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此毒特殊,配比艰难,若是剂量不对,只怕反而会起反作用。”医师忧心忡忡,端王抬手,喉咙间艰难喘息,“试……试药……”

  暗卫反应过来,“谢岁呢?他也中毒了,先用他试药,试出药量!”

  军医面面相觑,随后转头去配药了。

  端王抬起手,拽住暗卫的胳膊,“下……下令……退……退兵……快……”

  如果真去谢岁所言,裴珩未死,那西北军绝对近在咫尺,这场仗不能打,必输。再攻城,他只会被卡在平清关内困死。

  如今撤军还能保存实力,有一线生机。

  然而撤兵令下,大军并没有如同端王意料之中的即刻拔营。他被毒的头晕眼花,营帐外的将领吵架声更是嚷的他想吐。

  “为何要退兵?金陵近在咫尺,哪里有不战而退的道理?”

  “王爷!此次举事已经投入了南疆三年赋税,你说打就打,说退就退,耍我们玩呢?”

  营帐外暗卫拦人,然而他麾下并不服气,纷纷要找个说法。

  端王躺在榻上,听着外头的争端,继续下令,“召回沈重,撤,不撤者,杀无赦。”

  他连舌头都要麻了,眼中依旧一片凶光。

  暗卫得令,再次下令,依旧有不从者。这一次他们没有留手,直接提刀砍了。

  大军不战而退,军营内顿时一片混乱。

  谢岁浑浑噩噩间,感觉有人动他。半晌,他睁眼,发现自己被抬上了端王的马车。

  两个病号面面相觑,谢岁叹息,“王爷,您没事吧?”

  端王咬牙硬撑:“无事。”

  马车车厢内躺了两个男人,并不十分宽敞。除却门口坐的一位,其它人都在外头候着。车轮滚滚,山路并不顺畅,谢岁和端王如同两条被颠锅的活鱼,在马车车厢内蹦来蹦去。

  谢岁还有余力叹息,“幸不辱命,王爷您没事就好。臣可以安心去了。”

  端王:“………”脑子怕不是被毒傻了。

  他不想与这个没什么用的废物多说,闭目养神,等着医师往这边送解药。

  他的半边身体已经彻底没知觉,只是怎么也想不通,他已经在营地内排查的那么仔细,居然还会中箭,到底哪里来的那么多刺客。

  *

  此时的林雁正在拔腿狂奔。射出那一箭后,他的位置转瞬暴露,端王的暗卫直接就追着他去了。

  林雁自觉和暗卫打的交道还挺多,毕竟当年戳了裴珩一刀子,他被对方的暗卫不眠不休追杀了七八日,才将那群人给甩了。如今端王的暗卫其实总体能力上比不上裴珩的,只不过量实在太多。

  一波一波的人,从四面八方纠缠上来,蝗虫一样。底下还分了一队骑兵,一边追一边射箭。

  林雁将那群人引入山林,杀了十数人,长刀饮足了血,他并不是很想和这些喽啰周旋。谢岁还在那两万大军内,一旦动手,以他如今的身体状况,唯有等死。

  他得尽快解决掉这些人,过去支援。

  若是救不回来,也得将他的尸首带走。

  十数人提着长刀靠近,林雁提了口气,身影如同鬼魅,踩着阴影冲出去,转瞬杀了五人,正待他回头去解决其他几个,却发现他们已经死了。

  暗淡的月色从林木缝隙中漏下来,可以看见其上幽蓝细长的长针。

  林雁瞪着那片熟悉的针头,心生不妙。

  还真是不巧,他现在忙的很,可没时间和死对头周旋。林雁收了刀,转瞬藏进阴影里,“这次不能打,我有人要救,你别烦我。”

  树梢之上,一个黑漆漆的人影扶树站着,衣摆上的小银鱼随着光线转动。

  叶一纯看着林木下那方阴影,眉头紧蹙。他方才看见了王妃和此人交头接耳,私相授受,一副很熟的样子。随后在众人眼里演了出双簧。

  这熟练的样子,一下子就让他想到了裴珩狩猎时遇刺的样子。那时他怎么也搞不懂,度厄此人下手狠辣,他身上有千万种毒,如果要刺杀,用最毒的就好了,做什么喂春/药。

  现在来看,这一切怕不都是谢岁的算计。

  “你与谢岁熟识?”叶一纯冷声开口,“王爷上次遇到的刺杀是你们安排的?”

  林雁:“…………”

  他不搭话了,转身就跑。

  叶一纯见状,长眉紧蹙,在报告裴珩还是先救谢岁上犹豫了片刻,还是决定先救人。

  毕竟是王爷吩咐,而且不管谢岁做了什么事,他目前还是王妃,若是谢岁死了,王爷怪罪下来,他也担待不起。

  就这样,两道暗影一前一后,潜入端王阵地。

  *

  “王爷,叛军拔营了。”南横从树上跳下来,“不过真奇怪,他们怎么……嗯?退兵了?”

  裴珩有些意外:“退兵?这是发现了我们的动静?”

  南横:“应该没有,看他们那撤退的样子,怎么像内乱了。王爷,我们还用埋伏吗?”

  裴珩闻言当即上马,“不藏了,别让他们真逃出去。”

  “追!”

  他原定是先断叛军后路,待到西北重骑赶来,再去围杀。他们若是自乱阵脚,他倒是会更轻松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