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叮——”

  黑阎罗身形滞涩,只来得及挥舞手腕上缠着的半截铁链,整个人立刻倒飞出去,砸在了身后墙上,当即呕出一口血来。

  胡将军提着重剑,也不顾血腥肮脏,迎面又是一刀劈来!

  这一刀若是劈实了,怕是整只手臂都能被削下来。

  一切不过电火雷石之间,时素欢已经极快地跃至黑阎罗身前,抬手去挡,手里的银剑同那重剑碰撞在一处,发出沉闷的撞击声。

  虎口处的伤口立刻又被震裂,将缠着的红纱染得愈发鲜艳。

  重剑力沉非常,脚下木板破裂,尘土飞扬,时素欢竟是生生下陷一寸。她的脸色涌上一抹潮红,咬牙苦撑。

  吃力间,时素欢眼角余光瞥见拒霜不知何时已经绕到了此人身后,手中软纱被灌了力,如厉鞭一般朝他抽去。

  胡将军力道惊人,腰生生一扭,手中的重剑便借着惯性斜斜往后劈去。

  时素欢终于得了松懈,身体随之摇晃了下,却始终念及着方才黑阎罗的话,担忧的话脱口而出:“小心!”

  熟料重剑劈到薄纱,仿佛一拳打到棉花般,那薄纱却忽然一软,如藤蔓般缠绕上去。

  胡将军神色微沉,不退反近,朝红纱方向的拒霜撞过去。

  拒霜身法轻灵,直直往后退,一路退到门口,随即一脚瞪在门框上,红纱如蛇,继续卷到胡将军的手腕。

  见胡将军手腕被制,此刻已是将背后命门暴露眼前,时素欢连忙执剑上前,不等剑尖触及,便听他冷哼一声。

  下一刻,内力轰散,碎裂的红纱被震得四溅开来,在空中缓缓飘落。

  重剑毫不花哨地往后反手一挡,剑尖刺在重剑剑背,宛如刺在铜墙铁壁,竟是丝毫不得寸进。

  僵持间,身后的黑阎罗终于缓过气息再次出手,时素欢只觉得眼前晃过一阵火花,有什么东西爆裂开来,顿时起了灰色烟雾。

  烟雾刺鼻,胡将军眉头紧蹙,被迫退去。

  时素欢猝不及防,还没反应过来,腰间已经环上一双手,口鼻也顺便被掩了住,往后极快地退去。

  烟雾的腥臭顿时被口鼻间的芙蓉花香遮掩,掌心柔软微凉,让时素欢的心神猛地摇曳了下。

  “屏息。”身后传来拒霜的声音。

  “咳咳……”

  一旁的黑阎罗朝地上啐了口残留的血沫,撑着墙站起身,冷笑了一声:“还真是一条忠心的狗。”

  那烟雾自是不寻常,胡将军吸进少许,以重剑支地,背脊依旧挺得笔直,并不被话语所扰:“雕虫小技。”

  话落,他横空劈出一刀,刀锋乍起,那烟雾瞬间被吹散开去。

  随着烟雾四散,银针飞出,迫得胡将军倒退几步,退到了门口。他方站稳,便听轻微的一声“噗”,仅剩的灯笼光亮随之熄灭,黑暗瞬间沉下来。

  胡将军脸色愈发沉,正要追击,窗口处忽然掷进来一颗漆黑火雷,砸在窗棂上。

  轰隆一声,窗户炸得木屑四溅。

  夜色漆黑。

  明月如钩,银辉将春夜照得微亮。

  “你方才说的中毒,到底怎么回事?”时素欢一路憋了许久,待终于逃出吕府,抓住黑阎罗的肩膀便问。

  黑阎罗因为胸闷咳了几声,抬头望向她,话语冷淡:“她中毒,又不是你。”

  “先找个地方再说。”拒霜拉了拉时素欢的衣袖,“我没事。”

  客栈自是不能住,三人也顾不得其他,随意摸进一处宅院,找了个空房翻了进去。

  就着窗边月光,拒霜自怀里取出一个瓷瓶,递给黑阎罗:“于你而言应该不算什么灵药,暂且凑活用着。”

  黑阎罗倒是并不客气,伸手取过瓷瓶放在鼻下闻了闻,淡淡开口:“没想到你还有这好东西。”说着便毫不避讳地撕开身上衣衫,露出狰狞伤口。

  月光下,那苍白肌肤上血肉翻飞,许多地方深可见骨,血痂已经结成了褐色,微微泛着青黑,显然并不仅仅是伤,伤口上还沾了毒。

  “啧,”拒霜随地坐下来,不忘打趣,“华姑娘这是刨了人祖坟吗?下这么个狠手。”

  一直面无表情的黑阎罗神色微微动了动,抬头看她,出口的话语依旧没有什么起伏波澜:“你认识我?”

  “大名鼎鼎的鬼医后人,自是有所耳闻。”

  那黑阎罗又低下头去,继续处理身上伤口。

  “将手拿过来我看看。”拒霜转向时素欢。

  “小伤而已。”时素欢神色有些难看,将伤口崩裂的手往后缩了缩,望向黑阎罗,“她中的到底什么毒?可有法子解?”

  黑阎罗头也不抬:“死不了。”

  时素欢咬了咬牙,若非有求于人,恨不得将这人丢回吕府去:“你可能解?”

  黑阎罗没有应话,瞥了她一眼,似是写着明知故问,又低头慢吞吞将药粉一一在伤口上撒好,正犹豫间,拒霜已经从屋里随便翻了件衣服丢过来:“将就着穿罢。”

  黑阎罗瞥了一眼地上的粉色衣裙,语气有了些许变化:“不要。”

  “这件?”

  又是一件衣裙丢过来,这次是明媚的鹅黄色。

  黑阎罗偏开头去,似是多看一眼都觉得嫌弃。

  拒霜摊了摊手:“没有黑色。想来屋子主人是个妙龄少女,也非武林中人,实在寻不出什么劲装短打。”

  黑阎罗像是想起了什么,抬头直勾勾望向时素欢。

  时素欢只觉得身上一寒。

  拒霜眼底似有笑意,好整以暇地倚在衣柜旁,望着无声对峙的两人。

  良久,时素欢败下阵来:“帮她解毒。”

  见对方颔首,她只得站起身来,开始心不甘情不愿地脱身上的黑色衣衫,咬了咬牙,捡起了鹅黄色的罗裙。

  轻笑声在安静里响起来。

  时素欢脸上微微有些热,咬牙切齿地瞪了一眼拒霜。真是狗咬吕洞宾,不识好人心。

  “挺好看的。”拒霜上下打量一瞬间宛如娇俏少女模样的时素欢,“若是能笑一笑就更好了。”

  时素欢的脸黑得宛如锅底,一言不发,似是不欲理睬。

  另一边,黑阎罗则满意地换上了那黑色衣袍,系好腰带,朝拒霜探出手去:“手。”

  拒霜配合地翻转掌心:“华姑娘究竟怎的落到吕霆手里的?”

  黑阎罗食指中指相并,搭在对方腕间,淡淡丢下话:“意外。”

  “怎么样?”时素欢问。

  黑阎罗忽然皱了皱眉,望向拒霜:“什么时候的事?”

  拒霜好整以暇地笑:“很久了。”

  一旁听得莫名其妙的时素欢终于耐不住性子,追问:“你们在说什么?”

  黑阎罗收回了手,表情恢复了平静:“她的毒,不是吕霆下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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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卷二:思悄然