简暮疑惑,但想了想,没有拒绝:“能。”

  霍予安体育生出身,从小勤于锻炼,格外重视身体健康,想要多体检几次,倒不算难以理解。

  到时候让体检中心走他的私账就好。

  “多谢。”霍予安如释重负,长舒一口气。

  简暮现在玩得这么花,万一在外面乱来得了病,回来一个传染俩可怎么办。

  果然勤体检非常重要。

  他倒不是介意简暮在外面万花丛中过,omega嘛,在外面应酬,逢场作戏,这些总是难免的,他都能理解,咬咬牙就全都忍了,生活中哪有那么多过不去的坎。

  他委屈一下自己带点绿,这没什么,只希望日子能过得风平浪静。

  不过不管在外面玩得多疯,身体健康这方面还是不容忽略,他明目张胆地让叮嘱简暮去体检,好像显得非常不尊重金主,所以也只能麻烦一下自己,平时多跑去体检几次,万一真查出问题,也能及时提醒简暮。

  想到这里,霍予安忍不住再次唾弃自己。

  都沦落到这种地步了,还这么关心他做什么。

  谁都没有你能舔。

  宽敞的浴室内水汽氤氲,飘浮着薄薄的雾气,在墙面镜面上凝结成膜,下一瞬被修长苍白的手抹去,被繁复的金丝花纹包裹的宽大的圆形镜面中,映出简暮被热气蒸腾,难得泛上血色的脸。

  潮湿的发丝被随意地抓向脑后,滴滴答答地坠落水滴,顺着纤细的颈部滑落,在笔挺的锁骨窝中汇聚。

  简暮望着镜中赤身裸|体的自己,沐浴时不小心沾了水而泛红的眼眸中划过一丝迷茫。

  他很清楚自己在做什么。

  他挟持着霍予安的软肋,自导自演着,利用他们之间的旧情,逼迫霍予安入局,答应了他可笑的协议。

  很卑鄙,也很荒唐。

  但这竟然成全了他多年以来最遥不可及的心愿,恍若置身梦境,一切唾手可得,可又那么不真实,像是黄粱一梦,梦醒来,什么都没了,一切都散了。

  ——可不是吗,等两年后,他的腺体被彻底宣告报废,手术摘除,他的生命,他的容貌全部进入未知的倒计时,活过今天,不知道还有没有明天,可不就是梦醒了,人散了吗?

  他只是想最后成全一次自己,哪怕不择手段,哪怕前路荆棘,困难重重,他也要为自己最后争取一次。

  尽管,这可能是最后的温存。

  至少他不会让自己再次后悔。

  细长的手指稍稍发颤,轻轻点在镜面上,从面部精巧的轮廓,滑落到布满累累伤痕的肩颈,再到单薄的胸膛,最后停留在平坦的小腹。

  这里,有一道十公分左右的伤疤。

  知道自己有了岁岁后,他从来没想过要打掉,自始至终坚定不移地选择生下来,当时极尽孤立无援,他把所有的寄托和活下去的勇气都寄托在孩子身上。尽管医生极力阻止,警告他,这个选择可能会要了他的命。

  后来的几个月,事实告诉他,医生没有危言耸听。

  胎儿的生长发育需要父母双方的信息素维持,可它的alpha父亲并不知道自己的孩子已存在于人世,正在艰难却顽强地成长。

  简暮的腺体发育不完全,代谢alpha信息素的效率奇低。那个混乱的夜晚,alpha醉得不省人事,他们做的次数不多,但腺体被锋利的注射牙贯穿,注入浓稠的alpha信息素的次数不少。

  简暮任由医生用十公分的粗针扎入腺体中,抽取信息素液,提炼alpha信息素。

  为数不多的alpha信息素萃取液让胎儿茁壮成长。

  简暮本就自身难保的腺体十分危急,情况直转而下。

  最终,没能等孩子满月,他的身体状况就被宣布不再适合支持孩子发育,提前剖腹取出。

  孩子一出生就进了保温箱,后来几乎在ICU定居,直到一岁半才慢慢稳定下来。

  简暮一心扑在岁岁身上,等到终于能喘一口气时,腹部的疤痕已经几乎无法挽回,再多的手段也只是杯水车薪。

  简暮抚着疤痕,单薄但漂亮的唇勾着讽刺的弧度,只觉得可笑。

  当初紧紧搂着他,撒泼耍无赖也想要他生一个孩子。

  可当他豁了命留下了孩子,这人转头又说不要。

  算了,不计较这么多。

  时过境迁,谁都会变,他没有资格要求任何一个人留在原地、一成不变。

  他想要的,也只是和霍予安的两年,其他都不在乎,他也没有多余的精力计较这么多。

  他唯一的强求,也只有霍予安这个人,而已。

  都要死了,再管这些,没有任何意义。

  简暮把自己擦拭干净,穿了上衣,再在衣篓里翻自己拿进来的干净衣服,忽然脸一僵。

  不可置信地再翻一翻,才终于接受事实。

  他没有拿内裤。

  估计是刚才和霍予安说着话,不小心忘了。

  简暮打开一条门缝,清了清嗓子:“你还在房间里吗?”

  霍予安正在天马行空地思考一些有的没的,闻言回过神:“在,怎么了?”

  简暮耳朵染上薄红:“衣柜从左往右数第三个柜子,你打开,帮我拿一条内裤。”