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不知她竟怀了那禽兽的孩子。”林思被扶坐在桌边,指甲掐着自己的掌心,竟掐出血来。她的声音仿若泣血般,“人是我杀得,上天若要罚,罚我便是。她已经受了那么多苦,为什么偏偏又是她……”

  林思一双眼睛通红,整个人颤得宛如狂风中的枯叶,背脊佝偻下去。

  时素欢喉咙哽塞,一时竟不知该如何安慰。

  一旁的拒霜沉默不语,待对方说完,才出声道:“当务之急,是先找到人。”

  林思回过头去望向她,眼底带着微薄的希冀:“若是找到了,淑儿她还会有……有可能得救吗?”

  拒霜紧抿着唇,眉头微蹙,忽道:“也并非毫无生机。”

  “真的?”林思倏地睁大了眼睛,脸上神情有些颤抖,又带着一丝不安,“可……可算上停尸的三天,今天已经是第五天了。”

  时素欢也跟着望向拒霜,目光有些担忧。

  “我不是安慰她,”拒霜回望时素欢,“只是所谓的蛊毒我也只是知晓些皮毛,并不敢保证是否能医治。这普通大夫自是不行,有一人倒是可以求一求。”

  “何人?”

  拒霜薄唇轻启,淡淡道:“鬼医后人。”

  时素欢闻言微微一愣。

  这鬼医,她在江湖上也有所耳闻。

  据说这近百年,鬼医一派创始人华以沫凭借一手华氏十三针行走江湖,医人用毒皆是出神入化,却是正邪难辨,有“悬壶非济世,医鬼不救人”之称。

  只是江湖生更津津乐道的,是她与伴侣苏尘儿的风流之事。

  这苏尘儿是当时江湖第一美人,父母早亡,被当时名声赫赫的阮家堡堡主阮天鹰收为义女。本是该同其独子阮君炎成婚,熟料大婚之日阮君炎毒发,苏尘儿上沉渊之上的鬼医窟求医,被华以沫一眼相中,收为禁脔。

  这华以沫也不知给苏尘儿灌了什么迷魂汤,苏尘儿竟与阮家堡决裂,一心伴在其左右。

  因为一场风波,阮家堡死的死,伤的伤,终于式微,渐渐从江湖上淡去。倒是这鬼医华以沫,携这苏尘儿游历江湖,好不逍遥自在。这苏尘儿性情温和,托了她的福,游历期间救了不少人。

  两人后来于一场瘟疫中救下两个姐妹,收为义女,传其衣钵,待年长后不再理会江湖纷争,归隐了山林,也不知去哪里过神仙眷侣般的日子去了。

  这两姐妹身为鬼医后人,倒是各有特色。一人习医,唤苏琴,一人学毒,唤华瑟,不知怎的便流传开来琴瑟双煞的名讳,轻易不敢招惹。

  这琴瑟煞也是神奇,年轻时候似是卯着劲比拼似的,不时有人中了华瑟新研制出来的毒,苏琴便忙不迭地救人,倒把大家折腾得够呛。

  直到有一天,苏琴成了婚,这丈夫是她救下的一个书生。两个人开了个医馆,名“鬼医堂”。

  这名字倒是吓退了不少百姓。反而是江湖中人,知晓鬼医的厉害,生死大事不敢草率,上门求医者众多。

  这鬼医堂不分尊卑,不畏险恶,便是皇帝老子来了,怕是也要乖乖排队。渐渐的名声倒是响了起来。

  鬼医堂门前牌匾上,也不再是那句鬼医窟前的“悬壶非济世 医鬼不救人”,而改成了“非悬壶济世 愿医鬼救人”,横批众生平等。

  华瑟生性自由,不愿拘束,自此便分道扬镳。只听闻她收了个义女,行踪难定。

  苏琴和其父育有一子一女,三年前书生离世,没多久苏琴也跟着去了。如今鬼医堂便由这对儿女在打理。

  虽不知这华瑟生死,鬼医堂却是跑得了和尚跑不了庙。

  闻言,林思胡乱地抹了两把脸,撑着从座位上站起来:“那我立刻……立刻去找!”

  许是哭得太久,她的身体晃了晃,时素欢连忙上前扶住了她,柔声道:“不要硬撑,人我们会去帮忙找,你回去照顾老人和小孩罢。”

  说完,抬脚便往外走。

  拒霜在身后跟上,见对方低着头不语,出声道:“在想什么?”

  时素欢脸色沉凝,半晌才低声应道:“叹这世间无情罢了。”

  拒霜只是勾了勾唇角:“这世间有没有情我不知,”顿了顿,“倒是这人心狠起来,的确是无情多了。”

  村子不大,两人很快就到跪俯在地的村民边。坤龙护法和坤龙使正站在门口,面具下看不出神情,这坤龙使萧昙倒是神色淡然,背着手站在那里享受教民拥戴,似是对这些司空见惯。

  原先孩童的父母和那孩童跪在最前面,母父母额头已然磕破了皮,有几缕血正往下淌。孩童一脸泪水,脖子被父亲的大手紧紧压着,不能动弹。

  鼓掌声忽然响起。

  时素欢的掌心用了真气,越过这吵闹的欢呼,颇有些震耳欲聋。她气沉丹田,朗声道:“首次得见坤龙教起死回生的神力,在下着实敬佩不已。”

  那欢呼声被打断,有片刻的安静。

  不等对方说话,时素欢已经接道:“只是这何淑儿尸骨未寒,这么早就开始庆贺,是不是对死者不太尊重?光天化日之下,尸体在贵教面前丢失,若是不及时寻回,岂非有失颜面?”

  萧昙愣了愣,应变极快,微笑道:“这位姑娘,话不是这么说。右护法本是负责行丧之礼,又不是守棺之人,哪里能知晓馆内无尸呢?当然,此事既发生在眼皮底下,我们坤龙教自会替教民主持公道,绝无推诿之意,却也不想平白受这冤枉。”

  “就是!这和坤龙教有什么关系?”

  “你是谁啊?关你什么事?”

  “又没说不管?没看到坤龙护法和坤龙使刚费神救人吗?”

  “可不是,哪里来的黄口小儿?”

  ……

  听到村民义愤填膺地指责自己,时素欢脸色更差了,勉强才压下心头激荡情绪,恨不得立刻撕毁对方的假面。然而她知道没有确凿证据,空口无凭,就光一只死掉的子蛊,那些大字不识几个的村民如何能信服?

  正恼恨间,时素欢瞥见身旁的拒霜不知何时走到了那对夫妇和孩童前,蹲下身来,在一片嘈杂声里用沙哑的声音温和道:“还痛吗?”

  孩童满脸涕泪,拒霜也不嫌弃,抬手用衣袖轻轻擦了。

  “嗯……”孩童委屈地憋着嘴点头。

  “哪里痛?”

  “这里,还有这里。”孩童指了指脚踝,又挠了挠心口处。心口处遮着衣服看不到,裸露在外的脚踝却是红肿一片,被指甲抓得破了皮,沁出血丝来。

  那夫妇显然激动于儿子的失而复得,并未来得及询问细情,此刻见拒霜姿态亲近,倒放了下几分防备,闻言立刻紧张起来:“怎么抓成这样?”

  “好痒好痒。”那孩童不过七八岁模样,虎头虎脑的,听到父母关心,又忍不住红了眼。

  拒霜抬头望向那坤龙护法和坤龙使,正对上面具下的目光。她一双目光亮如星辰,出口的话语充满担心:“护法,这毒会不会有后遗症啊?”

  夫妇闻言一怔,原本的狂喜顿时被担忧填满,立刻接道:“护法,要紧吗?孩子还那么小,万一出点什么事……”

  “不碍事,毒已经解了。”应话的还是萧昙,仿佛是传声筒一般,话语从容,“这小伤口,涂点止痒的草药便好了。”

  话音刚落,身后的孩童忽然两眼一翻,无声无息地再次软倒下去。

  夫妇大惊失色,一把搂过孩童,惊呼:“旭儿!”

  身后群众顿时一片哗然。

  “哎呀,不是没后遗症吗?怎么了这是?”拒霜的声音在哗然声里传来,急道,“护法不会没治好罢?”

  萧昙脸上的笑容还未来得及收回,瞬间僵硬了住。

  关于鬼医的一些片段,写起来忍不住还是有些怀念。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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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最近看得人好少,天又热了,实在有点提不起兴致。

  给我点鸡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