跑到L国后, 洛羽在自己的公寓跳脚骂了半天木颜的多管闲事,最后还是没敢跟对方打电话对线。
“哎,怎么会这样……”她瘫在沙发上,揪着头发面目扭曲。
让她为难得并不是辛慈知道了她的过去, 而是她自己的态度。
她从没有刻意遮掩过那些不怎么光彩的过去, 因为她觉得自己已经走出来了。
她爹是人渣, 她妈是受害者, 她是小受害者,她爹的妻子是糟粕入脑欺软怕硬的清朝古尸, 那些欺负她的同学们是大脑完全不发育的智障儿童, 那个该死的老师是犯罪分子已经被枪毙了。
她并不认为是过去的一切逼迫她变成了如今的浪子模样, 那是她自己的选择。
她只是在某个时刻突然顿悟,错得不是自己, 也不是自己这张脸。
她得活得自在一点, 才对得起这一路走来所受的磨难。
所以她也不愿意再去跟人发展感情。
这世界上好吃好玩好睡的都很多,没事交交朋友也无伤大雅,为什么非得爱得死去活来呢?
大家就不能体面一点, 保持纯洁的□□关系吗?
如果按照这个标准, 辛慈毫无疑问已经出局了。
女孩眼泪汪汪语无伦次的模样不说病入膏肓, 至少也是情根深种了。
她感觉自己像个人渣,但问题是她们确实不是在谈恋爱啊?
这种情况她也不是没遇见过, 年轻人总会不自觉地喜欢上有颜有钱的年长者, 并自作多情的以为自己会是最特殊的那一个。
如果是以前,她会毫不犹豫地结束这段关系,然后跟辛慈老死不相往来。
好马不吃回头草来着。
可事实上, 她看着向来从容淡定的女孩颠三倒四的重复着喜欢你, 不仅没有感到可笑, 心里反而暖洋洋的。
如果不是反应及时,她估计都伸手给辛慈擦眼泪了。
然后呢?两个人抱头痛哭,互诉衷肠,皆大欢喜,happy ending。
她打了个哆嗦,本能地不愿接受。
游戏人间太久,她都忘了对人真心相待是什么感觉。
反正被背叛后肯定痛彻心扉就是了。
既然如此,还是说清楚比较好。
她打开跟辛慈的聊天框,在里面输入一句:“我们结束吧。”
顶了半个小时,也没舍得点发送,每次手指快挨到发送键,脑子里就自动浮现出辛慈灿烂的笑脸,坚实的怀抱,她给自己带的热拿铁,她每次做完后帮自己按摩的认真表情。
有些跟床有关,有些跟床无关,但所有的记忆都指向同一件事——辛慈是个很好的人,好到她真得舍不得了。
这跟渣女有什么区别?
洛羽一边骂一边丢开手机,去冰箱里翻啤酒喝。
她想不到解决的方法,只能暂且把这事撂下。
说不定辛慈也只是一时起意,等发现自己真得不理她,也就算了。
冰凉涩口的酒液涌进喉咙,浇灭心中刚刚萌芽的不满。
第二天洛羽睡到日上三竿才醒,醒来下意识先去看手机。
辛慈给她发了一条信息,只是既不是质问她为什么逃走,也不是继续跟她表白,女孩拍了张在理发店的照片。
我打算换个头发颜色。
跟自己说这个干什么?
洛羽想回个跟我有什么关系,又觉得这会破坏自己现在的高冷形象,干脆置之不理。
没想到辛慈还发上瘾了。
换个新发色要给她发消息,吃到好吃的汉堡要给她发消息,就连路边看到一朵漂亮的花也要给她发消息。
这是把自己这儿当XX空间了?
洛羽翻着以前两人绝大多数跟床有关的聊天记录,一时间有点怀疑辛慈是不是脑子被自己刺激出毛病了。
这花长得一副营养不良的样子到底哪里好看?
她一面在心里吐槽,一面继续保持自己沉默的高冷形象,并顺手把那朵花设置成了屏保。
有一说一,这副摇摇欲坠又迎风独立的小白花模样像极了某个捅她老底的可怕女人,她多戳两下屏幕,就当报仇了。
时间就这么一天天的过去,她没事给自己找点课上,辛慈依旧每天给她发消息,即使她一次也没有回。
两人又一次保持着某种心照不宣的默契,谁也不再去主动打破回归平衡的天平。
但有些事情到底还是不一样了。
比如她在朋友的派对上遇到搭讪的人,想要发展点什么的时候就会突然想起辛慈的脸,想起来她俩的关系还没个说法。
不脚踩两只船也是她的原则之一,所以她无一例外的选择了拒绝。
朋友惊讶于她的清心寡欲,问她是不是前段时间回国出家了。
洛羽翻了个白眼——我是被出家了。
被契合的床上生活娇生惯养的身体骤然进入漫长的斋戒期,产生了很多不良反应,比如情绪不稳定,比如食欲不振,但要说最明显,还是她每天晚上的梦。
洛羽发誓如果有机会她一定要把那些说梦跟现实生活没有实际关系的学者骂个狗血淋头。
她已经连着一个星期在梦里跟某个粉发小妞抵死缠绵了,天天洗床单谁受得了?
要不回去吧?跟辛慈说我们继续当床伴?
这也太渣了,她自己都想抽自己。
无法可想的洛羽只能在憋屈中入睡,却没想到在某天深夜被木颜的电话吵醒,对方告诉她辛慈被人拉酒吧去了。
“什么?!”
她听见自己气急败坏的怒吼声。
那家伙一边跟自己发消息,一边去撩小姑娘是吧?
亏我还为你不近女色!
她心里烧起滔天的醋意,却又在这愤怒的当口饶出一丝信任。
她总觉得辛慈不会那么做,而木颜给她们俩人打助攻也不是头一次了。
“你是不是在骗我?”
“你猜?”
话筒对面女人清冷的声音稍显戏谑,嘟的一声挂掉了电话。
木颜你!
她实在放心不下,又火急火燎地拨回去,得到的只有冰冷的机械女声回复——“您好,您拨打的电话暂时无法接通……”
木颜把她拉黑了。
洛羽气得把手机丢在沙发上,起身收拾行李。
她还没有气到失去理智的地步,所以她其实能想到,直接给辛慈打电话就好了,女孩总不会骗她。
可她最后还是选择了回去。
因为她确实想辛慈了,不管是睡觉还是别的什么。
三个月后,拉着行李箱的她回到了她和辛慈共同居住的房子,打开门。
屋内灯光明亮,高挑的女孩正缩在沙发上看电影,一头长发染成了金黄色,在灯光下格外夺目。
“洛姐姐……”她望见门口的洛羽,目光有一瞬间的失神,但很快便露出了温和的笑意,“欢迎回来。”
然后就上来帮洛羽拿行李,又问她有没有吃晚饭。
这种类似妻子伺候出门打拼丈夫的待遇让洛羽感觉自己简直渣到没边。
你丢了一条狗,几个月后见面,那条狗要是追咬你十条街你可能心里还舒服点,她要是上来还是很亲昵的蹭你的衣角,就会显得你特别不是人。
所以她只能制止了辛慈的忙碌,难得拿出正色的态度,“有件事我得说明白,我确实舍不得你,你要是真想谈的话,我们可以试试,但我认为你最后会失望的,我对于感情的态度,在普通人看来,可能过于无情了一些。”
她不想跟辛慈闹得太难看,所以打算把事情说开。
她反正肯定做不到像木颜对安柠那样对辛慈掏心掏肺,她又不傻。
女孩听完了她的话,并没有过多的高兴或失望,只是点了点头,认真地看着她的眼睛,“我知道你在这件事上很难信任别人,我也不会强求你相信什么,我会用时间向你证明,就算我们之间没有床伴关系,我也喜欢你。”
洛羽:“……”
怎么就没有床伴关系了,谈恋爱不用睡觉的吗?
她的春梦怎么办啊?
虽然她真得很想告诉辛慈你误会了,我没那么脆弱,你赶紧睡我一下我几个月没睡好觉了,但看着女孩诚挚到闪闪发光的眼神,她最后还是忍住了。
就让这个美丽的误会延续下去吧。
之后她就跟辛慈开启了柏拉图式的恋爱生活,以前是除了一起睡觉什么都不干,现在是除了一起睡觉什么都干。
辛慈是个很好的恋人,会因为她一句话就去把头发染回粉色,会陪着她去工作,一个知名的羽毛球选手鞍前马后的帮她收拾东西,会给她做饭叫她起床,甚至在她睡不着的时候会给她读绘本。
该说不说,她都想打个五星好评了。
只有一样不好,那就是无论她怎么明示暗示,女孩都始终坚守底线,真得没再跟她睡过。
你脑子那么灵活,怎么就发现不了我是真心想被睡,不是考验你……
很难想象她的过去到底给辛慈留下了多大的心理阴影。
洛羽只能一边默念作孽啊,一边继续自己的被迫出家日常。
看不到吃不到,和看得到吃不到是两码事,后者更饿。
事情的转机还要归到始作俑者木颜身上,那天她跟辛慈去帮忙于筹备婚礼的两人写请柬,辛慈跟没见过糖似的,吃了一个又一个。
她看得皱眉,刚想提醒女孩别吃了就见她捂着嘴冲洗脸间漱口去了。
活该啊。
木颜还问她,她俩现在是什么关系。
能是什么关系?
洛羽强忍住心中的怨气。
“你就当我在追她吧。”
她到底什么时候能让我睡一下?
临走的时候,木颜还不忘打出第二次暴击,“反正你今晚肯定没有夜生活了。”
夜生活!夜生活!有了不起啊?
她气不过,一路走得飞快,刚跟辛慈坐进车里,就把女孩拽过来狠狠地亲了一通。
“洛,洛姐姐……”女孩喘息着,好不容易才从她的怀抱中束缚中挣脱出去,一双绿眸无辜又担心地望着她。
她深吸一口气,语重心长道:“听好了辛慈,这不是演习,也不是考验,一个小时后我们要是都还穿着衣服,我就去L国了。”
事实证明,只要不要脸,夜生活还是管够的。
她筋疲力尽的趴在辛慈身上,愤愤然地叼了一口女孩被她抓伤的手臂,“感觉出来我有多馋了吗?看看你干得好事?!”
辛慈讪讪的笑着,“我不是怕你误会我吗?”
洛羽瞥她,笑,“误会你什么?误会你馋我身子?你敢说你不馋?”
辛慈顿了一下,诚恳点头,“馋,但我也喜欢你。”
洛羽笑着摸摸她的脑袋,“这才是诚实的好孩子啊,过来,我给你个奖励。”
辛慈大概以为洛羽要吻她,乖乖的把头低下来。
可洛羽只是揪着她的耳朵,在耳边落下一句轻轻的。
“我喜欢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