下午的阳光温暖明亮，窗外的树木发了新芽，摇晃的树影带着和煦的春意。但杨墨的话一说完，房间里的温度仿佛骤降了几度，让人浑身发寒。
夏扶风摸了摸手臂上的鸡皮疙瘩，喃喃道：“对不上，是什么意思啊？”
杨墨将刚刚抽出的那两张纸展示在众人眼前，“这是我们查到的辛澈。”
纸面上的资料内容中，有一张陌生的照片。照片上的女生甜甜地微笑着，小巧的圆脸，小鹿一般的眼眸澄澈，眼尾有一颗小小的泪痣。
是跟辛澈完全不同的长相。
夏扶风难以置信，“确定是这个人吗？会不会是有重名什么的，你们查错了啊？”
杨墨说：“不会，数据库的信息不会有错。而且辛澈在25号辖区登记的各项个人信息，也跟我们查到的这个辛澈吻合。”
谢芷恬看着照片上陌生的女生，询问道：“排除了整容的可能么？”
“这份材料是十一年前的，那时候末世还没有爆发。”
杨墨回答，“大约半年后，异形出现，世界很快失去秩序，陷入了混乱。辛澈的父母都是大学教授，她家境优渥，一路顺风顺水，再加上长相又漂亮，不太可能突发奇想，突然把自己完全整容成另一个样子。至于末世发生后，她更是没有机会去整容。”
杨墨说着，又翻到下一页资料，“而且，同年的体检报告显示，她的身高是162。十一年前，辛澈23岁。”
话音刚落，房间里的人皆是脸色一变。
辛澈23岁的时候，身高162，到了这个年龄，身高不会再有很大的增长。而她们见到的辛澈，身高却在170以上。
空气沉默着，依稀可见上下浮动的细小尘埃，答案已经呼之欲出。
自称辛澈的女人，是个冒牌货。
她冒用了原本的辛澈的身份。
夏扶风反复翻看着材料，满脸的不可置信，“可是她们两个的长相身材都不一样，这么长时间就没人发现吗？”
唐灼然说：“如果是平时，肯定会很快露馅，但是放在末世……”
她看向杨墨，“辛澈应该不是25号辖区的本地人吧。”
杨墨点点头，“她是从别的辖区过来的，她的老家距离这里有五百多公里的距离。”
夏扶风恍然大悟，“怪不得呢。”
末世发生之后，这颗星球上的人口大幅度削减。就算辛澈留在本地，认识她的人估计也死亡了不少，何况是外地。
现在网络又不发达，人与人之间的联系被距离斩断，相隔甚远的群体很难相互交流。
辛澈选择这里，应该也是有把握不会被认出。
洛央凝眸，“不过我更在意的是，为什么是辛澈呢？”
她仔细阅读着资料上的内容，“辛澈虽然出身小康，但是，好像没有什么特殊的地方呀。”
谢芷恬的背后突然泛起一丝寒意，“会不会是，辛澈原本的身份不干净？所以她借末世的机会，给自己换了一个新的身份，改头换面？”
杨墨说：“因为末世的缘故，数据库里的信息也损毁了不少。我们用25号辖区辛澈的照片在剩余的数据库中搜索，没有找到这个人。但你猜想的方向是合理的，辛澈可能有前科，想要洗白自己。或者她死去的丈夫喜欢，她想要投其所好。”
谢芷恬愣了一下，“为什么你会觉得，辛澈刻意伪装身份，可能是在迎合男人？”
杨墨又从资料里抽出几张递过来，“辛澈死去的丈夫明叫汤正信，功名利禄都不缺，跟卓武是一类人，喜欢家世清白好拿捏的女孩子。原本的辛澈出自书香门第，心性单纯善良，对于他来说，是结婚的首选。我也只是推测……不过这些都不重要。”
唐灼然敏锐地察觉到了不对，“那什么重要？”
杨墨笑了下，“重要的是，辛澈的丈夫，死得蹊跷。”
洛央的好奇心被勾起，追问道：“怎么蹊跷了？”
杨墨说：“汤正信比辛澈大十五岁，他在去年去世，年纪是四十八岁。他是个富贵闲人，什么事都安排给下属干，自己不爱操心。而且，他一直保持着健身的习惯，身体非常好，各项指标跟三十五六岁的人差不多。但是这样一个人，死因却是突发心脏病。”
“心脏病？”洛央皱眉，“有病史或者家族遗传史么？”
“没有，所以说蹊跷么。”
杨墨平静地回答，“汤正信没有任何相关病史，在他过去的人生里，甚至没住过院。所有人都觉得不可思议，也有人怀疑过辛澈。毕竟汤正信突然死亡，她是最大的受益人，但是不管怎么查，都没有发现可疑的地方，只能作罢。”
谢芷恬思索着。她曾经听说过，有一些药物可以将人的死亡原因伪造成心脏病突发，再加上末世里检测手段不及从前，查不出来也是很正常的事情。
如果这一切都是辛澈做的，还没有留下任何蛛丝马迹，那她的确是个不容小觑的危险女人。
唐灼然望着杨墨，“也就是说，汤正信的死，很可能与辛澈有关？”
“如果猜测属实的话。”
杨墨耸耸肩膀，“不过就算属实，这也是一起完美犯罪。已经过去了这么久，查无可查。”
谢芷恬听着几人的讨论，脑海中突然浮现出辛澈的样子。优雅、从容、波澜不惊，仿佛天生骄矜的花朵，没有沾染过一丝灰尘。
如果她们的怀疑是真的，辛澈对丈夫下手的动机是什么呢？
或许是因为被丈夫撞破了原本的身份，想要杀人灭口；或许是因为丈夫出轨，得不到索性毁灭；或许辛澈根本不甘心只做一只被困在牢笼中的金丝雀，从一开始就不想依附于人，而是想要取而代之……
又或者，她有什么不得已的苦衷。
谢芷恬又回想起昨晚听到的内容，心中猛然萌生出一个想法，“昨天他们说，辛澈的体检指标合格，可以进行下一步了，你们还记得吧？”
洛央看向她，“记得，怎么了？”
关于这一点，几人已经进行过一番讨论。既然所谓的“下一步计划”以体检为前提，那么就说明这个计划与辛澈的身体状况有关。25号辖区或许想利用辛澈进行某种生物实验，至于原因，她们还没有头绪。
谢芷恬说：“如果辛澈真的用某种手段使得丈夫心脏病发作身亡，就说明她有丰富的医学知识储备。这样的话，她可能已经察觉到了体检的不对。”
夏扶风想了想，“也不一定吧，可能只是体检了一些普通的指标。”
“嗯，我们得抓紧时间了。”
谢芷恬说，“辛澈可能会有生命危险，要尽快查出卓武的计划到底是什么，而且我还有一个想法。”
她的手指在辛澈的照片上叩了叩，“如果辛澈知道了卓武的计划，会有怎样的反应呢？”
洛央神情顿了下，很快意识到了女朋友的想法。她沉吟着开口：“你想查出卓武的计划，然后透露给辛澈？”
“没错。”谢芷恬笑起来，“我很期待她的反击。”
***
夜色已深，银月高悬。
谢芷恬翻过围墙，轻盈地落在院落中的一角，身后的衣襟飞舞一瞬又很快落下，她像只灵巧的猫咪，动作迅捷，但没有发出一点声响。
有了前几次的潜入，她对行动路线早已烂熟于心，轻轻松松绕开守卫，悄无声息地从一楼敞开的窗户进入了建筑。
幽暗的长廊没有开灯，冷白色的月光从窗户射入，显得有几分凄清。谢芷恬沿着走廊慢慢向前走去，一边走一边留意着楼上的声响。
在走到某一处的时候，她听到楼上传来悉悉索索的脚步声，还有细微的嘈杂人声，影影绰绰听不清楚内容，但从加快的语速和语气里能依稀感知到其中隐含的焦虑情绪。
跟她们预想中的一样，卓武手下的人开始着急了。
谢芷恬沉住气，加快了脚步，顺着楼梯一路往上走。然而下一秒，她的脚步骤然停住。
她看到，在一楼和二楼的楼梯转角处，立着一道静默的人影。
那人跟她一样带着口罩，大半张脸都被遮住，只露出一双冰冷的眼睛。夜色笼罩下，她侧着脸，无声地望过来。
看身形，是个女子。
谢芷恬的瞳孔微微收缩，浑身的血液好似一瞬间涌到了头顶，手脚冰冷发麻，让她一时间没有做出反应。
她身经百战，感知力非常敏锐，但眼前的人气息隐藏得太好，竟是让她没有察觉到对方的存在。
谢芷恬后退一步，不动声色，将起初的那点慌乱强行压下。
既然对方也是如此打扮，应该跟她一样，也属于入侵者。不管是敌是友，都不敢闹出太大的动静。
那人应该是先她一步潜入，在上楼梯的时候察觉到了她的存在，躲避不及，跟她撞了个正着。
两个人静默地对峙着，空气仿佛也变得黏稠，让人透不过气来。窗外的月亮仿佛一只诡谲的眼睛，一举一动都无所遁形。
片刻之后，那人先开口，“你是谁？”
她的声音压得很低，隔着口罩，听起来有些闷。
目光饱含审视，伴随着强大的压迫感，像是要一眼将她看穿似的。
但却并不陌生。
谢芷恬的心跳轻轻漏掉一拍，电光火石之间，她心中已经有了答案。
虽然是预料之外的情况，但却并没有偏离一开始计划的方向。
谢芷恬微笑，没有回答问题。
她只是平静地望向那双眼睛，低声喊出了对方的名字：“辛澈？”
作者有话说：
晚上继续加更，我就是最猛的1