虽然自己的母亲被他哥的妈妈推下楼而死,但从小没有受到过母爱,简睿本身对母亲没有过多的感情。

  他哥的这番话,让他心中最后一丝阴翳彻底消散了。

  从此,他只是他哥的弟弟。后来,他是岁岁的舅舅。除此之外,他什么都不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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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简钺诚醒了,躺在床上喘着粗气恶狠狠瞪着简暮。

  他的精神十分疲惫,但他的身体亢奋无比,加上嘴里苦涩的药味,他再清楚不过自己被动了什么手脚。

  “简暮,你这是杀人!”简钺诚眼球红血丝暴起,搭在身侧,因为瘫痪而几乎没有知觉的手都被气得似乎微微颤抖。

  他怒视简暮,恨不得啖其肉饮其血,只当从来没有生过这个儿子,无奈他现在就是个废人,连动弹一下都不得。

  “杀人?”简暮笑笑,“父亲抬举我了,我遵纪守法,怎么可能杀人呢?我只是给父亲喂了一点提神醒脑的药。”

  “再说,大伯一家虎视眈眈,日夜监视我的一举一动,苦等时机拉我下马,好自己上位。他们就是父亲您最可靠的后盾,有他们在,父亲您怕什么?”

  他上前,抵在简钺诚耳边低语:“还是说,父亲您亏心事做多了,怕报应从天而降呢?”

  话音落下,床边的心电图显示简钺诚的心跳漏了一拍。

  简暮面无表情地起身,吩咐护工把简钺诚的氧气拔了,收拾好身上的贴片和导线,把他移到轮椅上。

  亲自推他下楼。

  昔日奢华壮丽的老宅在经年累月之中已经褪去了辉煌的底色,露出内里的腐朽和陈旧,尤其是简钺诚瘫痪后,简暮把这里当成了禁锢他的牢笼,更是没有心思打理,整个老宅,除了一楼需要会客设宴的大厅之外,处处弥漫着破败的气息。

  简暮的心情是前所未有的好,嘴角勾着笑,推着简钺诚进入电梯。

  “你是不是从来没想过,终有一天,你被一个从来没有正眼瞧过的儿子夺走了一切?无论是金钱、权力、地位、人脉,还是其他?”

  简暮笑盈盈地看着洁净透亮的电梯门上,简钺诚铁青的病容。

  “曾经的你,因为我的母亲而变得应有尽有,现在却重新变回了当初刚上大学时、遇到我母亲之前的穷光蛋,甚至更差,毕竟瘫痪了……想必你心里不好受吧?”

  “可是这有什么办法呢?现在这些统统和你毫不相干,如今你是个废物,明明是这场宴会的主角,本应是聚光灯所在,却成了全场唯一一个外人,因为你对他们来说毫无价值。”

  电梯门打开,宴会厅灯光骤暗,一束光源从头顶落下,照耀在电梯门口。简暮含着笑,推着简钺诚走出。

  如他所言,所有人的目光落在意气风发、玉树兰芝的简暮身上。

  无人在意这场生日宴的寿星简钺诚。

第36章

  “父亲久病,不良于言行,我代他简单说几句。”

  简暮温和地向来客问好,说了几句致辞,大厅灯光重新亮起,他推着简钺诚穿梭在众多名流之中。

  看着简暮游刃有余地和商政大佬谈笑风生,而从前与自己交情匪浅的宾客们只是敷衍地、走流程一般和他打了个招呼,就把他晾在一边,就连一个多余的眼神都没再给他。

  一种前所未有的恐惧、耻辱和荒唐之感铺天盖地向简钺诚淹没,让他瞬间喘不过气。

  他知道简暮举办今天这场宴席的用意。

  父子一场,简暮太了解他的父亲了。

  爱慕虚荣,自尊心极强,自私,爱面子,不愿意向任何人展示软弱。这也是自从瘫痪后,他不愿意出门见人,把自己龟缩囚|禁于老宅之中的原因。

  简暮今天广宴宾客,推他出来游街示众,把他所有的骄傲和尊严碾碎在地,亲手把他如今的一无是处剖开摆在他面前。

  然后直言不讳地告诉他:

  看,你就是个垃圾。

  三十多年前从一贫如洗到依附我母亲发家,机关算尽,害人性命,终于功成名就,结果到头来还是竹篮打水一场空。

  你就是个彻头彻尾的失败者、一个天大的笑话!

  宾客的余光注意到简钺诚面容铁青、呼吸急促,担忧道:“简总,你父亲是不是感觉不舒服?需不需要喊医生来看一看?”

  简暮一低头,故作惊讶:“父亲,您怎么了?是不是又犯病了?”他招来佣人,把简钺诚推回房。

  他的目的已经达到,暂时放过简钺诚。毕竟人要留着慢慢玩,不能一下子玩死了,不然多没劲。

  看着简钺诚被推远,简暮无奈朝宾客笑笑。

  “父亲生病后就一直这样,身体不好,心情抑郁。医生说心病和中风各占一半,如果心病好了,身体自然会好很多。但父亲这个人啊,骄傲了一辈子,忽然这样……哎……”

  宾客略有动容,他知道简家当年发生的事,说:“你父亲这么对你,你竟然还无微不至照顾他。”

  简暮说:“毕竟是我父亲。”

  宾客感叹:“你有心了。”

  简暮继续和宾客聊最近的行业动态,忽然瞥见门口处,温白携着从外带回来的一缕寒风,匆匆忙忙走进来。

  他拧了拧眉。

  今晚温白去参加了朋友孩子的满月酒,因此没能出席简钺诚的生日宴。可现在显然没有到满月酒散宴的时间点,温白却出现在这里……一种极为强烈的不良预感油然而生,心跳在一瞬间乱了节奏。

  简暮和宾客道了声歉,迈开笔直修长的腿就朝温白走去。

  两个人碰了面,简暮一看温白严肃凝重的脸色,就默契地一言不发,径直把他领到一个无人的小会客厅。

  “到底发生了什么?”简暮合上门,心急如焚问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