在确定她们看不见后,谢岁一声令下,游戏开始。

  房间里莺莺燕燕一摸瞎到处抓人,谢岁则偷偷摸开了门,往身上倒了几杯酒,随后装成醉汉,从那几个雅间路过。

  原文之中关于此次舞弊一案只是稍微一提,谢岁知道傅郁离和言聿白是如何看对眼的,却不知道这些案子具体的发生地点,只能一个门一个门的扒拉过去。

  *

  青蓬马车缓缓驶入章台街。

  马车前,驱马的暗卫噤若寒蝉。

  他们原本是打算去谢府旧址找人,不过去了一半,便接到了叶五托人传来的消息,说是侧妃仔细打扮一番后去妓院了,他现在正在跟进,问王爷需不需要直接将人敲晕了扛回来。

  当时马车内沉默了好一会儿,暗卫才听见主子冰冷的吩咐声:“不要打草惊蛇,去章台节,本王要亲自看看,我这王妃半夜不回府,是被何处的美人勾的乐不思蜀。”

  暗卫们:“……”成亲不到半个月,就被戴绿帽子,王爷,惨!

  马车轱辘轱辘拐进巷子,这段时间寻花问柳的人有不少,街上随处可见马车,还有不少朝臣的勋贵子弟在这里面厮混。

  裴珩透过车帘往外看了几眼,面无表情的下令,让暗卫把那群人的身份记下,着人去参一个管教不严。

  最后循着记号停在了尘芳楼下,裴珩撩开了一半车帘,又缓缓放下,着人买了副面具戴上,这才晃晃悠悠下了车,也跟着进了楼子,身后跟着两个身材高大的暗卫,看上去不像是来嫖的,像是来砸场子的。

  而谢岁还不知道有人来找茬了,他再三巡视后,确认了一间屋子,摇摇晃晃走了三两步,而后猛地一撞,从外扑倒,撞开大门,随后整个人趴在了地上,打了个酒嗝儿。

  房间内正在交易的士子吓了一跳,几个人后退数步,挡住了桌面上的试题和银两。正待呵斥,就看见地上那团人影起起伏伏,随后听见含糊一句:“美人儿……美人儿……”

  “怎么都是群臭男人……美人……我的美人儿呢?”

  地上那醉鬼撑着门框爬起来,后退两步,摇摇晃晃打算离开。

  还好,只是一个醉鬼。

  房间内所有人提起的心又缓缓放下,一个青年三两步上前,一把关上大门,正打算将试题和银两收好,再换位置时,就听得过来买货的一个胖子小声道:“刚才那人……不是谢岁么?”

  所有人悚然一惊,“谢岁?谢家嫁给裴珩的那个?”

  “就是谢岁!”那胖子正是当初在胭脂山被谢岁狠揍一顿的陈平,他向来学习不到家,又不像萧凤岐有那般好的家世,听人介绍,便同这群人勾搭到了一起。

  重金之下,从监考官手里套来了题,打算找人写几分策论背下,届时不说中得头等,捞个小官做做也是不赖。

  只是没想到会在此处见到谢岁,陈平惊疑不定,“谢岁都嫁给裴珩了,怎么还往青楼里头跑?摄政王会许他同那些青楼女子勾三搭四,朝秦暮楚吗?”

  “有问题!一定有问题!”他三两步冲出大门,“抓住他!谢岁过目不忘,他必然将我们记住了,绝对不能让他跑了!”

  房间内其余人也顿时反应过来,一群人匆匆跑出房间,着急忙慌想要去抓人,他们冲出大门,便看见那道青衣裳的人影往二楼跑了,房间内共有十几人,都是些有小有势力的恶棍。

  他们对视一眼,决定一不做二不休,反正谢岁如今已经没了靠山,摄政王听说已经是强弩之末,半只脚踏进了棺材。今日就是将谢岁按死在青楼,再做一个失足摔死的假象,也不是不可。

  几人杀心渐起,分工明确,立刻找来小厮随从,着人将几个出口全部堵上。再一个个房间找过去,势必要揪出谢岁!

  然而青楼之中,今日已然评选出词中魁首,二楼散了场,到处都是青衣裳,醉醺醺的文士,被堵在大厅里回不去,绕是一群斯文人,也多少有些不满。

  为首的青年衣衫大敞,仰头冲着尘芳楼的老鸨笑问:“杨妈妈,颜某的诗可是全写了,怎么,这是楼里的姑娘舍不得我走了?”

  尘芳楼的老鸨只是个做生意的,背后靠着的还是朝中几个靠山,哪里敢得罪那几个下令关门的人。只是这颜少清可是炙手可热的才子,北边过来的解元,虽然不知家世如何,但看这挥金如土的势头,看起来也是家底雄厚。

  更何况身边还围了那一堆的士子。

  杨妈妈卡在其中,后头是靠山,前面是生意,两边都不好开罪,只能僵着笑脸赔罪。

  “是三楼雅间的贵客让小贼偷了东西,正在抓贼,各位稍安勿躁,只是暂留各位,分辨一下小贼的脸,各位依次离场便可。”

  “哦?”颜少清往大厅内一坐,笑嘻嘻的反问:“颜某吟诗作对只懂皮毛,探案抓贼倒是颇有见解,不知上头几位兄弟丢了何物?说不定颜某能帮上忙呢?”

  陈平几人自然不会让其它人介入,他们卡死大门,一个个搜索,各个房间找了个遍,依旧没看着谢岁的影子。

  眼见楼下那群参加诗会的士子越发躁动,陈平几人估计谢岁就藏在人群之中,面面相觑,随后一咬牙,让人将那群参加诗会的一个个搜过去。

  只是左看右看,还是没找到谢岁,倒是有个穿黑衣裳的男人,大晚上还戴张面具,看起来鬼鬼祟祟。

  当即几个仆从围了过去,一整圈堵在裴珩身侧,恶狠狠道:“遮遮掩掩干什么?把面具取下来!”

  裴珩:“……”他还真不敢取。

  “我刚到,不是贼。”他颇为耐心的解释。

  面前的家丁凶恶道:“管你是不是刚到,鬼鬼祟祟,藏头露尾,把面具拿开!”

  说完就要伸手去抓,裴珩抬指扣住家丁手腕,一推一折,卸了对方胳膊,温和道:“没办法,家有悍妻,出来自然要掩人耳目一番,不然回家得跪搓衣板,还望各位贵人谅解。”

  颜少清侧目,瞥了裴珩一眼,随后道:“我可以作证,方才我下楼时确实看见了这位仁兄刚进来。况且看他这身衣裳,哟,云锦,这也不像是会偷东西的啊!”

  裴珩抬手打开颜少清伸过来的爪子,礼貌微笑:“见笑了。”

  眼见找不到谢岁踪迹,陈平几人极为不甘,众目睽睽,又不好将所有人都按下,而且这戴面具的看起来来头不小,只能放行。

  厅堂中那堆士子离开,戴面具的男人慢吞吞上楼,寻花问柳去了。

  至于谢岁。

  他趴在尘芳楼旁侧的矮屋上,看着大门口离开的人群,稍微松了一口气。

  他在看到陈平时就知道遭了,不过还好,多年不动,他的身手勉强还留了三分,爬个房顶不成问题。

  就是现在这楼有点高。

  谢岁往黑洞洞的底下看了一眼,默默仰起了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