谢芷恬和洛央按照于宁宁在地图上标注的位置，一路朝着疗养院驶去。
比起她们所在的16号辖区，33号的经济水平明显要落后一些。楼房很少，大部分都是低矮的平房，外表破破烂烂的。
此时是上午九点多，大部分居民已经起床，路上人来人往。
谢芷恬坐在副驾驶上，思索着昨晚李常晖最后说过的话。
他说：“计划进行得一切顺利。”
虽然不知道这个计划是什么，但一定与频繁来犯的异形有关。
“恬恬，你在想什么？”
洛央侧过脸来喊了她一声，打断了她的思绪。
谢芷恬回过神，“没什么，我就是在想，李常晖昨天说的计划到底会是什么？”
她们来这里也有几天了，每天白天休息，晚上工作，按部就班。如此规律的生活，反而显得不正常。现在距离下个月还有一个多星期，她们要抓紧时间才行。
“我从回来之后也一直在想这件事。”
洛央双眼平视着前方，回答道，“33号辖区募集改造人对抗异形，这个计划一定跟招募来的改造人有关，所以我们不如从身边入手，查一查是否有异常的地方。”
谢芷恬问：“从身边入手，具体是指？”
洛央点点头，“送来的食物和水我都检查过，没有任何问题，可以再留心一下战士们平时主要活动的几个地方，比如经常出没异形的几个位置，你不觉得很奇怪么？”
谢芷恬表示赞同，“确实，异形出没的地方似乎有点太固定了，总是辖区对面的那片森林。”
晚上她们忙于跟异形战斗，白天的时候她们虽然不受辖区关门时间的束缚，但也被要求清除完异形之后立刻返回辖区，没什么调查的时间。
而且那片森林里有大量的松树，尽管是秋天也枝繁叶茂，很阻挡视线，也给调查带来了困扰。
洛央说：“下次出去的时候，我们可以负责清理，让唐队长趁机查一查周围。”
谢芷恬应道：“没问题。”
两个人聊着天，很快便接近了目的地。但越是靠近，谢芷恬越觉得不对劲。
从刚才开始，她就注意到道路两侧的景象变得越来越繁华了，人流量明显增多，连车子的数量都比别的地方密集。
谢芷恬一度怀疑是自己走错路了，反复看了两遍地图确认路线。
如果是疗养院的话，难道不应该开设在更加安静的地方吗？
洛央也察觉到不对，皱了皱眉，“恬恬，前面好像是条商业街。”
谢芷恬顺着她的目光望去，只见前方是一条开阔的石板路。道路两侧是密集的摊位，路上的行人络绎不绝，叫卖声、砍价声、嬉笑声混在一起，分外嘈杂。
在这种地方，继续开车就不太合适了。果不其然，商业街的门口立了块牌子：禁止机动车辆通行。
谢芷恬看了眼地图，发现要到达疗养院，需要穿过这条热闹的商业街。于是两个人将车子停在路旁，然后朝着疗养院的方向走去。
疗养院位于商业街的尽头，距离最末端的摊位只有十几米的距离。金属栅栏大门正对着街道，由于这条街的两侧有高耸的围墙，所以要想离开疗养院，只能从商业街穿过。
谢芷恬实在想不明白这个设计用意何在，疗养院和商业街这两样东西凑在一起，怎么看都很奇怪吧。
她与洛央一起走到门口，伸手按下了门边上的门铃。
门内很快响起了脚步声，一个工作人员前来，问明来意之后，替二人打开了门。
王琼已经收拾好了本来就不多的行李，在一楼大厅等待。见到有人过来，她先是眼睛一亮起了身，在看清二人的长相之后，动作顿了下，露出几分迷惘神情。
谢芷恬解释道：“你是王琼吧，我们是从26号辖区来支援的改造人。杨乐昨天夜里受了伤，所以拜托我们来接你。你家在哪里？我们开了车，送你回去。”
听到朋友受伤，王琼有些紧张，“杨乐现在怎么样？不严重吧？”
“放心，只是一点轻伤，休息两天就好了。”
谢芷恬安抚道，“你呢？现在没有不舒服了吧。”
王琼回答：“没有，谢谢你们来接我，咱们走吧。”
谢芷恬和洛央每人帮她拎了一包行李，在弯腰的时候，视野里闯入一片突兀的血色。
她微怔，视线停留片刻。只见在王琼的右手手背上，有一道鲜红的图腾图案，如同血色荆棘一般，从手背一直蔓延到小臂的位置，十分惹眼。
王琼察觉到她的视线，不自然地将手臂往后缩了缩，然后又像是妥协一般，慢慢地垂落了下来。
洛央忍不住询问，“这是纹身吗？”
王琼沉默了一会儿，然后叹了口气，“杨乐没跟你们说啊……也是，我估计她也不知道怎么开口。”
她抬起手，将右臂上的图案展示给二人看，“在我们辖区，只要是发生过异变的改造人，都会被印上这个标志。”
洛央只觉得心脏猛地抽紧了一下，她问：“为什么？”
她的心里浮现出一个可怕的答案，但又迟迟不愿去相信。
然而下一秒，王琼就说出了她的心中所想，“统领给出的解释是，这是为了民众的安全考虑。只要他们看到标志，就可以避开我们这些危险的改造人了。”
“太荒唐了！”谢芷恬瞬间被气到，“就算是罪犯都没有这个待遇吧？改造人发生异变又不是她自身的错。”
王琼轻轻笑了下，“确实，道理很多人都明白。但在看到这个标志的时候，他们还是会忍不住要提防躲避。”
洛央问：“遮住不行吗？”
王琼道：“不行，按照规定不能用任何东西遮挡，一旦被有心之人发现然后举报，反而会变得更麻烦。”
谢芷恬看着那道刺目的血色印记，一下子又想到了刚才商业街上熙熙攘攘的人群，寒意顺着脊背直往上爬。
她喃喃道：“所以这个疗养院的位置……是故意的？”
王琼回答：“虽然他们找了一堆借口，但我很难不这样想。”
谢芷恬倒抽了一口凉气，这个设计还真是充满恶意。让发生异变过的改造人打上明显的屈辱印记，从闹市中走过，后果可想而知。走这么一趟，心理素质差的改造人恐怕根本扛不住。
王琼看出她的担心，反过来安慰她，“没关系，我早就看开了，不管怎么样，我以后都会好好生活的。就算其他人排斥我，我还有很多改造人同伴，大家可以相互扶持。”
谢芷恬对洛央道：“你们在这里等我一会儿，我去把车子开过来。”
虽然商业街上人来人往，但如果降低车速，慢慢开到疗养院的门口，也不是非常困难的事情。如果王琼一出门就坐上车，至少今天就不会面对那些形形色色的目光了。
洛央点点头，“好，你去吧。”
王琼眼底一热，试图阻止她们两个，“不用那么麻烦，这条街不让走车，门口的保安会拦你的。”
谢芷恬笑笑，“你别管了，我想办法。”
她用最快的速度穿过人群，回到了刚才停车的地方，发动了车子。
进入商业街的时候，果然受到了门口保安的阻拦，“干什么干什么，机动车不能上这条街，再往前开就要罚款了。”
谢芷恬偏过头，从摇下的车窗平静地与他对视，“罚多少？”
保安被她的气势镇住，说话都有点结巴，“五、五百。”
谢芷恬从口袋里掏出一千块代币递过去，“一个来回。”
说完她也不再理会目瞪口呆的保安，直接从他的身边缓缓驶过。
谢芷恬没有关上车窗，在人流中不紧不慢地开着，时不时按两下喇叭。周围的群众不明所以，纷纷出言抱怨，甚至有人特意弯下腰，想看看这是谁故意违反规定，给行人带来不便。
“怎么回事啊，这条街不让跑车的，多危险。”
“就是，真没素质，那么大的‘禁止机动车通行’看不见？”
“小姑娘长得挺漂亮，怎么就不干人事呢。”
“女司机么，不奇怪，呵呵。”
……
谢芷恬对周围的各种声音充耳不闻，甚至有些庆幸自己做对了。所谓人言可畏，她现在面对的恶意，不及一个带有标志的改造人所承受的万分之一。
最终车子稳稳地停在了疗养院门口，洛央已经带着王琼等在那里，两个人把行李搬上车，然后也各自上了车。
拉开车门的时候，谢芷恬听到王琼轻轻说了句“谢谢”。
她笑笑，“客气。”
王琼的家距离疗养院有十几公里的距离，谢芷恬一边开着车，一边时不时地从后视镜里观察对方的表情。她发现自从离开了人群之后，王琼的神态明显舒缓了很多，没有那么紧绷了。
洛央问：“你马上就要回去工作么？要是身体不舒服的话，再休息几天吧。”
王琼回答：“我没关系，本来就只是轻微异变，没怎么治疗就自愈了。早点回到岗位上，跟战士们聚在一起，也能轻松一些。”
洛央若有所思，“也是。”
如果在改造人群体中，就算被打上标签，大部分人也都能理解，不会去排斥她。
快要到达目的地的时候，王琼突然开口，说了句没头没尾的话，“你们两个女孩子，平时也要小心才好。”
洛央眨了眨眼睛，“为什么这么说？”
“其实我们辖区，重男轻女，不适合女性居住。”
王琼的眼中漫过一丝苦涩情绪，“之前有个男性改造人也发生了异变，但他们硬是说他对染料过敏，所以就没给他打标签，是不是很可笑。”
作者有话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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