看着裴珩消失在林木从中的影子,林雁:“徒弟呀,为师只能帮你到这啦!”

  *

  耳边是混乱的打斗声,刀,剑,以及人被杀时的哀嚎。裴珩发现自己拿不动剑了,他连抬手将匕首扒出来的力气都没有,身体似有千斤重。

  有三五个刺客追了上来,暗卫推开他让他快跑,他们留下抵挡。

  发现自己如今是个累赘,只会拖累暗卫防守后,裴珩点点头,一个人闷头往前跑。雨噼里啪啦砸下来,越来越大,他两眼发晕,浑身无力,像个无头苍蝇一样乱窜,脑袋里天旋地转。

  也不知是失血过多还是中了什么剧毒。

  林木之中空空荡荡,只能听见某种鸟雀的叫声,越来越近,最后裴珩腿下被树根一绊,直接一方斜坡上滚下去。

  “再也不轻敌了。”

  他想。

  而后在接连的翻滚中失去了意识。

  *

  谢岁坐在一处青石堆上歇脚,他爬了太久,感觉自己累的像条死狗。

  他能感觉到,自己已经离得很近了,能够听见上头传来的喊杀声,只不过战况很激烈的样子,他上去大概也没办法帮上什么忙。

  谢岁吹叶子,鸟雀一般的声音响起,却再没有回音。说好的通过鸟语通知他的,难不成被发现了?不应该啊。

  师父是他数日前特地去请的,他那师父虽然平日里十分不靠谱,但一身武功确实没话说,按理说浑水摸鱼给个小信号,应该不至于陷进去吧?

  希望不要有什么变故。

  雨越来越大,雨水冲刷带走身上的温度,谢岁有些打哆嗦。他又吹了几声,依旧没有什么回音,在原地转了两圈,他正想,要不拄着拐杖尽快从此处离开,忽然听得窸窸窣窣一片声响,随后从山坡上慢吞吞滚下来一个人。

  然后咚一声撞在山脚的石头上,玄色的衣袍在地上铺展,那人颤抖着伸出一只爪子,在半空抓了半晌,随后扑通一下,倒地不起,

  谢岁:“………”

  小心翼翼上前,他将那人翻开,果然是裴珩那张脸,不过被泥土树叶蹭的脏兮兮的,失了几分气度。

  还真是……得来全不费工夫啊!

第19章

  雨水噼里啪啦往下坠落,砸在湖泊中,荡起一圈圈涟漪。

  裴珩睁眼,首先看到的是一片绿。

  一张巨大的绿色阔叶盖在他头顶,雨水打在上面哗啦啦的响,水珠咕噜噜滚落,不过并没有挡到什么雨水,反而水流汇聚成一线,倒茶似的全部灌进眼前人的后衣领子里。

  墨色的长发被水淋了个湿透,中衣沾在脖颈上,露出长而且白的后颈,大概是太冷了,显出几分可怜的青来。

  他在被人背着走。

  少年并不宽阔的肩承托起他的身体,在暴雨声中,依然能够听见对方虚弱的喘息,感觉快要被他压死了。

  裴珩动了动手指头,被袭击后,身体那一瞬间的麻痹感已经消退,他现在好像……并不虚弱。

  谢岁眨了眨眼,将睫毛上的水珠抖落,他喘息粗气又往前走了两步,感觉自己的腰都要被压断了。

  好在距离他早年间发现的那个山洞越来越近,只要再走个半个时辰,大概就能不用再淋雨了。

  走着走着,一只手忽然握在了他的脖颈处,明明捏住了他的命门,但在长久雨水的冲刷下,谢岁居然觉得那只手有些暖和。

  他缓缓扭头,便看见头顶绿叶子的摄政王已经醒了,冲着他沉声道:“放我下来。”

  谢岁手忙脚乱开始将捆在腰上的绳子解开,同时关切且狗腿道:“王爷你没事吧?”

  “我没事。”裴珩扶着树站稳,动了动手指头,发现肩头的匕首已经被拔了出来,伤口也有用布巾捆好,不过因为一直泡在水中,止血效果并没有太好。

  故而有点头晕。

  他看了一眼四周,天色太暗,触目所及全部都是林木,自己已经不知道跑到哪个犄角旮瘩了。

  “你怎么在这?不是在正德寺祈福么?”裴珩问。

  谢岁被雨水淋的有些失温,他唇瓣发轻,勉强勾出一丝笑,牙齿间打着战,磕磕绊绊道,“为父母祈福一夜,忽然很是想念殿下,所以过来想见您一面。只是半途看见半空中的烟火,以为殿下遇险,我实在忧心不已,冲入林中救驾。”

  少年郎浑身湿透,一双眼睛却极亮,他看着裴珩,语气中带了些许讨好,“殿下你看,竟真让我捡着您了。”

  可怜巴巴的讨好,像只无家可归,绕着人腿边打转,嘤嘤嘤嘤的淋雨小狐狸。

  可怜极了。

  谢岁歪头,殷勤指路,“王爷,从前奴婢曾在这附近游玩,就在前方,猎场中有一个山洞,我们可以过去避雨。”

  裴珩点点头,“带路。”

  谢岁嗯了一声,不用再背一个人,他的腰杆一下子挺直起来,拄着小杆子走得飞快。

  春衫湿透了,沾在身上,瘦长一条。

  裴珩跟在后面走着,忽然就觉得他不像小狐狸了,像条不怀好意的黄鼠狼。

  此次暗杀他早有预料,手底下的人将刺客的人数都摸了个干净。本来就是为了演戏给幕后黑手看的,裴珩为了确保万无一失,特地安排了三拨人,力图将那群刺客一网打尽。

  谁知道半路杀出一个程咬金,不知道他们从哪里请过来了一个高手将他的布置打乱。

  现在又遇到了谢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