戏，是被同班同学介绍的。
这款游戏的画风特别漂亮，她就是由此入坑的。
她现在的游戏瘾比陆祈川大。
陆祈川有一次瞧见她在玩，坐着看了会，评价了一句：“这游戏拿来助眠还差不多。”
没有竞技性，跟过家家似的。
程槿禾瞥他一眼：“我就觉得这游戏比你那个打打杀杀的好玩。”
她在游戏还结识了好多朋友，有些还是同龄人，没事的时候就在游戏里面找个地方坐着聊天。
没几天，她就和人家加上了微信。
她没想到男生居然也会玩这种居家游戏。
他们聊的还不错。
男生说他也是榆城的。
周五中午，她难得和苗覃坐一桌吃饭。
苗覃跟她吐槽：“绝了呀，我们那个老师跟灭绝师太似的，那书是半本半本的背啊，早知道我就学理科了，每天抽背是我最痛苦的时候。”
她还看了眼陆祈川，眼里满是羡慕。
陆祈川在一边点评道：“你这脑子，学理科也费劲。”
第一百三十六章 你陪我
苗覃气恼道：“就你厉害。”
陆祈川“呵”了一声。
苗覃又转过头去和程槿禾说话：“周末去我家呗，我妈在地下一楼新装修了个影院，布置得很漂亮。”
程槿禾一听就心动了，刚要点头，转而又想起什么，遗憾地摇头道：“不行啊，我有约了。”
苗覃狐疑地瞅着她，陆祈川也多看了她一眼。
苗覃道：“你别不是在艺术班交到比我还好的朋友了吧？”
“没有，是在网上认识的，约了周末见面。”程槿禾解释道。
“网友？”，苗覃看着她：“男的女的？”
“男的，但是我们聊得特别好，出来见面就当交个朋友了。”
“程槿禾你胆子大了，都敢去和网友见面了？”陆祈川凉凉的声音传过来。
程槿禾看向他辩解道：“人家挺好的，我觉得不像坏人。”
陆祈川冷笑一声：“坏人也不会告诉你他是坏人。”
程槿禾略有不服：“我身上有什么值得人家骗的？”
有什么值得被骗的？那可多了去，陆祈川心里想着。
“反正你不能去。”他道。
苗覃在一边小声附和：“我也觉得和网友见面什么的贼不靠谱了。”
程槿禾这时候显得挺固执：“我都跟人家约好了。”
陆祈川语气淡淡的：“那行，你去吧。”
程槿禾松了口气，刚要点头，就又听到他说：“我直接跟妈妈说。”
“说......说什么？”
“说你去和男网友见面。”
程槿禾：“......”
陆祈川就是很烦。
他的态度比她还坚决。
程槿禾只得放人家的鸽子了。
她还跟那个男生道了歉。
男生看上去挺好说话，就说下次再约。
两人依旧会在游戏上聊天，不过那个男生似乎变得有些忙了，回消息的频率降低不少。
有天她坐在沙发上玩手机，登录了游戏账号。
过会赵惜文走过来叫她去帮个忙。
程槿禾随手放下手机就过去了。
陆祈川坐在另一边沙发上，听到她的手机震动个不停，有些烦，拿起她的手机本是想关静音，结果一眼看到和她互动度贼高的账号。
那头像一看就是男生的，手一顿，想到什么。
他手滑过点了删除好友，然后把屏幕调回微信，很快找到，也按了删除好友。
这种男生一看就是在游戏上找对象的，不知道这傻妞跟他有什么好聊的。
笨死了。
等程槿禾回来，已经是一个小时之后的事情了，她没再登游戏账号。
第二天才后知后觉，和那个男生的所有聊天都不见了，好友名单里也找不到人。
她还以为是那个男生把她给删了，没多想，毕竟那个男生自上次她没去见面开始就冷淡了许多。
这件事不了了之。
慢慢的，她的游戏瘾淡了很多，不咋玩这个游戏了。
......
学校里的新篮球场历时一年半终于修建完成，比原来的场地要宽广许多，还多了棚。
这段时间开始举办篮球杯。
程槿禾对这个不太感兴趣，只知道球场上每天都热闹得很。
他们班男生少，前两局下来就被淘汰了。
自此失去了课上去看篮球比赛的机会。
听说陆祈川他们班还挺猛，一路打进了决赛。
刚下过雨的天气，风里都带着股土壤的新鲜感。
程槿禾闲来无事的时候就喜欢看着窗外发呆，脑子就在想，想陆祈川是在哪块场地，或许又投进了一个球。
她的同桌张媛媛是个喜欢扎丸子头的姑娘，特别爱和她讨论年级上的八卦，比如谁和谁表白了，谁和谁又被老师抓到谈恋爱。
张媛媛最近最多讨论的人是陆祈川，常挂在嘴边的话是：“你哥真的好帅啊，投球特别准。”
程槿禾听着有点羡慕她。
张媛媛是学生会宣传部的，可以正大光明地带着摄像机去篮球场上拍照，上课时间也可以去。
而她只能坐在教室里听着枯燥的公式，心思飘到很远的地方，想着另外一个人。
她也想去给喜欢的男生送水。
周三下午，语文和体育调了节课，她的体育课恰好和他碰上了。
陆祈川戴着发带，手腕上也系了东西，在球场上四处站着。
他个子高，又比别的男生看上去要白不少，属于怎么晒也不黑的那种类型，一眼就能看到他。
程槿禾在球场外围的台阶上坐着。
周围也零零散散坐了不少看球的女生。
她知道她们的目光落在谁身上。
天气还是那样阴阴的，时不时刮着凉风。
陆祈川打了会，目光看到她，便朝她走过去。
其他男生还在接着打。
那些女生的目光跟着他移动。
程槿禾莫名有些不自在，在他坐下之后往旁边挪了挪位置，挨着的肩膀离远了些。
陆祈川没注意，随口问道：“你们班体育课什么时候调到这节了？”
她解释：“语文老师要调节课考试，就跟体育老师换课了。”
他笑了声：“那你们语文老师还成，没霸课。”
程槿禾也浅浅弯了弯唇。
高二以后，这还是第一次和他在体育课上碰上。
有点开心。
“你有带多余的头绳吗？”他突然来了句。
程槿禾手腕上恰好系着一根，取下来递给了他。
她看见陆祈川在头顶上绑了个啾啾，把额头都露了出来。
这样看上去多了几分英气。
不由得笑：“干嘛弄这个发型？”
陆祈川没怎么在意道：“头发有些长了，挡视线。”
这几天也没抽出时间去剪。
程槿禾打趣了声：“头发留这么长，你们老师不说你吗？”
陆祈川看她，似开玩笑道：“说了，让我抽时间去理发。”
程槿禾笑声更大了些：“那你周末可得去理了。”
陆祈川道：“你陪我。”
“理发都要人陪？”
陆祈川轻轻撇了眉：“剪头发很无聊的。”
时间又长又磨蹭。
程槿禾思了会，点头：“那行吧。”
他这才满意地看朝别处。
篮球场上有人朝他招手，他也挥了下手示意：“你们先玩吧。”
“行，妹妹一来都不跟我们打球了。”那男生开口说了句。
明明大家都是同龄人，程槿禾莫名就成了他们口中的“妹妹”。
第一百三十七章 头绳
都已经成为她的头衔了。
接收到那些人看过来的视线，程槿禾有些不好意思的低了低头。
陆祈川想起件事，看向她：“我说，你都没来看过我打篮球比赛。”
程槿禾心里泛起涟漪，面上平常道：“我已经看过不少次你打球了呀。”
陆祈川挑眉：“那能一样吗？知道球场上我多受欢迎么？”
“自恋。”程槿禾道。
陆祈川毫无羞愧的神色，直接道：“下周二决赛最后一场，你得来。”
“几点啊？”她问，心里已经在计算时间了。
“下午第二节课。”
她想起来：“那节课是英语啊，不好请假。”
“那你来还是不来？”陆祈川看着她。
程槿禾有些犹豫：“应该不......”
“随便你。”陆祈川打断道。
他没再说什么，站起来朝球场去了。
这气来得挺快。
体育课快下课的时候，天空中又飘起了雨，眼见着越下越大。
程槿禾没带伞，身边的同学和她撑着一把伞。
老师说可以自行回教室了。
大家都朝着教学楼跑去，有些没带伞也没找到伙伴的，脚下步子格外快。
多多少少都得沾些雨水。
程槿禾只得和同学一块朝教学楼走去。
她的裤脚和胳膊都有些湿了，时不时地回头看一眼，没看到陆祈川的身影。
他就不像是会带伞的性格，也不知道去哪了，有没有被雨淋到。
......
星期五的时候，又轮到张媛媛值日。
那天有陆祈川的比赛。
程槿禾的心比谁都浮躁，上课也没怎么认真听。
张媛媛回来，带来了消息。
她说陆祈川脑袋上扎了头绳，特别引人注目，而且那头绳还是浅蓝色的，一看就是某个女生的。
球场上看比赛的人都在议论，说陆祈川肯定是偷偷摸摸地谈恋爱了。
程槿禾听着，居然有些不好意思，回道：“那是我的头绳。”
“是你的啊。”张媛媛明显有些失望，像是八卦的心破碎了一样。
“嗯，他觉得头发挡视线，跟我要的。”，她轻声解释道。
张媛媛“嗐”了一声：“我还以为你要有嫂子了呢。”
年级上的所有人都误以为程槿禾是陆祈川的亲妹妹，有血缘关系的那种，所以无论怎么猜都不会猜到她身上。
陆祈川和她又都没解释过这件事。
程槿禾听到她这样说，怔了怔，也不知道要该怎么回答。
张媛媛便又问：“你哥喜欢什么样的女孩啊？”
“我不知道。”她道。
是真的不知道，也无法想象，陆祈川要是有女朋友了会是什么样子，她那时候又会是什么样子？
嫉妒还是羡慕，逃避还是释怀？
这样一想，突然发现这是个没法面对的未来。
年纪小，不能早恋，更像是保护她的躯壳，让她暂时不用去面对这些想想就觉得好困难的问题。
张媛媛看她是真的不知道也就没多问了：“也是，我们还小嘛。”
程槿禾的心里说不上的复杂，有因为陆祈川戴头绳而产生的开心，也有因为张媛媛这个话题而带来的迷茫伤感。
她的暗恋会在未来里疾疾无终吗？
“......”
周六早上，程槿禾陪陆祈川去把头发理了。
如他所说，很慢很慢。
程槿禾坐在沙发上等着都有些无聊了。
陆祈川面前是一面巨大的镜子，从镜子里可以看到眼睛困倦得快要睁不开的她。
不由觉得有些好笑，她怎么看上去比他还难熬。
“你们俩是小情侣啊？”理发师注意到他视线的落脚点，笑着问了句。
陆祈川丝毫没意识到自己的行为多么让人误解，不厌其烦道：“这我妹。”
程槿禾听见，来了点精神气，坐直了些身体。
理发师接着打趣道：“同学你还挺有福，有妹妹陪着来理头发。”
别人一般是朋友或是家长陪着来的。
程槿禾一本正经道：“我算是他家长。”
陆祈川轻笑了一声，没否认。
理发师也笑。
陆祈川接了句：“师傅，别把我头发理坏了。”
“绝对不会。”理发师跟他保证。
其实他的头发只需要修短一些就行，难度不高。
半个小时后头发才理完。
程槿禾这时候睫毛上已经沾着泪珠了，看得出来刚才有多困。
陆祈川没问她昨晚到底熬夜到了几点，抬手用食指习惯性地给她擦掉了眼泪：“走了。”
那根头绳也一直没还给她。
程槿禾寻思着就是一根普通头绳，估计被他给丢在哪了也说不定，没去要。
星期一吃早餐的时候，陆祈川捞了捞穿在校服外套里的卫衣袖子，露出手臂，她才瞧见，那根头绳被他系在了手腕上。
她愣了一下。
陆祈川注意到她的视线，也没回避，好像这是一件多么寻常的事情。
她张了张嘴，刚想开口：“你知不知道......”
陆祈川看向她：“什么？”
他眼里坦荡，程槿禾一时噎住就说不出来了，转而道：“没什么。”
她刚刚是想说，你知不知道，现在特别流行女朋友把自己的头绳戴到男朋友手上，这样大家就都知道这是那个女生的男朋友。
但一看陆祈川一副大大方方的样子，她就突然觉得是自己多想了，没必要说。
他好像把她的头绳当成了手链似的。
离周二的篮球比赛时间越来越近，陆祈川没再跟她提过要她来看篮球比赛的事情。
他已经默认她不会来了。
程槿禾心里却是一直在想办法。
她想去。
到了那天的英语课，她在上课前就想好了要请假说肚子疼。
结果英语老师没来，让课代表发了套试卷，上课做。
程槿禾看着题目，心里燥得不行，什么也看不进去。
上课将近五分钟的时候，她从教室后门偷偷溜了出去。
走廊上很安静，她心里紧张地绷着，因为是第一次做这样的事情。
很奇怪，好像每次做荒唐事都是为了陆祈川。
她朝着篮球场的方向跑得很快，教学楼远远地停留在身后。
离篮球场越近，渐渐听到欢呼的人声。
比赛已经开始了。
第一百三十八章 球赛
球场周围围了很多人。
程槿禾从后面挤进去，站在了偏中间的位置。
终于看见陆祈川。
他穿着黑色的球服，手上还戴着那个显眼的蓝色头绳，站在场中线的位置。
她的眼睛注意着他。
陆祈川没有察觉，目光落在球上，接到球，小跑了几步，有两个人冲过来拦他，他直接立住，一个跳跃，球进了。
三分。
场上比分十一比八。
他们班的人都在欢呼。
程槿禾身边站着的人发出低低的不满声。
她意识到自己站错队伍了。
这边站着的是另一个班的学生。
她抿抿唇，不敢出声。
有队友小跑过去和陆祈川击了个掌。
他往后揽了把头发。
男生的球赛始终要比女生更激烈些。
球鞋摩挲地板的声音尖锐。
有两人撞在了一起，双双摔到地上，球被别人夺了去。
这画面看着都疼。
程槿禾别了别眼。
陆祈川又抢到了球，身子灵活，来拦的人碰都没碰到球。
他两步快跑，一步跳跃，扣球。
又是一个三分。
场上又开始欢呼。
程槿禾站着的地方人声压抑。
她双手握到了胸前，看着他，比球场上的人还要紧张几分。
在黑色球服队伍进第五个球的时候，上半场结束。
他刚走到台阶前的位置，便有他们班的女孩走过来递水。
不是单单递给他。
陆祈川接过喝了一口。
他身边的队友看向那个女生开始打趣：“为什么先递给我川哥？我明明离你更近啊。”
那女生脸上羞红，嗔了他一眼：“先递给谁不都一样。”
“眼里先看见谁，才会先递给谁。”另一个男生也附和着道。
女生被惹恼了，毫无攻击性地瞪了眼他们俩，又看了看陆祈川。
陆祈川有些心不在焉，好像谁的话都没听进去。
他的目光朝四处瞟了瞟，好像在找谁，也好像只是随便看看。
他们见他没交流的心思，便聊起了别的，比如场上刚才多激烈啊，谁犯规没被发现。
程槿禾知道自己现在或许应该过去找他，但脚下跟灌了铅似的，挪不动步子，静静看着他。
陆祈川似乎有些烦躁了，眉头蹙了蹙。
下半场很快开始。
他们班依旧占优势，比分越拉越大。
抢球抢得火热。
陆祈川拿到球之后步子便开始加快，前面的人拦不住他。
眼瞧着刚要投球，球却被对方给抢过去了。
还是第一次在他身上发生这样的情况。
陆祈川站在原地，眉头皱着，转头看向那个男生。
他那只运球的手有些僵直。
程槿禾瞧出来不对劲了，急匆匆往台阶下跑了几步，没想太多，就想过去看看他的情况。
她刚走到场地边缘，陆祈川抬步子去追球了。
她猛地站住，意识到是自己冲动了。
如果真有事的话，他应该会向裁判举手示意的。
她现在站的位置挺显眼。
球出界滚到了离她近的地方。
陆祈川也终于看见了她。
她心里急跳了一下。
那一瞬，眼睛亮了一下，很快淡去，没来得及和她说上话。
程槿禾怕会挡到他们，往后退了几步。
场上激烈，场外热烈，各班都在给自己班的人加油。
在陆祈川第二次手中球被抢的时候，他抬手朝裁判示意了一下。
全场声音戛然而止，都注意着他的方向。
裁判朝他走过去，球队的人也靠近。
双方不知道交流了些什么。
程槿还没看懂呢，就听到裁判吹哨，说绿色球服五号犯规，十一号得到点球的机会。
陆祈川按照指令站在了点球的位置。
她身后传来唏嘘的声音。
“搞什么啊？我们班的哪犯规了我怎么没看见？”
说话的是一个男生。
另一个男生接道：“听说陆祈川跟裁判关系还不错，别是耍阴招了。”
男生讽笑了一声：“他这人也就那样。”
程槿禾听着蹙了眉，扭过头去瞪了他们一眼。
两个男生被她瞪得怔住。
她冷言道：“未知全貌，说话请放尊重点。”
说完便回过头，继续看比赛。
耳边又传来了声音，这次明显放低了不少：“她好像是陆祈川的那个妹妹。”
“啊，怪不得。”
又是那种凉凉的带着讽刺的语气。
听得人很不舒服。
“你们是以为我听不见吗？”程槿禾再次转过头去怒道。
她的声音有些大，他们班的站在前排的人多多少少都听见了。
他们都忘记了场上的比赛，看着她。
程槿禾没胆怯，反正又不是她的错。
这些个男生本就对今天的比赛有些意见，眼见她这么一个小姑娘孤零零的站在这，莫名就燃了几分怒火，对于她。
“你是艺术班的吧？你们班不是早被淘汰了吗？你怎么会跑来看比赛？”
“她哥不是在场上呢吗？这不得来看看。”
“不是，你看就看呗还不准我们说了啊？你哥就是耍阴招玩不起啊，技术不如人，球被抢了就开始叫裁判，这不是搞笑呢嘛。”
他们看着她，眼里满是讥讽的笑。
程槿禾气得不行。
靠后站着的女生不知道发生了什么，都眼瞅着看。
窃窃私语。
她听不清，却感受得到。
“球打不过人家就算了，人品也这么低劣啊？”她开口。
那些男生嗤了一声。
“谁打不过了？”
“有本事就让陆祈川光明正大地打啊。”
程槿禾冷眼看着那个男生：“你眼睛睁得不够大吗？这么多人都看着呢，还不算光明正大吗？”
“眼睛瞎就去治，别在这满口喷粪。”
“说谁呢你？”那男生本就好面子，现在又被一个小姑娘骂，气势冲冲地往前了一步，看样子是要打她，被身边的男生给拉了一下。
“说你呢。”程槿禾也不知道哪来的胆子，就这么硬生生的对上他的视线，丝毫没虚。
闹的有些大了，周围不少人的目光都看过来。
男生手指着她，刚要出口威胁。
一个篮球从她身边飞过，速度很快，重重砸在了他的手上。
篮球落地。
那男生痛得弯腰捂住了手。
程槿禾也被惊了一下。
全场哑然。
陆祈川跑着过来的，脸上表情不好。
第一百三十九章 你怎么对我这么好啊
“你再用手指她试试。”陆祈川停在程槿禾前面一点的位置，半个身子把她挡在身后。
他语气很凶，那男生半会说不出话来。
过了好几秒才理不足道：“是你妹先骂人的。”
典型的欺软怕硬。
程槿禾急了，立刻回道：“明明是你先在背后说别人坏话的。”
“我......”
男生的话还没说完，被陆祈川一记眼神杀过来。
陆祈川不耐地打断道：“你是想打架吗？”
和他同穿着黑色球服的男生，才赶到，都站在他们身后。
其中有个看着和气点的上前了几步，劝道：“算了祈川，别冲动。”
“输不起就打一架呗，谁打不过谁啊？”另一个穿着黑色球服的男生开口。
陆祈川眼里戾气重，还看着那男生：“有事就直接来找我。”
那男生回避了眼神，不说话了。
“那边，干什么呢？”体育老师看见这边的动静，远远叫了声。
眼看着随时都要走过来。
程槿禾不想闹大，扯了扯陆祈川衣袖，小声道：“算了，我们走吧。”
陆祈川反拉住她的胳膊，朝另一个方向走去。
两人走了好远，偏离了球场，在青树下停住，避阳。
风吹得树叶沙沙作响。
不知道球场上后来发生的事情。
她突然想起来，还不知道他那个球进了没呢。
“你那个球进了吗？”她问了句。
陆祈川坏情绪已经淡下来了，闻言看向她，挑眉：“你说呢？”
程槿禾嘴角弯了弯：“那是必须的呀。”
陆祈川对这个回答挺满意。
“刚刚发生了什么啊？怎么我一扭头就看见你跟人家气势那么凶。”他看着她。
程槿禾听见这个就来气：“他说你坏话啊，说你跟裁判关系好裁判才判他们班犯规的，我听着就生气。”
陆祈川轻笑了一声：“那万一我的确是跟裁判关系好在耍赖呢？”
程槿禾想了想：“那我也骂他，这家伙看着就欠骂。”
陆祈川笑意更浓了些。
“程槿禾，你有些双标哦。”
程槿禾忽地想起什么：“话说那个人到底为什么犯规啊？你的手......”
陆祈川直接把手伸给她看。
程槿禾看见他的手臂上有两条指甲划出来的痕，一条比较淡，只破了皮，一条更深些，长长的都流血了。
血迹已经半干，伤口处有些红肿，白肉都露出来了。
看着有些瘆人。
她张了张嘴。
耳边传来陆祈川吐槽的声音：“那家伙跟有病似的拿指甲抓我，我真服了，一大男人留那么长的指甲。”
“这手段也太低下了吧。”
程槿禾盯着他手上的伤口看了会，陆祈川刚把手垂下去又被她给拉住，眼神仔细：“这伤口有点深啊，得消毒。”
陆祈川还没开口，她便又道：“我陪你去医务室。”
半秒，陆祈川：“行。”
程槿禾真是气得不行，边走边说：“早知道我刚才就骂得更狠些了，太过分了，这都伤人了。”
陆祈川赞成地点点头，插空问了句：“你是专程来看我比赛的吗？”
程槿禾一脸正气：“当然了啊，我都翘了节英语课呢。”
想起这事眉眼都愁了：“也不知道老师会怎么惩罚我。”
“没事，我陪你。”
“你不是我们班的，不一样。”
......
医务室这个时间段只有一个男医生在，戴着眼镜，看上去挺年轻。
他给陆祈川消的毒。
陆祈川坐在床上，痛得闭了闭眼。
医生看他一眼：“同学，没这么痛吧？”
“这都冒白泡了还不疼？”陆祈川颇有意见。
医生笑了声：“这是毒清出来了，话说我也是第一次给人处理指甲划出的伤口。”
陆祈川：“那您能找个有经验的来不？”
程槿禾伸手打了下陆祈川，示意他好好说话。
陆祈川委屈了，看着她：“疼啊程槿禾。”
“忍着，一会就好了。”见他这样，程槿禾的语气也不自觉放软。
医生收拾棉签的时候不由多看了他们一眼。
“我妹。”陆祈川回。
医生点了点头，又拿起个新的棉签：“我再给你擦个碘伏吧。”
“碘伏没刚才那个那么疼。”他补充了句。
陆祈川还是看着程槿禾：“你过来给我靠靠，手都疼麻了。”
程槿看着他手臂受伤的地方，似乎更肿了些，于心不忍只好坐到他身边去。
陆祈川顺势往她肩膀上靠去。
他的脑袋靠过来的那一刻，程槿禾怔了一下，没想到他还真靠啊。
她的心跳一点点加快，又舍不得推开他。
颇有些不自在。
陆祈川本就比她高，靠着她的时候还得弯些身子，那样子要有多娇就有多娇。
他显得挺自然。
她的身上有股很淡的香味，像是女孩子天生自带的，这股味道盖住了医务室里消毒水的味道。
陆祈川好像没感受到疼痛了。
医生动作很快，三两下就处理好了伤口，端着东西走了。
程槿禾抬了抬肩膀：“你还疼吗？”
“疼，再让我靠会。”陆祈川低低的声音传来。
程槿禾“哦”了一声。
空气变得很静。
窗外的树枝摇曳，天空晴朗，蓝天白云。
树叶是绿色的，结着青色的果。
他突然叫了声：“程槿禾。”
程槿禾“嗯”了一声。
他道：“你怎么对我这么好啊？”
程槿禾怔了一下，不知道该怎么回答这个问题，思了会道：“因为你是我哥？”
陆祈川轻蹙了眉：“你还真拿我当你哥了呀？”
程槿禾一听就不服了，说话带着怨气：“不是你总说我是你妹妹的吗？”
沉默几秒，陆祈川才道：“行。”
“那你想让我当你哥哥吗？我说亲的那种。”
程槿禾觉得他问得好怪，怎么突然变得这么奇怪了呢？
她心里揣着别的事情，别开脑袋道：“不要。”
陆祈川好像并不生气，声音轻轻的，带着试探：“为什么？”
程槿禾突然就觉得烦躁了：“你自己想啊。”
将近一分钟过去，他没说话。
程槿禾松了口气，以为这个话题终于结束了。
结果又听到他说：“行，我认真想想。”
她心里顿了一下。
陆祈川直了身，她肩膀上的重量消失。
他转头看着她道：“走吧，送你回教室。”
第一百四十章 妹控
逃课事件的后果就是程槿禾被罚抄一遍那节课发的卷子。
她当然不可能抄。
卷子是陆祈川抄的。
那天晚上卧室里灯火通明，陆祈川坐在桌前抄。
她躺在他的床上等待。
吹着空调凉风，床头柜上又摆放着冰过的水果，要有多惬意就多惬意。
本就是凉快的天气，再加上开空调，卧室里温度低得将近五六度。
她倒是窝在厚厚的被窝里舒服了，陆祈川被风吹得冷得要死，写了半会又起身去多穿了件衣服。
程槿禾慢慢开始犯困，手机差点砸到脸上。
陆祈川淡淡的声音传来：“想睡就把手机关了睡。”
程槿禾打了个哈欠：“那多不好意思，让你一个人坐在那抄。”
陆祈川看她一眼：“意思你现在是坐着的？”
程槿禾嘻嘻笑了，翻个身背对他：“那我还是睡会吧。”
陆祈川写完也没叫她起来，导致她在他的卧室里睡了一整晚。
第二天起来的时候，卧室里不见陆祈川的人影。
她睡处旁边的床位也是乱的，还以为是自己睡觉不老实，没多想。
她自动以为陆祈川昨晚去了客房睡。
......
入了冬，教室里的窗户都关严实了。
下了课趴桌子上睡觉的人增多了不少。
程槿禾手都懒得伸出来，缩在外衣口袋里。
“槿禾。”，苗覃在窗外朝她招手。
程槿禾打了个哈欠走出去，外面真的好冷啊。
她把衣服拉链又往上拉了拉：“你怎么来了？”
苗覃出现在他们班门口也算是件稀奇事。
“没事不能来找你聊聊天了？你现在眼里除了陆祈川还有谁？”，苗覃对此颇有意见。
程槿禾一听，连忙左右看了看：“别胡说啊。”
苗覃撇了撇嘴，伸手到口袋里掏出了个东西塞到她手上。
很软，很暖，程槿禾低头一看，是一个很精致小巧的暖水袋。
听到她说：“昨天买的，给你也买了一个。”
程槿禾心里一暖，刚要说话，苗覃又道：“运动会你报名什么了吗？”
她摇头：“我哪像是能比赛的人啊？”
苗覃笑了笑：“行，那到时候我们再一块玩。”
运动会自由度挺高，除了有班级比赛的时候人员要都到齐，其他时间段倒无所谓。
程槿禾点了头。
晚上一块回家的时候她问了陆祈川。
陆祈川报了三千米长跑。
程槿禾都惊了：“你是这么能运动的人吗？”
平时都懒成啥样了。
“倒霉啊。”陆祈川身子歪歪斜斜的靠着背垫。
他们班小的项目都报满了，唯有三千米和铅球没人报，老师就搞抽签，结果好巧不巧陆祈川抽中了三千米。
他神情懒懒的：“到时候来给我加油啊。”
程槿禾避开视线看朝窗外，故意逗他：“看情况吧。”
陆祈川轻笑了一声，打了声哈欠，靠在了她肩上。
程槿禾一怔，还没有所动作，听到他说：“吃感冒药了，很困，让我靠会。”
上回在医务室的时候让他靠了之后，这个举动在他那好像就很习以为常了。
陆祈川在这方面自来熟得很，无敌了。
她轻声道：“你感冒了？”
“嗯。”陆祈川低低地应道，看样子快睡着了。
程槿禾没再说话，身子往他那边挪了挪，让他靠得更舒服些。
车里很安静，开了暖气，窗外的风景一闪而过，路边走着的大多是些回家的学生。
他的呼吸声近在耳畔，呼出的气息轻轻地洒在她的脖颈处，像是有羽毛在挠。
她可怕痒了，此刻却是半点没动。
好希望这样的日子再长一点。
......
运动会之前先是期末考，考完了的当天下午就是开幕式。
以理一班，文一班，艺术一班为首站第一排。
程槿禾个子不算矮，站在女生队伍偏中间的位置，离舞台挺近的，音响的声音仿佛就近在耳旁，震得地都在抖。
台上的表演每年都差不多，没什么好看的。
她有些无聊，还得忍受震天音乐的叨扰。
太阳挂在天边，光芒很淡，不算晒，还有些冷。
好不容易等到表演结束，各班级还得再绕球场走一圈，完成闭幕式。
年级里都是哀嚎声，不情不愿的。
他们班得跟在理一班屁股后面走，一时站在原地等着，身边理一班的人经过。
男生队伍经过的时候，明显感受到了身高的压迫感，个个都是大高个。
程槿禾有些没精神，低着头躲太阳。
她垂在身侧的手突然被碰了一下，还没来得及反应，手心里被塞进了一个东西，有些刺。
手与手相触的感觉消失。
程槿禾下意识抬眸看去，陆祈川已经走到前面去了，回头和她对视了一眼。
她又低下头看了看，手心里静静躺着一颗绿色外壳的糖，刚才刺到她的，就是糖纸。
她微怔了一下。
他们班的队伍开始走。
张媛媛站在她后面，往她肩处探了探脑袋，边走边说道：“你哥对你真好，我们刚刚都在说，说他一直在看你呢。”
“看我？”
“对啊，他站最后一排，眼神就直勾勾的落在你身上。”，张媛媛感叹道：“我就没见过这么妹控的哥哥。”
程槿禾听着，目光朝前面看去，陆祈川的身影已经走了好远了。
她耳尖有些发烫，手心里攥着那颗糖。
突然就觉得，今天好像还不错。
空气是甜的。
......
运动会正式开始的第一天，早晨雾气很重。
她戴了宽大的围巾，和苗覃挽着手在操场上四处逛。
她一边走一边在心里计算着时间。
苗覃道：“一会偷溜出去吧？我们班的人说后墙那有个洞，可以钻出去。”
程槿禾摇了摇头：“不行啊，十点有陆祈川的比赛。”
“他这种人也会参加运动会？参加了什么啊？”苗覃好奇道。
“三千米。”
苗覃一听就瞪大了眼：“我靠，这家伙疯了吧，有这么能跑吗？”
程槿禾半张脸都埋在围巾里，声音听上去有些闷：“他其实体力挺好的，看他打篮球就知道了。”
他每次打篮球都是满场地跑，速度也快。
程槿禾光是看着就觉得不行了，一整个篮球场还是蛮大的。
苗覃听着点了点头，想到什么，四处看了看周围有没有人。
大家都在关注比赛，像她们这样闲逛的不多。
第一百四十一章 欲重
“欸，你有没有听说过，爱运动的男生其实欲比较重。”她把声音放得很低。
程槿禾撇了撇眉：“真的假的啊？”
“我觉得是真的，你看陆祈川就知道了啊。”
程槿禾想了想，疑惑道：“哪看出来的？”
苗覃一听就来了兴致，跟她分析道：“你看陆祈川，多招小女孩喜欢啊，身上那种死坏死坏的劲，不说话也能把人迷死，虽然吧，外表看着清心寡欲的，但是这种人一般藏得最深。”
她神秘道：“爱运动，说明他执行力其实挺强，而且精力一般比较旺盛，比那种整天恹恹的男生不知道充沛多少倍。”
程槿禾越听眉头撇得越深，犹豫着道：“你怎么对陆祈川分析那么细致啊？”
苗覃听出来不对，忙摇头，脑袋跟拨浪鼓似的：“你放心，我不喜欢他那种神经病，我喜欢成熟稳重一点的，有安全感。”
程槿禾笑了，忍不住为他辩解：“我觉得他挺好的。”
“那只是对你。”苗覃义正言辞道。
“哎呀，反正你就观察吧，陆祈川以后交了女朋友，肯定是明着骚的那种，我这个人眼神挺准，他一看就死不正经。”她打包票道。
程槿禾没说话，心里在想着她说的话。
苗覃撞了撞她的肩膀，打趣道：“说不定那个女人就是你了。”
程槿禾羞恼道：“你成天都在想些什么呀？”
苗覃笑的眼睛都要没了。
广播在播报，高二年级三千米男子比赛即将开始。
她们跟着人流朝着跑道周围走去。
天上的云层很重，太阳只露出了点金色的光，没显出形。
陆祈川站在跑道边上，身上贴了号码，十一号，正在活动脚腕。
他站在那，就很显眼。
活动完，裁判吹哨喊比赛人员过去。
陆祈川一时站着没动，目光四处看，像在寻找什么。
程槿禾被夹在人群里，叫了一声：“陆祈川。”
旁边的人看向她。
陆祈川听见了，目光也看过去，一眼定在她身上。
程槿禾心里悬着，和他对视上，莫名有些紧张。
几秒，陆祈川嘴角似乎勾了一下，不明显，他收回目光朝裁判那走去。
比赛开始。
程槿禾比他还紧张。
苗覃刚才不知道去哪了，才走到她身边来，往她手心里塞了一瓶水。
“一会去给他送水，男生这个时候最需要这个了。”她在她耳边说道。
程槿禾忘记回话了，被苗覃攘着朝跑道终点走去。
陆祈川刚开始的速度持中等，一直处于第七八名左右的位置。
他看上去不急。
前一二名是体育生，跑得快也不奇怪。
程槿禾觉得他能跑完全程就已经很好了。
比赛途中有几个坚持不住的男生退出了。
耳边一直是喊“加油”的声音。
最后还剩下两三圈的时候，陆祈川加了速，到了第三名的位置。
程槿禾跟着人群一起喊“加油。”
她看见终点处拉了红带，目光落回陆祈川身上，看见他还在加速。
第二名，第一名......
陆祈川的身体率先碰到红线。
球场上响起热烈的欢呼声。
她急急忙忙穿过人群，朝他跑去。
陆祈川过了终点后又向前跑了几步才慢慢停下来，弯着身子双手撑在膝盖上，在缓过劲。
有瓶水被递到眼前，他抬眸看了眼，是不认识的女生，没接。
那女生柔柔地说：“要不我扶你去休息？”
陆祈川累得不想说话，只摇了头，刚要站直身体离开，手臂被人扶住，力气不重，甚至有些软绵绵的。
他看了眼手就知道是谁的，顺势反握住她的手腕，带着人往另一个方向走。
偏离了跑道。
程槿禾觉得他压在自己身上的力好重哦，几乎半个身子都压在了她这边，于是道：“要不停下来休息一下吧。”
到了人少空气新鲜的地方陆祈川才停下，转头看她：“嫌我啊？”
“没有，就是觉得你应该休息一下。”她解释道。
陆祈川说：“那你让我靠会儿。”
他一手转了她的身子，脑袋靠上去。
压在她肩膀上，程槿禾觉得有些重，低头注意到手上还握着瓶水，赶紧递给他：“你要不要喝水？”
她在终点附近等着本来就是要送水的，看到他那么累就急着过去扶他了，把送水的事情都搞忘了。
陆祈川看一眼，接过，才直起身来。
程槿禾觉得肩膀轻了。
他喝了口，不忘抱怨道：“你来得太慢了吧，服务不行啊。”
程槿禾辩解：“围在那的人很多嘛，我挤了好半天。”
“那说明你锻炼得还不够，以后得多给我送水。”他一本正经道。
程槿禾懒得跟他计较，敷衍地“哦”了一声。
她想起什么，从外衣口袋里掏出包纸：“你要不要擦擦汗？”
“你嫌我？”陆祈川的语气很危险。
程槿禾无奈道：“我是怕你感冒加重。”
陆祈川没伸手接：“那你帮我擦。”
程槿禾张了张嘴，刚要说话，又听到他道：“我手里拿着水不方便啊。”
她：“......”
又不是两只手都拿着水。
这么拙劣的借口。
看他一副很累又懒得伸手的样子，她叹了口气，抽出张纸来：“那你低低头。”
陆祈川弯了腰。
他的脑袋一下子挨得好近，近到可以看清他眼中的自己。
程槿禾手下动作很轻，细致地帮他擦着，语气轻轻地说了一句：“你怎么这么娇气啊？”
“你惯的？”陆祈川回了一句。
程槿禾笑：“这种话不是一般反着来说吗？应该是男生惯着女生啊，你好不好意思？”
陆祈川若有所思了会，理所当然道：“因为我们不一样啊。”
她忍俊不禁。
他刚跑完步，体力还没恢复，两人便寻了个安静点的地方坐着，视野不错，可以看到操场上正在进行的所有比赛。
过会苗覃过来，看见两人坐在一起，满是怨气地看了眼陆祈川。
陆祈川懒得搭理她，只和程槿禾说：“我刚刚跑得帅不帅？”
苗覃一听就扭头离开。
第一百四十二章 有阴风
程槿禾忍住笑：“帅。”
“我跟你说，我本来没打算跑第一的，听见你给我喊加油了，才冲到第一的。”
“说得好像你很厉害一样。”
“我本来就厉害。”
程槿禾撇过脑袋去不搭理他。
......
下午三四点的时候，阳光渐渐变得灼热。
操场上还是很热闹，到处都是呐喊的声音。
苗覃和程槿禾挽着胳膊站在沙坑旁看班级比赛，正巧迎面对着太阳，眼睛晒得都快睁不开了。
“早知道戴个帽子了。”，苗覃一只手挡在额头边上。
程槿禾赞成地点点头。
现在正在比赛的是程槿禾班里的同学，她不能直接走开，总归是要加加油，只能被太阳晒着了。
一个帽子被粗鲁地盖在了她脑袋上。
程槿禾视线被遮住，往上抬了抬帽子。
“天。”苗覃的声音传过来。
程槿禾随着她的目光转过头看去，陆祈川和同班的男生刚走没多远，回眸和她相视了一眼。
他很快扭回头去，被身边的人揽着肩膀往前走。
他们班也正在比赛，人都得过去。
这帽子，他给的？
她还懵着，把帽子拿下来看，是纯黑色的鸭舌帽。
的确是陆祈川的。
苗覃“啧啧”道：“我估计你俩真有可能会在一起。”
她可是见证了刚才全程的人。
程槿禾没出声，心里有什么满满的快溢出来了。
“快把帽子戴上，别辜负陆祈川的一片心意。”苗覃酸溜溜地讲道。
“哎，我什么时候才能有一段校园情缘啊？”
程槿禾终于开口了，很害羞：“你别打趣了。”
苗覃“哈哈”笑出来。
估计是提前调过了，帽子戴在她脑袋上大小正合适。
脸上被太阳晒过的不适感消失了，只感受得到吹拂过来的凉风。
张媛媛路过的时候多看了她一眼，点头道：“槿禾，你戴这个帽子反差挺大的。”
她有些不好意思：“哪有什么反差？”
张媛媛思了几秒道：“就是变酷了的感觉。”
她更不好意思了。
“......”
运动会第二天，还是跟苗覃钻洞偷溜出去了。
两人先是去理发店卷了头发，然后去的溜冰场。
这个时间段溜冰场上穿着校服的身影不少。
她们换上溜冰鞋玩了好一会。
程槿禾溜冰技术没她好，滑的速度很慢，跟在最后面，一圈又一圈。
苗覃像是溜冰场的神，玩会还得转过来笑笑程槿禾。
程槿禾的口头禅变成了“你慢点”、“等等我”。
半会，苗覃瞄到场边路过的人，忙溜过去。
“张俊。”她叫道。
张俊停下来转过头，瞧见是她，眼神亮了亮，然后又瞧见跟在她后面慢吞吞的程槿禾。
“你们好学生也偷溜出来玩啊。”他道。
苗覃：“好不好不知道，但是爱玩。”
“你这是去哪？”她又问。
程槿禾好不容易摸了扶杆，喘了口气，好累。
张俊回：“二楼电玩城啊。”
苗覃抬了抬眉：“是啊，我怎么都忘记了二楼还有个电玩城。”
她转过头去和程槿禾说：“不然我们也去那玩吧，在这溜来溜去也没意思。”
程槿禾还没来得及说话，张俊又道：“行啊你们来呗，正好川哥也在。”
苗覃讶异：“陆祈川也在？”
“昂，我们一大帮子人呢。”
“行，那我们去呗。”苗覃再次看向程槿禾。
程槿禾点了点头。
张俊说得不错，二楼也都被学生给包围了，都是些男生。
她们两个女生很显眼。
苗覃惊讶地摇摇头：“没想到偷溜出来的学生这么多。”
程槿禾点头，四处看了看，没找到陆祈川的身影。
她抿了抿唇。
肩膀突然被人拍了一下。
她转过头。
陆祈川站在她身后，眼睛亮亮的，嘴角上扬：“什么情况？你咋来了？”
她微微低了低脑袋：“不欢迎吗？”
“没。”他道。
苗覃站在这尤为觉得突兀：“哎呀哎呀，我去那边玩玩。”
她摆脱了程槿禾挽着她的手，一溜烟就跑了。
程槿禾被她这么一搞顿时觉得好不自在，也不怎么敢看他。
陆祈川显得挺自然，手往一个地方指去：“那边有抓娃娃的。”
“你给我抓？”
陆祈川点头：“行。”
他让她等会，自己去卖游戏币的地方又买了一筐满满的游戏币。
男生几乎都不怎么爱抓娃娃，娃娃机附近的人挺少。
他神情挺认真。
程槿禾在旁边看得也认真，脑袋都快怼到玻璃上了。
结果，第一次玩偶没被抓起来。
第二次，才升起来就掉下去了。
陆祈川：“没经验，你让我再试试。”
“好。”
第三次，也是同样的结果。
第四次，第五次......，直到筐里的游戏币快见底。
陆祈川蹙了蹙眉，拿出手机来搜。
程槿禾看了一眼，发现他是在搜，娃娃机抓娃娃的技巧是什么？
......
她宽慰道：“可能是他们把这个调得太松了，不是你的问题。”
陆祈川眉目仔细盯着屏幕：“你别说。”
程槿禾安静了。
过了会，他又买了一筐的游戏币。
这么多，不知道可以买多少个玩偶了。
他像是跟这机子较上劲了。
直到第二十三次，终于掉下来一个玩偶。
白色的小兔子造型。
程槿禾抱在怀里爱不释手。
然后，就有了第二个，第三个，第四个......
她手里多的快要放不下。
“够了够了，我都抱不下了。”
陆祈川才停手。
“给你这个？”，程槿禾递了一个小恐龙的给他。
陆祈川看一眼，略有嫌弃：“好丑。”
“那你要哪个？”程槿禾问他。
陆祈川移开目光：“都是给你的，我不要。”
他伸手摸了摸她的脑袋：“走吧，抓这么久腰都酸了。”
他们走到歌房的门口，苗覃和张俊刚好从里面出来。
苗覃见她手上抱着这么多娃娃，羡慕道：“牛啊。”
“送你一个，你挑。”程槿禾把手往她那边摊开。
苗覃下意识看了眼陆祈川，他站在一边没表态，眼神轻飘飘地落在她身上。
有阴风。
第一百四十三章 放假
她摇摇头：“算了算了。”
陆祈川轻哼了一声，这还差不多。
“......”
几人一同回的学校。
在路上陆祈川给程槿禾买了个书包，专门用来装娃娃的，免得这么多娃娃拿回学校里引人注意。
书包鼓鼓的，被她背着，但不重。
进到学校里班级集合的时候，那书包又背到了陆祈川身上。
买的时候就是按程槿禾品味买的，粉粉蓝蓝的女款包，背在陆祈川身上，好违和。
他仿佛看不见别人时不时投过来的目光，满自若。
程槿禾站得离他不远，笑得不行。
有种大人背小孩书包的感觉。
......
第三天闭幕式，统一颁发运动会期间的所有奖项。
陆祈川是第一组上去的，脖子上被挂了金牌。
程槿禾站在下面给他拍照。
张媛媛瞟了一眼，道：“又不是真的金子，这还拍照啊？”
程槿禾目光专注在手机上：“你不懂，这可能是陆祈川最后一次也是唯一一次站在领奖台上了。”
张媛媛显然是误会了：“你不相信你哥下次还会拿金牌吗？”
程槿禾摇头，解释道：“他不会再参加了。”
陆祈川本来就不是喜欢参加班级活动的那类人，平时恨不得躲哪偷闲的人，参加一次都很稀奇了。
晚上回家的路上，金牌就被他挂到了程槿禾脖子上。
别说，小小的一个还挺重，细绳勒着她的脖子，不太舒服。
她取下来，正要还给他。
陆祈川预判了她的动作，双手环在胸前道：“你帮我收着。”
“可能这辈子就得这么一个了，你不自己收着？”程槿禾看着他。
他笑一声：“我想要的唯一不是它。”
程槿禾挑了挑眉：“那你想要的唯一是什么？”
陆祈川侧眸看着她，忽地歪头：“不告诉你。”
“切。”程槿禾收回目光，故意道：“我也不是很想知道。”
往常她这样说，陆祈川总会告诉的。
但是今晚明显是个意外。
他嘴角勾了一下，收回了目光，看向窗外。
今天飘雪了，小雪。
外面寂凉。
他们都没开窗，车里开着暖气，隔绝了外面的凉气。
车里偏暗，静下来之后莫名让人有种疲倦感。
陆祈川只有侧脸对着她，五官立体精致，鼻梁挺高。
他如果是个女孩的话，肯定会很漂亮吧。
程槿禾盯着他的侧脸看入了迷。
手心慢慢握紧那块奖牌，许是被他在书包里放久了的缘故，不冰凉，很暖。
陆祈川忽然回过头看过来。
程槿禾猝不及防地就和他对上视线。
静了两秒，两人都有些慌乱，同时撇开目光。
莫名的尴尬。
她心里跳得极快，不知道他怎么会突然转过来。
陆祈川估计似乎心里也在揣着事，没计较刚才发生的事情。
也没问她为什么会正好和他对视上。
......
假期开始的前几天，家里很安静，跟孩子没放假之前是差不多的。
程槿禾和陆祈川都爱赖在房间里休息，差不多只有吃饭的时候才下楼。
赵惜文知道他们挺累的，不会上楼去叫人。
过了几天，恢复元气，程槿禾也愿意待在楼下陪赵惜文聊天了。
赵惜文喜欢和她聊花艺还有刺绣手法上的事情。
程槿禾听着无聊，时不时配合着点点头。
赵惜文就说要教她刺绣。
程槿禾想了想：“不然您还是教我花艺吧。”
学刺绣，她会无聊死的。
赵惜文仿佛猜到她内心所想，失笑了一声，转而又想起什么，拍拍她道：“你去叫叫你哥哥，让他下来浇花，别总在房间里打游戏，出去外面看看花对眼睛好。”
“我去叫啊？”
“嗯。”赵惜文给了她一个肯定的眼神。
程槿禾无言，乖乖起身。
也是奇怪，不知道从什么时候开始，赵惜文居然觉得她和陆祈川关系不好，时不时就搞一些这种小事情出来撮合他俩“和解”。
估计是受赵惜文影响，陆渊也这样觉得。
她和陆祈川有经常在父母面前吵架吗？
没有吧。
她没想明白。
上了二楼，陆祈川房间门半开着，挺静。
她推开门，见陆祈川戴着蓝牙耳机坐在转椅上，两只手都把着手机。
很明显就是在打游戏。
走近了陆祈川才有所反应，抬头看向她。
几秒，摘了一个耳机。
程槿禾道：“妈叫你去给花浇水。”
“怎么又让我浇？”，陆祈川说着，把另一边耳朵上的耳机也摘了。
“谁让你天天打游戏的？你也不怕年纪轻轻戴眼镜。”程槿禾吐槽道。
这话说得跟小媳妇似的。
陆祈川笑了一声，站起来：“行。”
他边走边道：“哎，你有没有想好以后要做什么？”
程槿禾没认真想，直接道：“没。”
“我给你提个建议吧。”
程槿禾闻言看向他。
陆祈川玩笑道：“不然你就去当原画设计师好了。”
“原画设计师？”程槿禾对于这个职业的了解并不多。
陆祈川“嗯”了一声，给她分析道：“你之前玩那个游戏，不是觉得人家的画风好吗？你自己也可以设计啊。”
“你参与设计的游戏，我肯定玩得很认真。”
程槿禾听到这反应过来了：“怎么说来说去还是玩游戏？”
陆祈川终于笑出来：“程槿禾，你好笨喏。”
程槿禾不理他了，脚下步子加快，将他甩在身后。
......
将近年关的时候，陆承舟终于回来了。
程槿禾感觉已经好久没见过他了，都面生了。
回来之后陆承舟也多数待在书房里，听说陆渊已经把名下几家分公司都交给他管了。
一周过去，他和家里人说话的次数都没超过十次。
整日繁忙。
他和陆祈川真像两个极端。
家里置办了好多新年的东西，这两天都忙着往门上贴对联。
一般不贴卧室的门。
贴上去的话会有点像婚房的布置。
程槿禾作怪在陆祈川的房间门上贴了一副对联，红红的很喜庆，和深色的檀木制门此刻看上去违和极了。
她贴完就自顾自地笑。
陆祈川站在一边皮笑肉不笑道：“你最好给自己的门上也贴一个，不然有你好看的。”
第一百四十四章 撞见
程槿禾摇摇头，无辜道：“我又不傻。”
陆祈川这次是真笑，上手捏了捏她的脸：“就你聪明。”
“很疼诶。”程槿禾拍掉他的手，揉揉脸。
陆祈川明明就没使多大力气：“这还疼？娇气鬼吧你。”
程槿禾刚要怼回去，不远处传来了门开的声音。
陆承舟从房间里走出来，换了一身衣服，看样子像是要出门。
他看了他们一眼，顺带着瞧见了贴在陆祈川门上的对联，轻轻蹙了蹙眉，道：“我的门上不用贴。”
程槿禾噗嗤一声笑出来。
放心，这是陆祈川专属。
她看着陆承舟下楼，想起什么，叫了声：“哥，你要出门吗？”
陆承舟“嗯”了一声。
“那什么时候回来？”她追问道。
陆承舟脚下步子顿了一下，思了几秒，道：“不确定，可能会晚一些吧。”
程槿禾“啊”了一声：“苗覃下午要来我们家玩，她还问你在不在，想亲自把笔记本还给你来着，如果你在的话可能会好一些。”
陆承舟沉默几秒，才想起来是个什么笔记本：“跟她说，不用还了。”
“哦。”程槿禾应道，目送着陆承舟下楼。
收回视线的同时，注意到陆祈川正在看着她。
她还以为是自己脸上沾了什么东西，摸了摸，不自信道：“怎么了？”
“你怎么那么关心大哥？还问他去哪，我都从来没见你问过我。”
“还有，你都多久没叫过我哥哥了，对我态度怎么那么不好？没对大哥的态度好。”
他神情认真。
沉默几秒，程槿禾一言难尽道：“你有病吧？”
“......”
下午苗覃来，家里人几乎都在。
苗覃笑嘻嘻的和所有人都打了招呼。
赵惜文还道：“真有缘分呐，没想到槿禾和小覃成为好朋友了。”
说的苗覃和程槿禾都有些不好意思，挽着胳膊坐在一起笑。
陆祈川正好也坐在沙发上，看着她们两个，“呵”了一声，阴阳怪气道：“搞得好像在一起了似的。”
程槿禾立刻瞪过去一眼。
赵惜文也责怪地嗔向他：“你这孩子，说的都是些什么话。”
苗覃满脸嘚瑟。
陆祈川跟被排挤了似的，整个客厅就他一个男的，往常早上楼玩游戏去了，今天还好端端坐着。
后面倒是没再找事了。
气氛挺愉快。
苗覃被留下来吃了顿晚饭。
吃过晚饭后两姑娘又坐在一块聊天，苗覃神神秘秘地跟她说道：“我要送你个新年礼物。”
程槿禾眼睛亮了亮：“什么？”
苗覃从包里掏出了个小东西，递给她。
程槿禾接过一看，是个徽章，徽章上面的图案正是她一直在追的一部动漫里面的主角。
她连“哇”了几声，忍不住倾身去抱苗覃。
苗覃笑嘻嘻的：“你就说我牛不牛吧？”
“牛，限量版的都被你搞到了。”程槿禾兴奋得不得了。
陆祈川在一边看着她发疯。
程槿禾又挽住苗覃的胳膊，在她脸上重重亲了一口。
苗覃哈哈大笑：“真是够了。”
程槿禾喊道：“你是我的神。”，说完作势又要亲苗覃，被苗覃用手挡住：“太黏腻了，走开。”
程槿禾才退开身子。
她脸上依旧洋溢着笑，转过头，正正对上陆祈川的视线。
几秒，陆祈川偏开视线，咽了下口水。
程槿禾下意识摸了摸自己的嘴巴，没沾东西啊。
他最近很奇怪，老盯着她看干什么？
她收了收神色。
苗覃又拉着她聊了些别的。
这天折腾到好晚，赵惜文问苗覃今晚要不要住下？
苗覃明天要去串亲戚就拒绝了。
程槿禾把她送到门口，看着她坐车离开才回去。
已经好晚了，她有些疲倦，打算上楼洗个澡就睡觉。
路过陆祈川房间的时候，门缝里透出灯光。
他还没休息。
程槿禾想也没想就直接推门。
陆祈川没锁门的习惯，平时她想进就进。
但是今天明显有些不是时候。
她一进去就对上了陆祈川的视线。
他视线是沉的，又有些呆，似乎被她的突如其来吓到了。
房间里安静，他的手机屏幕上传来两道很重的喘息声。
像是一男一女，女声听上去有些娇，像在忍耐什么。
程槿禾还没反应过来，怔在原地。
这声音在空大的房间里很入耳。
下一秒，他猛地关闭屏幕，将手机盖在桌上，手机更像是砸在桌上，声音很大。
他这副着急的模样，好像手机上有什么见不得的秘密似的，就显得很......不正常。
陆祈川站起来。
她也顿时反应了过来，刚才那两道声音是因为什么。
因为苗覃也拉着她偷偷看过。
不过她俩纯属好奇心作祟，只看过那么一次，没超过一分钟。
......
程槿禾顿时脸上通红，跟充了血似的，脱口而出道：“你怎么看这种东西啊？”
陆祈川也满脸通红，难得口齿不伶俐：“我......不是，不是特意看的。”
程槿禾明显不信，心里想起了当时运动会的时候苗覃跟她说过的，说陆祈川看上去就像是重欲的人。
那时还半信半疑，现在看见这个，又联想起上回在沙滩度假时候撞见的，彻底信了呀。
陆祈川光是看她那丰富多彩的面部表情就能猜出她心里又在想些什么乌漆嘛黑的东西。
他脸黑道：“你能收收脑子里的东西吗？”
“你才是应该收收呢，你脑子里都是什么废料啊？”程槿禾涨红着脸道。
陆祈川的急性已经过去了，此刻又恢复了那副没皮没脸的样子：“说了，这不是我故意要看的。”
“那这种东西会自己飞到你的手机里吗？大晚上的，你......”程槿禾想不到话来说他。
陆祈川叹口气又道：“这是他们发给我的先开之前我不知道是什么东西，我才刚点开没超过三秒，你就进来了，这不是纯纯冤枉吗？”
程槿禾扭头：“我不信。”
“你爱信不信，男生看这个挺正常，倒是你，一听就能听出来是什么，你说说你都看了啥？”
第一百四十五章 魔法
他脑子转得倒是挺快。
程槿禾是真心虚，生怕真被他给看出来点什么，想转移话题又大脑一片空白。
陆祈川淡淡瞅着她：“还有，我的房间你进来也是要分时间的好不好？”
“我就是想进来看看你是不是又在打游戏而已......”她的声音越来越小。
她当时真没想太多。
他道：“早上十点前少进，晚上十一点半后尽量先敲门再进。”
他的话令人联想连篇。
她想到撞见的这两件事，正好一个是早上，一个是晚上。
“......”
程槿禾恼道：“你不要脸。”
陆祈川笑得跟地痞无赖似的：“我哪不要脸了？早上是怕你影响我睡觉，晚上万一我在洗澡怎么办？”
说得很单纯。
他略有深意地看着她：“你脑子里都在想些什么啊？”
“......”
程槿禾意识到，自己又被他给耍了。
而且这人吧，你拿他毫无办法。
不过说真的，程槿禾再也不敢在这两个时间段随意进他的房间了。
......
这种尴尬持续到第二天早上也没有消散。
早晨吃饭。
她显得安静了许多。
陆祈川跟个没事人似的，很自在。
赵惜文和陆渊聊了几句公司里的事情，司机把过年要放的鞭炮都搬进了屋子。
程槿禾目光不知道落在了哪里，咀嚼的速度都慢了很多。
“槿禾。”赵惜文叫了一句。
她把视线挪过去。
赵惜文道：“一会要去看爷爷奶奶，你吃饭的速度得加快了。”
陆家父子三人都早已吃完了，坐在桌前没急着离开。
大家的目光都落在了她身上。
陆祈川眼神幽静，看着她，似乎知道她在想什么。
程槿禾被大家看着有些不好意思，点点头，抓紧吃。
她对于去老宅，是充满欢喜和期待的，在那住过的日子要比在别苑长。
到了那，陆奶奶就只顾着拉程槿禾寒暄。
程槿禾靠着老人的肩膀，心里满满的依偎感。
半会，陆奶奶拉过她的手，往她手上戴了东西。
一串颜色很深很亮的佛珠，有股檀香味。
她怔了怔。
陆奶奶说：“幸好戴着合适，不用去换了。”
赵惜文在一边看见，道：“妈，您怎么买了个这个给槿禾，哪有女孩子年纪轻轻戴这个的，颜色这么深，和槿禾看着都不搭配。”
陆奶奶莫名眼圈有些红，看向儿媳妇，声音有些哑：“你懂什么，这是保岁岁平安的，我拜托方丈在佛寺里放了好多年，渡过佛光的。”
赵惜文听她这么说，想起了什么，低下眸去，没说话了。
程槿禾受宠若惊，另一只手覆在佛珠上，心里莫名觉得很舒服。
陆爷爷适时道：“好了好了，洗洗手准备吃午饭了。”
佛珠，陆奶奶让程槿禾别随便摘下来。
老人估计有些信佛。
她很听老人的话，除了洗澡，真的没摘下来过，慢慢地，就戴习惯了。
......
大年三十的夜晚，别苑四周都在放烟花，声音隐约盖过了电视的声音。
饭吃得差不多了，赵惜文便让陆承舟带着弟弟妹妹去放烟花。
程槿禾早就被外面的烟花声勾住神了，隐隐有些兴奋地看向陆承舟。
陆承舟对上她的目光，笑了一下，很淡，道：“我一会要出去，让祈川陪你放吧。”
陆祈川挑了眼，扯了一下她的头发：“走。”
赵惜文有些讶异道：“大过年的你还要出去啊？”
“嗯，见个朋友。”陆承舟回道。
赵惜文还没说话，陆渊听见声音便道：“要去就去吧，早点回来。”
陆承舟上楼换衣服去了。
程槿禾被陆祈川拉着去后院。
后院有一大片宽敞的草坪，现下还并不茂密，雪薄薄的一层覆盖在上面。
她披了厚外衣，还是很冷，干脆把手缩到口袋里不伸出来了。
陆祈川先是拿出了仙女棒。
风有些大，打火机半天凝不住火。
程槿禾等了一会，忍不住道：“你行不行啊？”
陆祈川瞥过去一眼：“过来帮我挡风。”
她才走过去，双手好不容易暖和了些，又得伸出来围在打火机旁。
风凉凉地吹过来。
两人的指尖都是通红的。
燃起来的那一刻，陆祈川才把仙女棒递给她。
程槿禾握住的时候不小心碰到了他的手。
她心里急跳了一下。
陆祈川毫无察觉一般，专心致志地去点下一根。
这东西燃得很快，几下就没了。
她意犹未尽，陆祈川又点了两根给她。
程槿禾眼睛里有光亮，看着他，很认真：“陆祈川，你想不想知道魔法是什么？”
陆祈川点完之后双手就揣进了口袋里，闻言撇头看她，嘴角勾着，格外配合：“什么？”
她两只手都绕圈，手中好像点出了星星一样，火光四处炫开，围着他像只蜜蜂一样转了一圈。
一圈完毕，刚好燃完，空气里又恢复黑暗。
他嘴角笑容更深了一下。
程槿禾认真地看着他：“这就是魔法。”
“厉害。”他附和地回了一句。
程槿禾更开心了。
等把这些小物件玩完，便开始玩大的。
程槿禾说：“我们家的烟花一定要是方圆十里最好看最亮的。”
陆祈川回了声“好”。
依旧是程槿禾用双手帮他挡的风。
终于，点亮了芯。
火花亮起的那刻，陆祈川握着她的手把人拉着往后退了几步。
烟花飞耸上天，绽放出一朵又一朵漂亮的花。
光亮映衬在了两人的脸上。
是最棒的，别家的都没她家的好看。
烟花似乎也变到了他们的眼里。
程槿禾的手还被他握着。
半会，没有等来松手。
烟花还没放完，她忍不住转头看了他一眼。
陆祈川抬头看着天，神情仔细，不像是故意的。
他估计忘记了他们的手还握在一块。
她抿了抿唇，重新看朝天上。
很漂亮。
不知道什么时候会放完。
应该快了吧。
她正胡思乱想着，耳边突然传来了陆祈川的声音。
“程槿禾，你的手怎么这么凉？”
她心里咯噔了一下，好像有什么破壳而出。
陆祈川握得更紧了些，将她的手全覆盖住。
他的手心是暖的。
她不禁又看了他一眼，这次幅度很小。
陆祈川目光依旧在天上，他好像浑然不知自己都干了些什么。
第一百四十六章 赢了给你
下一秒，那只握着她的手直接揣进了他的外衣口袋里。
里面是绒的，更暖。
手还紧紧握在一块。
程槿禾心里砰砰地跳，看着天上的烟花。
每一下都好像绽放在了她的心里，心里乱得无处安放。
时间过得好慢，烟花这一箱子烟花还没放完。
她不知道，陆祈川特意挑了最大的那箱，能放很久。
......
开学的前一周，时间刚刚好，正是赵惜文后花园处花开得最好的时候。
她邀了好多朋友到家里来玩。
家里热闹，程槿禾也没了心情学习，陪赵惜文在楼下和长辈们聊了会天。
聊了会，他们说要去看花，赵惜文带着去，她便没跟着了，想着上楼画画躲会清闲。
人都出去后，她脚才刚踩上楼梯，头发突然被扯了一下。
她回头，陆祈川已经走到了她身边。
“你去哪了？”
陆祈川看着她，眼里清澈：“去朋友那拿了个东西。”
程槿禾才注意到他另一只手上还提着个精致的蓝色盒子。
她随口问了句：“什么？”
陆祈川没说，一手揽在她的颈后，带着人上楼。
程槿禾力气没他大，踉踉跄跄走了几个阶梯才稳住。
“哎哟，你好烦。”她抱怨了句。
陆祈川松手：“不然咱俩比赛怎么样？”
“我不比。”她没兴趣，自个就要上楼。
又被陆祈川给扯回来。
“快点，比一下，有好处。”
程槿禾狐疑地看着他：“什么好处？”
陆祈川掂了掂手中的盒子：“赢了，这个给你。”
他说出口的话从来都不会收回。
沉默了几秒。
程槿禾转身朝楼上狂跑去，速度快得跟阵风一样，陆祈川被她这一出搞得差点没反应过来。
等他到了四楼，程槿禾正好好站着，说话时因为刚才的疾跑有些喘：“拿来吧。”
她一只手伸到他面前。
陆祈川嘴角一勾，把东西放在了她手上。
早有预谋似的。
她满脸怀疑地看着他，怎么得到得这么轻松，不知道又是在搞什么幺蛾子。
“这不会是镶着金边的屎壳郎吧......”，她边说边把盒子打开，然后右眼角挑了一下。
陆祈川身子慢慢往后，靠在护栏上：“怎么样？是屎壳郎吗？”
里面放着一个精致的手办，是一个程槿禾很喜欢的动漫形象。
她早就想买了，但这东西贵就算了，还很难买到。
她对这方面其实也算佛性，和朋友念叨了几次就抛之脑后了。
这下就算再迟钝也能意识到什么了。
她看着他，满是考究：“你特意送我的？”
陆祈川大方承认：“是啊。”
她轻轻撇了撇眉，有些不敢相信：“你干嘛突然送我东西？”
“就苗覃能送我不送？”他歪了歪脑袋。
“你就因为苗覃送我东西所以你也要送？”程槿禾微微张大了些嘴巴。
他和苗覃的胜负欲有这么强吗？
陆祈川懒得跟她解释那么多，直接道：“那我的谢礼呢？”
第一次见有人把要谢礼说得这么理直气壮的。
陆祈川似乎还有些紧张，说完之后自己先缓了一口气，看一眼楼下，没人。
她想了几秒，道：“苗覃没向我要过谢礼。”
“怎么没有，你在那又搂又抱又......”他突然卡住。
程槿禾傻乎乎的，看着他莫名心烦意乱。
他抓了抓头发，燥道：“反正你收着这礼物。”
说完就侧过她进屋去了。
程槿禾懵在原地，没太懂。
陆祈川心想，真够笨的呀。
“......”
回到房间后，程槿禾越想越觉得不对劲。
脑子里又是一团雾水，什么思路都没有。
她在百度上搜了好多东西。
像什么竹马突然送礼物给自己是什么意思？
平常喜欢和你打闹的男生突然送自己礼物是什么意思？
如果一个男生因为别人送你礼物而送你礼物，那是什么意思？
送了礼物还问你要谢礼是什么意思？
第一条的回复是，他干了亏心事不好意思承认。
第二条的回复是，他应该有事求你。
第三条的回复，他有病。
第四条，他不要脸。
......
程槿禾不知道这些回答的可信度有多少。
但至少后两条回复是确确实实说对了。
她拍拍脑袋示意自己不要乱想，可是到了晚上躺在床上看着天花板的时候，又止不住地乱想。
翻来覆去的睡不着。
这导致了上课第一天，程槿禾困得下课就趴在桌上睡觉。
张媛媛拍了拍她的肩膀。
程槿禾慢慢直起身子来，看朝她。
张媛媛说：“老师让你收拾书包赶紧去保卫室，说是你伯伯在等你。”
程槿禾“啊”了一声，在想是发生了什么事吗？
她道了句谢，忙低下头去收拾东西。
一个人走到保卫室，果然瞧见程为禄。
他看见程槿禾，不熟练地笑笑，满是沧桑：“槿禾。”
程槿禾心里被刺了一下，外表没表现出来：“伯伯。”
......
坐在车上，外面的景物移得很快。
程槿禾脑袋贴着窗户，眼睛看着窗外，很静，不知道在想什么。
程为禄从后视镜上看了她一眼。
半会，她主动开口：“奶奶的身体怎么样了？”
“还好，昨晚送到医院，医生说就是太激动了，吃点药缓缓就能恢复过来。”
她兀自点了点头，声音很轻，有些不敢确信：“所以，那个录音真的是爸爸的声音吗？”
她目光里表露出胆怯，透过后视镜，对上程为禄的双眼。
程槿禾眼圈也很红，点头：“是，他们给我们留了话。”
程为山当时被人找到的时候，尸体已经凉透了，他和槿禾妈妈相互依偎着，至死都握着手。
他的另一只手上，死死握着一部手机，手指僵硬，掰了好一会才掰开。
手机屏幕近乎全碎，已经坏得无法修复了。
程家人坚信手机里一定有东西，所以他才会紧握着不放，所以这几年一直在找能修复里面内容的人。
哪里都试过了，就是取不出来。
技术卡在硬核。
一直到这两天，有新技术拓展出来，程为禄第一时间联系了朋友帮忙。
然后才知道，手机里有两段存放的录音，时间就显示在出事的那会。
第一百四十七章 录音
程奶奶没敢点开，踌躇了半会，结果晕过去了。
家里人着急忙慌把人给送到了医院。
程奶奶今早醒来后的第一句话是，把槿禾接过来。
一家人的事，就得一家人都在场。
他这才来了学校。
一路上，程槿禾的心情都是忐忑的。
多少年没听到父母的声音了。
她那会太小，早已忘记父母的声音应该是怎么样的。
下车进到医院里的一路，她都乖乖跟在程为禄身后，低着头，步子很紧。
正在上小学的程敬然和程愿也在。
他们还小，不懂家人现在的沉重是由何而来，只是觉得有些害怕，依偎在母亲身旁。
等程槿禾进来，程敬然眼睛亮了一下，想起好久都没见过姐姐了，松开妈妈的怀抱走过去。
程槿禾显得心不在焉，被程奶奶叫时也只是点了点头，想扯出微笑来，但有些难看。
程敬然牵住她手的那刻，给她空荡荡的心里填充了不少。
就好像在海里漂了许久，终于找到浮木。
虽然她自己也并不清楚为什么会把这个当做浮木。
程奶奶叹口气，看向程为禄：“把录音放出来吧，我们一起听。”
程为禄道了声“好。”
她始终低着脑袋，不敢看任何人。
录音放开之后，沙沙响了好一会，似乎是信号很不好。
她害怕会听到惨叫声，双拳都握紧了，手心里满是汗。
幸好，没有。
第一段录音就在这样的声音里结束。
程为禄又点开第二段。
他的手也在抖。
又是一阵沙沙的声音。
程奶奶的面部明显失落，丢了魂似的。
费了这么久才找回的录音，只是这样吗？
她想听见他们的声音，又不想听见。
心里紧紧悬着。
正当大家都以为录音就快要这样结束的时候，里面终于传来了别的声音。
低低的，像在压抑着痛苦。
一个中年男人的声音，很沙哑。
“爸妈，弟弟，我和小雅要走了，你们好好的，别想太多，天命不由人......”
程奶奶在听到儿子声音的那一刻，眼泪顷刻而出。
那边顿了顿，又道：“我的女儿，槿禾，你好好长大，爸爸妈妈去另一个世界看看。”
程槿禾脑袋低得很，眼泪一直在掉。
程为山像是要把家人的名字都铭刻在心中一般，又低低重复了一遍。
“爸爸，妈妈，为禄，槿禾......”声音越来越小，直至彻底停歇。
他们明明依偎在一块的，却一直没有槿禾妈妈的声音，想也想得到是什么情况。
他搂着死去的妻子对着手机说遗言，忍着剧痛等待死亡的降临。
录音结束。
程为禄眼前被泪水糊住，弯下身去扶母亲。
程奶奶却是一手撑着床看向程槿禾：“槿禾，让你听录音不是为了让你难过，而是想让你知道，你的爸爸妈妈都很爱你，他们从来没有抛弃你。”
“你得把日子过得精彩，你是为山和小雅唯一的孩子......”
她抬手擦掉眼泪。
程槿禾还是没抬头，身子在轻轻的颤抖。
程夫人松开女儿的手，走到她面前，将她慢慢搂进了怀里。
女人柔软又温柔的举动就像一位母亲一样，程槿禾直接绷不住了，脑袋埋在她怀里，痛苦地哭出来。
程夫人轻轻地抚着她的后背，一下又一下。
......
送程槿禾回去的路上，她的心情已经平复了许多，还是看着窗外发呆。
程为禄轻声问道：“我把那个录音发给你吗？”
好歹是个寄托。
程槿禾想也没想地摇头，声音很低：“不用。”
她想往前走，就再也都不会听那段录音。
一听，就走不出来了。
程为禄心里疼着，点了点头：“好。”
车里又恢复了安静。
程槿禾的眼眶渐渐又变得湿润，眼泪掉下来，被她很快擦掉。
没去学校，直接回的别苑。
已经是晚上八九点了。
估计是程为禄提前跟赵惜文打过招呼了，赵惜文见到他也没惊讶，微笑示意后担忧地看向了程槿禾。
程槿禾有些魂不守舍。
她心疼得紧，道：“你先上楼休息？”
她大概还有话要和程为禄聊。
程槿禾点了点头，安静上楼去了。
两位长辈站在楼下聊了许久，程为禄回去得有些晚。
赵惜文上楼去敲程槿禾的房间门，轻声道：“槿禾，今晚我陪你睡好吗？”
过了好几秒都没有声音传出来。
她叹口气，刚要离开，听到程槿禾的声音：“好。”
......
赵惜文提前和陆祈川通过气，陆祈川第二天早上见到她也没问昨天的事。
两人安静地吃饭。
程槿禾忽略了陆祈川时不时投来的目光。
上学的这一路上，空气特别好，空气里飘着淡淡的晨雾，很润。
到了学校门口，她刚要下车，被陆祈川拉了一下。
陆祈川塞了颗糖到她手心里，在她之前下的车。
中午吃饭的时候，苗覃陪着她。
她恢复了些精神，时不时的还会附和着苗覃笑笑。
陆祈川坐在离她不远的地方，总觉得她的笑容似乎有些苍白。
他就在想啊，怎么让这姑娘开心。
到了晚自习的时候，天空中飘起了雨，土壤的气息随着飘进教室里，勾住学生的魂。
夜晚里的这种天气，最容易让人昏昏欲睡。
老师连叫了几个打瞌睡的学生起来站着。
程槿禾一只手撑着脑袋，倒是不困，就觉得脑子有些浑浊。
下了课，雨势还是不见小。
张媛媛问程槿禾带伞了吗？
程槿禾的抽屉里一直都备着伞，闻言点头：“带了。”
张媛媛眼睛一亮：“那我能......”
她的话还没说完，忽的想起什么，打住：“算了算了，你哥不像是会带伞的人，估计也要跟你蹭，我就不凑这个热闹了。”
她转头去问别人。
程槿禾望向窗外，好大的雨啊，一会下了课得去找陆祈川。
他的确是个不会带伞的人。
陆祈川在班级门口看见程槿禾的时候，眼眉挑了一下，有些惊讶：“哟，来这找我了？”
第一百四十八章 大雨
程槿禾懒得搭理他这戏精，直接道：“你没带伞，我们一起走。”
陆祈川嘴角勾了一下：“你这么关心我。”
“但我今天会晚一点回家，你先走吧。”他揉了把程槿禾的脑袋。
“可是你没有带伞会淋湿的。”程槿禾有些奇怪。
他有什么事情就非得今天晚上去做吗？
陆祈川看了眼外面，雨很大，像是一颗一颗砸在地上的黑珍珠。
他道了句没事就让程槿禾先走了。
学校通往校门口的那条路，还是一如既往的黑。
她的身子全缩在了伞下，凉气伴随着细小的雨滴落在她裸露的胳膊上。
脚下步子格外的慢，身边走过的人仿佛急匆匆地从她的生命里路过一样。
走到一半，没忍住，回头看了一下。
目光四处扫过，最终定格在一处。
正好瞧见陆祈川从教学里跑出来，雨滴嗒在他的身上，不过半分钟，身上就全湿了。
他一手挡在额前辨清眼前路，脚下步子很快，没注意到躲在伞下的她，朝校门外跑去。
看上去像是有什么急事等不得一样。
程槿本还以为他是要去室内篮球场，可是看这淋湿的程度，又不太像。
......
程槿禾回到家，赵惜文和陆渊都在。
赵惜文正在刺绣，陆渊坐在一旁看报纸。
虽然现在习惯用手机了，但陆渊还是喜欢买报纸，不是为了得到什么新消息。
他说看报纸是放松的一种方式。
程槿禾换了鞋后去跟他们打了声招呼。
“外面下雨了，没被淋湿吧？”语气柔柔得满是关切。
程槿禾回了句：“一点点。”
赵惜文放心的点点头，忽而道：“祈川呢？怎么没见到他？”
“我不知道他去哪了，他没跟我说。”程槿禾又想起他路过她时的那个场景。
“这孩子下雨天还去打球啊？”赵惜文显然跟她想到了一块。
但程槿禾觉得不像。
又聊了几句她就上楼去了。
洗完澡程槿禾把晚自习没做完的作业又拿出来做。
听到外面的雨声渐渐小了。
陆祈川还没回来。
眼瞧着都快十一半点了。
这真的很奇怪。
写完作业后，她躺在床上还是有些睡不着，又拿出画板来画画。
这一画，时间耗得有些长。
一看手机，都快十二点半了。
赵惜文在楼下给陆祈川打电话，电话刚拨出去没过三秒，别墅的门就被人从外面打开了。
“祈川你怎么浑身湿成这样？”
程槿禾的房间门开着一条缝，听着楼下的动静。
“没带伞。”他回。
“那你不知道早点回来，这都几点了？”赵惜文又追着道。
陆祈川“嗯”了一声，听着声音似乎是上楼来了。
她忙把门关严实。
半会，旁边的门被打开，陆祈川进去了。
她重新躺进被窝里。
屋里又静又凉，明明是最好入睡的时候，可是她有点失眠，半会睡不着。
“咚”的一声。
阳台的门似乎被什么东西给砸了，声音不大，她听见了。
声音短瞬，像是幻听。
缓了几秒，程槿禾还是决定去阳台处看一眼。
她心里莫名驱使着自己这么去做。
开了门，一股凉风伴着雨雾的气味扑面而出。
一出去就踩到了硬邦邦的石头。
她低头看去，奇怪，什么时候她的阳台会出现石头了。
夜晚大脑有些迟钝。
“程槿禾。”
陆祈川的声音从旁边传来。
程槿禾转头看去。
陆祈川也是一身睡衣，似乎刚洗过澡，头发还没来得及吹，双手搭在台子上，正看着她，嘴角上扬。
她怔了一下：“你干嘛呢？”
陆祈川弯身从地上拿了个东西起来，递给她。
“什么？”她一时没接。
陆祈川不说，又朝她那边扬了扬手。
接过来之后程槿禾就晓得了，这东西的外壳很好辨认，是西郊一家很出名的糕点，赵惜文带她去买过几次。
她顿时惊了：“你今晚去西郊了？”
那地方离别苑能有十几公里。
而且那师傅晚上不营业啊，他怎么买到的？
她看着他，眉目讶异，各种情绪掺半。
陆祈川笑了一下：“是，也不算远。”
“诶，你快尝一块，现在还是热的，正是口感最好的时候，明天就没这味了。”他抬抬脑袋。
程槿禾手里紧紧握着袋口，没动：“你跑这么远，就为了买这个？”
陆祈川“昂”了一声，一把拿过去，放在台子上开始拆，一边道：“小事一桩。”
程槿禾低了低脑袋，似乎察觉自己太煽情了，过会才道：“这么晚才回来，我还以为你明天不上课了呢。”
陆祈川刚好选好一块图案最精美的糕点，另一只手握住她的手，轻轻捏着放到她手心里。
“快尝尝。”
程槿禾听话的放进嘴里。
清甜中带着股竹叶的味道，糯糯的，入口即化。
吃一口，能让人心情好上十倍的感觉。
她眉梢抬了抬，充满喜意地看向他。
陆祈川笑意渐浓，拍掉手上的残渣道：“还说我呢，你这么晚不睡，明天还上不上课了？”
几秒的安静过去。
程槿禾小声道：“如果睡着了，现在就吃不到这么好吃的糕点了。”
陆祈川听清了：“合着你没睡是在这等糕点呢？”
“不是等它。”程槿禾脱口而出道。
说完才意识到不太对。
陆祈川怔了一下，看着她，一时没说话。
风都吹不散她脸上的羞怯。
她急忙别开视线，要走：“你快回去吹头发别整感冒了，我觉得冷，要回去了。”
说完也没等他开口，直接就走了。
陆祈川还站在原地，张嘴想叫她，又停住。
阳台的门被关上。
窝进被窝里的时候，已经快要一点半了。
她想了想，还是给他发去消息。
小禾花：我没有很难过，你别总想着逗我开心了。
我只是需要一点时间缓一下。
很快，很快就能好。
十多分钟之后。
他回了一个字过来，好。
这晚才终于得以踏实。
......
第二天早上程槿禾都快吃完早饭了他还没下来。
等不住了便上楼去找他。
第一百四十九章 我是不是发烧了
司机留了一句“我在车上等你们。”
她步子很快，上了四楼，刚要推门进去，想起什么，先敲了敲门。
陆祈川含糊不清的声音从里面传来：“进来。”
她进去，听到洗漱间里的声音，朝洗漱间走去。
陆祈川正在刷牙，头发有些乱，看起来刚起床不久。
他的眼睛透过镜子，看了她一眼，懒懒的。
衣服都没换。
程槿禾忍不住催了一句：“你今天怎么这么慢？”
他没回，喝了口水，漱口。
程槿禾就靠在门边等他。
她全身穿戴整齐，书包都背好了。
他嘴里终于得了空，道：“对上学就这么积极？”
“你快点，一会迟到了。”程槿禾道。
陆祈川看着她没说话。
程槿禾脑袋一歪，刚想说点什么，陆祈川突然向前倾身，朝她靠近。
他的脑袋贴过来。
程槿禾一时僵住，忘记了动弹。
眼前拢下一片阴影。
陆祈川的额头和她的额头贴上。
烫烫的。
“我是不是发烧了？”，他问她，听着莫名有种乖顺感。
两人距离近得好像下一秒就能亲上。
“你......你不舒服？”程槿禾感受到他额头的温度不正常。
他“嗯”了一声。
昨晚淋了雨，回来洗完澡后又没吹头发站在阳台上站了那么久，不生病才见鬼。
程槿禾也是突然想起这茬。
陆祈川直了身：“我今天不去上课了，你去吧。”
“我陪你去医院吗？”程槿禾没走。
陆祈川轻笑了一声，玩笑道：“我可不敢耽误你学习，上次抄试卷的苦吃够了。”
程槿禾被他说得脸红，臊道：“那我可不管你了。”
“嗯，去吧。”
程槿禾转身走，走几步又回头看他。
陆祈川冲她摆了摆手，她才出去的。
学校里没有陆祈川，让她感到不适应。
这一天感觉都挺平淡的。
中午和苗覃一起去食堂吃饭。
苗覃还说：“难得啊，看见你的身边没跟着陆祈川。”
“他生病了。”程槿禾道。
苗覃“啧啧”了几声：“这哥们大概是身体不行，隔三岔五的就生病受伤。”
这话程槿禾没法反驳，因为陆祈川的确把娇生惯养这四个字体现得淋漓尽致。
她有时候都会想，陆祈川要是个女孩的话，得多讨人厌呐。
想想就得摇头。
两人打了饭之后找位置坐下，苗覃夹了一块红烧肉塞进嘴里，然后满意地点点头。
“对了。”她突然想起件事：“我听说艺术生高三得去林城的艺术学校学半年，高三下才回来，这事你知道不？”
程槿禾点了点头：“老师跟我们说过。”
学校跟林城的艺术学校有合作，对艺术生挺重视的，每年高三都会把艺术生送过去进修，那段时间不学文化课，只学专业课，然后等送回来之后，又专门传授文化课。
因为这个，学校每年艺术生上一本的人数都挺多。
“哎，那我得有半年见不到你了。”苗覃叹气道。
程槿禾笑笑：“高三了大家肯定都忙，我可以给你打电话打视频。”
苗覃点头，看她一眼，打趣道：“你也得半年见不到陆祈川喽。”
程槿禾看朝窗外，外面阳光正好，微风不燥。
她不知想到什么，莫名有些伤感：“如果真的分别的话，半年只算得上一个小数字。”
苗覃看向她。
她接着道：“陆祈川不是会安居于室的人，我不知道他以后会去哪，他也从来没跟我说过他想做什么，好像什么东西对于他来说都是轻飘飘的，可以被轻而易举揭过去。”
“这样的话，我的心里就会感到不安，甚至没有勇气向他表明自己的心意。”
她的眉头不自禁地撅起：“我其实很多时候，都搞不清楚他心里在想什么。”
“你们住在一个家里，他总不可能消失吧？”
程槿禾叹口气：“你不懂，我说不明白。”
苗覃夹块肉放她碗里：“你就是杞人忧天，等高中毕业，很多事情就会慢慢明了，到时候再说吧，走一步看一步。”
沉默半会，程槿禾点点头。
......
晚上回到家，客厅里没陆祈川的身影。
赵惜文和陆渊也不在。
程槿禾叫住杨姨：“阿姨，他们呢？”
“噢，祈川发高烧，刚输完液，在楼上睡觉呢，夫人和先生有宴席还没回来。”
“好。”，程槿禾朝楼上跑去。
四楼一片安静。
她开了陆祈川的房门，声音很轻。
陆祈川屋里没开灯，门开的同时，外面的光束也照进来，映在床尾。
深蓝色的床被下拢起一块，陆祈川躺在里面睡觉。
程槿禾脚下很轻，想去摸摸他的额头，看还烧不烧。
走到床边，看到陆祈川额前乱七八糟的碎发，他闭着眼，似乎睡得挺熟。
就是眉头有些皱，看上去似乎不太舒服。
她在床边蹲下，刚要把脑袋伸过去，突然想起什么，又停住，转为伸手过去。
撩起碎发，手背贴上他的额头，还是很烫，比早上还烫。
她眉头皱了皱，刚要把手伸回来，被窝里伸出一只手，握住她的手，不让动弹。
他的手心也很热。
陆祈川睁开了眼，眼里有些浑浊，看着她，黑漆漆的目光里，有着莫名的穿透力。
他的声音哑哑的：“你手凉，舒服。”
他松开手垂下去时，程槿禾的手就停在他的额头处不动了。
她声音轻轻的：“你有好些了吗？”
陆祈川“嗯”了一声，又补充了一句：“没事，明天能好。”
病这么重，没个四五天哪能好，程槿禾才不信他说的话呢。
她往前倾了倾身子，又离他近了些，认真道：“以后别再傻乎乎地淋雨了，大不了也可以跟别人借伞嘛。”
当时是太匆急了没来得及，陆祈川平常也不是会让自己淋雨的傻子。
他可嫌弃雨水了，总觉得不干净。
现在程槿禾说起，他也没反驳，“嗯”了一声。
似乎真的是有些困，不咋说话。
程槿禾怕打扰他休息，不出声了，干脆在地上坐下。
她换了一只手抚在他额头上，那只抚过他的手变得很热。
第一百五十章 跟你说个事
后半夜陆祈川沉睡之后程槿禾才回到自己房间。
第二天他也没去学校，在家里休息。
程槿禾放学帮他把作业带回来，然后就干脆留在他房间里一块写作业。
她还是喜欢问他数学题，有时候心燥听不进去，就想直接从手机上搜答案抄。
然后手机就被陆祈川给夺过去了。
他语气淡淡的：“没收了。”
程槿禾不满：“今天好晚了，我明天再好好学行吗？我保证。”
陆祈川头也没抬：“不行。”
“可是这么晚了做题没效率啊，我还觉得很困。”
“你玩手机倒熬得挺晚瞧着挺精神。”他道。
她什么样的性格他能不清楚？估计明天就忘得一干二净了。
程槿禾念着他因为自己而生病的事情敢怒不敢言，瞪他一眼。
陆祈川抬眸看过去的同时她又低下头，接着写作业。
程槿禾在数学上的问题其实很大，不是不聪明，就是生理上对这个学科不喜欢，所以不爱学。
其他科目发挥倒是挺稳定的。
陆祈川不管别人的闲事，就爱管她的。
中午一块在食堂吃饭的时候问了一句：“你晚自习都在做什么？”
程槿禾想想：“看书，画画，然后再背背单词？”
从高二下开始他们的晚自习就不上课了，都是让学生自己复习做题，有不会的去办公室找老师问。
教室里一般很安静，没人会吵。
陆祈川点了点头：“那你晚自习来找我。”
“我给你补数学。”他补充道。
程槿禾很拒绝：“我不想......”
她的话还没说完，被陆祈川一记眼神看过去，只能憋回去，转为：“你们班人都在，我不好意思。”
陆祈川面上淡定：“那去你们班？”
她还是摇头。
他又道：“那就去楼道吧，没人。”
这次的语气不容拒绝。
程槿禾幽怨地看着他，又想不出来推辞的话。
“......”
外面的天渐渐变成深蓝的一片，已经完全不见太阳的踪影。
铃声响，晚自习开始。
张媛媛拿着作业过来刚要请教她地理题，就见她正在收拾东西，问道：“你去哪？”
她叹口气：“去补数学。”
“啊？”张媛媛没懂。
程槿禾也没心思解释了，抱起书朝教室外面走去。
陆祈川在地上铺了两本薄薄的书，等她。
她很自然地走过去在另一本书上坐下。
他做事效率挺高，直接朝她伸手：“这两天的数学作业拿给我看看。”
程槿禾一边翻一边不死心道：“其实不一定非要给我补，我的成绩考艺术生的话已经妥妥的重本了。”
“我想让你去更好的。”他道。
她看向他。
他也盯着她，接着道：“比如北新大学。”
程槿禾心里咯噔一下，怔怔的，手里早已翻出来的作业本被他抽过去。
他眉眼中多了几分认真，在翻看她的错题。
程槿禾没忍住道：“所以你大学还想和我在一起是吗？”
“和我在一块不好吗？”陆祈川反问她。
良久，她轻轻地说道：“好。”
是答应，也是回答。
陆祈川看题看得认真，也不知道听进去没有。
半会，理清了思路，转过头来和她讲题。
楼道里很亮也很安静。
只有他的声音，独属于男生清洌又带着点低沉的声音。
很温柔，像是刚盛上来的冰泉水。
她听着，心里慢慢静下来。
接下来一个月几乎都是这样度过的。
程槿禾的数学成绩上升很快。
期中考成绩下来时，她的数学居然得了一百零一分，班级第一。
晚上回家，她把成绩拿去给陆祈川看。
陆祈川坐在沙发上看了一会，道：“带笔了吗？”
程槿禾忙转身从书包里给他掏笔。
他接过笔，把笔盖放在她手心里，然后在试卷上写字。
程槿禾专心地看着，以为他会写建议什么的。
结果他写了个亲笔签，陆祈川。
......
写完之后还端详了一番，满意地点头道：“字不错。”
程槿禾：“......”
“我感觉我的试卷被侮辱了。”
陆祈川弹一记她的脑袋：“说什么呢，这是你师父我对你最大的认可。”
她捂住额头，沉默半会，开口：“陆祈川，跟你说个事。”
“嗯。”他心情还不错。
“这张卷子订正完之后明天还得交给老师检查。”
她补充道：“你在我的卷子上签了陆祈川三个字，占了我写总结的位置，而且我们老师不让用修正液。”
陆祈川：“......”
结果只能是，她在他的大名下面，用红笔写了三行总结。
简直不敢想明天老师看见会是什么反应。
......
高二之后的日子，好像变得格外的快。
程槿禾开始填写去林城艺术学院的表格，离期末也越来越近。
大家都在说，日子真快啊，一眨眼就要高三了。
陆祈川似乎又长高了一些，她看着他的时候，还得仰着脑袋。
她觉得是自己变矮了。
苗覃塘也定了意向，要学编导，所以她也填了去林城的表格。
没想到她俩又能凑在一块了。
之前的伤感都是白费。
苗覃是很高兴，但程槿禾有些惆怅，总觉得离陆祈川更远了一些。
陆祈川看上去不是很在意。
七八月的榆城，又潮又热，树叶繁茂。
最后一场考试结束，楼道上都满是交流的声音。
一个赛一个的激动。
晚上，他们聚在一块吃烧烤。
是一家建在商城附近巷子里的烧烤摊，算是本地人才知道的那种店。
这个时间点人挺多，声音全杂糅在一块，要大声点才能听清对方说话。
“诶，你俩是要去林城了吗？”张俊一边吃着烤串一边问道。
苗覃点点头道：“而且我们一个星期之后就要去了，没有多少假期。”
“啊，好惨呐。”
“其实也差不多，我们也才放三个多星期而已。”有个男生插话道。
程槿禾听着他们的对话，心里揣着事，下意识看陆祈川一眼。
他和她隔得远，坐在对面的位置，看过去，目光清晰无比。
第一百五十一章 这就是个惦记
陆祈川也正看着她。
他一手拿着肉串，但没吃，静静看着她。
程槿禾心里漏掉一拍，低下了脑袋。
陆祈川被旁边的人拍了拍，他没转脑袋，听着那人说话，“嗯”了一声。
她嘴里的烤肉好像失去了所有的味道，什么都感觉不到了。
人群热闹，但只有他在她眼里是鲜活的。
“那祝我们高三都平平安安的。”一个男生举起了杯子。
其他人也都奉承。
聊会天，吃得差不多了，有人提议一块去商城玩。
商城三楼有电玩城，还有些别的游乐设施。
大家都附和，反正刚放假，家里也没人催着回去。
程槿禾目光一直放在陆祈川身上，跟在队伍后头，犹豫着要上前去和他说话。
还没待她有所动作，陆祈川被张俊拉着朝最前面去了。
他们的背影越来越远。
苗覃一边东张西望一边和她说道：“我好久没来过这了，都觉得陌生了。”
她心不在焉的“嗯”了一声。
进了商城，一股空调凉气拂面而来，把身上的烧烤气都吹没了。
苗覃挽着程槿禾的手腕，眼睛瞄到一处忽然亮了亮：“那家店的衣服似乎还不错。”
她刚要拉着程槿禾一块去逛。
结果张俊不知道突然从哪冒出来了：“覃姐，你说的那家店是我姐开的，我可以带你去看看新货。”
她扬眉，明显动心了：“真的？”
“骗你干嘛？”他拉过苗覃的胳膊就把人往店铺那带。
苗覃一边跟着走还不忘扭头对程槿禾道：“你跟上啊。”
张俊这小子力气贼大，一股牛劲，两人没一会就离得很远了。
程槿禾还在原地，刚抬起步子要跟过去。
“程槿禾。”，有人叫她。
她转头。
陆祈川站在扶梯旁边，嘴角轻轻勾着看她。
似乎已经等她有一会了。
“二楼有拍大头贴的地方，你想试试么？”他道。
......
到了二楼拍大头贴的地方，有服务员站在一旁。
程槿禾先走上前去问：“现在还可以拍吗？”
服务员微笑着点头：“可以，在那边付了钱就能进去了。”
程槿禾点头说了声谢谢。
陆祈川朝着服务员指的地方走去，把钱付了。
服务员又指着一面墙道：“那有拍照参考，你们可以看看。”
程槿禾挺心动，拉住陆祈川的胳膊：“我们去看看。”
她也是第一次拍，一点经验都没有。
陆祈川被拉着去，一声没吭。
到了墙前，扫视了一圈照片程槿禾才发现，这就是个情侣墙啊。
照片里都是一男一女，亲昵的靠在一块，摆着不同的姿势。
还有亲嘴的。
合着来拍大头贴的都是情侣啊。
以他们现在的关系，多少有些奇怪。
程槿禾不禁看了陆祈川一眼。
陆祈川反倒没异议，就跟看不出来有多怪似的：“看好了？看好就进去吧。”
他转身先进去。
程槿禾在原地停顿了几秒，快步跟上去。
进了一间狭小的房间，两人面前就是大大的屏幕，好像一举一动都会被放大。
程槿禾僵直着身子看着面前屏幕里的自己，不敢乱动。
他们肩膀挨着肩膀，可以感受得到对方身上的温度。
陆祈川有些好笑：“你刚才不是看照片了嘛，没向人家学点姿势？”
程槿禾耳尖很红，也不敢看他：“我不会，你学了吗？”
“学了。”陆祈川道。
他半弯下身子，脑袋贴近她，两人的脑袋靠在了一块。
距离太近，气息炽热。
程槿禾更是不敢动了。
陆祈川挺自然，一只手顺着搂住她的肩膀，感受到她的僵硬，轻声道：“放轻松。”
得拍九张呢，一直都这样僵硬的话，拍出来的照片得丑死。
她低低“嗯”了一声，使自己尽量放松。
这样的姿势，不同的表情拍了三张。
陆祈川又和她肩膀挨肩膀拍了三张，比剪刀手拍了三张。
好不容易拍完，程槿禾心里才踏实下来。
陆祈川让工作人员原模原样打印了两份，一份递给了她。
工作人员看他们都穿着校服，本要打趣的话也没说了，转而明知故问了一句：“你们是什么关系啊？”
像是看着学生早恋的长辈。
程槿禾手下动作一顿，心跳的贼快。
陆祈川在仔细看照片，闻言抬了抬眸，想几秒，道：“朋友。”
程槿禾顿时双眸上抬看向他。
工作人员笑着点头，意味深长道：“这样啊。”
......
两人没去三楼，默契的朝着商城外面走去。
空气渐渐变得有些暖，脱离了商城里的凉。
商城外面也亮堂，正中间的喷水池处有表演，一群人围在那看。
他们离得有些远。
陆祈川说：“照片你好好留着，半年的时间，这就是个惦记。”
程槿禾双手握着照片，没忍住道：“你刚刚怎么不说我是你妹妹了？”
陆祈川想了会，才想起来她是在说哪件事，语气轻松道：“不是你说的不想让我当你哥的吗？”
程槿禾撇了下嘴：“你也没有事事都听我说呀。”
陆祈川张了张嘴，刚要说话。
程槿禾突然被路过跑着的人撞了一下，没站稳，朝前面倒去。
被陆祈川稳稳扶住，脑袋撞到他的胸口，温温的。
心跳因为刚才发生的事跳得贼快，还没缓过来。
陆祈川双手还扶在她的背后。
那人跑远了才回过头来，大声道了句：“不好意思啊。”
他似乎有急事，说完又急忙跑了。
晚风拂过，带来少年身上干净的味道。
比早晨散不开的雾还清甜。
程槿禾缓过来，才从他身上慢慢退开。
陆祈川倒是不燥，看着她问了句：“没事吧？”
程槿禾摇头：“没事。”
刚才两人抱在一起时的温度，好像还残留在她身上，风吹不散。
那股热一直钻到了心里去。
她不自在的移开了目光，看朝熙攘的人群。
刚想说，要不我们也去看看。
陆祈川出声，打断了她的思路。
“程槿禾，我最近想了些别的事情。”
他声音很慢，像被阳光眷恋过的河水，涓涓细流到她的心里。
通往最深的那一处。
程槿禾看向他。
第一百五十二章 变成七
“我在想，要不要把球服上的十一改成七。”
程槿禾心里漏了一拍。
他道：“我......”
对上她的视线，他突然紧张到什么都说不出来了。
几秒之后，莫名心里烦躁：“算了，你先好好学习吧，不然我有点打自己的脸了。”
程槿禾意识到自己的视线太过直白，猛地低下脑袋去。
“我们回去找他们吧。”，她说完转身要走。
陆祈川心急拉了她一下，手指紧紧扣着她的手腕。
他小心翼翼地开口道：“程槿禾，你是明白我意思的吧？”
她重新看向他，眼里明亮，认真点头道：“我明白。”
陆祈川松了一口气。
......
在家待了几天，她便和苗覃出发去林城。
那边离榆城不算太远，但去了总归是要住校，一般不准外出。
这一去就得好久都见不上面了。
手机也得上交，一周都拿不到一次。
每天的作业量极大，她的手上都快形成肌肉记忆了。
画完一幅素描放空的时候，她习惯看向窗外，外面蓝天白云，景色正好。
不知道陆祈川现在在干什么。
写题还是打篮球？
她突然发现自己更喜欢他在球场上的样子。
终于碰上了国庆，学校发手机，她首先想要去关注陆祈川的消息。
发现他最新的动态停留在半个月前，他发了一张穿着黑色球服的背影照，球服号赫然印着七号。
她心里好像得到了极大的满足，给那条动态点了赞。
想到什么，又立刻把那个赞给取消了。
给他发了一个照片，是那天在画室时拍的夕阳照。
陆祈川是在半个小时后回的消息，好看。
过了十分钟，又回了一条，你妈问你想不想她？
小禾花：想。
小禾花：都想。
C:好。
高三的时间大多留给了学科，他们聊了一会，又得去忙自己的事情。
这半年，过得好像秋天一样，安静寂寥，却又像窗外飘落的梧桐叶，美丽稀落。
她的头发长到了及腰的地方，作画时变得不太方便，约苗覃去了一趟理发店，剪到了及肩的位置，刚好够扎一个低马尾。
和家里人视频的时候，赵惜文说这个发型看上去更干净利落了一些。
她问起学校食堂的伙食。
程槿禾一一回答了，注意到屏幕上，赵惜文身后拿着水杯走过的陆祈川。
他的目光往屏幕上扫了一眼，没和她对上，很快就上楼去了。
赵惜文听见动静也往身后瞧了一眼，看见是陆祈川，又收回目光，和程槿禾讲道：“你哥最近也很辛苦，瞧着经常学习到十二点呢。”
“他这次，也是超乎我和陆渊的想象了，居然和我们说他要考北新，总算是有点志向了。”
她眼里多了几分欣慰。
程槿禾静静听着，还在想刚才看见他的那一眼，低低“嗯”了一声。
理科生考北新大学，应该要比她更辛苦一些吧。
她是在除夕夜回的榆城。
家里已经做好了饭，和去年一样的热闹。
陆承舟瞧着更稳重了一些，身上多了几分干练和沉稳的气质。
他捞起袖子，正在帮杨姨切胡萝卜丁。
程槿禾打了声招呼。
她在楼梯间碰上了刚好从上面下来的陆祈川。
他似乎瘦了一些，面容愈发清俊。
看见她，怔了一下，不容易被瞧出来。
两人都停住。
赵惜文在餐桌前叫道：“祈川，过来帮忙端菜。”
程槿禾缓过神来，侧过他匆匆上楼了。
两人之间仿佛又回到了高一刚开始时的状态，但是心里的感觉不太一样。
很微妙。
她洗完澡下楼时，一家人刚好在饭桌前坐下。
就跟算好了她洗完澡的时间似的。
陆祈川旁边空了一个位置，留给她的。
程槿禾走过去端坐下。
他掀起眉眼看了她一眼。
赵惜文先端起杯子：“先敬一杯，明年的这个时候，两孩子就是大学生了，和现在不一样。”
她一说，大家都抬起杯子。
五人碰杯。
在大家真正动筷之前，她拿出手机拍了一张桌上食物的照片，想等着一会发朋友圈。
她有私心，把陆祈川握筷子的手也拍进去了。
那一看就是一只年轻男人的手。
“槿禾祈川，你们是不是后天就要开学了？”赵惜文问。
算起来放假也没几天。
程槿禾点头道：“是啊，高三的都要补课。”
赵惜文摇摇头：“那也太辛苦了，其实也没必要那么累......”
“你别跟孩子说这些不上进的话。”陆渊打断道。
赵惜文看一眼他，没讲下去了。
但道理程槿禾和陆祈川心里都明白。
陆祈川看上去淡然自若，没什么表情变化。
吃过饭，赵惜文和陆渊惯常坐在沙发上看看春晚。
这次陆承舟在一旁安静陪着。
两个高三生自然是要回房间休息，也不放烟花了。
外面的烟花声大得震耳，天空是一片绚烂的。
程槿禾想上楼去把衣服收拾收拾，往楼上走了几步，身后传来脚步声，渐渐和她的重合。
脚步声被烟花爆竹的声音给盖住。
陆祈川走得更快了一些，扯了扯她身后的下衣摆。
程槿禾站住，扭过头去。
陆祈川站在比她低一阶的地方，平视着她，眼神淡淡的：“没良心的，回来了一句话也不跟我说？”
程槿禾别扭：“不是你不搭理我吗？”
“谁敢不搭理你啊？”陆祈川很快接道。
程槿禾总觉得氛围有些不对，瞟了瞟别处：“那好吧，我搭理你。”
“你这半年，辛苦了。”她说得很笨拙。
陆祈川轻轻蹙了蹙眉：“什么乱七八糟的？”
“不领情就算。”她转头上楼去。
陆祈川跟在后头：“行，你也辛苦了，行了吧。”
她没说话，在陆祈川看不到的地方，嘴角勾得厉害，快上天了。
晚上躺在床上，听着外面热闹的声音，她把那条朋友圈发出去了。
配文：一家人。
没过五分钟，点赞超二十，其中有家人也有朋友。
手机有些烫，静静地躺在她的胸口上。
没一会，又传来震动声。
第一百五十三章 一生只够爱一人
她翻开看，陆祈川点赞了她那条朋友圈。
这种感觉很奇妙，就好像是自己的小心思被喜欢的人发现了一样，而且那个人还做出了回应。
她在床上翻来覆去地睡不着，心乱得很。
......
高三下的日子，枯燥更多一些。
做不完的试卷，刷不完的题。
程槿禾又和陆祈川开起了小灶，楼道就是独属于他们的教室。
这导致她晚自习的时候尤为喜欢犯困，坐在安静的楼道间，眼睛都快要睁不开。
往往这时候，陆祈川会用笔敲一下她的脑袋。
她眼中顿时清醒。
陆祈川就低下头继续讲题。
她觉得好烦啊。
和喜欢的人一起学习最不喜欢的科目，并不会给这个科目增加糖心。
对她来说，还发生了一件更糟心的事。
早上第二节课下，教室里都在热火朝天地做题。
程槿禾疲倦得很，刚要掏出题来做，被人敲了一下桌子。
她抬眸，是班上一个跟她不太熟的女生。
女生道：“刘情情找你。”
她转眸朝窗外看去，隔壁班的刘情情果然站在外面。
对上她的视线，刘情情腼腆地笑了一下。
奇怪，她和刘情情有什么联系吗？
两人也就之前运动会的时候被安排在同一个方阵跳过舞。
她满是疑惑地走出去。
刘情情手背在身后：“槿禾，能拜托你帮一个忙吧。”
她眼神真诚。
学习的苦磨掉了程槿禾一大半的耐心，她懒得多问，索性点头道：“你说吧。”
刘情情顿时张开了笑容，把背在身后的东西递给她。
是一个浅粉色的信封。
明眼人都看得出来这里面会装着啥，毕竟在这个年代，写情书还挺流行。
她抬眸，一时没接：“你这是......”
刘情情有些不好意思：“我想拜托你帮我把情书交给陆祈川。”
“啊？”
刘情情注意到她的反应，马上道：“她们都和我说张俊很不靠谱，信交给他之后好久都没有回音，所以我就......想到了找你帮忙，你是他妹妹，他肯定会收的。”
程槿禾没说话，看表情就知道是要拒绝帮这个忙。
刘情情接着道：“我也没多大期待得到回应，但是这已经是高三了，再不表白的话以后就见不到了，我不想留有遗憾。”
“拜托你了槿禾。”她双手合一，作请求状。
程槿禾为难道：“我帮不......”
话还没说完，刘情情就把信直接塞到她手中。
刘情情眼睛都红了：“真的谢谢你，谢谢。”
“......”
她说完转身就走，生怕程槿禾又把信塞回来。
程槿禾手里握着信，真觉得烫手。
装着人家心意的东西，她又不可能扔了，最后想来想去，先暂时放进了书包里。
晚上刚回到房间里，陆祈川就来敲门。
她站在门口：“干嘛？”
“我书是不是在你包里？”
程槿禾仔细想了想，晚自习一块写作业的时候他好像的确把书留在了她那。
可是，她带回来了吗？
“我看看。”她转身去找书包，要翻翻看。
陆祈川跟在她后面进的屋，双手环在胸前，看着她翻包。
翻来翻去没找到，她才抬头看向他：“我忘记带回来了，明天送去你教室行吗？”
陆祈川眼神定在她书包里，没回她，眉头一挑：“这是什么？”
程槿禾还没注意到。
陆祈川从她包里抽出了个信封。
粉色的。
放在书包里应该是很显眼的存在，怪不得他一眼就能看到。
他捏着信封看着她，眼里有疑惑。
沉默几秒，程槿禾道：“就是给你的，你拿去吧。”
“给我的？”他眼眸里有惊喜。
程槿禾蹙了蹙眉，兴致不高，不知道他自个儿在高兴个什么劲。
被人送情书就这么高兴。
她面无表情，敷衍道：“嗯嗯嗯，你回去看吧，别在我这看。”
陆祈川把信随手塞进大衣口袋里，回她：“行。”
他今晚格外好说话，就这样回自己房间去了。
搞得程槿禾莫名其妙。
这晚写试卷的效率都变低了。
......
第二天早上，吃早餐的时候两人碰上。
陆祈川比她下楼更早一些，慢条斯理地剥开鸡蛋。
她刚在位置上坐好，鸡蛋就被放进了她的盘子里。
她奇怪地看了一眼他。
陆祈川一手撑着脑袋看着她，眼神慵懒。
程槿禾越发觉得奇怪，鸡蛋差点没咽下去：“你看着我干嘛？”
陆祈川收回视线，故意叹了一口气，故作烦恼道：“你说你，都高三了还整出这种事情来，我能怎么办嘛？”
程槿禾心下一跳，满是心虚：“你生我的气吗？”
她说得格外轻，小心翼翼。
陆祈川掀了掀眼皮：“怎么会？”
“你还小，把持不住情感很正常。”
程槿禾被呛了一下，看着他一本正经的样子，眉头越撇越深。
他道：“不过，咱俩的事还是留到毕业以后再说吧，不然容易出事。”
沉默半会，她迟钝地“啊”了一声。
没太懂。
陆祈川这个人就是很容易失去耐心，瞥一眼她：“别演了，你那情书我都看完了。”
末了添一句：“文笔不错。”
程槿禾：“......”
“你以为那情书是我写的啊？”
“昂，虽然字迹有点不太像。”他突然想到什么：“你不会是请人代写的吧？”
“那是刘情情给你的。”程槿禾无语道。
这刘情情写情书居然不写名字。
这都造成多大的误会了。
陆祈川顿了一下，好久，才“哦”了一声。
笑容收回。
没声音了。
她幽怨地瞪着他：“别人给你写情书就这么开心是吧？”
陆祈川顿觉冤枉：“我真误会了。”
程槿禾收回目光，继续吃早餐，不理他了。
其实吧，她没多生气，就是故意跟他板着脸逗他而已。
陆祈川后面就一直都挺安静，上了车才开始一直不停的小幅度偷瞄她。
那股机灵劲，生怕她发现不了一样。
程槿禾忍不住勾了勾唇角。
被他发现，他面上端正地道了句：“今天天气不错。”
程槿禾顺着看朝窗外。
天才刚亮，还有些灰蒙蒙的，天空是雾白色的。
窗户开着。
徐徐的风中伴随着早晨的湿意。
她回道：“是不错。”
这样和他在一起的时光，特别好。
......
六月的雨不大，与空气缠绵，久久不停，驱散了空气里的燥热。
下过雨之后，一切都显示出万物复苏的样子。
最后一场考试结束，学校里跟炸开了花一样，到处都是肆意的欢呼声。
苗覃和程槿禾考场离得近，两人先碰上面。
她见到程槿禾便道：“报完志愿我们就一块去旅游吧，我最近又发现了几个宝藏城市。”
程槿禾当然答应。
楼上飞下来了许多撕碎的纸，漫天飘落，像雪花一样。
她和苗覃趴在护栏上看。
空气有股刚下过雨的清香味。
人群吵嚷，热闹非凡，勾住人的心渐渐变得鲜活，热烈。
她右肩膀被人拍了一下。
她朝右边看去。
陆祈川不知何时站在了她左边的位置。
他侧着身子看着她：“开心吗？”
“开心。”她回。
“去北新？”
“去。”她郑重点头。
陆祈川弯唇。
程槿禾又转过头去看对面。
几个男生在那群魔乱舞，其中就有张俊，一点形象都不顾。
站在他们这边的人都笑翻了，程槿禾也是，笑得眼睛都弯成月亮了，露出牙齿。
陆祈川还看着她。
她五官变得柔和，白净又鲜明，碎发别在耳后，简单的麻花辫，搭在肩旁。
独独刻在他的心里。
哦，这是他的小青梅。
从前的日色变得很慢。
车马邮件都慢。
一生只够爱一个人。
第一百五十四章 云念番外
十九岁的时候，家里人问云念愿不愿意和江辞结婚。
她说不要。
那时候她觉得江辞是一个虚伪的商人。
这种观念植在她的心里将近七年。
她工作，赚钱，成为云家的掌权人。
七年来和江辞在商场上明争暗斗了许多次。
她在他那赢过，也输过。
但其实两人正面交锋的次数并不多。
她也遇到过喜欢的人，谈过恋爱。
直到后来，她认识了程槿禾。
程槿禾阴差阳错，又成为了江辞的未婚妻。
她当时就觉得，这不是祸害吗？
出于对朋友的关心，她提醒了程槿禾。
程槿禾看上去似乎并不在意江辞的所作所为，江辞也并不在意丑陋的一面被发现。
那天晚上，她站在楼上，他坐在楼下，她挑衅地跟他打招呼。
他居然笑着举了举手中的杯子。
她和程槿禾说，浪子回头最虚假。
可是她后来觉得，江辞不是浪子，他心里是空的。
江海平记者会那次，她也在场，就坐在第三排。
她没扭头，听到身后记者一声又一声的质问声，江海平站在台上，笑容完全僵住，变得有些难看。
周围的人都被这突如其来的变故搞得猝不及防，四处瞟。
她的目光越过第二排，正正定在了江辞身上。
他坐在第一排的位置，她只瞧得见他端坐的背影。
江海平被堵得说不出话来，甚至求助地看向了江辞。
江辞作为在场唯二的江家人，一言不发。
这场戏，他看得比谁都精彩。
江海平就这样被他踢出局了。
记者会结束，大家起身朝着外面走去。
她刚站起来就看见江海平跟疯了似的从台上冲下来扑向江辞。
她心里一惊，僵住没动。
江辞没反应过来被打到了地上，椅子也倒了，江海平扑在他身上，保安上前来拉。
他嘴角渗出了血，面上却是挂着温和的笑：“哥，激动什么？”
江海平一听就更生气了，气得面部涨红狰狞，奈何手被保安死死架住，动弹不得。
其他人也都停在原地，看着这出闹剧。
不知道又会被编造成怎么样的故事。
在走廊处，她和江辞碰上。
他嘴角的血迹已经擦掉了，就是显得有些红肿。
她道：“开心吗？以后江家没人跟你争了。”
语气里没有嘲讽。
江辞没多大反应，眼神淡淡的：“需要开心吗？路才刚刚开始而已。”
那时候她觉得他有些无情。
但无情是架构在没得到过情之上的。
她想出声安慰一下，却别扭得张不开嘴，江辞以为话题结束了，侧过她离开。
她一直觉得，江辞和程槿禾成不了。
因为他们两个看上去就不像一个世界的人。
事实证明，她说得没错，但她忽略了一个点，江辞会被程槿禾这样的人吸引。
她就像他在大海漂泊时遇到的一块浮木，可以短暂地停下来休息。
也许算不上爱情，但的确是喜欢了。
宣布婚约解除的第三天早上，她早起晨跑在别墅外的长街道处碰见了江辞。
他们俩住在一个区域，不过碰见还是第一次。
街道两边都是树木，开满了嫩黄色的小花，早晨，空气里都有股花香味。
她停在近十米的地方，看见江辞坐在矮小的台阶上，一只手心里堆满的猫粮，他旁边待着一只白色的长毛猫。
那只猫贴在他腿旁，安静地吃着他手心里的东西。
江辞好像在想事情，又好像只是简单的放空，另一只手轻轻地，一下又一下地，顺着猫毛。
那一刻，他浑身的戾气都好像消散了，就像一个温柔平凡的男人。
云念没有上去打扰他，静静地站在原地看了一会。
也是这会，她才迟钝地发现，江辞心里有孤独，很深。
她突然想要去靠近他，这种感觉很强烈，但被抑制在了心里。
她觉得很奇怪，为什么独独碰上了江辞会让她的大胆和热情隐藏起来。
程槿禾出车祸，她去医院看望，和苗覃这姑娘聊上了天。
病房里有些沉闷，好像怎么样也活跃不起来。
苗覃便说想再去找医生问问情况，云念跟着她去了。
那个医生挺称职，说了一堆详细的注意事项。
苗覃听得认真。
两人在医生办公室多待了会。
出来后苗覃去上洗手间，她便一个人回去了。
站在病房外，她刚要推门，从透明的小窗户里看见了坐在床边的江辞。
她推门的手一顿。
江辞看了程槿禾一会，然后倾身，在她的额边落下了一个轻轻的，珍重的吻。
她看到江辞的眼里有化不开的忧郁。
她心里被刺了一下，手渐渐垂下去，转身离开。
这一幕在她脑海里回想了许多遍。
搞得她有些心神不宁。
不敢去见程槿禾，也不敢和江辞说话。
两公司却因为合作牵扯上。
她和他之间好像总有这些事情作羁绊。
这个时候江辞已经是江家唯一的掌权人了。
在顶楼的会议室里，签了合同，开完会，她起身离开。
走到停车场的那条路有些长，没人，幽暗又静。
她的高跟鞋踩在地上，好像每一声都有回音。
“云念。”，江辞不知道什么时候跟过来的，叫了一声。
云念停下脚步，回头看向他。
他匆忙的步子这才慢慢缓下来。
她看着他。
他很快说明来意：“听说程槿禾醒了是吗？”
云念点头：“是。”
“我能拜托你带一个东西给她吗？”
云念心里踌躇，半会应了声好。
他拿出东西，放在她的手心上。
触感有些冰凉，是一个向日葵的编织手链。
很精致。
她眼里有惊异，看了他一眼。
江辞面色如常：“就当是出院礼物吧，送给她，别说是我送的。”
“你很喜欢她吗？”她忍不住问。
江辞嘴角轻轻弯了一下，有些苦笑：“说不上来，但除了她，我不知道该把这个手链送给谁了。”
如果不送她，就没有人可以送了。
这条手链是江辞爸爸送给他妈妈的定情礼物。
他妈妈自杀前，让他交给未来妻子的。
这些，云念都不知道。
她心里有了判断，应了声：“好。”
江辞说：“谢谢。”
有了时间，她去医院看程槿禾，把手链亲自交到了她手里。
程槿禾以为是她送的，笑盈盈地说谢谢。
她看着程槿禾笑，心里忽然觉得有些悲凉，就问：“你不会再考虑江辞了，是这样吗？”
程槿禾回：“是”
她觉得自己应该开心的，仰望着天，眼圈却渐渐红了。
他好像，一辈子都不会得到向日葵一样的光了。
她也一样。
第一百五十五章 婚后日记1
程槿禾和陆祈川刚结婚那会，两人和婚前没发生太大变化。
她喜欢画画，白天就泡在工作室里。
陆祈川还是爱折腾点小爱好。
为了和程槿禾多一点接触。
他整游戏更多。
一个公司副总，整天往工作室跑。
工作室新招的人对他也熟。
称他为老板的老公。
他自己对这个称呼挺满意，人叫了都会应一声。
程槿禾反正是无语了，有时候忍不住了就瞪他一眼。
被陆祈川瞧见，他还道：“你没事别老看我，好好工作。”
程槿禾：“......”
两人晚上待在一起的时间会更多一些。
有聚会酒局什么的，都是一块去的。
共同好友挺多。
路泽一般是那个爱组局的人。
有一次，两人和路泽约好晚上八点的酒吧局。
结果那晚阿喜突然发烧了，赵惜文和陆渊又去旅游了还没回来。
交给保姆她不放心，就只好说不去了，在家陪着阿喜，让陆祈川一个人去。
陆祈川那天晚上频频看手机。
路泽坐在他旁边，瞅见他的动作，心知肚明道：“等某人电话呢？”
陆祈川喝了一口酒：“我打算回去了。”
“啊？这才晚上九点半啊。”
陆祈川一本正经道：“不行，时间长了程槿禾该想我了，她比较黏人。”
“我觉得你想太多了，人家啥时候说过想你啊？”路泽略微嫌弃地看着他。
陆祈川视若不见，低下头去给程槿禾拨电话。
等待接通的间隙又喝了一大口酒。
那边电话接通。
程槿禾“喂”了一声。
他立刻道：“老婆，我好像有点喝醉了。”
声音哑得挺快，跟喝了多少杯酒似的，其实也就一杯。
而且还没喝完。
路泽眉头快撇成三条直线了，手环在胸前看着他表演。
电话那头沉默几秒。
程槿禾道：“那你回家啊。”
陆祈川电话都打了，只有这个结果可不行。
“我觉得有点难受。”
程槿禾“嗯”了一声。
他又道：“还有一点想吐。”
“还头晕。”
“那......你想怎么样？”程槿禾道。
陆祈川声音低低的，似乎真是醉得不清：“你来接我行吗？”
路泽惊异地看着他。
陆祈川在等程槿禾回话。
她那没声音。
他又道：“你放心我一个人回家吗？我喝醉了诶，孤寡少男，一个人，你不会担心吗？”
程槿禾叹了口气，妥协了：“那你等着吧。”
“好。”他应得挺快。
电话一挂，路泽就冲他竖起大拇指。
“牛啊兄弟，真牛啊，超出我对你认识的上限。”
陆祈川拍掉他的手，语气又恢复了之前那样，淡淡的：“别烦。”
......
半个小时之后，程槿禾给他发消息让他来门口。
陆祈川到的时候，看到门口停着程槿禾的车。
他上车，倾身朝程槿禾脸上亲了一下：“谢谢老婆。”
又想伸手要抱，被程槿禾挡了一下：“系安全带。”
“哦。”
挺利索。
车子上路，程槿禾看了他一眼：“我感觉你好像没喝醉吧？”
陆祈川一手撑在车窗边上，脑袋迎着风吹：“没喝醉就不能让老婆来接了？”
她噗嗤一声笑。
“你知道你现在特像什么吗？”
他侧脑袋看着她。
程槿禾道：“特像管大人要糖的小孩。”
“那你有糖吗？”
程槿禾故作沉思了会，道：“有，我今天刚给阿喜买了一袋子。”
“阿喜大方，你管她要的话，她应该不会拒绝的。”她开玩笑。
陆祈川嗤笑一声，看朝窗外没说话了。
晚风凉凉的，不刺，很舒服。
车厢里安静，程槿禾开车没他那么猛，一路平缓，容易让人的心也静下来。
以前陆祈川对这样平淡的生活不感兴趣，但是身边有了程槿禾之后，他发现他还挺依恋这样的日子。
到了家，她喊他下车。
杨姨正巧端着东西从屋子里出来，瞧见他们，停了下来。
陆祈川坐车都坐困了，打了声哈欠，没什么精神。
程槿禾挺有精神气：“杨姨。”
杨姨道：“回来了。”
“是啊，阿喜怎么样了？”
“那孩子退烧了，现在估计都睡熟了吧。”
程槿禾这才放心的点点头。
杨姨想起件事情，又道：“对了槿禾，店里把你订的衣服送来了，你抽空试试，有不合适的退回去。”
程槿禾眼睛亮了一下：“好。”
她忙拉陆祈川的手：“我这几天买了几件特好看的衣服，你帮我看看。”
陆祈川随意“嗯”了一声，兴致不高。
被程槿禾拉着上楼。
他们四楼的卧室被改装了，中间那通墙被打掉，两个房间合为一个。
卧室要比以前敞亮很多，多了间衣帽间，专门用来装两人的衣服。
程槿禾的衣服更多，占据了衣帽间的大半。
她有些衣服和包包还不能被压，容易变形，所以都挂在了上面。
陆祈川的衣服怎么样都可以，被叠好放在下面那一层。
他倒是丝毫不在乎。
进了衣帽间，果然看见多了一排新衣服，吊牌还没拆。
她兴致勃勃，拿过其中一件就要试。
陆祈川脚垂在地上，躺在外面的大床上等着。
有些困，但是没闭眼。
衣帽间里都是程槿禾捯饬的声音。
过了好一会，她才终于出来，拍了拍陆祈川的腿：“你看这件好不好看？”
陆祈川坐起身子来，看向她。
程槿禾下身穿着白色的短款百褶裙，上身一个白色的小背心T，有设计，很修身，勾勒的前身凹凸有致，腰部纤细。
胸口有些低，总觉得弯身就能看到点什么。
他眼眸发深：“你转过来我看看。”
程槿禾听话地转过身去。
她背上就两条细白线绑成了一个蝴蝶结的造型，一拉就能松开。
除此之外，背上没什么遮掩，细腻的皮肤，白又嫩。
那两条线还增加了纯欲的意味。
他脸上平静：“你打算穿着这个去哪？”
程槿禾回道：“后天云念有个party啊。”
“有谁去？”他又问。
程槿禾认真想了想：“人挺多吧，她说邀请了好多商业伙伴来着。”
陆祈川轻撇了眉：“所以你打算把这个穿出去？”
可给那些人美的。
第一百五十六章 婚后日记2
不行吗？”，她一脸天真。
“当然不行。”
陆祈川刚想跟她掰扯，就看到她眼里一闪而过的贼意，眼角眉梢都是笑。
接触到他的目光时，她又变回了那副无辜的样子，甚至有些严肃。
他忽的轻笑出声，双手往后，撑到床上：“逗我玩呢程槿禾？”
她眉目忧愁的点点头：“可以可以。”
“某些人啊，娶了媳妇就忘本，刚结婚那会吧，老婆老婆叫得勤，现在结婚一年了，就开始直呼大名了，还那么凶。”，她说着叹了口气。
陆祈川歪脑袋看着她，不说话。
程槿禾收回视线：“我不跟你闹了，我要去洗澡。”
她说完转身就走。
陆祈川起身从身后将她拦腰抱起来往浴室里面走：“老公帮你洗。”
他终于解开了刚才就盯着看了好久的蝴蝶结状细白线。
......
——
又是一个夏天，程槿禾过二十八岁的生日。
这年阿喜已经在上初中了，小姑娘出落得苗条，个子不算高。
她被赵惜文调教得很好，偏爱上了书画和花艺。
赵惜文那叫一个满意，毕竟当年程槿禾是一样也不跟她学。
阿喜送给程槿禾的生日礼物是她亲自作的国画。
这幅画被程槿禾挂在了卧室的墙上。
一家人在家里给程槿禾庆生。
她的生日愿望是，家人平安喜乐。
吹了蜡烛，赵惜文开始切蛋糕，第一块给了她，第二块陆祈川刚要接，结果被递给了阿喜。
阿喜甜甜的道了声：“谢谢干妈。”
“多吃点，长胖点才好看。”赵惜文笑着说完，又转眸嗔了眼陆祈川：“多大个人了，吃蛋糕就不能等一等？”
陆祈川：“我是程槿禾老公，她的蛋糕我当然得积极些。”
程槿禾被逗笑，舀一勺自己盘子里的喂到他嘴里：“吃，我的分你吃。”
奶油的甜味在嘴里化开，他点了点头：“世上还是老婆好。”
陆渊垂眸摇了摇头，赵惜文也摇头失笑。
“......”
吃过饭后，小夫妻俩牵着手出门。
这时候已经是晚上八点多了，街道的灯都是亮着的，四处都是人。
商场前面搭建了一个大台子，有人在表演舞狮，好像是在庆祝新店开业。
台子旁边放着好些个桌子，一排排摆着的都是玩偶状的小狮子，有脖子上挂牌子的工作人员守在那。
好多人围在那看。
程槿禾的目光一下就被吸引过去了，停下脚步：“那些小狮子是卖品吗？”
她对舞狮倒是不感兴趣，但是对小玩偶很上头。
他们卧室里有一个长长的矮柜，上面摆了整整一排程槿禾买的小物件还有手办。
陆祈川随着她的目光看过去：“过去看看？”
“行。”，程槿禾已经心动了。
到了那，工作人员正在介绍那一排小狮子。
那一排狮子有七个颜色，分别是红橙黄绿青蓝紫。
他介绍道：“在我们这，红色代表勇气，橙色代表活力，黄色代表希望，绿色代表健康，蓝色是忠诚，紫色富贵，粉色青春。”
程槿禾认真听着，若有所思的点点头。
陆祈川两手背在后面，侧着脑袋看着她。
工作人员看她听得最认真，便道：“女士，你感兴趣吗？要不要来试试我们的游戏？”
“什么游戏？”程槿禾眼里满是疑惑。
工作人员道：“就是抽卡牌，抽到什么就可以得到相应颜色对应的小狮子。”
这就说明，无论怎么抽都能得到小狮子。
“这么容易吗？”程槿禾有些怀疑。
“我们是店铺装修重新开业，主要是为了多多回馈新老客户，当然是以做福利为主，一块钱玩一次。”
程槿禾点头：“那我要玩。”
工作人员把一个小箱子举到了她面前。
她伸手进去抽，第一张是绿色的。
工作人员递给她了一只绿色小狮子。
软乎乎的，做工也精致。
她爱不释手，立马道：“我还要玩一次。”
这是上瘾了。
陆祈川在旁边没吭声，看着她玩。
就这样，程槿禾足足抽了十次，手上都堆满了小狮子。
她还是不死心。
又抽了一次。
结果是黄色。
顿时泄气。
“我怎么一个蓝色都没抽到？”
她其他颜色都有了，就是没有蓝色，很奇怪，好像怎么也抽不到。
陆祈川说：“你还玩吗？”
程槿禾已经失去兴趣了，撇嘴：“不玩了。”
再玩的话，家里的柜子就放不下了。
陆祈川点点头：“那我们走吧。”
工作人员好心给了一个袋子，让他们装狮子玩偶。
袋子从递过来开始就一直是陆祈川在提着。
程槿禾也没多关注这个。
他们走出热闹的人群，排在他们后面的人开始玩游戏。
身后时不时有掌声响起。
风吹散了空气里的闷热。
夏季的星星比其他季节都要多些，天空也是热闹的。
走着走着，程槿禾不甘心的回头看了一眼。
这种感觉令人心里痒痒的，总觉得差点什么。
顿时觉得手里的其他狮子也没用了。
“我今天是不是还没送你生日礼物？”陆祈川突然开口。
程槿禾还惦记着小狮子的事，没什么兴致：“不送也行，都老夫老妻了。”
陆祈川笑：“我在你心里已经老了吗？”
程槿禾转头看他，足足盯了有三秒，道：“还好，面容上佳。”
陆祈川挑了挑眉眼，满意道：“这样的话我不送你礼物可不行。”
程槿狐疑的看了他一眼：“你要送什么？”
陆祈川装模作样的把手伸到提着的袋子里。
程槿禾刚想说，你要把我抽来的东西送给我啊？
才说了第一个字，就见陆祈川从袋子掏出了一个蓝色的小狮子。
就像是变戏法似的。
她微微张大了嘴巴：“袋子里怎么会有蓝色的？”
还没反应过来：“我有抽到蓝色吗？”
“不对，你啥时候抽的蓝色啊？”
陆祈川嘴角弧度渐深：“蓝色的寓意是什么，你还记得吗？”
忠诚。
大脑迟钝了好几秒，她才恍然大悟道：“这些都是你的设计啊？”
陆祈川把蓝色的小狮子举到她面前，语气温柔：“生日快乐，老婆。”
第一百五十七章 婚后日记3
一个周末，程槿禾和陆祈川出去看电影。
周末情侣挺多，电影院都是人。
买了票，坐在休息区等。
程槿禾身边挨着一姑娘，这一场等的时间有些长，两人聊起来了。
那姑娘是电影院的工作人员，刚好到了换班时间，就叫男朋友过来一块看电影。
她男朋友看着就很憨厚，但是吧，又有些说不上来的奇怪，这么热的天，穿了件黑色短袖，脖子上居然系了个红色的围巾。
搞得陆祈川都多看了他一眼。
程槿禾直接笑出声，后来意识到不太礼貌，马上闭紧了嘴。
她抱歉地看一眼男人。
男人端坐着，好像发生的这一切都和他没关系。
姑娘倒是不介意，大方和她说道：“你也觉得我男朋友有病是不是？”
程槿禾不敢回。
她接着道：“他就是很奇怪，他居然跟我说这穿搭很时尚，还说我没品味。”
程槿禾嘴角又忍不住上扬，被抑制住。
陆祈川本来目光没朝着他们，耳朵听进去了，闻言没忍住又往男人那看去一眼。
“但是我们要结婚了，他这个人虽然神经，但是挺踏实的。”
“那挺好的。”程槿禾回。
“哎，你和你老公结婚多久了，你们看上去好年轻啊。”
她瞧见两人手上戴着的戒指了。
程槿禾道：“三年了。”
“那应该是早婚吧，我挺羡慕的。”
“那会都快二十六了，应该不算早婚吧？”程槿禾没太了解过早婚的定义。
“算早了，很多人二十七八岁都还没遇到喜欢的人呢。”
检票台已经排起了长队，他们没多聊，女士拉起她男朋友去排队。
程槿禾看一眼，还是决定等一会再过去。
反正站那也是要排队，还不如等人先进去。
陆祈川低着脑袋，伸手，缓缓和她的五指扣住，牵牢了。
“你知道高三毕业的那会我想过什么吗？”
他突然提起那会的事，程槿禾还有些懵，半会才摇了摇头：“不知道。”
毕业那会，她和陆祈川其实没聊过很多，填完志愿之后她就和苗覃去旅游了。
也是那段时间，把两人之间的事理清楚了。
但是她好像的确不知道那会的陆祈川是什么想法。
“我在想，上天已经把人送到我面前了，我要是这都不能抓牢，就太没能耐了。”
但后来也的确没抓牢。
人活着活着，总是容易失本。
“现在抓牢了。”程槿禾看着他认真道。
陆祈川感动了。
等了一会，她没忍住又道：“天气太热了，你还是把我的手先放开吧，我感觉这电影院里的空调像没开似的，手心都快出汗了。”
“......”
两人进了影厅，正数第七排的位置，比较靠中心。
陆祈川当时本来想买最后一排的，被程槿禾打住了。
她说：“我期待这部电影上映超久了，必须选择最佳观影区。”
两人找到位置坐好，周围也陆陆续续坐下了人。
她扭头小声和陆祈川道：“你一会可别说话啊，我怕你俊脸被打。”
陆祈川顿生不满：“人家打我你不知道护着点？”
转而又道：“你能不能对我多点信心多点爱？我像是那么没素质的人吗？”
“......”
程槿禾坐正身子，不说话了。
电影看到一半，正是最精彩的部分，程槿禾恨不得把眼睛粘在上面，反观陆祈川，已经开始困倦了。
这部电影是动画形式的，讲什么小动物历险记。
陆祈川半点兴致都没有，半会，把三D眼镜给摘了。
他身子下移了些，脑袋靠在了程槿禾的肩膀上。
嗯，还是这位置舒服。
程槿禾看得入迷，没管他做什么。
陆祈川闭眼休息，睡了一觉。
程槿禾倒是不觉得奇怪，他们俩结婚以后，每次看电影，陆祈川十次有七次都选择睡觉。
哪怕是恐怖片。
因为他觉得这就是个在椅子上坐两小时的无聊行为。
但奈何程槿禾爱看啊。
他又不可能让程槿禾跟别人来。
啥事不得亲力亲为。
——
十二月的榆城，难得下了次大雪。
家里窗户都关严了，开着暖气，窗外是白茫茫的一片。
程槿禾拿着一个小围巾，到处在找家里的小比熊。
他们去年养了一只比熊犬，带着阿喜一块去挑的。
取名叫十一。
十一性子特别活泼，成天在院子里瞎跑，幸好它是小型犬，不至于把赵惜文养的花给踩烂。
但是它很爱咬陆祈川的衣服。
这狗聪明，只要门不锁它就开得了，冲到衣帽间，小爪子推开隔门，然后翻乱陆祈川整齐叠好的衣服，叼出最顺眼的一件。
有时候走廊上还能看见一两件陆祈川的衣服躺在地上。
自从养狗，他买衣服的开销格外的大。
至于狗为什么对陆祈川恶意这么大呢？
因为陆祈川不让它上床。
十一喜欢趴在床尾的地方守着程槿禾睡觉，但是每次都会被陆祈川提着脖子赶出去。
然后把门上锁。
十一用爪子挠门都没用。
一人一狗居然也斗得起来。
杨姨每次收拾陆祈川的衣服都得叹口气：“干脆给衣帽间上把锁得了。”
不过陆祈川懒得管这些，十一只要晚上别上床就行。
程槿禾终于在二楼走廊尽头找到了十一。
十一见到她就摇尾巴跑过来。
程槿禾蹲下，把围巾系到它脖子上，瞧着小狗可爱的样子，满意地点点头：“这就对了嘛。”
中午吃饭的时候十一闻着饭香味在客厅里兴奋地四处乱窜。
陆祈川瞧见它脖子上戴的围巾，猜都能猜到是谁买的。
十一就像是故意跟他炫耀似的，今天见着了他格外亲近，凑着往上赶。
看着他眼烦，心不静。
饭端上桌的时候他就问程槿禾：“你给十一买围巾不给我买？”
程槿禾眼瞧着赵惜文给自己盛了一碗鸡汤，没瞅他，只道：“你又不缺围巾。”
“不缺不代表不需要。”他淡淡道。
程槿禾瞪他一眼道：“我一会就给你买行了吧？”
赵惜文给她盛了整整一大碗，肉堆得有小山峰那么高。
程槿禾张嘴，刚想说她吃不了这么多。
鸡汤的味道突然扑鼻而来，变得很强烈，她心里涌出一股恶心。
捂嘴，朝卫生间跑去。
其他人都懵了。
赵惜文的手停在半空：“我......这鸡汤腥气吗？”
陆渊眸色深：“估计是有了。”
阿喜眨着单纯的大眼睛看着他们。
陆祈川没说话，目光看向程槿禾的方向，眼里有思考。
第一百五十八章 宝宝日记1
三十一岁这年程槿禾生下了一个男孩。
她住院的时候都是赵惜文在照顾，陆陆续续有亲朋好友来看望。
陆祈川也守在医院寸步不离，病房里的仪器设备，每日服药的剂量顺序，产后的注意事项，就没人比他更清楚熟悉。
程槿禾坐月子那几天喝补品喝的小脸足足圆了一圈。
闻着味都快吐了，陆渊就在一边劝，说不然不喝了。
赵惜文就瞪他：“你懂什么？”
阿喜站在婴儿床旁逗宝宝，时不时咯咯地笑。
陆祈川抬了椅子坐在程槿禾床边，弯着身子在翻字典。
这孩子该取什么名字呢？
他第一次当爹还有些手足无措，孩子生下来被陆承舟抱给他的时候，甚至都不知道要用姿势接。
两大老爷们交接孩子都交接了半天。
没一会赵惜文和杨姨拎着水壶出去。
程槿禾眼一瞟，忙伸手拍陆祈川的腿。
陆祈川抬眸看向她。
她道：“你帮我喝点呗。”
她的眼睛往桌上冒着热气的乌鸡汤抬。
刚才赵惜文走的时候说回来必须见碗空。
但是她真不想喝了。
陆祈川顺着她的目光看过去。
“你刚生完孩子身体正恢复呢，你喝。”，他说着把字典合上放到床边，抬起那碗鸡汤：“我喂你。”
程槿禾撇过脸，语气都有些急了：“我不喝。”
陆祈川手上动作停下，看着她。
刚生了孩子总有些敏感，她眼圈红了，看着怪委屈的：“我早上也喝，中午喝，晚上还得喝，我不想喝了。”
“你帮我喝一下嘛，不然妈一会回来还得催我。”，她两只眼睛圆咕噜看着他，满是幽怨。
陆祈川：“......”
陆渊装作什么也没听见，朝阿喜那走过去，陪她一块逗孩子玩。
陆祈川一口气喝净了，顿时蹙了眉，真腻。
程槿禾这才满意，抓他的一只手过来玩。
“孩子的名字想好了吗？”她柔和地问。
陆祈川回：“没，我再想想。”
他晚上也晚睡，坐在窗子边的椅子上，轻声翻字典，怕打扰到程槿禾休息。
然后翻会书，又得抬起脑袋来思一会，想想要把哪两个字组合在一起。
名字是在程槿禾坐月子的第六天想出来的。
澄安。
陆澄安。
陆澄安是陆家的意外之喜，又是程槿禾陆祈川唯一的孩子，总归是多一些宠爱，几乎是要啥给啥。
这孩子小时候长得像程槿禾，一双眼睛又亮又大，跟黑葡萄似的。
小嘴又会哄人，生活在别苑，赵惜文和陆渊整日里笑得眼角的皱纹挤兑在一块。
他有一个自己专门的玩具屋，堆满了玩具。
但澄安不满足，玩几天就会腻，他聪明，知道找爷爷奶奶买才管用，于是就跑老两口那撒娇去。
但是程槿禾这关过不了。
宠虽宠，但她可不会娇惯孩子。
澄安见程槿禾坚持，于是耍脾气把玩具摔到地上，一副非要换新的架势。
他力气小没摔坏，但是这一闹把程槿禾弄生气了。
澄安就坐在地上哭，哭得脸上都是泪水，脸蛋红红的。
老两口在一旁关是听着哭声心都快碎了。
但是程槿禾不开口他们也不好插嘴。
程槿禾就在沙发上端坐着故意面无表情看着儿子。
忍住了没去哄。
她可太了解自己儿子的性格了。
澄安哭着哭着见没人管他，自己停了眼泪，站起来走去后院。
他个子很矮，身子胖乎乎的，走起来感觉屁股一翘一翘的。
“不能离家出走吧？”，赵惜文眉间有些担忧。
“估计自己去玩了。”陆渊说。
过了没超过五分钟。
三人开始商议晚上吃什么。
程槿禾道：“陆祈川说他想吃炒豆尖。”
赵惜文戳穿：“他想吃还是你想吃？”
程槿禾被揭穿了也不羞，反道：“我们都想吃。”
“话说祈川什么时候回来啊？”陆渊问了一嘴。
“估计很快了吧......”程槿禾说话的声音越来越缓，她注意到从门外跑进来的小胖墩。
澄安手里抓着一把绿葡萄，有葡萄快要掉地上了，死死夹在他的两根胖手指中间。
他无视了爷爷奶奶，径直跑向程槿禾。
程槿禾看着他。
澄安睫毛上还沾着泪珠，没擦干净的。
他把葡萄递给妈妈：“妈妈，刚刚姨奶给我的。”
他一边说一边去拉程槿禾的手，把葡萄放在她的手心里，视作珍宝似的：“我一个都没舍得吃，都给你留着的。”
程槿禾看着手心里躺着的三颗葡萄，再看看儿子一脸单纯，没忍住笑了。
这估计是杨姨摘给他吃的，结果被他拿来献佛了。
她反握住儿子的手，认真道：“谢谢澄安，但是妈妈也得告诉你，世界上的很多东西都是来之不易的，你的玩具也一样，所以不能浪费，不能为了买新的就故意把旧的弄坏，这样玩具也会很伤心的。”
澄安点点头，乖乖的道：“知道了。”
赵惜文在一旁失笑。
过一会陆祈川回来，澄安闻着动静第一个跑到客厅门前。
陆祈川一开门就看见他，眼一挑，直接把儿子给抱了起来。
往里面走。
赵惜文也听见动静了，在叫：“过来吃饭。”
澄安搂着爸爸的脖子，软糯道：“爸爸，澄安今天很听话哦。”
陆祈川懒洋洋“嗯”了一声，把他放在儿童椅上坐好，转而在程槿禾身边坐下。
程槿禾看他一眼：“你早上发消息的时候不是说中午就能回来吗？现在都吃下午饭了。”
陆祈川想起中午的事，表情有些嫌弃，解释道：“苗黎的事，大中午的喝醉了，非拉着我说一下午，走都走不了。”
程槿禾听他聊起苗黎，突然想起件事，便道：“我和苗覃今晚有约，可能回来得会比较晚，孩子这你多看护看护。”
陆祈川一听就皱眉：“你怎么老跟苗覃约？一周能约四五次，比和我待在一块的时间都长，你不腻啊？”
他又道：“我们俩今天一天都没见着了，晚上你还出去，留我独守空房。”
程槿禾一拳打在他肩膀上：“苗覃过完年就要回西北了，到时候再见一次可难了，这你都有异议？”
第一百五十九章 宝宝日记2
陆祈川脸皮蛮厚：“那你带我一块去。”
“我们俩女孩约会，你跟着去干嘛？”她快无语了。
陆祈川张嘴，刚要开口，澄安挥舞着两只手道：“别吵了别吵了。”
他们都看向他。
澄安一双眼睛圆溜溜地看着他们：“无论是爸爸难过，还是妈妈难过，澄安都会伤心的。”
“......”
“澄安，好好吃饭，你爸爸妈妈没吵架。”赵惜文把小勺子递给他。
陆祈川立刻转过脑袋去和程槿禾说：“儿子都比你疼我。”
程槿禾忍无可忍，又惦记着儿子还在，只好小声道：“你个大男人一天这疼那疼的，找时间去医院看看吧。”
陆祈川面上淡定：“行，晚上你陪我去。”
“......”
——
这天是周末，两人都在家。
程槿禾和陆祈川坐在后院靠阳台的台阶上休息。
暖风拂过来，带来春天的盎然。
蓝目菊又开花了，一眼扫过去，淡黄色的一大片。
比暖阳瞧着还让人舒服。
程槿禾一手撑着脑袋，感受着微风，舒服地闭了闭眼。
她另一只手被陆祈川握着放在他的腿上。
陆祈川侧眸安静注视着她。
这么多年了，程槿禾身上多了些温柔平和的气质。
她保养得好，眼角没皱纹，看上去和二十几岁时差别不大。
而且她最近还喜欢给陆祈川做护肤。
每天晚上陆祈川就坐在梳妆台前，闭着眼任由她往自己的脸上抹东西。
他其实有时候也挺嫌弃脸上有东西的，想洗掉。
程槿禾就会严肃道：“在这安分坐十分钟，等它自然吸收。”
他就不动了。
她有一次大晚上的突然emo，靠在他怀里流眼泪，就道：“我其实挺怕变老的，因为总觉得跟你还没过够。”
“我们才三十多岁，哪会过够？”，陆祈川嘴上嫌着，手却一下又一下轻轻地拍着她的后背。
......
“妈妈。”
澄安从远处小跑着过来。
他还站不太稳，跑得很慢。
十一“汪汪”叫了几声，跟在澄安身边。
它还嫌澄安跑得慢，跑几步就得回头看看小主人跟上来没有。
两人恬静的氛围就这么被儿子破坏，陆祈川颇有些不满，看过去，瞧清了他手里的东西。
他被气笑了，这儿子是上天派来惩治他的吧。
澄安还什么都不知道，把手中摘的几朵最好看的蓝目菊递给程槿禾，嘴甜道：“我给妈妈摘了妈妈喜欢的花。”
程槿禾接过，花香扑鼻，她没忍住笑，看了一眼陆祈川。
儿子把爹悉心养了几年的花给摘了，虽然没全摘，但是一看就知道摘的是开得最好看的几朵。
陆祈川面上没表现出来：“以后可不能乱摘花了，知道吗？”
“为什么？”澄安问。
因为这是你老爹种给你老妈的。
陆祈川忍了一口气，语气尽量平和道：“花开得好好的，本来可以开满一整个春天，你摘下来之后，它的寿命就会减少，那就不能天天看见了。”
澄安似懂非懂地点点头。
陆祈川又道：“把你的球抱过来。”
澄安以为是爸爸要陪自己玩，眼睛一亮就跑去玩具房了。
玩具房离这近，他没一会就小跑着回来。
陆祈川接过球，一手把球扔得老远。
四周都是平坦的草地，倒是一眼望得见。
程槿禾拍了他一下，这是干嘛。
陆祈川面不改色，对着儿子道：“澄安，去把球拿过来。”
澄安还以为这是爸爸和自己玩的游戏，兴高采烈地就去了。
十一看见小主人跑，兴奋得尾巴直摇。
陆祈川说：“找你兄弟去。”
十一像是听懂了一样朝着澄安跑去。
“......”
这下没人打扰他们了。
陆祈川往程槿禾那边靠了靠。
程槿禾手上还拿着澄安给的花。
陆祈川指着道：“记着，这是老公种的，跟那小子没关系。”
“......”
——
路泽两口子和陆祈川两口子约了一块去海边度假。
澄安非要跟着一块去，于是这趟旅程也捎上了他。
路泽和艾然结婚晚，这会还没孩子。
艾然看着澄安，心里欢喜得不行。
澄安也喜欢温柔阿姨，一般都是黏着艾然。
陆祈川对此挺满意的，完全忽略了路泽哀怨的眼神。
他还一脸无辜：“你老婆对我儿子好，我儿子喜欢温柔阿姨，这我能有什么办法？”
“你有本事让艾然别搭理澄安，看艾然听不听你的。”
路泽一个白眼就翻过去了。
陆祈川那叫一个舒服，白天拉着老婆在沙滩上散散步，逛一逛，再来一个鸳鸯戏水。
下午五人在一块吃饭的时候，澄安还非要挨着艾然坐。
澄安长得可爱，嘴又甜，快把艾然的心都给融化了。
程槿禾刚要叫澄安坐到自己身边来吃饭，艾然便道：“你给我吧，我喂。”
程槿禾把碗给她。
艾然很细致。
陆祈川一手撑着脑袋，悠闲地挑着花生米，故意哀叹了一口气道：“澄安这么喜欢艾然，说不定一会都不愿意跟我们回房间了。”
路泽立刻瞪了他一眼，你在打什么坏心思呢？
陆祈川视若不见，看向儿子：“小澄安，今晚爸爸搂着你睡觉好不好？”
澄安嘟着小嘴摇头：“我今晚想跟漂亮阿姨睡。”
路泽刚要开口，陆祈川便义正言辞道：“那不行啊，阿姨和叔叔的床小，睡不下。”
艾然一脸温柔笑意：“咱们都是双人大床，澄安又不胖，怎么会睡不下呢？”
程槿禾张了张嘴，颇有些不好意思：“不然......”
路泽立刻接道：“不然还是......”
“不然还是让孩子自己说吧。”陆祈川拦断道。
路泽：“......”
他看着陆祈川，一副我就看着你演的表情。
朋友还属他最损。
陆祈川一脸认真地看着儿子：“安安，你说想要和阿姨住一个房间可不算数，你得问问阿姨的意见，我们要学会尊重别人。”
澄安一听还挺不好意思的，小脸蛋红扑扑的，嘴角还沾了颗米饭，看向艾然，道：“漂亮姨姨，我今晚可以和你一起睡吗？”
艾然很快点头，嘴角挂着笑意：“当然可以了。”
陆祈川跟着点点头：“我们家澄安睡觉不老实，还请两位多多担待。”
路泽脸都黑了。
他仿若不知，接着道：“澄安年纪小，睡边上容易掉下去，还是睡中间比较好。”
第一百六十章 宝宝日记3
艾然接话接得快：“那是当然。”
澄安拍手叫好，声音清脆：“太好了，今晚和漂亮阿姨一起睡。”
路泽：“......”
陆祈川淡然自若地喝了口果汁。
嗯，真甜，真好。
程槿禾看见路泽那张黑脸实在忍不住笑，嘴角弯了弯又立刻绷直，刚想说一两句话缓和一下气氛，就见路泽起身朝陆祈川走去。
他一边走一边假装捞袖子：“来，来，不然我俩打一架吧，我真看不惯你这只狗。”
陆祈川立刻往程槿禾那边靠，两手抓着程槿禾的手臂：“老婆，他要打我。”
程槿禾默默收回自己的手：“你活该。”
......
——
日子一天又一天地过去，像是小船在平静的湖面上缓缓地移动，没有大波澜，偶有鱼儿随从。
赵惜文年纪大了，没有精力养花了，照顾花园的任务多数落在了阿喜那。
塘子里的鱼倒是换了一批又一批。
十一和澄安总爱去那捣腾。
家里换了新的保姆，就专门负责守着他。
大家想着澄安估计也就玩玩水，不会怎么样。
结果有一天还真被他给抓上来了一条鱼。
那鱼已经有几年了，挺大的，被他抱在怀里，折腾得脸上衣服上都是泥水。
一家子人本来正坐在客厅里聊天呢，屋里开着空调，怪凉快。
程槿禾一转头看见儿子抱着鱼跑进来，吓了一跳。
澄安兴高采烈的说：“妈妈吃鱼，爸爸吃鱼，爷爷奶奶也吃鱼。”
地上被他踩得到处都是泥巴脚印，鱼身上的水滴了一地。
他跑得有些急，又踩到了地上的水，鱼在他怀里也不老实，滑滑的，一下就跳出了他的怀抱。
他被那股力气带得趴倒在地上，嘴角磕到了，先是懵了一秒，然后反应过来，“哇”的一声哭出来。
鱼在地上四处跳腾。
赵惜文也被吓到了，站起来就要去扶他。
陆祈川蹙了蹙眉，比她速度更快，走过去一把把他捞起来站好。
澄安还在哭，顺势就要往爸爸怀里钻。
陆祈川蹲着没动，任由他浑身脏兮兮地抱过来，勾住自己的脖子。
一股子鱼腥味。
“乖孙，没哪伤到吧？”赵惜文一脸关心。
程槿禾也站了起来，走过去。
她站在陆祈川身后，正对着儿子，给他擦脸上的眼泪。
陆祈川拍了拍儿子的背，道：“以后还抓不抓了？”
澄安哭着上气不接下气，说不上话。
陆祈川接着道：“那是鱼伯伯，跟外面买的可不一样，咱家的鱼伯伯可不能吃。”
“是是，咱家的鱼品种不一样，吃不了，澄安要是想吃鱼的话，一会让阿姨去买，下午就做给你吃。”
陆祈川依旧轻轻拍着他的背安抚道：“男子汉不能轻易掉眼泪，鱼伯伯被你抓过来都还没哭呢，而且你要是再不把鱼伯伯放回去的话，他就要去世了。”
程槿禾拍了下陆祈川的脑袋，忍不住道：“你能不能别在孩子面前胡说八道？”
陆祈川一本正经：“我哪胡说八道了？当初奶奶答应我娶你还是经过了鱼伯伯的同意呢。”
“她让我和大哥跟鱼伯伯聊了大半天。”
“......”
没一会，澄安哭够了，还真听爸爸的话又抱着鱼把鱼放了回去。
之后有好长一段时间，澄安再去塘子旁玩的时候，都会对着里面的鱼喊伯伯。
他还取好了名字，按鱼的体型来排序谁是大伯伯谁是二伯伯。
赵惜文当天晚上果真为他熬了一锅鱼汤。
吃过饭后夫妻俩就去散步。
这个时间天气还是有些热，走一会程槿禾便感觉走不动了，口又干。
“要不我们去买瓶水吧。”
“成。”陆祈川应。
别苑对面的街道就有商店。
老板娘是个四五十岁的妇女，都认识他俩了，每次见着都会打招呼，笑着说：“来买东西了。”
程槿禾走到商店门口又觉得好累，就让陆祈川进去买，她在门口等着。
陆祈川真想嘲笑她体力差，不过说了的话她肯定又要闹一番，于是没说。
他没带手机，就问她带了没。
程槿禾直接把自己的手机递给他。
密码啥的他都知道，倒是不用说。
陆祈川拿着就进去了。
挑好水付钱的时候突然发现，程槿禾透明手机壳里夹了张小照片。
是她和苗覃的合照。
然后，回家的一路他就挺沉默的。
到了家，他直接上了楼。
程槿禾这才迟钝地察觉出来不对劲。
她跟在后面上了楼。
陆祈川搬了个椅子，大开着阳台的门，背对着阳台而坐。
他身上就穿了件单薄的白T，身子躬着，背影看上去悲凉冷寂。
程槿禾站在门口叫了他一声：“陆祈川。”
陆祈川仿若没听见。
“......”
算了，她一会再问吧。
程槿禾转身进了洗浴室。
她洗完澡从里面出来大概过了半个小时的时间，都吹好头发了，转头一看。
陆祈川还是那个姿势，坐在那，看样子像没动过。
她擦护肤品，眼霜手霜都捯饬了一遍。
转头一看，陆祈川还坐在那。
她坐在了床边，离他离得近，又叫：“陆祈川。”
“......”
“祈川。”
他还是沉默。
“小帅。”
“老公？”
陆祈川这才有了点反应，身子侧过来，还是没看她，幽幽道：“叫我干什么？”
沉默几秒。
程槿禾叹口气道：“你在生什么气？”
“你说我生什么气？”
“你不说我怎么知道？”她语气放软了一些。
陆祈川勉勉强强道：“你的手机壳上，贴的是什么？”
她反应了几秒，才恍然道：“你因为这个生气？”
陆祈川干脆把身子转过来对着她：“我们俩在一起多久了？你从来都没有把我们的合照公之于众过。”
“我发过朋友圈啊。”程槿辩驳。
他立刻道：“你仅三天可见的朋友圈也好意思说？”
程槿禾噎住。
他乘胜追击道：“可是你和苗覃的合照，放在那么显眼的地方，天天都能看见。”
“我寻思着我们俩认识的时间比她认识你还长吧？但是你对她比对我好。”
“这醋你都吃？”
陆祈川不说话，不理人。
程槿禾站起来跟他掰扯：“我们俩都结婚多久了？都有孩子了，你都三十多岁的人了，你还成天吃这种醋，我真是不想说你，你羞......”
她的话还没说完，陆祈川突然起身双手捧住她的脸亲了上去。
程槿禾双眼睁大。
陆祈川的吻来得又凶又急，她被逼得向后退了好几步。
两人一同栽到床上。
他的一个膝盖抵在了床上，双手按住她的手，吻得程槿禾快喘不上气来。
两人呼吸渐渐急促。
他渐渐偏开，亲了亲她的脸颊，又去亲耳朵，顺着朝下，亲了亲锁骨。
一下又一下，又酥又痒。
他松开了程槿禾的双手，手顺着脖颈朝下抚，一路顺畅，摸到了细腰。
程槿禾的双手无意识的，攀到了他的背上。
敲门声响起，轻轻的。
两人皆顿住。
“爸爸妈妈，我今晚想和你们一起睡。”澄安软糯糯的声音从门外传来。
第一百六十一章 婚礼番外
婚礼当天，酒店后面绿茵茵的草坪上全是人。
阳光温暖不刺眼，有时伴随着一阵微风，树叶轻轻摇曳。
新郎新娘还没出现，就已经是欢声笑语的一片了，老老少少都在。
就数赵惜文和陆渊周围人最多，快把他们给围成一个圈了。
赵惜文笑得眼都眯成了一条线。
不远处的沙发上，坐着程奶奶和陆奶奶陆爷爷，三个老人也有话聊。
一人手中杵着一个拐杖。
程为禄坐在一边给老人家剥橘子。
远处的休息室里也满是欢声笑语。
程槿禾坐在沙发正中间的位置，长长的婚纱拖到地上，婚纱上点缀了些红色的玫瑰。
她的头发被低低地挽起，戴了花圈，整张脸精致又漂亮，嘴唇很红。
苗覃和云念坐在沙发两边，苗覃手上还拽着婚纱的一角。
两姑娘隔着她在对一会的台词。
叽叽喳喳的，程槿禾耳朵快聋了。
她捂捂耳朵道：“你俩能别当着我面对台词吗？我现在就听腻了一会还怎么感动？”
“可是我好紧张，我怕我一会又忘词。”苗覃捂了捂自己的心脏。
云念嫌弃地瞥她：“又不是你结婚，你紧张个啥劲，上次人家求婚你就紧张。”
“我不知道，一到重大场合就这样。”
云念摇摇头，一副还是得看我的表情。
桌上花生喜糖摆了一桌，没人动，大家心里都在想着事。
程愿坐在对面的位置，也是在记一会要做什么，生怕出错。
程槿禾低头握紧了垂放在腿上的手，手心已是一片冰凉。
她也很紧张。
因为是今天的主人公啊。
过了一会，门被人从外面推开，一身西装的程敬然站在门口，一眼定在程槿禾身上：“姐，婚礼快开始了，可以过去了。”
“啊，怎么这么快？”苗覃手慌脚乱的站起来，去帮程槿禾提婚纱。
她的婚纱又长又重，有好几层呢。
程槿禾缓缓站起来。
她在红毯的初始端，看见了红毯尽头的陆祈川。
陆祈川一身黑色西装，身段笔直，一个人站在台上，很显眼。
他的目光顺着又长又直的红毯，直直定在了她身上。
程槿禾紧张地咽了口水。
一抬眼，陆祈川仿佛瞧出了她的紧张，嘴角忽然勾了一下。
她忽然就觉得没那么紧张了。
程为禄被指引着站到程槿禾的身边。
他脸上满是笑。
程槿禾叫了声：“伯伯。”
“没事别紧张，伯伯在呢。”程为禄笑意渐深，一副过来人的样子。
她挽上了程为禄的肩膀。
音乐响起，她缓缓踏上红毯。
洁白的婚纱顺着垂在红毯上，上面点缀的玫瑰在阳光的照耀下发出细碎的光。
她整个人好像仙女一样。
陆祈川看着她离自己越来越近，呼吸似乎都变得缓慢了。
程槿禾的身影在他的眼里一点点放大，直至完全。
他伸出手，程为禄将她的手放在他的手心，牢牢握住。
两人的手竟是一样的冰凉。
程槿禾没忍住笑了一下。
“槿禾，交给你了。”程为禄声音有些哑，眼中不知何时多了泪水。
他应：“好。”
他牵着程槿禾的手转身朝台子中央走去。
地毯是软的，踩在上面很舒服。
司仪上台站在台侧，开始说话。
台下第一排坐着两家人。
苗覃作为伴娘，和路泽一起站在另一边的台侧。
司仪说到起兴的地方，大家都鼓掌叫好。
程槿禾把脑袋偏朝陆祈川那边，小声道：“你的手为什么也是凉的？”
“因为我跟你一样。”陆祈川答。
他今天难得正人君子，身上气质看上去端正又磊落。
让人一看就知道，是新娘的丈夫。
掩在婚纱后面，两人的手依旧牵着，开始变得有些热忱。
敬茶环节。
陆祈川双手扶着程槿禾下台阶。
两人站在了两家人的面前。
先是给陆奶奶和陆爷爷敬茶。
程槿禾把茶端过去，规规矩矩叫了遍爷爷奶奶。
然后又叫爸爸妈妈。
四个人笑得不行，陆祈川也笑，微微弯着身子侧脑袋看程槿禾。
程槿禾耳朵很红，头低着也害羞地不敢抬。
明明也不是第一次叫了，但好像比那些第一次叫的还要害羞。
然后又去给程奶奶几人敬茶。
这次陆祈川的腰弯得比程槿禾低。
他跟着程槿禾叫奶奶。
程奶奶笑得合不拢嘴。
又回到了台上，他们的朋友开始发言。
路泽先来，他正了正领子接过话筒，说出了那句早就准备已久的话：“祝二位心想事成，白头偕老。”
陆祈川在心里松了口气，这家伙没忘词。
“还有呢，我有话想跟槿禾妹妹说。”他转过头去看程槿禾。
程槿禾神情认真，一副洗耳恭听的表情。
他道：“我这兄弟你了解，他打小就喜欢你，成天就跟我们念叨你，跟你吵架了还得来跟我们喝闷酒，我给他发誓，他没说过你一句坏话。”
“你以后啊，多疼疼他，我瞧着他都心疼，孩子都快痴了。”
陆祈川一撇眉：“你赶紧下去。”
最后一句说的是什么鬼。
台下都在笑。
张靖远上台来把路泽架着走了。
下一个是苗覃。
她一见大家都看着她，就紧张，呼出一口气才道：“那个，我呢，就祝二位爱情如初，幸福永远。”
她想了想，脑子挺空白的，便道：“我和路泽兄弟一样，就希望槿禾多疼疼人祈川，其他也没啥了。”
程槿禾捂了捂脸。
陆祈川握着她的手捏了捏：“这你闺蜜说的，可不是我撺唆，你得听。”
台下又开始笑，笑声比刚刚还大。
大家都开始鼓掌，有几个年轻人起哄：“是是是，嫂子多疼疼咱哥，咱哥易碎。”
陆渊眉头紧皱，又忍不住笑。
苗覃一边捂着脸一边赶紧跑下台。
然后张靖远和云念一块给大家表演了个变白鸽的魔术。
至于云念为什么老变白鸽呢。
因为她只会这么一个魔术。
台下很是热闹，隐隐有些躁动了。
司仪清清嗓，道：“好了好了，娱乐到此结束。”
台下慢慢安静下来。
司仪道：“接下来，到了大家最期待的一个环节。”
“咱们的新郎可以亲吻我们的新娘了。”
一说完，全场躁动，欢呼声不止。
程槿禾简直不好意思看台下。
陆祈川拉着她的双手让她面对自己。
他眼里盈着细碎的光，嘴角勾起，看着她：“你准备好了吗？”
程槿禾呼口气，闭上眼：“准备好了。”
陆祈川一笑，低头吻下去。
很轻的，象征着一辈子的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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