须弥山几乎不见太阳, 太阳的光是照不进来的，自从来了须弥山, 连净世白莲都没有再出来过了。
而在洪荒之中，时间是最不值钱的，所以没有人会去记时间过了多久，唯有桑伊每天在石碑上刻下一道数字。
桑伊看着巨石上密密麻麻的数字，这块石头已经不能再刻字了，桑伊叹了口气，弯腰试图把巨石抱起来无果后躺在巨石上发呆，他看着面前的黑雾，有些惊讶自己竟然也有些习惯了这样的暗。
他偶尔也会担忧鸿钧是不是出事了, 可再一想, 鸿钧不会出事, 那必定是有事绊住了鸿钧的脚步。
只是……
桑伊抬起手，看着指尖，上面什么都没有，没有血也没有伤口，曾经被划破的指尖柔软干净。
一双大手将桑伊的手包裹其中, 桑伊下意识挣了一下，意识到自己不可能从罗睺手中挣脱后放弃一般抬起眼。
罗睺欺压至桑伊上方，低下头来去咬桑伊的后颈，桑伊别了别脸，推开罗睺的脸，“不要。”
“为何不要？”罗睺不解, “你分明很喜欢。”
桑伊眼皮跳了跳, “没有很喜欢。”
“有！”罗睺很坚持，“就是有。”
桑伊无语地看着罗睺, 好半晌才道，“没有，上次是意外。”
“之前咬我也是意外？”
桑伊：“……”
在那次意外和罗睺上床之后，这个男人便变得格外奇怪，甚至会主动把脖子凑过来给他咬，他也不知道为什么，对此难以拒绝。
“……”罗睺眯了眯眼靠近桑伊，他露出他的颈项来，“要咬吗？”
桑伊：“……”
他的视线不受控制地落在罗睺的颈项上，他似乎能听见血液流动的声音，这让他喉结滚动了一下，他咬了咬唇一把捂住罗睺的脖子，“不咬。”
罗睺：“……”
他冷冷质问，“你是不是还想着鸿钧？他根本就不在乎你，现在都不来找你，难道你还指望着他来？”
桑伊道，“他来不来已经不重要了，更何况我和他只是朋友。”
“和修过的朋友。”
桑伊：“……”
桑伊道：“我和你还是敌人。”
“和修过的敌人？”
桑伊和罗睺无话可说，他推开罗睺，“别管，反正你不能随便碰我。”
“你真是胆大妄为！”罗睺冷笑，“你知道拒绝我有什么后果吗？”
桑伊坐起来，听见这句话，看向罗睺，“你威胁我就是为了让我向你求饶，然后乖乖和你上床对吗？”
罗睺：“……”
不知道为什么他有种直觉，若是再就着这话说下去，桑伊或许再也不会搭理他了，这让他莫名有些憋屈感。
罗睺从来没有这么为难过自己，此刻看着桑伊好半晌才问，“若是鸿钧来了，你会和他走吗？”
“我当然会和他走。”桑伊觉得罗睺问了句废话，“我又不是你须弥山的人。”
闻言，罗睺莫名开始生气，“那鸿钧现在还没来找你，你非得凑上去。”
“我在须弥山不也得仰仗你吗？”桑伊说，“若是你不高兴了随手就可以杀了我，你手下的魔众也可以杀了我。”
罗睺手指轻蹭着桑伊的下巴，“我不会杀你，也没有人敢杀你，你在须弥山也很自由，没有人束缚你的行动。”
“因为你知道我跑不了。”桑伊嗤笑一声。
罗睺紧锁了眉，“留在须弥山你为何这般不高兴？”
“我是被你抓来的，害怕你和不高兴不是很正常吗？”桑伊说到这里看着罗睺无知无觉的表情，无语道，“算了，和你说你也不懂，反正你我想要的不同。”
他下了巨石道，“走了。”
罗睺站在原地看着桑伊的背影，他不明白也不知道小妖想要什么。
而且小妖，至今没有告诉他名字。
……
桑伊不再去石碑上刻字了，在罗睺身边待着其实也没事，反正罗睺也能给他提供能量，暂时走不了没关系，等能量足够了，他自然就走了。
桑伊抱着黑漆漆的酒壶靠着石壁有一搭没一搭地喝了两口，耳边传来细细地议论声。
“外面有传言说在紫霄宫化形的白莲能助人成圣，若是我们教主能夺得，那鸿钧自然打不过他。”
“只需要把白莲融药后吸收这么简单，为何一定要给教主？我们不也可以？”
桑伊抱紧了怀中的酒坛慢慢站起来，他……暴露了？不，没有人知道他是那株白莲，他必须要隐藏好自己的身份。
雷声轰鸣，紫色的闪电劈开了须弥山的一座山头，惊得桑伊鸡皮疙瘩骤起，虽然看不清外面的世界，他却也觉得外面似乎有什么东西要出现一般。
桑伊抬起头去，看着那比平时更加黑沉的雾。
男人的气息自身后传来，把桑伊抱入怀中，他低下头轻咬着桑伊的耳朵，“不害怕吗？”
桑伊没能挣脱罗睺的拥抱，只能轻蹙着眉道，“放开我。”
“这种时候，应当我保护好你才对。”罗睺道，“若是外面有东西侵入，我得在你身边。”
桑伊古怪地看了一眼罗睺，“你是不是……不太正常？”
罗睺低低笑出声，“是我曾经的想法不对，娇弱不是你的错，是没保护好你的人的错。”
桑伊：“……”好像真的很不正常。
“小妖，你的名字是什么？”罗睺灼热的呼吸洒落在桑伊耳畔，“告诉我。”
“名字而已，对你来说不重要。”
“是我曾经想法不对，你的名字很重要。”罗睺的唇移至桑伊后颈，他轻舔了一下雪白的肌肤，在感受到桑伊身体的颤抖时温柔低语，“告诉我。”
桑伊呼吸急促了一瞬又很快被强压下去，他偏了偏头道，“为什么突然想要知道我的名字？难道你喜欢我？”
这个猜测倒是让桑伊也觉得好笑，喜欢当然是不可能喜欢的，一个大魔头怎么会喜欢别人。
“喜欢是什么？”罗睺问出这句话的时候，桑伊有一种果然如此的感觉。
“虽然不知道喜欢是什么，但我懂你的意思。”罗睺道，“你属于我。”
顿了顿，他又道，“我也属于你。”
桑伊：“……谢谢，不需要。”
“那你想要谁？”
“反正都不可能是你。”桑伊神色淡然，“我没有喜欢上绑架我的人的癖好。”
桑伊每次都是这样说，罗睺从一开始的生气已经变成了现在的平静，他从桑伊手中把酒壶取过来，“你喝多了。”
桑伊这下得了自由，他不悦地转身去抢酒壶，“这是我的，不是你的，你还给我。”
罗睺扬眉笑起来，他把酒壶举得高高的，“你要是抢得到那我就还给你。”
桑伊咬了咬牙，只觉得这人太过分了些，他抓住罗睺的衣服往上跳了跳，“你怎么这么幼稚？你还给我！”
“幼稚？”罗睺又乐了，“你只要答应我不离开须弥山，那什么都好说。”
“神经病！”桑伊生了气，他手脚并用，扒着罗睺往上去，“小学鸡行为，还魔祖呢，就知道欺负我一个小妖怪，你还给我！”
酒壶被桑伊夺去那一刻，罗睺牢牢地托住桑伊的屁股，笑得恣意，“你看你，还不是主动抱我了？”
桑伊：“……”
这哪里是什么魔祖，就是一个幼稚鬼，越相处，越觉得这人就是幼稚鬼。
桑伊蹬了蹬腿，“你放开我。”
“你自己爬上我怀里的。”罗睺道，“怎么让我放开你？”
桑伊深深吐气，“你不抢我的酒我怎么会爬你怀里？”
“区区一壶酒，我可以给你许多。”罗睺一只手掌住桑伊的腰，微微低头，“只需要……你亲我一下，或者让我亲你一下也行。”
桑伊：“……”
他咬了下牙，“你做梦！”
罗睺道，“我以前从来不做梦，不过现在倒是会梦一些与你有关的事。”
桑伊轻蹙眉，“什么事？”
“比如说，梦见你讨好我。”
“果然是白日做梦。”桑伊冷笑。
罗睺又道，“我还梦见你脚踝上有颗痣……我怎么没发现？”
说到这里的时候，罗睺甚至有些奇怪。
桑伊眼皮跳了跳，他忍不住低头看去，很奇怪，这具身体似乎……真的没有那颗痣。
“看看就知道了。”罗睺道，“现在就看。”
“不行！罗睺！”
罗睺并没有给桑伊拒绝的机会，顷刻间回到了房内，把桑伊放到床上然后蹲下。
这让桑伊忍不住缩了缩脚，滚烫的大手握住了桑伊的脚，隔着衣衫也能感受到那种热意。
罗睺的拇指摩挲上桑伊的脚踝，眼底露出微妙的表情来，“之前分明没有这颗痣。”
那颗痣在罗睺的抚摸下逐渐发热，桑伊抓紧了床被，“是你没注意，松开。”
罗睺没有松开，他甚至低下头去，舌尖舔舐着那颗粉色的痣，桑伊睁大了眼，这人……在做什么？
被反复舔咬着那颗痣，桑伊控制不住自己想要把脚藏起来的心，实在是太奇怪了，就算这个人真的对他的身体感兴趣，也不至于这样……在他面前这样……
罗睺的舌尖轻舔上来，轻薄的黑纱被濡湿，贴在桑伊腿上，桑伊没忍住踹了出去，这一踹，罗睺把那只脚牢牢抱在怀里，然后抬起头来。
这人蹲在下方的模样比高高在上看他的模样有意思多了，桑伊心头悸动，“你松开我。”
罗睺果然松开了桑伊的脚，然后站起身来。
桑伊没有看他，垂着眼看着被舔得发红的皮肤，喃喃，“跟狗似的。”
男人的阴影自上而下投射下来，将桑伊完全包裹其中，然后压了下来。
桑伊连忙伸手抵着罗睺的胸膛，他试图用眼神逼退这位未来魔祖，“你起开！”
罗睺的手指轻轻地划过桑伊的唇，他眸光闪烁，“想让我起来也行，不过我有个要求。”
“什么要求？”桑伊问。
“让我亲一下。”罗睺笑容淡定，“让我亲了，我就放开你。”
桑伊狐疑，“你说真的？”
“当然是真的。”
亲一下而已，也不会掉块肉，更何况更亲密的事情也做过了……
“只一下。”桑伊确认。
“自然——”不止。
罗睺低下头来，把后面两个字含糊送进桑伊口中，他扣上桑伊的十指，亲得格外用力。
桑伊呜呜两声，试图告诉罗睺亲一下的目的已经达到了。
男人不为所动，他的吻自唇移到桑伊耳畔，压低了嗓音似蛊惑一般开口，“小妖，咬我。”
桑伊似乎闻到了血管之中流动的血液，带着某种让他无法拒绝的味道，桑伊唇角动了动，最终还是咬了下去。
无论咬多少次，桑伊都学不会一次咬进去，罗睺按着桑伊的脑袋，让桑伊极其认真的喝着血。
以血供养着这只小妖，小妖便不能离开他，与那鸿钧也不再是一条路的，只有他才能和小妖一起。
身下的身体因为被血液供养而双目迷离，双颊泛红，罗睺虽然看不见也想象得到。
桑伊的手缓缓地攀上了罗睺的肩膀，唇齿间的味道让他喉咙里发出极其舒适的声音，这道声音却又引得罗睺浑身发热。
舌尖舔舐之下，罗睺的脖子恢复正常，他低头看去，果然见小妖的脸染着红，明显很不正常的模样。
罗睺咬上桑伊的唇，舌头不容拒绝地挤进去。
桑伊浑身没劲，也没有反抗的力道，他眼角眉梢都写着吃好之后的轻松感，以至于罗睺亲他也只是如同幼猫般呜咽了两声。
桑伊知道自己很不对劲，可他暂时没有要去探究自己究竟怎么了的想法，反正……或许要不了多久就能离开这个世界了，那么后面怎么样也不重要了。
罗睺过于滚烫灼热的呼吸和吻落下来，桑伊抬手抓住了罗睺的长发，他偏了偏脑袋喃喃，“不行。”
“喝我的血，是要付出代价的。”罗睺哑着声音道，“小妖，与我和修。”
桑伊抬起眼对上了罗睺的双眸，对方眼中带着难以拒绝的欲望。
这要当做是……报酬吗？
因为罗睺给了他血，也给了他不少的能量，若是亲密接触，能量会更多。
既然无法离开须弥山，那么就只能借着罗睺的力量离开这个世界……反正，反正罗睺也不是什么好人，他也不需要坚守自己的原则对吧？
可这次如果打破了原则，下一次呢？
罗睺没有给桑伊更多的思考时间，黑色的衣袍在他手中化为碎片，消散在空中。
巨大的披风把桑伊完全包裹，两个人的动作都隐于其中。
被亲吻着，抚摸着。
桑伊困难地抬起了下巴，呼吸极难，他抓紧了罗睺的肩，被罗睺亲住。
罗睺声音很低，“别怕，我不会伤害你。”
不会伤害他？谁知道呢，这可是嗜杀成性的魔祖……虽然桑伊在这里的日子，没有看见过罗睺动手，也是，这可是罗睺的大本营，自然不会过多动手。
“别分神。”罗睺有些不满，他不轻不重地咬了一口桑伊，“这种时候，要好好享受才对。”
对个……
桑伊一口气没缓过来，已经没法思考更多了。
桑伊有一种自己会死去的错觉，他甚至想分神看看这样一次自己能获得多少能量，可事实上他根本没有办法分神去计算，一旦进入这片海，他就只能把所有一切都用在海面上，这样才不至于会溺死于其中。
大概是因为这次桑伊是在清醒状态下做出来的决定，罗睺全程表现得很激动也很卖力，这让桑伊根本吃不消。
他难受得厉害，眼角滚落下去的泪珠隐没在黑发之中。
脑子不清醒的，他无法计算自己和罗睺的次数，也无法计算时间，虽然这些根本没有要记下来的必要——哪怕是用作能量的数据。
“小妖。”罗睺的声音低哑，“你要留在须弥山。”
你……做梦呢。
……
一切事完，桑伊已经被罗睺抱进了浴池之中，温水暖意，泡在里面有一种全身的毛孔都被打开的错觉。
桑伊没什么力气地靠在罗睺怀里，他再一次庆幸起自己并没有答应做鸿钧的道侣来，否则他现在的行为可算不上正当。
不过与鸿钧那一次也是意外，他并没有多放在心上。
“小妖。”罗睺声音响起，“如今我和鸿钧，谁在你心里重要一些？”
桑伊毫不犹豫，“那自然是鸿钧。”
“……”罗睺的怒气又冒了出来，“他都不来救你离开，他到底哪里重要了？”
“我在紫霄宫化形的，化形之前一直是他日日陪我说话。”桑伊说到这里轻嗤一声，“若是我在须弥山化形的话，还是一株白莲时就会被你一刀砍了。”
罗睺一时无法反驳，“毕竟须弥山就不应该有那些乱七八糟的东西。”
“哦。”
“我并非说你是乱七八糟的东西。”意识到自己的话有歧义，罗睺又开口补充，“我指的是想那些想混入我魔众之间的讨厌东西。”
桑伊淡淡一笑，“并不在意。”
“……”罗睺有一种自己一拳打在棉花上的无力感，他把桑伊捞起来，随手取了衣袍给桑伊披上。
黑色的薄纱贴在身上若有若无，看起来实在不太像正经的衣服。
外面的雷电似乎越看越严重了。
桑伊看了一眼外面，他什么都看不见。
“若是想看，我带你去。”
罗睺把桑伊打横抱起来，他踏出沐浴的洞府，黑雾之外，云层之上，一道冷清的声音响起，“小莲花。”
这道声音让魔众防备地举起武器，罗睺也缓缓收紧了抱着桑伊的手臂，面容阴沉。
桑伊一呆，抬头看去。
鸿钧素衣长发，纤尘不染的仙人模样，他就那般直接下来，挡住了罗睺的去路，一双眼落在桑伊身上。
他眼中情绪复杂，似是有悔恨交加，“小莲花，桑桑，我……来晚了。”
“你的确来晚了。”罗睺声音冰冷，“小妖与你并无关系，你最好是快些离开此处，别妄想把小妖从我身边带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