莫里甘其实这两日才到多兰里,他在许多地方尝试找过江屿白,又被圣殿的人围追堵截,逃跑的好不狼狈,暗精灵那个见风使舵的家伙一见他落败就立刻想要逃跑,还费了一番功夫将暗精灵重新捉到。

  他隐隐约约觉得现在的情况不应该是这样,在他的预期里他本该手握权柄,能肆无忌惮的享受权利与金钱带来的乐趣,不该被制衡到如此地步,甚至掌控在手里的权势被大幅削减,弄得自己一身狼狈,不得不寻求曾经对手的合作。

  他想起了一切的源头,是他选择趁着始祖苏醒前去捡漏。

  从那天以后,他就接连不断地倒霉。

  莫里甘应该恨江屿白的,他最是看重权势,这么多年来有无数人或者血族觊觎他的位置,通通铩羽而归,就算难在他面前的是始祖也不例外。他是他们家族最有能力的血族,本来就会带着他们家族走上巅峰。

  但很奇怪的,最开始的愤怒过去以后,莫里甘感受到的不是仇恨,反而记住了那双眼睛——沉寂而冷漠,看他像在看无关紧要的死物。

  莫里甘本应该休整一段时间,跟索恩一起联手把维达尔干掉,就能轻轻松松找到藏起来的始祖,他也正是这么做的,只是在手下传来消息以后,他还是忍不住找到了始祖,本来打算将始祖引诱出来,不出来就离开,但在听到江屿白说话以后他还是没忍住出声了。

  他也分不清始祖在他心里到底是个什么地位,总之是想让始祖留在他身边,就像那个惹人厌的人族圣子那样将始祖关着,好像也不错。

  如今唯一的挽救方法就是将始祖骗出来。

  “维达尔就算名声再好,看着再厉害,也不过一个人类,曾经的俘虏,你为了他要得罪多少人,更何况圣殿只要知道消息,就绝对会派人带他走,圣殿怎么会允许精心培养的圣子跟血族一起?还不如跟我联手,我们一起对付他,他身处异地人手不够,只要耗干了他手下的人他不就任您摆布了吗?”莫里甘语气带着诱惑,“您要是还对他感兴趣大可以留着他,只要稍加看管,您会得到一个毫无威胁的爱宠。大人,我不相信您不心动。”

  不得不说,虽然莫里甘没能猜到他们真正的关系,但居然凭借本能猜到他们现在的状态,还提出这样一个要求。

  江屿白不觉得他会有什么好心,不动声色问道:“你想怎么做?”

  那头莫里甘说:“您只需要配合我就行,我会准时给您传递消息。”

  江屿白觉得他能扳倒维达尔的可能性不大,先不说原著中得到始祖心脏的莫里甘都与维达尔打得难舍难分,如今莫里甘已经落入下乘,原先的优势已经丢掉大半,如今与索恩联手也是被逼无奈之下的选择,莫里甘看不起任何人,注定不会跟任何人达成长久的联盟,这件事索恩这个与他争斗了数十年的宿敌也知道。

  站的太高,掌控权势太久,难免自傲出现纰漏。

  更何况,不知是不是他穿越过来后造成的连锁反应,维达尔这个原著中完完本本的光明形象居然出了这么大差错,让他都有点不认识了。

  不知何时维达尔居然站在他身后,无声无息按住他肩膀:“你刚才在和谁说话。”

  江屿白握着水壶的手一顿,就着椅背抬头:“你怎么回来了?”

  维达尔轻轻捏了下他耳垂:“我不能回来吗,打扰到你和谁聊天的兴致了?也是我不懂事,居然敢过问你的私事。”

  江屿白无所谓道:“你爱回就回,这又不是我家,毕竟我是被莫名其妙关进来的,我哪有权利不让你回来。”

  他也是真心机,江屿白就不信他不知道外面站着的到底是谁,偏偏要问这么一句。

  维达尔观察着他的表情:“你生气了?”

  江屿白说:“不至于。”

  就是有点莫名其妙,还有点心塞。

  “呃大人,您还在吗?刚才那个指示我有些不明白……”

  看得出来他过来得匆忙,手里紧紧攥着的联络球亮了起来,不过音量越来越小,大概对他的异常有些措不及防,不知道自己该不该继续说。

  外面的莫里甘估计已经跑了,半天没传来动静。

  联络球那头还在絮絮叨叨:“如果您还回来的话,我们这边的人听您调动。”

  维达尔回道:“我会晚一些,按照原计划进行就好。”

  那边答应下来,他便挂掉了联络球。

  转头面对江屿白时眼珠漆黑冰冷:“不要背着我偷情。”

  江屿白对他这句话思索半晌,没忍住问:“我们现在是什么关系?”

  问完他就沉默了,因为他想起现世很火的那两只猫有过一模一样的对话,太经典了。

  “是我太鲁莽,没有考虑到这一点。”维达尔毫不犹豫地说,“这样吧,从这里离开以后就结婚。”

  江屿白噎住:“这也太突然了吧??”

  维达尔点头:“也是,没有准备时间确实太仓促,那就等一个月再结婚。”

  江屿白一把拉住他用力晃了晃,试图让他清醒一点:“我也没同意啊,这事儿牵扯太大,更何况你一个圣子,不应该将这些多余的欲望摒弃,一心放在光明神身上吗,你真敢顶着这个身份跟我结婚?圣殿的人不削你?”

  维达尔看起来并没有被他说动,语气生硬:“别着急,我已经给你准备好了身份,你只需要一边静养一边想着婚后去哪儿玩,在哪儿睡,结婚的一切事宜都交给我。”

  江屿白被他的无耻惊到了:“结婚后我也不会跟你睡,你做你爹的梦呢?”

  维达尔想都没想就说:“那就婚前睡,让你适应一下。”

  “???”

  江屿白看了他半天,总算想起这个话题的万恶之源:“我没同意跟你在一起。”

  维达尔静静看着他,江屿白片刻后了然:“你就没想过要我答应是吧。”

  江屿白抱着胳膊冷眼觑着他:“装了这么久,今天终于不装了?”

  维达尔将联络球扔到一边:“你应该更坦诚一些,为什么不告诉我是莫里甘过来了?”

  江屿白气笑了:“我们之间到底是谁不坦诚?长嘴不就是用来解释的吗?到现在为止,你还披着你的伪装,生怕我认出来?”

  “也是,血族俘虏那样一段不光彩的经历你避之不及,现在一出来就关着我,你很讨厌我?”

  他一直同维达尔对视,也能看到那双眼中的平静。

  “你说得对。”

  维达尔在脸颊侧面摸了摸,薄如蝉翼的面具缓缓脱落,魔力缓缓褪去,那张平庸的面具下是熟悉又惊艳的面孔。

  许多天没见,江屿白既熟悉又陌生,心里盘旋了些说不清道不明的感觉。

  维达尔那双浅金色的眼睛仍旧温和如初,他也终于如江屿白所愿坦诚了:“莫里甘一来找你,我就会担心他对你动手,像上次那样,我总来不及救你。”

  江屿白登时哑口无言。

  上一次的经历如同火烧的烙印一般稍稍碰到便疼得钻心,他也不敢细想在他被莫里甘牵制住时维达尔的安危,当时只以为是主角光环起了作用,就算再怎么严酷的局势也不用担心维达尔,便满心只在自己身上。只记得最后冲过来保护住他时维达尔那满手满身的血,触目惊心。

  这一次似乎也是,他在索恩那儿吃瘪受伤,维达尔立刻按捺不住动了手。

  “我……”江屿白张了张嘴,声音有些低,“以后都告诉你。”

  维达尔眨了眨眼:“以后别让他靠近你好吗?”

  江屿白心里目前还被愧疚占据,闻言点头。

  时隔许久,他被维达尔一把抱住,下巴抵着肩膀,胳膊箍着脊背,是个紧紧交缠的姿势。

  如此热烈。

  到底是匆忙出来的,维达尔陪了他一会儿,联络球叮叮当当地响。维达尔看也没看就挂掉,还是江屿白让他去处理完了再过来,他才依依不舍离开。

  原地待着也无聊,江屿白没忘记自己想法,想跟维达尔好好聊一聊什么时候离开这里,顺便把他俩这尴尬又奇怪的关系理顺。

  绕过走廊,走到一间陌生的房间,江屿白无意间看到他神色冷淡,满眼戾气,周围的黑气几乎凝成实质。

  “俘虏来的吸血鬼怎么处理还要问我?剥皮拆骨煮了吃了都随便你,我只要结果。”

  不知那边说了什么,他轻笑一声。

  “我就喜欢他那傻乎乎的样子,多可爱。”

  江屿白刷地收回手,在脑子里彻底杜绝了跟他好好聊的想法。

  他到底是个受过现代教育的人,一时半会难以接受自己身份已经站在人类对立面,更何况曾经他面对的危险更多来自同族,人类反而是孱弱温顺,于他无害的,即便被维达尔关着,被迫直面了些两族恩怨,却始终觉得维达尔和那些柔顺的人类没什么不同。

  如今他只觉得手脚冰凉。

  原来在维达尔眼里,他不过一个傻子,是哄骗两句就信以为真的傻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