简暮:“骑车带人不安全,容易被抓罚款。”他丢不起这个人。

  霍予安:“我挑小路走,查不到咱们头上。”

  简暮:“……”

  这人推三阻四,霍予安用他那不大的脑仁思索半天,总算回过味来了:“你是不是嫌弃小驴,看不上小驴的档次?”

  简暮慌了慌:“我没有。”

  “你就是有!”霍予安伤心了,“算了,毕竟你从小到大,出行座驾最次也是辉腾,什么时候坐过这种档次的车呢……”

  简暮无从辩解,因为霍予安说的貌似是事实:“你……我……”

  霍予安:“简总多身份高贵,看不起我们这种平民小百姓,也是正常的……”

  简暮:“我没有看不起……”

  霍予安:“是我和小驴配不上简总,这不是简总的问题,是我和小驴的错,是我们身份太低微了,如果我们再高贵一点,现在我和小驴不会被简总嫌弃,六年前我也不会被丢在会议室……”

  简暮的嗓音陡然冷了下来,暗含警告意味:“霍予安!”

  霍予安蓦然一顿,意识到自己装模作样装上头,竟然无意间说了不该说的话,他顿时后背直冒冷汗。

  完了完了,精准踩他俩的雷点上了。

  自从相逢之后,他们之间心照不宣,再也没有提起六年前会议室里的往事。

  粉饰太平,假装什么都没发生过,一派和谐融洽。

  无意间提起的往事,像一枚很早之前埋下的暗疮,一直在发烂流脓,从表面看不出底下的伤口,可实际上轻轻地按压,就会让人疼到牙关打颤。

  霍予安恨不得把自己嘴巴撕烂,让你嘴贱!果然他的演技就是有大毛病,如果这次侥幸生还,他霍某人对天发誓这辈子不再嚯嚯演艺圈。

  他小心翼翼打量着简暮的神色,对方昳丽瓷白的脸已经黑沉如锅底,眼眸中似是酝酿着疾风骤雨。

  就连岁岁也察觉到他的情绪转变,不安地喊他:“爸爸……”

  终究还是有孩子在。

  就像他们心照不宣不提那年会议室的事情,此刻他们同样默契地不在孩子面前争论陈年往事。

  重新把遮羞布盖在疤痕上,简暮深吸一口气,眸光重新变回平日里的温和潋滟、

  “我跟着岁岁选吧。”简暮把选择权交给岁岁,“岁岁,你想和爸爸坐车回家,还是和安爸爸一起坐小驴回去?”

  同时被两个爸爸用殷切的目光望着,原本还在看两个大人热闹的岁岁忽然后背一僵,莫名有一种正在面临曾经听说过的其他小朋友被问“你更喜欢爸爸还是妈妈”这种死亡选择题的恐惧感。

  岁岁慌张的目光在双亲之间来回打转,咬着手手不知所措。

  霍予安诱哄:“没事的宝贝,不用怕,就把你最真实的想法说出来。”

  简暮说:“想和爸爸走,还是和安爸爸走?”

  “如果选安爸爸,爸爸会和我们一起回家吗?”

  这是一个对自己很不利的条件,但简暮没有选择骗孩子,实话实说:“会。”

  按照他和霍予安开出的条件,如果岁岁选择霍予安,那么简暮会和他们一起坐车回去。

  岁岁做出了选择,一扭头,抱住霍予安的脖子:“我要和爸爸、安爸爸一起回家!”

  岁岁认真和简暮分析:“安爸爸的车跑起来,不快,但好凉快,我好喜欢!”

  霍予安抱着孩子,差点雀跃到原地跳起来。

  没想到锦衣玉食的儿子会这么喜欢霍予安那辆小驴,简暮始料未及,心想今晚是栽这里了。

  但他愿赌服输,无奈摇了摇头,关了办公室的灯,锁上门,和父子俩一起出了办公室。

  电梯门口,岁岁叽叽喳喳地和霍予安聊天,简暮接了个电话,听完后,诧异了一瞬,和电话里说几声“好”。

  挂断电话,他看向齐刷刷盯着他的父子二人,目露抱歉:“临时有点事要去见一个领导,本来预约明天去洽谈,但领导明天临时有重要会议,只能改到今晚。”

  父子二人相似的眉宇之间同时染上失望之色,岁岁轻微一些,霍予安就差把嘴巴撅起来表达不满了。

  他拖长了尾音,闷闷不乐道:“好吧……”

  “对不起,下次一定坐小驴回家。”简暮安慰道。

  三人在一楼分道扬镳,霍予安抱着岁岁拎着保温袋,去陇峯门口的电动车棚下骑小驴。

  简暮继续坐电梯到地下停车场,开车去赴约。

  -

  回到家时已经是十一点多。

  在医院躺了几天,把岁岁的生物钟打乱了,这个点他还是精力旺盛,简暮推门进来时,岁岁正拉着霍予安和小林阿姨玩飞行棋。

  看到爸爸回来,岁岁兴奋地邀请爸爸加入战局:“爸爸过来和我们一起玩,红色飞机还没有人!”

  简暮看一眼时间:“岁岁,已经十一点了。”

  爸爸的嗓音惯常平静无波,但岁岁当了他五年儿子,自然能感受到隐藏在他云淡风轻之下的波涛汹涌。

  岁岁用为数不多的挨打经历和他的屁股担保,如果接下来他没有任何表示,或者撒泼耍赖不愿意睡觉,他爸爸一定会让他的今晚十分难忘。

  岁岁立刻起身,在霍予安的目瞪口呆和小林阿姨习以为常的哭笑不得之中,利落地把骰子和满地小飞机收起来,再把飞行棋地毯折叠好,放进他的玩具箱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