言聿白魂都给吓飞了!他怎么都没想到,会在巷子里遇到同窗!谢岁大晚上不睡觉,怎么净往犄角旮瘩里头挤啊!

  一瞬间正义感爆棚,言聿白从杂物堆里窜起来,手持一块木板,大喝一声:“有贼人!快去报官!”

  而后举着那烂木板,啊啊啊冲上去——

  咔嚓,木板被重刀切豆腐似的切作两半,随后言聿白脖颈一冷,刀锋触上肌肤,划开一道细长的窄口——

  “等等,不能杀他。”谢岁冷淡的声音响起,“此人是傅家大公子的心头肉,带上他兴许可以同傅家谈条件。”

  言聿白脖颈侧浮出一条血线,他没觉得疼,只觉得震惊。看着巷子口的少年慢条斯理走过来,同贼人很熟悉的模样。

  他这才反应过来,他以为自己英雄救美,实际上是掉了贼窝。小书生有些艰难的咽了咽口水,眼中被吓出一包泪,他看着脖子边的大刀,还有远处似妖似鬼的少年,唇角哆嗦片刻,从喉中扯出一道凄厉的叫喊:“来人啊!!救命啊!!杀人了——”

  言聿白扑通一声倒地,又被人拎了起来,抗在肩上。

  “就这?傅家公子品味很一般啊。”杀手捏着少年的脸,有些嫌弃的看了两眼,“谢公子,你可别骗我。”

  “随你信不信。”谢岁淡淡开口,随手灭了灯,“任务完成,裴珩死了,现在该带我去见你们王爷了。”

  杀手嘁了一声,到底还是收了刀,“走这边。”

第45章

  裴珩死了。

  昭华长公主得到消息后,头发都没梳,披头散发,连夜从公主府赶往镇北王府,踹开大门时,看见的就是一具躺在床榻上的冰冷尸体。

  侍从面容悲慽,正在给裴珩擦拭血迹,收敛仪容。

  “王爷本就因为中毒需要日日用汤药吊着,这几日身体渐好,今夜侧妃前来伺候,说是自己熬了一味甜汤,亲口喂给王爷饮下,却不想汤中下了剧毒。”府中的侍从跪在地上,语气沉重,“待我等发现时已经迟了,不等请太医过来救治,王爷先咽了气。”

  长公主站在房间内,空气中有浓重的血腥味,她蹙着眉头缓行两步,凑至裴珩床侧查看。

  青年静静躺在床榻上,苍白无色,他眼角还有未擦干净的红,脖子上也都是沾染上的血沫,床侧的水盆已经被染成赤色。

  可见中毒时吐了多少血。

  出乎意料的,看见自己的儿子死在此处,昭华长公主面上没有半分悲恸,十分冷静的上前,抬手按在裴珩颈侧,脉搏全无,浑身冰冷,肌肤僵硬,确实是死人的身体。

  她盯着床榻上的尸首沉默良久,细长红艳的手指尖戳向裴珩侧脸,不知琢磨了多久,缓缓直起身子,转身出了大门,冰冷道:“摄政王中毒的消息还有多少人知道?”

  侍从低头,“我们并未将消息外传。”只是传不传也没什么意义,长公主不也第一时间赶过来了吗?

  “叶一纯呢?”她看着床榻边跪着的青年,轻声开口。

  “首领不在金陵,前几日漠北异动,他受王爷指示,先去了北漠查看敌情。”侍卫头也不抬,一板一眼的回答。

  长公主最讨厌这刻板模样,起身道:“将谢岁押过来。”

  房间内一片死寂,无一人应答,她随即反应过来,而后怒道:“让他跑了?!废物!一个瘸子都看不好,养你们有何用!去查!将那贱人带回来给我儿殉葬!”

  说完,昭华长公主大袖一挥,行色匆匆离开王府,金红的衣袍转瞬隐没在长夜之中。

  房间内,暗卫看了一眼床榻上的死主子,默默把盆子里的血水倒了,从窗格处探头,大声道:“取冰来,天热,要臭了。”

  当夜,萧家大门被人敲响,昭华长公主趁着夜色采访萧家,随后禁军出动,以有刺客刺杀皇帝为由,围了金陵城。

  翌日,朝阳初升,小皇帝罢朝。

  长公主以皇帝受惊,需择伴读为由,召集朝臣家眷,凡五品以上官员,家中嫡子尽数送入宫中,供皇帝挑选。

  浩浩荡荡,堪比选妃。

  一时间,连科举舞弊案都给压了下去,轻轻放下。国子学内被软禁的士子,回家的回家,无地可住的便暂住国子学,至于那些高管的孩子,有一个算一个,全部入了宫内。

  宁静了几个月的皇宫顿时热闹起来,每天都有人哭爹喊娘想回家。

  李盈蹲在书房角落里,两眼空洞。

  他从前确实缺少老师,也没有玩伴,往日里看见皇兄们呼朋引伴,多少还是有些羡慕的。

  现在他一点也不羡慕了。

  还是一个人的时候最好,清净。

  大门外传来内侍的呼唤声,李盈默默找了本书搭在脸上,趴在角落装死。

  堂兄受伤,在家休养,已经很久没有过来了,堂嫂最近也不见了,没人催着读书,他还怪想的。

  *

  谢岁眼前被蒙了一层黑布,马车摇摇晃晃,碾过一片石子地,他身侧歪了一下,随后压到一个人。对方也像是现在察觉到他的存在,一个脑袋探到了他手边,十分愤怒的撞击,像是要拿脑袋撞死他一样。

  天已经大亮,谢岁能够通过布料看见些微的日光,一夜过去,他们已然远离了金陵,追兵再也赶不上了。

  “你醒了?”谢岁反手将那正邦邦邦担当大锤的脑袋按住,听得身侧传来呜呜呜的闷哼辱骂声,些微挑眉。

  听得出来,骂的很愤怒,不过小书生平日里学的都是之乎者也,礼义廉耻,应该也骂不出什么丑话来。

  谢岁全将那哼哼唧唧当做耳旁风,老神在在坐在马车内发呆,还伸手将那颗正在磕头的脑袋提了一下,免得对方继续拿脑袋撞车厢。

  若是撞了一头包,到时候傅郁离找他麻烦,那可得不偿失。

  大抵是言聿白的动静太大,马车口的帘子骤然让人一掀,驱车的人恶声恶气道:“叽叽歪歪干嘛呢?再作妖把你杀了丢路边给野狼吃了!”

  手边的少年身子一缩,开始发抖,谢岁拍了拍他的脑门,随口道:“义士就别吓唬小孩了,你已经带着我们已经走了六个时辰,如今已离金陵城百余里,何时才能见到王爷?”

  “别废话,再多话把你也杀了。”那人粗声粗气放下帘子,在外头像是骂了声什么,随后马车跑的更快了。车厢内无比颠簸,谢岁感觉自己都差点被晃吐了,在马车狂奔的声音里,隐约有追击声跟在后头,倒像是禁军赶过来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