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腿软发颤,顺着洗漱台滑坐到了地上,伸手胡乱地摸索着想要找个支撑,最先摸索到的却是一手的玻璃碎片与血。

  是我的。有腿上刚刚被玻璃烛台碎片划伤的伤口渗血,还有手中被碎片割破流出的血。

  我傻乎乎地看着手掌上的一片猩红,好一会才意识到疼痛。

  有冰冷的水流向我劈头盖面地洒下,把鲜红的血液冲到了我纯白的裙摆上,染出淡淡的粉红。

  被冷水冲得逐渐脱离幻觉之后,我想起这水流来得突然,方才恍惚地抬头,看到了是谁打开了花洒。

  这么说也不太对。

  我估计是太宰在倒下的时候撞开了花洒的开关。

  他身上的白衬衫也有一片被水晕开的血迹……大概就是我刚才被刺激后向他掷去的玻璃碎片造成的。

  还好因为那晚会警戒级别较高,没有与会者带木仓。

  不过还是……

  靠。

  我不会是真的要搞出港口mafia第一重组家庭之惊天血案了吧。

  “喂,太宰!”

  也不知道突然间哪来的力气,我猛一起身,连滚带爬凑到了靠着墙壁软软地坐在地上的太宰身边,顺手还一巴掌拍上去,关了还在喷水的花洒。

  动静这么大,他却只是低着头毫无反应。

  不是吧……

  颤抖着手,我先是试了下他的鼻息和脉搏,再犹豫地把手伸向他从左肩到身前的那一大片染血的地方——

  衬衫上的血迹被花洒的水流冲开了太大片的面积,不上手我都不知道他伤到了哪里——

  摸索到布料被割裂之处,我直接顺着那里一把扯开了他的衬衫。

  靠。

  只有一道在擦伤里勉强算得上深的伤口,又是在左肩。

  我心情复杂地看看那道还在渗血的伤口,又看看依然毫无反应的太宰。

  他装的——这是我此刻的直觉。

  这副样子刚刚把我吓得魂飞魄散,现在让我怒火高涨。

  可惜我理亏……比起现在把他晃醒,还是先给他止血好了。

  我站起来,想要拿旁边置物架上的新毛巾,手却突然被人抓住。

  低头一看,不是太宰还能是谁呢?

  同样被淋得全身湿透,外加被我掷去一块玻璃碎片擦伤就装晕,他现在突然抓住我的手还朝我嬉皮笑脸……

  “干什么?”我用没被他抓住的那只手拿了毛巾,丢回他身上,“松手,不然你自己来给自己止血好了。”

  他故作乖巧地松手,笑容满面地看着我又不得不蹲下来帮他止血,那笑容任谁看了都会怀疑他被我伤到的是脑子。

  “唔……让纱绘子喝到酒果然太危险了啊。”

  “……”我不想讨论这个话题,太宰却还在继续进行着奇怪的追问。

  “为什么呢?为什么……这一次纱绘子没有逃跑呢。”

  ……逃跑?

  我对上了他半阖着的眼睛。

  先前还是被华丽灯盏映照出融融暖光的琥珀,现在浴室的冷光下,已经变成了……

  我狼狈地移开视线,下一秒就被太宰强势地单手捏住了脸,转回来与他对视着——

  那是成精的黑猫才会有的,带有攫取意味、黄玉一般的眼睛。

  “我来教纱绘子哦。对于我的问题,回答不了,或者不想回答的时候……”

  “唔……”

  ……被他捏住的脸颊鼓起,嘴唇也会被连带着,稍微地嘟起来。

  在这样的状态下,我产生了“他是不是很会亲?”,以及“我是不是很好亲?”的奇怪想法。

  不。

  想法还不是最奇怪的。

  此刻最奇怪的事情,是两个同样全身湿透还受伤失血的人,再次莫名地拥吻在了一起。

  不知道是太宰的还是我的眼睫处,有一滴冰凉的水珠滚落。

  当它落到我和他紧贴的唇齿之间,又被仅有的一点点温度同化。

  暂且分开的时候,我比之前任何一次喘息得都还要厉害。

  与我额头相抵的太宰看着这样的我,笑了起来,一副比我轻松得多的样子。

  “这样,我就不会再问了。”

  ……本就错误的事情,何来正解。

  ——————————

  我站在洗漱台前,看了看已经被摘下来整齐放在台上的手套和戒指。

  太宰站在我身后,把我散下的长发握成一束,顺到我胸前。

  他的动作异常细致。

  大概是因为我的头发完全被淋湿的缘故,他甚至还在不厌其烦地把一丝一缕黏在我背上的发丝,慢慢地一点点拨开。

  这弄得我有点痒,想回头看他又被他用手指轻轻地抵住后背。

  “……干嘛。”

  “嗯?不想纱绘子漂亮的头发被裙子的拉链卡住嘛。”

  但是说着说着,他就慢慢拉开了它。

  我:“……”

  直接说是为了方便他自己……就好了——虽然我还算是默许了他的行为。

  我下意识地看向镜中,而他的视线也在那里等着我。

  初初对上的时候,我有种被狩猎的错觉。

  “对了……之前纱绘子也有像这样看过我的后背呢。当时纱绘子的反应很有趣……有趣的反应之下,又是什么想法呢?”

  ……为什么他要提起那件事啊?

  “你说什么像这样?”我终于没忍住想要反驳他,“我才没有像你一样贴得这么近还……唔。”

  是太宰屈起指节在我的背脊上不轻不重地划了一下,立刻就有酥痒的感觉从我最后一节脊椎升起。

  我一向很敏感,才没能把接下去的话说完。

  忍无可忍的我抱着快要从胸口滑落的裙子,在他和洗漱台之间努力转过身来瞪着他,一时又想不到要说些什么。

  虽然脱离了幻觉,但我的脑袋仍然有点晕乎。猛地转身还让我脚下差点一滑,所幸太宰及时一把握住了我的手臂。

  握住之后,他顺着小臂上滑扣住我的手腕,用了点巧劲使我被碎片扎破的掌心向他摊开。

  也不知道他何时也掌握了我的浴室布置,现在像变戏法一样拿出了纱布为我做暂时的包扎。

  “纱绘子很会忍耐疼痛啊。”

  “……所以?”

  他处理得很快。

  一弄完,我就想抽回手臂,太宰也顺势放开,还朝我露出了一个意义不明的笑容。

  “而且我发现的可不止这个哦。”

  ……不止?

  是说更多的伤痕,还是伤痕背后的东西?

  真抱歉,那是暧昧到何种程度我都不会与别人坦诚分享的事情。

  我也回了他一个称得上嘲讽的笑容,伸手整理了一下他刚刚被我扯过的衬衫领子,“再说下去的话,我会以为你是那个破坏气氛的人。”

  “纱绘子怎么会这样想呢?我是因为……纱绘子这样也很美哦。”

  “你在说什……”

  话没说完,我已经因为太宰接下来的举动惊讶到忘了我还要说什么。

  第一步是隔着纱布亲吻掌心。

  再到我肩头上能被轻易摸出骨骼轮廓的皮肤,最后是颈侧……不,那还不是最后。

  “你……”

  想向后躲闪,却被他扣在原地,动弹不得。

  我闭了闭眼,在太宰湿润的唇瓣一路游离、最终直到触及我的嘴角时,主动回应了他。

  我和他一定都疯了。

  不然,我不会在已经感到缺氧的情况下,依然没有松开环抱着他脖颈的手。

  而之前几次都注意到我呼吸不能的太宰,也不会无视这个情况。

  在令人心烦意乱的亲吻间,我意识模糊地感受到,他原本搭着我肩膀的手下滑到了我的腰间,半推半抱着让我坐上了洗漱台。

  “呼,呼啊……”

  总算分开的时候,不用看镜子,我都知道我的脸因为缺氧会红成什么样子。

  “纱绘子呼呼喘气的样子,很像吃了特别烫的食物……但事实是我们躲在这里又准备做坏事呢。”

  太宰松开环住我腰身的手,伸手探进我因为坐姿更加缩短的裙摆。

  “那你是什么,主谋?”我隔着裙摆一把按住了他作乱的手。

  “主谋……吗?的确。上次也是,我承认哦。”

  ……等下,他说的上次是哪次?可恶,我分不清……

  我混沌的脑子还没解答出这个问题,持续自说自话的太宰倒是直接给了我答案。

  “所以,这次到我回报纱绘子了。”

  “什、什么,回报?”

  “当然是快乐的回报啦!再说了,纱绘子的手受伤了,我也是会考虑到并且忍耐的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