吃完烧烤之后, 钟仪阙和祖烟云走在海滩栏杆边回家,不一会儿就开始下雪,并越下越大, 不一会儿就变成白茫茫的一片。
“没事儿,我们酽城的雪都不带化的,不用打伞。”钟仪阙喜欢雪天, 见状只是转身,帮祖烟云拉了拉帽子和围巾, “回去洗个澡就好了。”
“嗯。”祖烟云抬眼看着祖烟云,在酽城的大雪之中, 即便是这么近的距离,雪花就在二人之间建立起一道阻碍, 雪花落在钟仪阙的眼睫上, 落在她绯红的唇上——在雪花融化为水渍前, 她终于看清了一朵雪花的形状。
“仪阙。”她轻声说。
“嗯?”钟仪阙抬头,“怎么了?”
祖烟云伸出手,转身将她摁在挂满冰凌的栏杆上, 她稍微松了下手:“可以这样么?”
“可以。”虽然不知道她要做什么, 钟仪阙还是笑着说,“这里是木头栏杆——虽然看不太出来了,而且冻得很结实。”
“好。”于是祖烟云伸出两只手,结结实实把她摁在冰凌上。
钟仪阙微微仰身看着她, 身后是汹涌的东海, 身前是冰雪般动人的祖烟云,她不由愉悦地笑了笑, 像个不知死活的小动物。
祖烟云看着她的面孔落雪, 眼角红唇却越发艳丽起来, 像破雪而出的红梅:“……你真适合下雪天。”
“我觉得你也很适合。”钟仪阙说。
“是吗?”祖烟云帮她把一撮头发别到耳后,“我哪里适合?”
“和雪一样冷淡、苍白。”钟仪阙顿了顿,然后补充道,“但是南方的小雪太雅致了,你适合这样疯狂的大雪,既带着破坏的力量,又蕴藏着来年生机。”
“生机?”
“瑞雪兆丰年。”钟仪阙笑着说,“大雪对我们来说很重要。今年酽城的雪很大,来年一定有一个很好的春天。”她活动了一些手腕——祖烟云正攥着它贴在冰凌上,虽然自己没有碰到,但祖烟云那长着冻疮的手大概受不了,“你想压着我做什么?”
“……没什么。”祖烟云闻言并没有动,她看着钟仪阙的眼睛如冰川下的活水,停滞中泛着轻微涟漪,“只是想多看一会儿,大海,雪……”还有你。
她觉得酽城的大雪比南方的小雪要浪漫,因为周遭只剩下海浪和风雪的声,偌大的世界都被冰雪覆盖,在广阔的天地之间,只有身边人的一点温度和柔软是那么明显。
祖烟云的眼眶发热——在漫长的流浪之后,她好像终于在海天之间找到了一个故乡。
当她们到家的时候,陈晨正在客厅用投影仪看电视剧,她俩身上太冷了,连小苍灵都望而却步,只有小昭杰扑到许久未见的祖烟云身上,像扑到一棵树一样抖落一地的雪。
祖烟云站在门口不知所措,直到钟仪阙帮她把外套和围巾摘下来:“快去洗澡,等头上的雪化了就要着凉了。”
钟仪阙把祖烟云推进卧室:“你先去找睡衣,我帮你调水。”
“不用,我知道怎么弄。”祖烟云推了推她的手臂,“你也快去洗吧。”
“好吧。”钟仪阙从衣架上拿下睡衣,“那我也去洗澡了。”
陈晨看了一眼关上卧室门之后在门口发了会呆儿的钟仪阙,不由问道:“你像个木头一样杵着干什么?”
钟仪阙像只炸毛的猫一样跳起来,转身对着陈晨比了个嘘的动作,然后才抱着衣服说:“那我去你房间洗澡了,就冲一下。”
“唔……”陈晨咬着爆米花,“你不是最喜欢雪天泡澡么?”
“……今天不想泡了。”她想赶紧洗完澡和困得不行的祖烟云上床睡觉。
陈晨闻言叹气:“唉,本来觉得你就算有对象也很肯定是被人追的那个,没想到这么没出息。”
“你别说了!”钟仪阙第一次怀疑他们家重金做的隔音。
“好吧。”陈晨问,“爆米花吃吗?”
“不吃。”钟仪阙闪进了主卧的洗漱间。
钟仪阙这个澡洗得心无旁骛奇快无比,洗完后她擦着头发回屋,祖烟云还没有从浴室里面出来。她躺在床上盯着天花板听着水声发了会儿呆,然后忽然感觉自己这样着实没有“魅力”,于是又从床上爬起来,坐到飘窗上翻开一本棋谱,打开棋盒开始摆棋。
等到祖烟云出门的时候,就正好看见钟仪阙斜倚在棋盘一侧,白皙的手指间还夹着玉石般的白棋,本的确是一幅美人弈棋的漂亮场面,但祖烟云看着其眉宇之间略显做作的思虑神情,还是不由笑出声来。
“你笑什么?”钟仪阙有些懊恼地转头。
这下反倒与祖烟云心里的钟瞻对应了起来。
钟瞻以前参加围棋比赛的时候,祖英曾经求着妈妈看电视台上的转播。钟瞻当时就已经将心理战用得炉火纯青,用细微的表情变化将整盘棋衬托得风云诡谲,导播也频频往这边放镜头,只有隔壁桌的孟遇知偶尔嫌弃得看上她一眼。
祖烟云对围棋一窍不通,却就认真地坐在电视机前看了许久——其中一盘钟瞻对上了一个私下动作比较多的小孩,她肉眼可见地气恼起来,下撇的嘴角和微蹙的眉心让她看起来像是生闷气的小猫。
祖烟云在电视机前盯着这个漂亮又生动的小孩儿看,对于终局的胜负都记不清了,只记得小钟瞻那怒气盈盈又委屈巴巴的小表情。
“我想学下围棋。”祖烟云将浴巾放下,坐到桌子对面,“钟老师教我下好不好?”
“你不困吗?”钟仪阙将手里的棋放回棋盒。
“就学一点吧。”祖烟云从面前的棋盒中捞出一颗棋子,“这棋子,是玉的吗?好漂亮。”
钟仪阙摇摇头:“云子的,嗯——是用玛瑙石之类的时候炼制出来,黑子在迎着灯光看是绿色的。”她拿出一枚黑子递给她,“你看看。”
祖烟云接过来,对着灯光打量了一下,果真发现了通体漆黑的棋子展现出碧绿的光彩。
“漂亮吗?”钟仪阙问。
“嗯……”祖烟云点头,“好漂亮。”
“诶。”钟仪阙忽然跳起来,她赤着脚踩在木地板上,连床都不想绕,踏着柔软的床铺冲到门口的柜子中,从中拿出了一个盒子,然后转身跑了回来。
小苍灵这个时候通过猫洞钻进来了,看着钟仪阙轻盈的动作都有些汗颜,愣在原地看了一会儿,然后又转身穿过猫洞走了。
“你拿了什么?”祖烟云问。
“之前孟遇知送的。”钟仪阙打开盒子,里面是一黑一白两枚棋子做成的项链,“云子做的,送给你。”
“你陪我带吧。”祖烟云打量着两枚棋子,“我们一人一颗。”
钟仪阙闻言一愣,然后点头应下来:“好啊。”她问,“你喜欢黑子还是白子?”
“黑的吧。”祖烟云说着,却拿出了白色的那枚,“你坐下,我帮你带上。”
“好。”钟仪阙将长发拢到一边,于飘窗边上坐下。
祖烟云将项链带到她脖颈上,然后才低头帮她调整绳子长度。
钟仪阙未干的长发下的脖颈还有些微湿,垂首之时一节节脊柱微微凸显,好像在诱人一点点抚过——钟仪阙这么敏感,此时一些不经意的小小触碰已经让她不自觉地颤动,要是慢慢抚过脊柱,她大概……
祖烟云叹了口气:“仪阙,你手机响了。”
“哦哦。”钟仪阙连忙回过神来,拿过放在棋盘上的手机,“是隋星他们,大概是约我出去玩。”
“嗯。”祖烟云点头,“去哪玩?”
“我看看哈。”钟仪阙说。
他们五个人有一个大群,一般闲着没事就在群里面聊天——群昵称非常多变,前段时间叫“发际线保护协会”,后来因为钟仪阙的缘故改名叫“不可能计划部署专项小组”,这段时间因为宋潮歌、隋星、钟仪阙三个人都想去泡温泉,改成了“天冷了,该下锅了”。
他们常常在群里约着一起出去玩,往往三人及其以上算拼团成功——因为他们的娱乐活动往往是先吃个饭,然后安排个密室、剧本杀、桌游或者看电影,人少了总有点玩不开。
如今大家都在酽城,约玩这一项目果然就在群里面活跃起来。
“泡温泉吧!”宋潮歌兴奋道,“正好明天还有雪,下雪泡温泉实在太爽了!”
“……不想去。”孟遇知提出不同意见,“去玩桌游吧。”
“不就是因为身材不如隋星所以害羞么?”宋潮歌宽慰道,“没事儿,在我们面前害什么羞啊,在我们三个人面前你还不如祖烟云看起来有吸引力呢。”
“靠!”孟遇知眼看就要恼羞成怒。
“不是你的错。”厉飞光安慰他,“是性别的错。”
“遇知口嫌体正直,不用管他。”隋星在群里面@钟仪阙,“阿瞻呢,表个态,我要订票了。”
“等下。”钟仪阙回完消息之后转头看向祖烟云,“我们明天去泡温泉好不好?就当放松了。”
祖烟云端正地跪坐在垫子上,表情看起来也很正经:“我没带泳衣。”
“我有好多件啊……”钟仪阙停顿了一下,“还是去给你买吧,我的,咳,大概有点小。”
祖烟云闻言不由笑了下,她其实不太愿意让钟仪阙和朋友们一起去——特别是听说过他们每次泡温泉还要按摩,每次钟仪阙在椅子上滚在滚去的事情后。
但毕竟钟仪阙想去,而且祖烟云很清楚这群朋友对钟仪阙来说都很重要……
“好。”她点头,“那明天就去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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黑白棋谁说不是一种情侣项链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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