晋京城里最大的赌坊莫过于天乐坊,坐落在城东区最好最显眼的地段,据说那里的老板是个二十出头的年轻男子,天乐坊共有三层,地下一层地上两层,每日进进出出的达官贵人不计其。

  虽然朝廷早就明令禁止严禁大臣赌博,但架不住他们的公子去赌,轻的及时收手散去半边家财,重则倾家荡产变卖祖宅。

  已经有好几个大臣吃了这样的亏,但又苦于自己的官职身份,只好哑巴吃黄连有苦说不出,打碎牙往肚子里吞,若是捅到皇帝的耳朵里就不是散尽家财那么简单了,恐怕就是人头落地。

  或许是为了显示出强烈的对比反差,天乐坊的入口是从路面进地下,再从地下开出一条专用通道,顺着长廊走上楼梯。

  既然是地下那便就有地下的味道,这一层的赌场里乌烟瘴气什么人都有,甭管在外头是脏的是臭的,但凡口袋里有银子放到赌案上,那就都是大爷。

  普遍都是些卖力气的苦工揣着兜里的一些散碎银子便做起发财梦,刚走进去就是一股汗臭酸腐味,蔡云霖掩了掩口鼻四处来回的看,他是大姑娘上轿头一回,第一次到这种地方来,本就性子贪玩难免到处好奇。

  那荷官嘴里喊着买定离手,只见赌桌盘的人刚还大喊大叫的拍着桌子,这会儿竟鸦雀无声的屏住了呼吸,眼睛全都落在荷官手里的骰盅上,待骰盅一开,便是几家欢喜几愁。

  忽然一个衣衫褴褛瘦成皮包骨头的男子,一把抢过赌案上的银子就要往外跑,可还没转过身就被几个彪形大汉挡住了去路。

  “几位大爷!行行好吧!这是给我儿买药的钱!是救命钱啊!”

  “我管你是什么钱!输了想赖账?!”其中一个人脸上带着刀疤眉目狰狞,上去就是一脚踹翻了那人“拖出去!给我打!”

  再往后就只能听见那人凄惨凌厉的叫声了。

  蔡云霖还从未见过这般,小脸猛地煞白起来转头就想走,可张才楠怎么会轻易放过他,不看他出丑倒霉一把怎么罢休,扯住他的衣领,手指抵在他的肩上,脸上堆起笑来不怀好意道:“来都来了,不玩上两把怎能行?!”说罢便对着小厮使了使眼色挡住了蔡云霖的后路。

  逃是逃不掉了,蔡云霖只得乖乖跟着张才楠上了第二层,说来也奇怪,一层都热闹成那样了,二层却静的出奇,每间厢房都是紧闭门窗的,只能时不时听见一两声叫好,其余就再也听不着了,正奇怪之时,就见一个身着白色长衫腰系灰色涤带的人迎了过来,此人与之前在楼下见着人都不一样,彬彬有礼还以为是哪家的贵公子,见了他们便笑脸相迎,比底下的人和气了不知多少倍。

  反观张才楠就轻车熟路的多,与那白衣男子很是相熟,拉过蔡云霖就去了里头上等的厢房中。

  “我这小兄弟可是头一回来,你这好玩的好看的可都要拿出来!”

  那白衣男子落落一笑,拱手道:“那是一定。”

  原来这赌坊分地上两层地下一层,地上地下互不相连,铁门一合便是全然不同的两个世界,而那白衣男子也不是什么知书达理的富家公子。

  他是专门掌管这天乐坊进出之人生杀大权的掌柜,手段之厉害比地下那疤面男还要狠绝,张才楠表面上与他甚是交好,可私底下却也是畏他之极,因为张才楠曾亲眼见过有人被他活活剜去双眼,这可比刚才蔡云霖看到的还要恐惧一百倍。

  “不知这位小哥儿是哪家公子?”白衣男子手握金觥缓缓倒入夜光杯中,朝蔡云霖递了过去“此乃西域的葡萄酒,甜而不醉,公子不妨尝尝。”

  “你如此这般讨好便对了。”张才楠咧嘴笑道:“这位可是郡王府的蔡三公子呢,今儿你可一定要好生款待。”

  白衣男-->>

  子眼中顿时闪过一丝精光,他知道能被张才楠带来的人定然不会是什么等闲之辈,却也没想到竟是皇亲国戚,余光瞄了瞄一脸白净衣着华丽的蔡云霖,心中早已乐开了花,这哪里是什么三公子,分明是颗摇钱树。

  就是可怜蔡云霖了,小小的人儿什么都不懂,才不过一杯葡萄酒的功夫,他的身价就已经让人家算的明明白白清清楚楚了,妥妥的一块砧板上的鱼肉,等人宰割。

  “蔡三公子平时都喜欢玩点什么呢?”白衣男子弹了个响指,门便被人从外头推开,抬头看去只见几个身姿摇曳,脸上蒙着薄纱西域装扮的姑娘走了进来,扭着腰身攀上了蔡云霖的肩膀。

  蔡云霖猛地一抖,只觉得那女子眼中水波泛滥,引人万分爱怜,目光向下撇去,平坦的小腹上有一颗亮闪的星片,不自觉地咽了咽口水,喃喃说道:“西域的姑娘都这样穿吗?”

  白衣男子当然明白蔡云霖在说什么,看来这人还是没开过荤腥的雏儿。

  “哈哈哈哈!”张才楠大笑,一把将右手边的女子推进了蔡云霖的怀中,言语孟浪道:“你想让她怎么穿就怎么穿,哪怕是脱的一件不剩又有何妨!”

  冬暖园中红绡正低着头轻声说着这些天自己在春芳园的所见所闻。

  “你说的可是真的?”小安氏端着茶盏的手指一顿,接着又轻轻的吹着热气。

  “奴婢瞧得千真万确。”

  红绡这些日子被小安氏找了各种借口总到春芳园露面,虽说小司氏有心防她,但奈何红绡什么逾矩的事情都没有做过,小司氏就算想要整治她却也没有理由,又因为是小安氏差来的,也不好做的太过分,只得让她快来快走,想着什么时候出了错,赶出去就好。

  “这些日子桑阳每日都是跟着霖哥儿早早的出去晚晚的回来,每次回来霖哥儿身上就是一股浓浓的脂粉味,若不是去了那样的地方,怎么会有如此味道。”

  “那司氏什么反应?”

  “这,奴婢就不知道了,不过昨儿早晨去学子监的时候,瞧见霖哥儿急急忙忙的拉着桑阳避开二小姐走到马车后头儿,奴婢觉着奇怪悄悄跟上去听了听,就听见霖哥儿说什么老规矩老地方。”

  “什么老规矩老地方?”

  “好像、好像桑阳提了一句、一句——”

  小安氏被她急的手里一抖,茶盏里的水便烫到了手背上“提了一句什么你倒是快说啊!”

  “提到什么天乐坊,奴婢再想走近些的时候,就有人来了。”

  “天乐坊?!”

  小安氏眼里闪过一丝狡黠,慢慢的眯起眼睛,像极了一只等待猎物的虎狼,片刻后才恢复了清明,从头上取下一支翡翠钗子,对着红绡招了招手“做的不错,赏你了。”

  说罢又立马收回了手,冷着声音道:“知道什么该说什么不该说吗?”

  “奴婢知道。”红绡接过小安氏手中的翡翠钗子立马磕头叩谢,又询问了别的吩咐,方才退下。

  张嬷嬷连忙关好了门,走到小安氏跟前,作揖作福的说道:“夫人这回可让咱们逮到好机会了。”说罢又压低了几分声音继续道:“那天乐坊是什么地方,是杀人不用刀宰人不分地儿的销金窟啊,哪个公子哥儿进去不得脱掉三层皮,霖哥儿又是个那样憨的,若是没有人在旁看着拦着,只怕都不是脱掉三层皮那么简单了。”

  “谁让那司氏先来害我的哲哥儿!”小安氏早就一口气憋在心里“这可是你自己找上门来的,到时候可别怪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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