简暮热情如火。

  他脑子混沌,但心里明白,也十分熟悉,这是简暮发病的模样。

  那张精致漂亮的脸泛着晕红,那双纤细修长的手在他身上游移,软弱无骨,轻飘飘的,却轻而易举攫取了霍予安的心跳。

  他蓦然扣住了在他身上肆意点火的人的肩膀,从椅子上翻下来。

  简暮猝不及防就被他的体重结结实实地压住无法动弹,他以为霍予安清醒了,犹豫了一瞬便下意识想要挣扎想要逃离,但当听到了他颤抖的,仿若孩童一般脆弱的哽咽时,他止住了一切动作。

  一颗滚烫的热泪落入他的颈间,在白皙的皮肤上蜿蜒而下,延出水痕,一路灼烧到他的心底,让简暮的心间也抽搐地泛着疼,鼻尖发酸发软,红了眼眶。

  霍予安的呼吸又粗又重,双臂以一种让他无法逃脱的姿势撑在他的耳侧,像是饥肠辘辘的野狼终于遇到了主动撞入他怀中的猎物,生怕他再次离开。赤红的双目贪婪地扫过他的每一寸皮肤、每一处眉眼,要把他印入心底,刻入骨髓,生生世世都不分开。

  他哽咽着,落着泪,满身酒气,仿佛街头落魄狼狈的流浪汉,在此刻找到了灵魂的收留所。

  “小暮,我好想你……”

  “小暮,你病了吗?”

  “小暮,别怕,我在。”

  他分不清这究竟是现实还是梦境,但他甘愿做简暮的药,做简暮的抑制剂。

  他与久别重逢的意中人在积压已久,此时终于汩汩喷薄而出的爱意里沉沦。

  ……

  -

  意识猛然从梦境中抽离,霍予安惊觉自己全身汗涔涔的,明明是一个香艳的梦,他却像是做了一个经年累月的噩梦。

  空洞迷茫的双眼注视着上铺床板,久久不能回神。

  他隐约感觉这是从他身体里挖出去的骨骼,是他缺失的部分,现在它终于回来了。

  那是梦吗?

  还是他曾经的记忆?

  如果是记忆,那么是什么时候发生的事?

  刚被梦惊醒的大脑无法运转,却感受到了怀里有软软的小小的东西动了动,霍予安恍恍惚惚地转过头,身旁的岁岁正枕着他的手臂睡得安宁。

  稚嫩的孩童并未被身畔大人的惊醒所影响,睡颜香甜,懵懂不知事。

  月光挤入窗帘缝隙,朦胧的光影下,年幼的孩子呼吸均匀,侧脸洁白无暇,紧阖的眼睫浓密细长,鼻尖圆润高挺,砸吧着殷红湿润的嘴巴,不知做了什么美梦。

  从这个角度,这个孩子与他的omega爸爸极为相似,无处不是他爸爸的影子。

  对这个孩子,霍予安是爱屋及乌,他喜欢岁岁,除了孩子本身讨喜之外,他对他爸爸的觊觎也是很大的原因。

  夜深了,霍予安探出指尖,刚想要抚一抚孩子柔软的脸,然后继续睡去。

  然而刚一碰到孩子软嫩的皮肤的一瞬间,霍予安蓦地想起了方才梦境中那一秒细节。

  ——梦里的那一天,是他第一次在简暮清醒状态下,吻了他唇角的纪念日。

  年少的心动还未热烈纯情地展开,就直接快进到了限制级。哪怕霍予安同样享受身体的快慰,但还是渴望一场单纯美满的爱恋。

  他们在简暮发病时意乱情迷地做|爱,但从未有过清醒的亲密触碰。

  那天是霍予安所在的体育系组织春游爬山露营,霍予安强行拖着不愿意动弹的简暮上了山。

  凌晨四点,他们去看日出。

  互相倚靠着昏昏欲睡地坐在山顶,骤亮的霞光在远处的地平线升起,紧接着很快烧红了半边天时,那一瞬的心旷神怡让人迷醉。

  霍予安入迷地注视着简暮被云霞染红的侧脸,这个介于少年和青年之间稚气刚脱、成熟未满的omega平日里总是带着温柔乖巧的阴郁,在此刻露出痴迷于美景的浅淡笑意。

  对于霍予安来说,美人比美景更摄人心魄。

  他蓦然凑近了简暮。

  这个吻是霍予安情到深处的情不自禁,是情不自禁下的卑劣偷袭。

  可简暮只是怔愣了一瞬,却没有躲。

  红霞漫天,爱意在隐秘但肆意地涌动,那是值得珍藏一生的美丽画卷。

  ……所以,梦里的场景是六年前,他喝酒断片那一晚的记忆!

  霍予安心乱如麻。

  他从未想过当初在分手一年后,竟然还能再见到简暮,而且是在那样的场景,在神志不清时再度与他交合。

  那一晚他睡得格外沉,醒来后衣衫穿戴整齐,但原本平整的西装布满像是被扔进了洗衣机胡乱甩了一通的凌乱褶皱。宿醉后脑袋很疼,身体也很累,像半夜三更被拖去拉练了一场。

  他断片了,醉酒后的记忆全失。他本以为身体的不适是宿醉后遗症,没想到竟然是简暮误闯了他待着休息的房间……

  霍予安的呼吸陡然粗长颤抖起来,抚在孩子脸侧的指尖剧烈地战栗。

  可能是被他的指甲划到了脸,岁岁不适地嘤咛了一声,霍予安连忙安抚,孩子很快恢复了平静,歪着脑袋缩到了床角,很快重新睡着了。

  等等!

  那件事发生在六年前,而岁岁今年五岁……

  霍予安的瞳孔骤然紧缩。