很久没回孤儿院了,沈嘉述带了很多东西给她们。
李逸舟老老实实跟着,当苦力。
大家看到他都很高兴,围在他身边,叽叽喳喳的,像一只只小麻雀。
“小述哥哥!”
“小述哥哥,我们好想你!”
争先恐后地表达着自己的想念,喊得特别大声。
沈嘉述句句有回应。
“真乖,我给你们带了礼物,每个人都有。”
李逸舟把带来的小玩意分给他们。
孩子们高兴得欢呼,一口一个哥哥,嘴巴很甜。
跟他们在一起,他的心情也变好了。
单纯,天真,是大人世界里最缺少的品质,弥足珍贵。
他理解了沈嘉述为什么会喜欢这里。
别人挤破头都进不去的沈家,他一点都不留恋,一心惦记着回来。
他在孤儿院的状态,和在沈家的时候,截然不同。
明显要放松得多,发自内心的高兴。
笑起来真好看。
难怪表哥被他迷得晕头转向。
沈嘉述给陈妈妈买了一些穿的和用的。
她平时十分节俭,什么东西都不舍得给自己买。
对孩子们却大方得很。
宁肯委屈了自己都不会亏了孩子们,真心对他们好。
陈妈妈抱着一堆东西,眼睛红红的,很感动,嘴上却指责他。
“哎呀,跟你说了,我什么都不缺,你还给我买这么东西。”
“你看你,买这么多东西,又得花不少钱吧,你留着自己用多好。”
沈嘉述被她念叨,感觉很幸福。
她身上有妈妈的感觉。
“陈妈妈,你不用担心我,我在沈家,短不了吃穿用度的。”
“那便好,那便好。”
她这才抱着东西进屋,仔仔细细地放好。
出来后,沈嘉述看了看孩子们,问她,“小七呢?怎么没看到他。”
在这些孩子里,小七和他关系最好。
平时见到他特别热情,从来都是第一个冲过来的。
陈妈妈说,“他有点发烧,吃了药,在房间里睡觉呢。”
沈嘉述皱眉,担忧地说,“我去看看他。”
房间里面静悄悄的。
他进去的动作很轻。
小七躺在床上,盖着厚厚的被子,忽冷忽热,一直在抖,脸色很差。
沈嘉述摸了摸他的额头,很烫手。
他退出去问,“什么时候开始发烧的?”
陈妈妈想了想,跟他说,“昨天晚上。”
“吃了药,本来退烧了的,今天早上又烧起来了。”
沈嘉述一听,更担心了。
“怎么会这样,你带他去看医生了吗?”
陈妈妈点头,“看了,医生说是着凉了,打了针,还拿了药。”
她安慰说,“小孩子容易生病,正常的,你别太担心,等他捂捂汗便没事了。”
沈嘉述还是不放心。
“如果一直不好,记得再去医院看看,不能掉以轻心,不要担心钱的问题。”
陈妈妈只好答应下来让他安心。
叮嘱了几句后,他又问,“小时愿呢?怎么也没看见他。”
陈妈妈笑着说,“在后边跟他哥哥玩呢。”
“他哥哥也来了?”
“对啊,今天真是个好日子,你们都来了,小时愿跟哥哥在一起,可开心了。”
李逸舟推着沈嘉述往后边去,带着给小时愿的礼物。
园子里。
关时愿拿着一把小锄头,撅着屁股,卖力地挖土,累得呼哧呼哧的。
“小时愿。”沈嘉述开口叫他。
他扭头一看,丢下手里的锄头,哒哒地跑过去,一把抱住沈嘉述的腿。
白净的小脸上又是汗,又是泥巴,像只脏兮兮的小花猫。
他两手抱着大大的礼物盒子,高兴得眼睛发光。
沈嘉述擦了擦他的脸蛋,轻声问,“你在这里做什么呢?”
他兴奋地比划,“和哥哥一起种菜。”
“那你哥哥呢?”
“哥哥去拿种子了。”
沈嘉述和他完全无障碍交流,倒是李逸舟在一边,不知道他表达的意思。
忽然,关时愿一下子从他怀里冲了出去,十分依赖地扑进一个长相清秀的男生怀里。
男生蹲下身,拿纸擦了擦他的脸,笑得温温柔柔。
沈嘉述大大方方地和他打招呼,“你是时愿的哥哥吧,我叫沈嘉述。”
男生好像才看见他们。
听见沈嘉述的自我介绍,他一下子睁大了眼睛。
他略显激动地用手比划,“小树哥哥。”
沈嘉述一愣,“你认识我?”
男生笑得很灿烂,指了指自己,一通比划。
“关霖?”沈嘉述惊呼出声,难以置信地说,“你是关霖!”
他用力点头。
两人是旧相识。
“没想到,时愿是你弟弟,这也太巧了,能在这里再见到你。”
沈嘉述拉着他叙旧。
李逸舟看不懂,问他,“你朋友吗?”
他点点头,“我们很久之前便认识了。”
关霖抬眸看向李逸舟,瞳孔微缩,不动声色地把小时愿往身后挡了挡。
李逸舟眯了眯眼,饶有兴致地看着他们。
大哑巴带着小哑巴,有意思。
这反应也值得深究。
后面,关霖的每一句话都显得有些心不在焉。
余光有意无意地瞄向站在沈嘉述身后的李逸舟。
两人聊了一会儿,他便慌慌张张地带着小时愿回房间了,跟躲什么似的。
陈妈妈和沈嘉述有话要说。
李逸舟便自己四处转了转,把关霖堵在了洗手间门口。
关霖往左,他便往左,关霖往右,他跟着往右,如同在门口跳舞步似的。
最后,关霖直接站着不动了,让他先走。
他看出李逸舟是故意的。
李逸舟一步步逼近他,把他堵得退无可退。
“我们见过吗?”
关霖忙不迭摇头,死死低着脑袋。
李逸舟压过去,把他抵在墙上,靠得很近和他说话,“那你为什么怕我?”
关霖比划了两下,他也看不懂。
李逸舟盯着他微红的脸,发现他的睫毛特别长,忽闪忽闪的,像两把小扇子似的。
他的心跳忽得漏了一拍。
关霖急切地比划,这人却只是目不转睛地看着他。
他伸手去推,蓦地被抓住手腕。
在他焦头烂额之时,救星出现了。
沈嘉述疑惑地看着他们,“你们在做什么?”
两人齐刷刷地扭头看向他。
关霖长松了一口气,连忙推开李逸舟,跑开了。
沈嘉述看向李逸舟,后者耸了耸肩,“没什么,刚好碰见了。”
回去的路上,他问李逸舟,“小舟,我记得你是安大的吧?”
李逸舟点头,“嗯。”
“好巧啊,关霖也是那所大学的,你见过他吗?”
李逸舟恍然。
怪不得一见他便跑。
他轻笑说,“是挺巧的,不过我没见过他,可能是因为专业不同。”
“这样啊,那有机会的话,在学校里,你帮衬他一下,他挺不容易的。”
“好。”
李逸舟倒无不可,他对那人还挺感兴趣的。
一直到晚上,沈泽希还没回来。
好不容易挤出时间给沈嘉述打了个电话,没说上几句话便急匆匆地走了。
他只好让李逸舟再陪着出门,去了云景酒店。
这几天,李逸舟都在老宅小住,随叫随到。
陈妈妈说,有人想要收养彤彤,约在今天晚上见面,谈一下相关事宜。
他要亲自去把关。
到的时候,收养的一对夫妇已经在包间里了,陈妈妈也在。
倒是他来得最晚。
夫妇两个很随和,一点也不介意,态度热情。
他们聊天,李逸舟也插不上话,走了出去,百无聊赖地站在门外。
看见了一出好戏。
他在二楼,搭着栏杆往下看,视野高,底下的情形一览无余。
一个西装革履的精英男,黑着脸,在叱骂一个男服务员。
听了听,很简单的一件事。
服务员端着酒水进去,和出门的人相撞,托盘翻了,酒水弄了他一身。
好巧不巧,那个男服务员,正是关霖。
此时的关霖委屈极了。
他敲了门的,是这位男士打着电话,冲出来得很突然。
“对不起。”
“您把衣服给我,我给您洗干净。”
他双手比划,态度很好地道歉。
这份工作薪资很高,他舍不得放弃。
西装男却不依不饶,见他拉自己的衣服,劈头盖脸一顿骂,骂得可难听了。
“别比划了,谁知道你比划的什么意思。”
“一个哑巴还出来工作,老实回家待着吧,别出来给人添麻烦。”
“你知道我这衣服多少钱吗?你赔得起吗?”
“真是晦气。”
关霖眼睛都红了,鼻子酸酸的,想哭,但是得忍住。
他确实赔不起,只能低着头,老老实实挨骂。
笨蛋。
李逸舟看不下去了,摇了摇头,下了楼。
“衣服多少钱,我替他赔给你。”
他的声音在背后响起,关霖瞬间浑身一僵,头也不敢回。
西装男狐疑地看着他,“你要帮这个哑巴出头吗?”
“不行吗?”
看他的穿着打扮,价格不菲,西装男眼珠子转了转,高高地报了一个数字。
李逸舟眸子微眯,走近,笑着递了张卡给他,“没有密码,够你买好几套了。”
他质疑,“我怎么知道你有没有骗我。”
李逸舟无所谓地说,“随便你,反正人我是要带走的。”
再闹下去,结果不会比现在好。
西装男收起卡走了。
李逸舟好心提醒他,“出门的话,注意安全,小心过往车辆。”
他不明所以地回头看了眼。
李逸舟冲他一笑,不知道为啥,让他后背发凉,瘆得慌,加快脚步,走得更快了。
关霖懵懵地看着一切发生。
李逸舟转头看向他,眼神一暗。
黑白配的套装穿在他身上,怪好看的。
两条腿又直又长,纤细的腰好像一只手便能握得过来。
李逸舟咧着嘴冲人一笑,“又见面了。”
也算是上演了一出英雄救美。
“谢谢。”关霖比划了一下,做出相应的嘴型,他也看明白了。
“不客气。不过,你很缺钱吗?”他问。
关霖顿了顿,冲他一颔首,转身走了。
李逸舟失笑。
也是,他们才见过两面,没熟到打探人家私事的地步。
关霖走了两步,又回来了。
见李逸舟一直盯着他,脸红了红,拿出手机,打了一行字。
“衣服的钱,我会还给你的。”
李逸舟倒也没拒绝,拿过他的手机,给自己打了个电话,又给他存上号码。
“随时联系。”
关霖睁大眼,连连摆手。
他只想要个卡号,不想有太多交集。
李逸舟说,“是小述表哥说的,让我照顾你。”
关霖抿了抿唇,默默收起了手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