只一波攻势,维达尔分析了下局势,带他朝密林深处过去:“来不及等梅莱芙过来,得先把埋伏在这里的人解决掉。”

  江屿白不太赞成:“所有人?这也太费时间了,会被追上吧。”

  “不,撕开一条口子就行。”

  维达尔挥手,数道魔器朝密林扑去,轰然炸开,一时间卫兵惨烈的叫喊声此起彼伏,也有临死反扑的被江屿白轻松拦下。

  维达尔顺手递给江屿白绸布包裹着的东西,正走在前面,耳朵一动,听到身后动静立刻回头,就见莫里甘一拳朝他轰去,目标明确将他带远了些,颇有些愤怒:“你是什么时候过来的?”

  维达尔大概还没见过他将理智风度全部抛开的样子,冷笑一声:“你猜?”

  莫里甘爆发出全身魔力,丝毫不顾周围还有瓦尔斯特带来的普通人,明显是陷入了魔怔:“不管你什么时候来的,都给我去死!”

  维达尔顺着他想法将他带离战场,几乎几秒钟就离开了十几米。

  跑的真快。

  江屿白心里暗骂两声,正要追出去,就见面前的林木被侵蚀一般融成一摊泥,他谨慎地没有上前果不其然,听见一道声音。

  “您想去哪儿?”

  那道熟悉的黑影又出现在江屿白面前,苍白的脸上爬满黑色纹路,魔法袍将他浑身包裹住,深紫色帽檐遮住他左眼。

  与初见时有些不同,那时魔法师偷窃了黑蛋身体,正是不稳定的时候,周身气质似乎更加扑朔迷离,如今少了些压迫感,却与江屿白梦境中魔法师的样子更加接近。

  魔法师抬头,黑色长发落下:“阿白。”

  江屿白瞬间愣住,看到魔法师嘴角戏谑的笑意才明白过来,他连退几步想离魔法师远点,背后却忽然撞上无形的屏障,膨胀的魔力在他耳边炸开。

  他这才发现魔法师不知何时布下了魔阵将这里与外界隔开,他甚至看不到维达尔与莫里甘交战的身影。

  “都说了封印解开要静养,阿白,你忘了跟我的约定吗?”魔法师偏头望向他,“看到我醒过来你为什么这么排斥,是不是我之前太凶吓到你了,原谅我睡了几百年不清醒,没认出你的气息。”

  江屿白觉得他看着就不对劲:“明明嘴上念着我,为什么对维达尔这么大敌意?难不成还能是他把你封住的?”

  魔法师理所当然地说:“他阻碍我们相见,当然该死。”

  江屿白不自觉退了一步:“我不是你要找的血族,没必要缠着我。”

  魔法师有些意外:“这么久不见你第一反应居然是跟我撇清关系?”

  江屿白退无可退,实在觉得头疼。始祖一个睡了不知道几百年的角色,今天突然蹦出来莫名其妙的情债,情债显然还没放下他主动找过来,简直让他无话可说。

  偏偏他还总觉得魔法师眼熟,莫名不愿意直面他,这跟新旧情人见面心虚有什么区别?

  江屿白拧眉:“少废话,让我出去。”

  他运转身上魔力想一举冲出去,却见魔法师手中忽然出现一道裂缝,那裂缝仿佛连通地狱,从中爬出无数黑暗的触须猛地朝江屿白飞去,江屿白侧身想躲,触须盘踞而上,一经接触就疯狂汲取他的魔力,几乎将他榨干。

  这种熟悉的无力感让江屿白瞬间明白过来,当初瓦尔斯特能暂时压制住他就是这个魔法师帮了忙。

  触须贯穿了他的肩,捅出一道血洞来,那一刹那江屿白只觉得浑身血液停止流动,耳中什么也听不见,眼前一片花白。随后,触须将他狠狠甩开,他后背撞在墙上吐出一大口血来,颤抖着捂住肩膀,触须已经消失不见,江屿白缓过神来,袖中飞刀乍然飞出,魔法师微微躲闪,到底伤了他些魔力。

  魔法师轻描淡写地说:“总共才见了几回,次次都动手,阿白,你真残忍。”

  身体里的魔力被死死镇压,手臂受伤最重,骨头估计都断了,江屿白脑子里嗡嗡作响,啐了一口血沫:“几百年不见,我看你也没跟我叙旧的想法。”

  魔法师正要说些什么,身后屏障泛起波澜,一道不耐烦的声音响起:“好了没啊,怎么花这么久时间?”

  江屿白眯眼落在后来的瓦尔斯特身上:“瓦尔斯特,你要看着这家伙杀了我吗?”

  瓦尔斯特呼吸一滞,召唤兽冲过去的脚步一顿,反而朝魔法师气势汹汹地扑过去,拦在他们之间。

  瓦尔斯特兴奋地说:“始祖大人,这是您这两天以来第一次叫我名字。”

  魔法师一手叉腰,面前是虎视眈眈的召唤兽,他停下脚步没继续往前,略有不满:“瓦尔斯特,你在干什么?”

  瓦尔斯特瞥了他一眼:“让你将始祖大人困住,没让你下这么狠的手,小心你臭气熏天的魔力弄脏始祖大人衣服。”

  魔法师啧了一声:“真麻烦。”

  江屿白算是看清这两人想唱什么戏了,一个扮黑脸,一个扮红脸,先把他打得身受重伤,逃脱不掉,再假惺惺的维护他,假装给他一点甜头。

  他咳了两声,声音沙哑:“你们是一起的?”

  魔法师大大方方承认:“是啊。”

  “当然不是。”瓦尔斯特十分认真,“我们只是碰巧在一起合作。”

  魔法师挑眉:“我之前可帮了你不少,小王子,你这可不厚道。”

  江屿白想趁他们拌嘴尝试逃脱这里,没想到魔法师准备充分,他根本破除不了屏障,即便来到最边缘的地方也找不到脆弱点,还让瓦尔斯特察觉到了异常。

  那只召唤兽瞬间膨胀了十数倍,成了只威风凛凛的白虎,将江屿白撞回了原位。

  瓦尔斯特撑着石壁死死盯着他,像是要用眼神在他身上凿出两个洞来:“原来你愿意哄我,也只是为了离开。”

  江屿白踉跄着站起来,捂着嘴唇咳出血来,咳得五脏肺腑都快震碎,殷红顺着指缝流出,滴滴答答砸在焦黑的土地上。

  召唤兽朝他嘶吼着扑过来,庞大身躯接连撞开巨石与山林,江屿白勉强躲过去,虎掌砸在他耳边,震耳欲聋,碎石划伤他的脸颊,鲜血流淌。

  “我这辈子,从来没有想要却得不到的东西,为了召唤您我不知受了多少年生不如死的痛苦,我才是您信仰最纯粹的信徒,我看不透您要追寻的东西是什么,但为什么你让我跟随在您身边的资格都不能给我?”

  瓦尔斯特拽着他领子,尖声控诉,“我这辈子也从来没有这样求过谁,其他所有人都骂我嚣张跋扈不可一世,我也知道我脾气暴躁恶劣,可我对您还不够好吗?”

  江屿白偏头冷冷道:“我求你对我好了吗?”

  瓦尔斯特难以置信地松手退了一步,喃喃道:“到这个时候了,你连一句谎话都不愿意编给我听。”

  他一松手,江屿白就没什么力气,垂下头微卷发丝遮住他的眉眼,他捂着太阳穴,脑子里折磨着他不肯消停的魔咒存在感极强,倦怠感翻涌上来。

  他开口:“我说你就信?”

  瓦尔斯特见他满脸倦怠,伤痕累累,想必已经被折磨得到了临界点,再也撑不下去,以为他要妥协,看着他那张沾染鲜血却仍旧惊艳的脸立刻兴奋起来:“当然!”

  他蹲下身子好让江屿白看到自己仍旧干净柔软的脸,与他乖巧无害五官不同的,是他那双满是阴谋算计的眼,像毒蛇一般:“你哄哄我,我就给你疗伤。”

  江屿白目光如炬,笑容懒散:“你做什么梦呢?”

  瓦尔斯特脑子里懵了一下,被欺骗戏弄的愤怒涌上心头,掐住江屿白脖子撞到石壁上,看着他挑衅的神情话到嘴边忽然转了个方向,又伤心又气愤:“您就这么狠心,连编两句话可怜我都不愿意?”

  江屿白已经浑身鲜血,不知在刚才躲避召唤兽时肋骨断了几根,动也动不了,只觉得眼前一阵发黑。

  他擦了擦唇边血渍,自嘲一笑:“我可怜你,谁来可怜我?”

  江屿白瘫倒在地,靠着崎岖山石望着之前莫里甘与维达尔消失的地方,自言自语道:“我又不是瞎子,谁对我好还看不出来吗。”

  瓦尔斯特一噎,他目光复杂:“当然是我对您好,您一点也看不到吗?”

  一边的魔法师拍了拍瓦尔斯特肩膀,略有不耐地提醒:“死心了吗?即便到这种关头他也不愿意松口,看来对他来说你不过一个可有可无的人物,都到这种地步了,就该履行我的计划吧。”

  瓦尔斯特直勾勾盯着江屿白:“你答应过我的,会给我一个完整的始祖。”

  魔法师笑眯眯地说:“当然,我知道你有多喜欢始祖,喜欢到这种偏执疯狂的地步也真是可怜,在仪式结束以后,我保证他会像你喜欢他一样喜欢你。”

  瓦尔斯特半信半疑:“最好是这样。”

  他面前的魔法师脸上黑纹开始变淡,渐渐消失无踪,皮肤很白,与血族相比也没太大差别,此前被遮住的五官露出来,像是放出来透气一样。

  瓦尔斯特厌恶地别过头去:“别用这张让我恶心的脸。”

  魔法师掐着他下颌目光阴郁:“这是我的脸,我想怎么用就怎么用,看不惯我也不介意把你眼睛挖掉。”

  “偷用别人的脸还这么光明正大,你的无耻我真学不来。”瓦尔斯特推开他,走到江屿白身边将他怀里的生命之石拿出来,“这石头你要吗?”

  魔法师将生命之石收入怀中:“当然。”

  江屿白已经没法思索这两人说的仪式是什么了,血流的太多他开始头晕目眩,闭着眼强撑着没晕过去。

  有人走到他面前抬起他的下巴,仿佛要往他的身体里注入魔力,他勉强抬起胳膊挣扎,没有魔力自然很快被镇压,混乱中他身上好像掉了什么东西,很清脆的一声响。

  忽然金光乍起,江屿白也被那光亮刺得睁不开眼,勉强抬头一看,就见魔法师已经躲在几米之外,一面小巧的镜子悬在半空,堪称圣光普照,裹在上面的绸布落在地上。

  是维达尔先前塞给他的东西。江屿白不认得这是什么圣器,见魔法师严阵以待心里有了个大胆的猜测,这该不会是维达尔从莫里甘身上顺来的圣器吧?

  他立刻将镜子握在手里,就见镜子陡然变大,里面印着魔法师模糊的身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