看到一地的狼藉和不该出现在晚宴上的虞柔,裴吉文森特犀利深邃的眸敛起,逐渐阴沉下去。

  他最近太忙了,这场晚宴女王又极其重视,他不得不把所有的精力都放在筹备晚宴,顾不上虞柔,她竟然自己跑到这种场合,是谁给她牵桥搭线?

  他给佣人们递眼色,一群人立刻上前收拾地面。

  虞柔也被裴吉安斯扶了起来,裴吉安斯问黛拉:“母亲大人,这是怎么回事?”

  黛拉冷着脸,“你问她。”

  裴吉安斯又看向虞柔,虞柔捂着受伤的胳膊,垂着泛红的眼尾,可怜兮兮的,像受了天大的欺负,却什么都没解释。

  “正餐时间马上开始,闹成这样,你们也不嫌丢公爵府的脸。”裴吉文森特走过来,沉着声线训斥。

  “我闹?”黛拉气得胸腔快喷火,顾念着多年贵族仪态,才没有直接冲上去手撕裴吉文森特,“你自己搞出来的烂事,还想栽到我头上来。”

  这些年,黛拉不知道是不是更年期的原因,脾气越来越大。

  若是再争执下去,怕是要闹到惊动女王的。

  裴吉文森特冷冷眯眸,懒得理她,三两步走到虞柔跟前,浑厚的烟嗓平静的问:“你怎么会来这里?”

  裴吉安斯立刻答:“父亲大人,南初今晚是我的女伴。”

  裴吉文森特的脸庞越发森寒。

  都把主意打在他公爵府少爷的身上了?

  他十分不满,本来想也训斥虞柔两句,但看到她手臂上触目惊心的血痕,又将怒气暂时忍了下去。

  “安斯,带南初去庄园后厅的医务室处理一下伤。”

  “好的父亲大人。”

  裴吉安斯扶着虞柔离开。

  女佣们迅速出动,水晶餐具重新摆上长餐桌,地面很快被清洁得看不到一片玻璃碎渣。

  凑热闹的贵族们窃窃私语。

  厅内小提琴乐手演奏着,很快恢复了之前的和谐气氛。

  裴吉文森特走到黛拉身边,低着声线不满:“你身为公爵夫人的气度呢,跟一个女孩子计较什么,要是让你的女王姨姐看到,成什么体统。”

  黛拉气不打一处来,“她连孩子都生过了,她是一个成熟的女人,你对她是什么心思,你清楚,我也清楚,在外头装出一副慈父的模样,你自己不嫌恶心吗。”

  “你胡说八道些什么。”

  黛拉咬牙切齿的戳他的胸口,“这么多年,你一直留着她,不就是还惦记那个女人。”

  她看了看左右,确定没有人关注他俩在吵架,才细声磨牙:“裴吉文森特,你到底是把她当成养女对待,还是当成情妇,你必须给我一个合理的解释,不然,这事没完!”

  ……

  裴吉安斯一直将虞柔温柔又绅士的扶出宴会厅,后厅的人比较少,他才收回了手,眉宇间有些冷漠,又略带不耐的看了看腕表。

  虞柔将他的动作尽收眼底,善解人意道:“是不是快八点了?不敢耽误安斯少爷的用餐时间,这点小伤,我自己会去处理的。”

  后厅来来回回基本都是一些佣人和守卫,没有贵族会出现在这里,裴吉安斯没有掩饰自己的不喜。

  “裴吉南初,你真的很不听话。”

  明明提前嘱咐过她,让她快去快回,却是去找了母亲大人,还闹成这样,让所有非酋国有头有脸的大人物都看公爵府的笑话。

  虞柔没有狡辩:“抱歉。”

  “你到底跟母亲说了什么?她虽然平时脾气不好,但也分得清场合,还是第一次在大庭广众表现出这么强烈的怒意。”

  虞柔不回答这个问题,反问:“安斯少爷,如果将来公爵夫人和公爵的夫妻情分走到尽头,闹起离婚,你会帮谁?”

  裴吉安斯几乎不用思考,“他们不会离婚,政治婚姻哪里轮得到他俩做主,就算不爱,就算恨死对方,他们也得一辈子绑在一块。不过,真离了我也无所谓,不管谁赢谁输,或者两败俱伤,都不会影响到我。”

  虞柔怔怔的看着他,忽然觉得他的性子跟裴吉文森特很像。

  那副英俊帅气的外表下,包裹着一颗冷漠虚伪的心,亲情淡漠,永远是自己的利益至上。

  “我真的不用您送我去医务室,一来一回,您估计就要错过正餐的入席时间了。”

  裴吉安斯背着手,往前走着,生着闷气不说话。

  “我保证会自己乖乖去医务室处理伤口,不会给您惹事。”她声调纤柔,我见犹怜,“胳膊实在疼啊,我巴不得插上一双翅膀飞到医务室去,哪里还有心思闯祸,请您相信我。”

  裴吉安斯停步,再度看表,略带威胁的眼神盯她,“你最好说到做到,否则就不光是母亲大人容不下你。”

  威胁的意思不言而喻。

  这次他没有丝毫犹豫,转身就走。

  怜香惜玉?绅士至上?

  没有利益的事,没有必要浪费多余的表情去演戏。

  “安斯少爷。”

  虞柔又喊了他一声,微笑着说:“我其实不喜欢裴吉南初这个名字,不,准确来说,我不喜欢裴吉这个姓。”

  不喜欢裴吉这个姓,意味着她不喜欢公爵府养女四小姐的身份。

  裴吉安斯半回头,深深的睨了她一眼,眼神意味深长。

  陌生的豪华大庄园,虞柔边走边向路过的守卫询问医务室的位置。

  为她处理伤势的是专供皇室贵族的老医生,镊子取出了嵌进伤口的少许玻璃碎渣,双氧水清理血污,碘伏消毒。

  她疼得冷汗直冒,眼含水光,死咬着红唇一声低呜,又忍不住问老医生:“我会留疤吗?”

  刚问出口,医务室的门被打开,裴吉蜜和靳玉执一起进来。

  虞柔慌忙擦了擦眼角,问:“你俩怎么来了?”

  裴吉蜜插着小腰,骄纵的轻哼一声:“来看看你这个闯祸精,有没有疼得哭鼻子呗。”

  “一点小伤,我才不像你,娇生惯养的,划俩血口子就得嚎一整天。”

  “我才没有,不知道是谁哭了呢,眼睛红得跟兔子似的,我看得清清楚楚哦。”

  “……”

  两人因为年纪差不多,有来有回的还嘴,使医务室变得有些热闹。

  靳玉执从进来过后就没说话,一直盯着虞柔胳膊上的伤,银丝眼镜下神色凝重极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