谢芷恬神情微微顿了下，有种恍如隔世的感觉。
上一次听到这种问题，还是在原本的世界末世爆发之前，听到七大姑八大姨聚在一起催婚。
王杰的语气里，好奇的意味很明显，但也带着淡淡的催促感，让她有些不适。对于喜欢干涉他人生活节奏的人，她一向都不喜欢。
但谢芷恬并未表露出来，只是笑着回答，“我们几个都是颜控，如果结婚的话，一定要找长得特别好看的。”
经过修饰之后，她们的长相平平，属于掉进人堆就看不见的类型。所以这句话在旁人听起来，就有些普信的味道了。
果然，王杰听后皱了皱眉，有些不满。但这副神情转眼间就不见了，变成了一种微妙的放松感，就好像放心了似的。
谢芷恬有些看不透他的心思，正在揣摩，就听到王杰笑道：“你们小女生就是花痴爱做白日梦，男人的长相算什么，真要结婚，那肯定得选适合过日子的老实人啊。”又开玩笑似的说，“就像我这样的，哈哈。”
夏扶风看着他高耸的发际线和隆起的腹部，只觉得一股浓浓的厌恶，她忍不住道：“但是如果长得不好看，我可没法喜欢。”
王杰有些尴尬的摸了下鼻子，“感情都是可以培养的么……算了，你们还年纪小，以后就明白了。不过吧，喜欢帅哥耶没什么不好的，哈哈。”
这时，一道人影风风火火地闯了进来，怀里抱着一摞问卷，“不好意思王哥，打印机出了点状况，来晚了。”
“老设备么，不太好使。”王杰摆摆手，“赶快把问卷发下去吧，让大家抓紧填了，也好安排下一步。”
谢芷恬第一个拿到了问卷，她粗略地扫了一眼，上面一共有几十个问题，囊括了性别、年龄、身高、体重、家庭情况、身体情况、对家庭的态度、有没有生育打算……等等。
未免有些过于详细了，而且让人有种隐私被侵犯的不适感。
但她还是按照之前申请来25号辖区时编造的资料，认真填写了一番，在回答“有没有生育打算”这个问题的时候，稍微犹豫了片刻，然后写下“非常喜欢小孩子，最好能生一对龙凤胎”。
卓武这种男性统治者的心理，她多少能猜到一些。女人在他们眼里就是资源，最好的用处就是结婚生子，为家庭奉献一生。她这么填，也是为了给自己减少一些麻烦。
问卷被收上去之后，又有一批传单被发了下来。
王杰乐呵呵地介绍道：“这是我们辖区目前急招的岗位，待遇都很优厚，大家都看看要是有喜欢的，一会儿我们就直接安排车送大家去工作地点，都有员工宿舍，也省得你们晚上自己找地方安顿了。”
这番话乍一听很体贴，但却同样能感知到一股子急躁，就像是有一只看不见的手，恨不得马上把人推到岗位上去工作似的。
谢芷恬不是个喜欢赶时间的人，就算她真的是孤身一人来到外地找工作，也不会把自己搞得如此紧迫。
她会先花上几天的时间，选个自己喜欢的房子租下来，把家里收拾妥当，在城市里转一转，领略当地的风土人情。在熟悉了周围环境，调整好心态之后，才会开始干正事。
现代社会的人大都太急了，一门心思地往前跑，仿佛背后有狼在追。其实很多时候，“停下来”这件事，并没有那么可怕，或者说不堪。
但身后的几个陌生女孩子显然跟她有不同的看法，拉着王杰问这问那，“王大哥，这上面写着月薪试用期4000，三个月后转正，转正后6000起，是真的吗？”
谢芷恬眼眸顿了顿，这个薪资水平在当前阶段，已经算非常可观了。但她不觉得卓武的辖区会这么好心，把高薪职位留给女人。这些工作岗位里，还不知道有什么猫腻。
王杰回答：“当然了，这些都是正规的工厂，有保障的。厂里那么多员工，要是敢作假，哪里还开得下去。”
他看着几个女孩子兴奋的神情，又故意板着脸道：“不过这个薪资水平，工作可都是很辛苦的，吃不了苦的人可坚持不下来。”
“王大哥，我们能吃苦，为了钱也得好好干呀。”
“对呀，末世都熬过来了，还有什么苦什么不能吃。”
……
女孩子们叽叽喳喳地聊了起来，开始认真挑选自己心仪的岗位。
谢芷恬低头看传单，上面的招牌单位是一个个不同的工厂，岗位设置也很单一，都是简单粗暴的体力活，三班倒。
不过现在正是大力发展生产的阶段，这一点倒也可以理解。而且现在女性身体素质很好，比男性更适合这样的工作。
洛央凑过来，小声跟她商量，“你想去哪里？”
谢芷恬想了想，指着传单上一处，“这个远洋食品加工厂怎么样？看位置，好像离海边挺近的。”
在来之前她们研究过25号辖区的地图，对区域划分有一定的了解，远洋食品厂的位置不仅距离海边近，距离辖区政府也不远，方便她们搜集情报。
洛央自然没意见，“好呀，正好可以去海边看看。”
夏扶风也很满意，“食品厂感觉伙食会不错诶，也不知道都生产什么好吃的……”
“大部分都是一些海产品，也有其他当地特产。”
王杰听到她们的讨论，转过头来，“怎么样，你们决定要去这里了吗？”
唐灼然回答：“是，我们想去这里，辖区有车来接么？”
“有啊，当然有。”
王杰朝着楼下张望一番，伸手指向某个方向，“诶，远洋食品厂的车已经到了。看见没，就那辆深蓝色的中巴车，你们直接拿着行李上车就行，等大家都选完地方就出发了。”
说完他又冲着房间里高声喊了句，“想去去远洋食品厂的可以上车了啊，楼下的蓝色中巴车。”
当场又有几个女孩子起身，稀稀拉拉地开始往门外走。
谢芷恬一行人在一楼大厅取了行李，跟着人流上了车。
车内设施老旧，椅背上的座套泛黄，露着几个参差不齐的线头。空气有些闷，混合着一股发霉的味道，谢芷恬将几扇车窗打开透气，才感觉好一点。
在她们之前上车的几个女孩子好像非常满意这份工作，表现得很开心。得知司机是厂里工作人员之后，就围拢过去问问题，主要目的就是想弄明白，这么高的薪资到底是不是真的。转正后说的“6000起”，一般又能拿到多少。
为了不引起怀疑，谢芷恬几人也配合地问了几个问题，然后才在后排找了个不起眼的位置坐下，与前方的热闹拉开一段距离。
车子很快发动，摇摇晃晃地向着食品厂的方向驶去。坐在前排的几个依旧讨论得热烈，一派和谐的气氛。
夏扶风见没人注意这边，压低了声音问：“诶，刚才那个问题，关于生育意愿的，你们都怎么填的啊？”
洛央如实回答：“我写了要生一男一女。”
谢芷恬忍不住笑，为她们的默契，“我也是。”
夏扶风乐了，“看不出来啊，你俩挺喜欢小孩？”
谢芷恬和洛央异口同声，“不喜欢。”
二人对视一眼，洛央笑着开口，“还不都是为了敷衍那些无聊的人，我觉得两个人就挺好。”
谢芷恬语气温和，“我也觉得，有你就够了。”
“行了行了，又开始虐狗了是吧。”
夏扶风半真半假地抱怨一句，做了个捂住耳朵的动作，她问唐灼然，“姐姐，你怎么写的？”
其实她问这个问题，也不过是想知道唐灼然的内心想法，但又不好直接问，所以干脆问了所有人。
“我写了想找个相互喜欢的人结婚，然后最好能两年抱三个。”唐灼然迟疑了片刻，“但其实，我也不喜欢小孩子，太吵了。”
夏扶风立刻附和，“就是就是，还是二人世界最好，那以后咱们不养小孩子……不是，我是说，她们……”
刚才填那张问卷的时候，她满脑子都是唐灼然，还偷看了对方的问卷好几眼，忍不住想要规划两个人的未来。得知唐灼然跟自己想得一样，当即就又犯了嘴比脑子快的毛病。
好在她说到一半反应过来，及时刹住了车。
“咳咳……”谢芷恬忍着笑咳嗽了几声，“一会儿‘咱们’，一会儿‘她们’的，你到底在说谁啊？”
“说你们，行了吧。”夏扶风瞪了她一眼，“我一个单身狗有什么好说的。”
这时，她听到前方几个女孩子发出几声惊呼。
“哇哇哇，那边是什么！”
“好好看啊，他们是明星吗？”
“好帅，是咱们辖区的人吗？”
明星在当前的世界里，属实是有些陌生的词汇。末世爆发以来，娱乐产业几乎消亡殆尽。起初得知有明星遭遇异形侵袭不幸身亡的时候，还有不少粉丝伤心欲绝，恨不得追随而去。但久而久之，人们也就麻木了。
在生命得不到保障的时候，人与人之间的差距反而缩小了。就算炙手可热的明星，高高在上的资本家，在遇到大批异形的时候，也只是一滩毫无反击之力的肉块。
骤然听到“明星”两个字，几人的好奇心骤然被勾起，起身往前走了几步，顺着几个女孩子的视线张望。
此时她们正位于一条宽敞的马路上，路面修缮完好，应该是25号辖区的某条主干道。道路两旁绿树成荫，而在树木的前方，竟然立着一块块巨型广告牌。广告牌上是几个漂亮的少年，面容精致，笑得唇红齿白。
谢芷恬听到有人问司机，“师傅，这些人都是谁呀？是明星吗？”
“当然了，他们几个可受欢迎了。”司机扭过头笑了下，又继续开车，“都在咱们辖区呢，他们平时有演出，以后有的是机会见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