陶年跟着杨则惟走出宴会厅,被控制住的方文眼神像机关枪似的往他们这边扫射,足以将两人扫出无数个窟窿。

  他眼中血丝无数,恶鬼一样紧盯陶年,恨不得将此人拆骨入腹。

  杨则惟身材高大,如一座拔地而起的高山,挡在了陶年面前,完全隔绝了方文恶心的视线。

  杨则惟不慌不忙走到方文面前,非常有礼貌地道谢:“非常感谢方先生给了我和陶年握手言和的机会,如果不是今晚我们独谈的机会,我们之间的误会也不会这么快就解开。”

  宴会厅里的警察在到处排查危险物品,方文深知这根本就是个幌子,杨则惟是想借刀杀人,栽赃陷害,玩起手段来比他们这些人还要脏百倍。

  方文咬碎后槽牙:“我不会放过陶年的。”

  杨则惟居高临下地告知他:“哦?希望你有这个机会出来,这个时候证监应该在容利街信利公馆找到证据,昨晚你在那里进行了一次彻底的大行动,洗的钱应该被拦截了。”

  “还有采取恶意的手段收购白沙码头,泄露还没有公开的红头项目引起恶心竞争,一桩桩事我现在也没有这个闲心和你说下来,今晚慢慢饮茶在证监那里促膝长谈吧。”

  十五分钟后宴会厅搜查出少量的易爆危险物,黄龙作为举报者被带走问话,而方文作为嫌疑人被拘留,身上还带上了扰乱市场经济秩序的犯罪人证据。

  作为方文的心腹也被一一带走,好好的宴会还没有正式开始就散伙,三安堂再次经历人赃并获的噩梦,杨则惟作为荣幸作为见证者。

  陶年心很乱,被现场还要乱,掉头就走不想见到面前这个人。

  杨则惟后背长眼,一手捞起陶年,朝停车场走去。

  昨晚陶年的精力被压榨,身心都被杨则惟占有,甚至被摧残了半分,毫无底线,放纵玩得狠了些。

  早上起来脑子都不会转了,聪明的人也有弱点的时候,要是平时杨则惟像今天早上接到电话那般,陶年早就怀疑其中的猫腻。

  杨则惟毫不掩饰,在场的所有人眼睁睁地看着杨则惟绑架陶年,包括众多警察,警笛声还在响,根本起不了一点震慑作用。

  夜晚的风很大,远处的天还闪了一下。

  司机和保镖都不在,杨则惟将陶年放下,打开车门护着他的头坐上车。

  陶年往隔壁看,发现自己的车已经被开走,口袋里的车钥匙不知什么时候被杨则惟拿走了。

  有错要认,挨打要立正。

  刚刚气场全开,蔑视全场的杨则惟,此刻在车厢里乖乖地认错:“对不起,我不该瞒着你。”

  陶年没看杨则惟,面无表情地问:“你由此至终都没认可过我的计划,那为什么还让我像个小丑一样乱跳。”

  让沈祖轩给他护身枪,给了他需要以身犯险的错觉,借霍晓悦的名义来私下见面,实施了不碰面的一点,放他去见方文,正式施行计划。

  杨则惟很完美地完成每一步,一步一个脚印引他入陷阱。

  杨则惟否定了陶年的话:“你不是小丑,你的计划如期执行,只不过我的计划将你包围其中,如果没有你的一环,方文今日也不会倒台。”

  陶年知道,如果不是他绊住了方文的脚步,杨则惟的计划也不会施行得这么顺利。

  他们有过日日夜夜,但是杨则惟从来都没有和他说过,自己还有另外一个计划。

  陶年眼里闪过一丝悲伤:“你当我是工具人?”

  杨则惟一怔,全然没有想过陶年会这么说,喉咙滚了滚:“不是,从来没有,我只是不想让你陷入危险,你和方文见面不是缓兵之计,而是让你脱离危险,不放你和方文见面才是最大的危险,避免不了方文对你不利。”

  “那你为什么不说?”陶年终究对这点心存芥蒂。

  欺骗和瞒着是情侣之间最大的错误,甚至成为致使这段感情无法挽回的因素。

  “我说过。”杨则惟认真地解释,“在床上。”

  “……”陶年不懂这件事为什么要拿到床上来说,那时他的灵魂离开身体,什么都听不到。

  杨则惟不再有所隐瞒:“我亲自见过陈耀斌,没有让他跟你透露已经查到方文的秘密见面地点,你不知情更安全,我和黄龙不是达成和平协议,而是我承诺让方文倒台之后扶正他,让他提携一个人代替方文,三安堂永远都是三安堂,不会消失。”

  三安堂扎根太深,彻底铲除太费力也费时间,苟延残喘比轰然倒塌更残忍,宛如吊着一口气,生不如死。

  陶年应该想到陈耀斌为什么没有和他说过出席今晚的宴会,因为没有这么必要,虽然他为他的小女儿争取了音乐团的席位,然而杨则惟才是真正送他一家安全离港的大靠山。

  “你这么做是为了什么?”陶年的心越发平静。

  杨则惟无由地一慌,好似回到当年分手那天,陶年的心如石头一般,又冷又硬,他使出浑身解数都无法挽回。

  “不想你把时间浪费在别人身上,方文他不配。”杨则惟目光很凶,他不在乎自己是否受伤,他只在乎他受伤了陶年会伤心,同样他不想陶年心系其他人,这段时间已经是他能给出的最低底线。

  杨则惟的病其实没好,甚至更严重,Evan在他受伤期间给出复查结果,只是他本能以为自己被治愈,陶年在身边的时候还好,要是陶年不愿意见他,杨则惟会做出更危险的事。

  另一层意思,杨则惟的病永远都不会好,陶年从解药变成杨则惟本能的开关,长久之分而已,陶年一辈子在杨则惟身边,本能的门永远开着,杨则惟会过正常人的生活。

  方文的恐吓陶年的话被杨则惟记于心,当时他已经有多种如何神不知鬼不觉在法律外按死方文的计谋。

  他会护着陶年一辈子。

  陶年并没有相信杨则惟痊愈的说法,自说自话而已,因为他都无法确定自己痊愈,何况不配合治疗的杨则惟。

  杨则惟没有带药的习惯,第一次上床那天陶年在他的床柜上拿了一瓶药,从此随身携带。

  明明是他质问,是他处于上风,如今变成杨则惟的主场。

  陶年从外套里拿出药盒,左边一格是他的药,右边一格是杨则惟的药。

  他从容地倒出药,喂到杨则惟的嘴边,而杨则惟眼神很疑惑地看着他,甚至都还没发现自己已经发病。

  陶年忍无可忍捏着杨则惟的嘴,把药送进去,又扭开矿泉水递过去。

  杨则惟不解但听话,好好地吃下药。

  陶年也给自己喂了一颗药,杨则惟贴心地把矿泉水递过去。

  这一幕看起来非常的诡异,和谐之中带着点无法用言语解释的默契。

  吃药期间,两方的争吵像存档停止了。

  雨终于落下来了,噼里啪啦地打在车窗上。

  陶年不会把情绪放在脸上,杨则惟也无法从表面看出些什么。

  杨则惟只会主动出击,他将陶年抱到腿上,抱着他的腰说:“对不起,我又有病了。”

  陶年顺势靠在杨则惟的肩上:“不是又有,而是你的病根本没好,还有别装可怜,不是只有你是弱势方,我也是患者。”

  大家都有病,装可怜这套在陶年身上根本不适用。

  “和方文看的日落好看吗,和方文吃的小吃好吃吗?”杨则惟不再是装可怜,而是秋后算账,和那天询问他树头下的咖啡好不好喝一样,“我开完会也过去了,只不过你已经走了。”

  闪电接连不断,轰隆的雷声震耳欲聋,催促着陶年的回答。

  陶年说:“那是你答应让我去,你投了赞成票,我只是按计划行事。”而且当天他还分享了日落给杨则惟。

  杨则惟晃了晃陶年,闷声道:“我当天就反悔了。”

  杨则惟一直都是一个矛盾体,是病情所致,但并不外露,在陶年面前,所有弱点都一一展开。

  陶年如实地和他说:“如果你在电话里和我说你反悔了,我不会去见他,就算达到了,我也会转头就走。”

  杨则惟说:“这样你会陷入危险,方文会威胁你。”

  陶年无所畏惧:“那又怎么样,你不是让沈祖轩给了我枪吗。”

  杨则惟一噎,又道了一声对不起。

  结合所有事,陶年也终于想清楚了,杨则惟的将计就计罢了,借方文致他受伤为由头,制定了一个和他复合的计划。

  真是好大一个计谋,隐秘约会,互发信息调情,让陶年都分不清楚真真假假。

  解决三安堂只是顺手的事,归根到底杨则惟的目标只有他一个。

  杨则惟为自己辩解:“我不是故意受伤,是真的避免不了。”

  他确实不想再经历八年前陶年看着他上救护车时的一幕。

  陶年问:“如果在国外没有发生你受伤一事,你如何进行与我复合的计划。”

  杨则惟认真地回答:“可能要从你父亲陶明宗下手,他贼心不死,肯定会对你实行报复,我可以从中借机促进我们之间的关系。”

  十分坦诚,让陶年无话可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