裴放鹤本来心情很好的, 他每天就期待和郁欢一起吃饭,还有就是回宿舍的时间。

  这大概就是暗恋里,最快乐的时光了。

  其实裴放鹤也不想藏着掖着的, 可他能感觉得到, 郁欢对感情的事, 还很懵懂, 他根本没有情情爱爱的念头。

  如果这个时候冒然表白, 他肯定会被拒绝的!

  裴放鹤到底是豪门家族培养出来的孩子, 考虑事情比较谨慎全面,可他不曾想, 就因为他的谨慎, 会让自己陷入那般纠结的境地。

  他还想着, 攻心为上, 慢慢和郁欢培养感情呢,每天给郁欢准备一点小惊喜!

  上次在郁欢那儿拿了个橘子, 他害怕保存不了多久,最后给用树胶封起来了,后来了解到郁欢喜欢做些手工小玩意儿, 他便把那颗橘子给抛圆了, 弄成一个挂件儿,打算送给郁欢。

  在等他过来时, 裴放鹤就无聊的抛着橘子玩儿,时不时还莫名其妙笑一下,可等看见郁欢身边跟着那人后, 他就完全笑不出来了。

  “他是谁!?”等到两人走进, 裴放鹤不客气的用手指了指徐倦秋。

  郁欢,“……徐倦秋。”

  郁欢觉得, 裴放鹤应该是气狠了,连话都说不明白了……他应该是想问,为什么把徐倦秋带过来,而不是问他是谁。

  徐倦秋插嘴道,“难道不应该是介绍身份,比如跟他说,我是你的谁?”

  裴放鹤转头,眼神凶狠的瞪着徐倦秋,语气很冲,“我他妈问你了吗?”

  徐倦秋对此,只是轻轻勾了一下唇角,挑衅感十足。

  这样子看来,还是只能由郁欢来说,“我们在交往。”

  因为答应了徐倦秋,不提那个‘一月之期’,所以郁欢也没有再多做解释。

  裴放鹤眼睛都绿了,就这么一瞬不瞬的盯着他,似乎再等他收回这句话。

  郁欢不知怎么的,也不敢再和他对视。

  其实,他应该是知道的……

  裴放鹤那么讨厌徐倦秋,几次三番的告诫自己,让自己离徐倦秋这人远点儿,结果他不仅没听劝,还和人搅合在了一起。

  换位思考一下,自己掏心掏肺的好朋友,最后和自己讨厌的人成了情侣……嘶,这朋友真是罪该万死啊,不绝交简直说不过去。

  这样一代入,郁欢自己都觉得自己可恶至极!

  他张了张嘴,想要解释,可旁边的徐倦秋也不是死人,他说,“裴二少没吃饭吧?不如跟我们一起?”

  这赤裸裸的喧宾夺主,气得裴放鹤拳头都攥紧了,一副要暴起打人的模样。

  偏偏徐倦秋还不肯收敛,“这顿就算我请吧,毕竟是正式在一起的第一天,值得庆祝,就烦请裴二少给我们当个见证人了。”

  裴放鹤隐忍半天,却始终没等到郁欢开口反驳,最后忍无可忍,一拳头就朝着徐倦秋那张虚伪的俊脸挥去。

  他显然是刻意的,专门瞅准了他的脸和嘴揍。

  徐倦秋本来也不是什么文雅的人,被人打立马就开始还手,但他到底还是比裴放鹤文弱些,在这场打斗中,根本占不到什么便宜,反而一着不慎,就有被压着打的风险。

  郁欢愣了一下,也是没能及时反应,等他回过神来时,两人已经扭打得难解难分……

  还是徐倦秋毕竟惨,那张冷清高傲的脸几乎看不出原形。

  郁欢试图上去阻拦,结果那两人有志一同的避开他,根本不给他插手的机会。

  后来也不知道是哪位热心的围观群众发现了这混乱的场面,然后举报到了学生会,是学生会那边来了七八个人,才把打架的两人给摁住。

  两人这斗殴举动,肯定得写检讨了,好在都是有身份的人,不至于被记过。

  来处理这事儿的是周知忱,他一看三人的情况,就把目光投向了郁欢,笑眯眯的满嘴跑火车,“亲爱的,他们是为你争风吃醋大打出手的吗?我就说,选我才是最优解,我一定不会让你为难的。”

  裴放鹤还不知道周知忱和郁欢是怎么相处的,这话一听,便朝周知忱投去一个犀利的眼神……这位更是重量级的茶艺大师!

  旁边围观的几位学生会成员倒是老神在在,他们深知这位会长的秉性,已经见怪不怪了。

  周知忱被裴放鹤瞪了一眼,不仅没觉得害怕,眼神反而更加玩味了。

  原本只有三分兴趣的,如今因为这两人的态度,反而提升到了八分。

  后续自然也没谈什么惩罚,让他们自己回去上课。

  从学生会办公室出来后,裴放鹤一言不发的走到门口的垃圾桶旁,把什么东西丢了进去。

  郁欢跟着走了两步,对方发现后,就加快了步伐。

  无奈,郁欢只好出声叫住他,“裴放鹤。”

  虽然知道现在停下来会很狼狈,但裴放鹤还是管不住自己的腿。

  他站在原地,想听郁欢要说什么。

  郁欢问,“你不希望我和徐倦秋在一起?”

  裴放鹤烦躁,“这还用问?”

  明明他之前就说过很多次,自己的态度还有疑问吗?可郁欢不也依然明知故犯?自己说的话,在郁欢那里根本就没有一点分量,可以说,他完全没把自己说的话放在心上过。

  那现在还问有什么用?他会尊重自己的意愿,改变自己的想法吗?

  郁欢走上前,语气认真,“如果你不想,你可以要求我不要这样做……你还有四个要求没有提。”

  如果是以先前契约的条件来束缚他现今的行为,他肯定会遵守先前的约定,放弃和徐倦秋的约定。

  可惜裴放鹤是个榆木脑袋,他听不到郁欢话里的含义。

  他还以为,郁欢是想警告他,不要用那个条件来威胁他。

  裴放鹤自嘲的笑了笑,“我不会那么做的。”

  在正经事情上,他永远尊重郁欢的选择和意愿……

  “……”

  郁欢看着那人从头到尾没回头的身影,心里突然一股无名之火冒了上了。

  他大步上前走到裴放鹤背后,然后抬起就是一脚,踹在他后背心上。

  “滚吧你!”

  气死这神经病算了!一个月后再说吧!

  裴放鹤踉跄的往前扑了两步,等他再站稳回首,只看见郁欢决绝离去的背影。

  一米八几的大男人,站在那儿无助得都要哭了。

  裴放鹤想,他都这么委曲求全了,为什么临走还踹他一脚?

  裴放鹤又生气又委屈,在原地苦思冥想半天后,最后垂头丧气的又回到了学生会办公楼,在角落里抽了两根烟,等到学生会的都去上课了,他才转出来,

  刚才他把橘子扔了……

  当着郁欢的面儿时,他倒是扔得果断又硬气,但其实他刚走出去两步就后悔了……郁欢都不知道那是要送给他的小玩意儿,他估计都没看清楚自己扔了个啥。

  这般惺惺作态,但是没起到该有的效果,还白搭进去他一橘子。

  他好喜欢那个橘子来着……

  趁着现在没人,裴放鹤才回来翻垃圾桶,再晚一点,就该被清理出去了。

  等他在垃圾桶里找出那个橘子挂件儿后,他又自嘲的笑了一下……妈的,自己真成小丑了。

  下午裴放鹤没去上课,找了个借口请假,就出学校门,上酒吧待着去了。

  后面容京他们也来了,其实这群公子哥平日里也没那么热爱学习,大部分晚自习,他们都不上的。

  小团体集合完毕时,裴放鹤已经自己喝了两大扎了,好在是啤的,他倒是也没怎么醉,只是处于一个微醺状态。

  容京过来时,就看见这爷靠在沙发上,神色颓废的闭着眼。

  容京问,“裴二,你这是怎么了?痛失清白?”

  赵赫他们都习惯容京这在老虎嘴边拔毛的举动,一般容京在裴放鹤这儿嘴欠完,接着就得挨踹了。

  结果等了半天,都没见裴放鹤有反应。

  赵赫心有戚戚然的凑了过去,伸出一根手指去他鼻子下探呼吸。

  下一秒,裴放鹤猛地一下睁开眼,右手握住了赵赫那只不规矩的手。

  “做什么?”裴放鹤问他。

  赵赫把手抽回来,拍着自己的胸口‘嘤嘤’,“我还以为你挂了,你什么时候变得这么宽容平和了?你要出家啊?”

  “……”损友真是没一点儿用,他都已经这么难受了,这些鳖孙儿没一个关心他的。

  裴放鹤倒回沙发,从胸腔里挤出一口浊气,顺手捞过手边的酒瓶,又对瓶吹了两口。

  几人面面相觑,这下是真看出来问题了,“怎么了老裴?出啥大事儿了?”

  裴放鹤在兄弟面前也没打算藏着,“失恋了。”

  他把今天中午发生的事儿说了一遍,兴许有喝多了的原因,他一心只想倾述,根本不在意其他人震惊的情绪。

  赵赫震惊中带着失落,“哥,你说什么哥?你什么时候喜欢你室友的?我怎么没听到半点儿风声?我不是你最好的朋友了吗?我们竟生分到了这种地步?”

  冯因说震惊中带着惶恐,“我滴个老天奶,二哥你竟然真是弯的?你没觊觎过兄弟的屁股吧?”

  容京则是平静中带着一丝恍惚,“我到底谦让了个什么玩意儿啊……啊,我不是说你是‘玩意儿’,我是说徐倦秋那狗贼!”

  另外三人齐刷刷的扭头看他。

  容京也忧愁的拿过一瓶酒,猛灌了一大口。

  赵赫&冯因,“操,哥俩啥情况啊!”

  他俩是真没搞清楚状况,最后也不知怎么的,从安慰一个‘失恋’的兄弟,变成了安慰两个。

  啥话也不敢瞎说了,只好陪着兄弟一起喝,到了后半夜的时候,容京也已经上头了,一把撂了手里的酒瓶,跑到裴放鹤那边,扯住了他的衣领,试图摇晃他,“你他妈的,怎么这么废物啊!早知道就不顾及你的存在,我自己上!现在你把人拱手让给徐倦秋??你他妈,你他妈……”

  容京狠狠喘了两口气,都有些语无伦次了,“让给谁不行你让给那小子!咱们兄弟白做了?你怎么不紧着点儿给我好处,呜呜呜……”

  说到后头,容京就伤心了,他情窦初开,他左右为难,他看出了裴放鹤对郁欢的心思,他为了不伤了兄弟间的和气,最后连说都不敢说,只打算把这份爱恋永远埋藏在心底。

  结果!

  裴放鹤这个不争气的东西,最后还让对家把人给哄走了!

  这都不单单是失恋了,这是白月光被玷污了!痛,实在太痛了!

  裴放鹤这会儿酒精代谢得差不多了,脑子又能开始运转,这一下就听懂容京抱怨下的真实感情。

  他上去就给容京脑袋夸嚓一下,容京被抽得猛点了一下头,下巴差点儿嗑自己锁骨上,倒是确实清醒了不少。

  容京控诉的看向裴放鹤,对方就指着他鼻子一顿骂,“你敢打他注意,我削死你!”

  容京清醒了些,倒是知道什么话能说,什么话不能说了。

  他只能在心里嘀咕两句,‘你这么能耐,你怎么不去削死那姓徐的’?

  嘴上说出来的,还是老实得多,“你脾气怎么这么大?你早就想说你了,人家郁欢跟你说让你提要求,你还有脾气了,装起大无畏来了!”

  你不装那个逼,直接承认你舍不得、不愿意、不接受,那啥事儿都没有!

  裴放鹤提高音调,“我他妈偷偷气死自己一千次了才发一次脾气,你说我脾气大?”

  赵赫和冯因歪倒在一边,听见这一句,开始悄悄咬耳朵,“脾气是挺大的,只敢在咱兄弟面前横,让他搁郁欢弟弟面前,他说句重话都不肯,自个儿长了一张一看就该走强取豪夺那一挂的脸,家世背景也都满足条件了,结果他搁那儿跟人搞纯爱暗恋!他能是走深情隐忍那条路子的人设吗?”

  冯因说,“你别说了,我听得头晕,我想吐……”

  赵赫长叹一口气,“我什么时候听到‘深情隐忍’这四个字能不笑?”

  冯因迷迷瞪瞪的问,“什么意思?”

  赵赫说,“顺直少打听。”

  冯因说,他想吐,他得撤了,他们班明早要抽背历史,他现在脑子已经被清空了。

  赵赫就乐了,说幸好理科班不考文综,历史课就不用抽背。

  最后四个人也没人回学校,酒量稍微好一点的裴放鹤清醒些后,就安排好了住处——酒吧楼上有他的专属套房,给酒保扔了小费,让他把三位损友送上楼后,他自己换了个地儿,又继续喝了起来。

  他是真的心烦,这会儿要是不喝醉,他今晚怕是没办法入睡了。

  他一个人又续了半场,喝到凌晨一点,终于倒在包厢的沙发上睡了过去,他不知道的是,他先前嘱咐的那个酒吧服务员换班了,新接班的这个不知道他楼上有房间,这会儿看着喝醉的人,犯了半天愁,然后自作聪明的掏出了他的手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