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管是之前大大方方在伊维面前讨论他,还是醒来第一时间抱住伊维,江屿白的举动都表明了一个信任的态度,比起外界流传的谣言,维达尔倒觉得伊维才是江屿白最放心的人。

  防备心重点也好,以江屿白的地位,防备心重点才能防住那些虎视眈眈的家伙。

  伊维偷瞄他:“你不睡会儿吗?”

  维达尔支着胳膊:“不困,你睡。”

  有一个压迫感这么强的家伙在一边待着,他怎么睡得着?

  伊维心里吐槽,面上没表现出一点,他已经知道这人绝对是个棘手的家伙,掩藏实力蹲在他主人身边不知道整天在谋划什么,实在是心思深沉。

  这么一对比江屿白真是个大好人,他有点怀恋在江屿白身边摸鱼的愉快时光了。

  伊维郁闷地趴在椅子上,有一搭没一搭玩着自己翅膀。

  一轮弯月挂在枝头,又一轮晚宴与舞会开始了,白日里休息了一天的宾客慢慢出来,半空中放着五彩斑斓的烟花。

  江屿白坐在长桌上,随手捏了块白糯糕点喂给伊维,伊维不挑食,给什么吃什么,饭量还大,让投喂的人分外有成就感。

  就他的身份,往那儿一坐压根没人敢坐在他旁边,本来有些想打好关系的血族经过白天一遭,怕得罪他落得跟凯恩一样的下场,躲得远远的,倒是让江屿白觉得清净。

  他正投喂得愉快,身后传来一道年轻的声音:“阿斯塔莱殿下,您为什么不去前厅的歌舞厅跳舞呢?”

  江屿白停顿一下,维达尔立刻探手,接过桌边滚落的红樱桃。红樱桃粘上了白奶油,瞧着甜腻美味,伊维将樱桃塞到嘴里,兴致勃勃地看热闹。

  维达尔抬眼望着他,隐隐有些担忧:“大人。”

  江屿白回头,见到一个栗色卷毛少年,少年两颊带着圆润可爱的婴儿肥,眼眸圆润,精神又可爱。他穿着裁剪合身的晚礼服,前胸的徽章是朵花纹繁复的蔷薇,一把利刃横在蔷薇前呈保护姿势。

  这少年体态看着十分优雅,衣着华贵,想必是皇室一类的角色。

  皇室的人,都这么口无遮拦?

  江屿白看着他,对上一双仰慕的眼神:“你在叫我?”

  少年笑眯眯地说:“是呀。”

  末代始祖十分神秘,世人对他的了解很少,甚至连姓名都没有,流传最广接受度最高的只有一个称呼——阿斯塔莱。而在圣魔之战结束以后,“阿斯塔莱”已经成了一种诅咒,任何念出他名字的人都会被打上咒印,各种倒霉的事会找上那人,轻则残疾,重则丢掉性命。

  直到始祖沉睡五十年以后这个名字被全大陆禁止,严禁以各种形式传播出去,这种诅咒才慢慢消失无踪,但各个种族的高层还是知道的。

  当然,这些都是江屿白从口无遮拦的伊维口中套出来的。原著里根本就没说过始祖名字,毕竟始祖只是个工具人啊摔!

  江屿白没想到,这里居然有人能直呼始祖名字。

  他一开始苏醒时,连莫里甘都没有直呼他的名字。

  江屿白没想搭理他,就见面前多了一道身影,抬头,正是莫里甘。

  一见莫里甘过来,伊维登时缩到维达尔身后。

  莫里甘坐在他对面,这张空荡荡的长桌总算多了一个人。他望着少年斥责:“你真是没礼貌惯了,大人的名字也敢直呼,回去跟你父亲再学几年皇室礼仪吧。”

  虽在斥责,可江屿白也能听出来他是在为少年开脱,这倒是罕见。

  莫里甘这幅作态,就让江屿白想起了原著里与他狼狈为奸的厄多斯利王国,大王子与莫里甘臭味相投,同样不把人命当回事肆意践踏,被维达尔从中作梗最终颠覆掉。这少年年纪不大,大概是三王子。

  少年登时如霜打的茄子:“我错了,不该对始祖殿下无礼。”他又望向江屿白,眨巴眨巴眼睛湳沨,“请您一定要记住我!我仰慕您很久了,我叫瓦尔斯特,厄多斯利王国三王子,您有空能来我们皇城坐坐吗?”

  所以无论是一开始大胆的称呼还是现在撒泼卖萌的模样,都只是想让江屿白记住他而已?

  江屿白无意为难一个小孩,点头:“可以。”

  瓦尔斯特顿时兴奋地鞠了一躬。

  莫里甘说:“回去吧,再打扰大人用餐,你可就要被讨厌了。”

  瓦尔斯特小脸紧绷:“殿下一定不要讨厌我,我这就走!”

  他似乎又舍不得江屿白,又怕江屿白真的烦他,一步三回头地往外挪。直到到了门口江屿白仍旧没有开口,他只能失望地离开了。

  莫里甘见状喝了口酒说:“大人,您如果喜欢这孩子,您可以将他收下来。三王子的天赋很不错,血液也得到过不少贵族一致认可非常美味。”他顿了一下,瞥了眼维达尔,意味深长地说,“最重要的是,他听您的话,非常非常仰慕你。”

  江屿白也不知听没听明白,只说:“我身边有血仆,不需要。”

  莫里甘意有所指:“大人,他毕竟只是个人族,又是圣殿的人,心思恐怕不在您身上,我是怕您白费一番心血啊。”

  被点到的维达尔没有任何表示,只抬头盯着莫里甘。

  江屿白饶有兴致:“你这是什么意思?”

  莫里甘笑着说:“您之前收过艾尔格,这孩子虽然乖巧听话,但总有些懦弱败坏兴致,瓦尔特就不一样了,他听话而大胆,你想对他做什么都行。”他端着圆滚滚的酒壶替江屿白倒酒,“梅莱芙举办这场宴会不只是玩乐,各个地方的贵族听说您苏醒,都想方设法给您找舒心的血仆,如今都送过来了,只是怕您不满意,才找我代劳,说服一下您。”

  江屿白撑着脑袋说:“可我觉得这些都不如维达尔。”

  莫里甘无奈道:“您不希望有更多选择吗?”

  江屿白说:“还好。”

  在他过来的那一刹那江屿白就想起原著里莫里甘对维达尔偏执变态的占有欲,当即心里警惕。

  要不干脆趁着现在的机会绝了莫里甘对维达尔的念头,免得莫里甘老是在他们面前晃。

  他抬手松松捏住维达尔下巴,声音散漫:“我睡了这么久,醒来还是只看见他一个顺眼些的人,我可舍不得这么急匆匆地收人,惹他生气。”

  莫里甘错愕:“您这是?”

  江屿白眉眼带笑:“看不出来吗,我就喜欢他这样的,就算是圣殿的人又怎么样,他在我手里,只能选择做我的人。”

  江屿白心里算盘打得很响,原著里也有这段,莫里甘将维达尔带出来当众言语羞辱,维达尔直接冷脸掀桌子就走人。

  他当然不会羞辱维达尔,他只需要表明一个态度,让莫里甘知道他在意维达尔就行了。

  这段时间的相处江屿白与维达尔关系稍微缓和了些,维达尔就算心里抗拒他说的话,也不会当着莫里甘的面反驳,这就够了。

  莫里甘面无表情瞥了一眼维达尔:“您这么想,他也这样想吗?”

  江屿白说:“我想干什么还要他同意吗?就算我现在让他服侍我,他也不会拒绝。”

  维达尔睫毛微微一颤:“你说什么?”

  江屿白怜惜地抚摸他的脸颊:“我只不过太喜欢你了而已。”

  又是在外人面前装模作样罢了。

  维达尔经历过,所以知道谣言不可信。外界的嘴用好了不过是位高权重者一把锋利的剑,剑光所指之处皆是算计。

  他不信前世流传得那样离谱的谣言没有莫里甘的推波助澜,也不信今生江屿白完全无辜,他只是困惑。

  明明不喜欢,为什么要一次又一次地靠近他。

  明明眼里是藏不住的关心,为什么私下里要故意冷淡。

  维达尔多了些逆反心理,顺着江屿白力道低头,呼吸相偎,鼻尖快碰到他黑卷的发丝,语气多了些挑衅:“既然是您的意思,那您要我怎么服侍您?”

  尾音故意含糊不清,气氛更加暧昧,他颇有心机的从下而上望着江屿白,露出那双漂亮的灿金色眼睛,任谁看都要愣上一会儿,江屿白也不例外。

  于是在外人看来,就是他们两人在肆无忌惮地调情,如同登对的爱侣一般。

  落在莫里甘眼里,就是一向厌恶别人触碰的始祖,却偏偏纵容维达尔离他这么近。

  砰——

  他们两人的对峙还没结束,莫里甘那边先碎了个杯子。

  江屿白匆忙结束与维达尔的对视,压下心底浮躁,抬头望去,就见莫里甘脸黑如锅底,似乎极力压抑自己的怒火,连平常那种虚伪绅士的笑容都维持不住了。

  这是吃醋了?

  江屿白心里奇怪,明明他已经极力阻止莫里甘与维达尔接触,他们居然还是擦出了火花?这难道是原著的影响力,如此神不知鬼不觉?

  维达尔也被动静吸引目光,只看了一眼便收回来,直接抱住江屿白将头埋在他颈窝,柔柔弱弱道:“大人,我害怕。”

  咚。

  莫里甘又将杯子放在桌上,发出一声突兀的闷响。

  他表情似乎更不耐烦了,绛紫色的瞳孔隐隐有发红的迹象。

  江屿白心里警铃大作。

  果然!莫里甘就是对维达尔心怀不轨,一看到维达尔主动抱他就已经按捺不住了,凶狠的眼神瞪着——维达尔?

  江屿白下意识揽住维达尔,手按在他肩上,微微皱眉:“公爵,你失礼了。”

  这王八蛋是不是还因爱生恨了?

  不管是不是维达尔犯的错,莫里甘都要如此针对维达尔,这简直没天理了。

  莫里甘这才收回视线,似乎深感无奈道:“您是不是对他太过宠爱了,他毕竟只是个人类。”

  江屿白不假思索地说:“他是我的人,我喜欢他,这就够了。”

  他起身,带着维达尔离开。

  趁他没回头,莫里甘瞥了维达尔一眼,眼里的情绪分外嫌恶。

  狐狸精,只会躲在始祖怀里装可怜。

  维达尔不动声色回了他一眼。

  死要面子活受罪的哑巴,活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