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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弦月高悬,更深夜半,酒终人散。

  所有人都喝了酒,一些还有意识的,要么有人来接,要么喊了代驾,顺带捎上了几个相熟的人,把人送回去。

  还有部分走不动道,或者相伴而来的人全军覆没的,温白张罗着侍应生把他们送去庄园里的客房,在庄园里休息一晚醒醒酒,明早再离开。

  负责庄园日常事务的管事小跑过来,擦了擦脑门上忙活出来的汗,和温白汇报:“温总,庄园里一共有三十三个专用的客房,现在我让一些认识的客人在一个客房里挤一挤,有几个客人还没入住,可客房已经满了。”

  温白觉得庄园里的客房数不止这些:“我记得设计图纸上有四十个客房,还有七个呢?”

  管事打理着庄园方方面面的事物,对庄园的格局了然于心:“剩下的七个,有四个在简总的庭院,三个在小少爷的院子里。”这两个院子,没得到主家的肯首,没人敢冒然往里面带人。

  “剩下的客人还多吗?”

  “不多了,只有五六个,其中有两个答应今晚住同一间。”

  温白当机立断:“让剩下的客人住进简总的院子,实在住不下,就再去协商,找个房间挤一挤,但是小少爷的院子任何外人都不能碰。”

  “好的温总,我这就去安排。”

  管事等的就是这个决断,尽管事先就知道老板的选择,但为了避免出错,他还是来找温总要了个口信。

  管事正要下去安排,温白心血来潮多问了一嘴:“剩下的客人都有谁?在哪呢?”

  今晚来的都是明星,但管事年纪大了,不关注这些,那些明星看着眼熟,却都叫不上名字。

  他朝花园的方向指了指:“温总,剩下的人都在那呢。”

  漫不经心地看过去,花坛旁三三两两,或站或坐聚集着几个人。视线在某张被酒精熏得通红,可仍然俊朗的熟悉面孔上多逗留了一瞬,温白蓦然一怔,随即挑挑眉,嘴角勾出了一个笑。

  这个笑透着不怀好意,好像在盘算着什么,但又显露出几分了然之色,带着突然残破天机的恍然大悟。总之十分复杂,管事看得不是很明白,云里雾里的。

  温白摩挲着自己光洁的下巴问:“我记得简总卧室隔壁是不是就有一间客房?”

  “是的温总。”管事说,“简总庭院里,三间客房在一楼,有一间客房在二楼,和简总的主卧相邻。”

  温白双手抱胸倚在红木柱子上,朝花坛的方向扬了扬弧度精巧的下巴:“赖在地上抱着别人大腿嚎得很难听,穿着深蓝西装的alpha看到没?把他单独安排在简总隔壁,剩下的人,你看着安排就行。”

  “好的温总。”

  温白所形容的指向性非常明确,当然也包含那人的行为过于匪夷所思的因素在里面,总之管事一眼就准确认定了温总说的是哪个人。

  管事不免陷入思索,简总向来喜欢安静,放这样一个人在简总隔壁,难倒不会吵到简总吗?

  而且简总那样的身体情况……温总身为他的丈夫,竟然也放心把自己的未婚妻放在另一个alpha的眼皮子底下,难倒不怕自己脑袋会绿吗?

  不过温总吩咐的事情,他只能照做。按照他女儿经常挂在嘴边的话来说,这可能是简总温总夫夫之间play的一环吧。他年纪大了,是真不明白年轻人之间的情|趣。

第15章

  霍予安感觉自己在做梦。

  一会儿好像变成了一个瘸子,被人七手八脚地半搀半拖着走,一会儿又好像漂浮在水上,和一具尸体一样轻松自在地沉沉浮浮,又一会儿似乎被架在火上烤,热得慌,他忍不住胡乱地扯衣服。

  一切乱七八糟的画面被一通电话铃按下暂停键。

  “新的风暴已经出现,怎么能够停……”

  霍予安眼睛都没睁,在枕头边摸索到手机接通:“谁?”

  “是我。”

  这是记忆最深处,霍予安至死都无法忘记的嗓音,此时带着急促的喘息,昭示电话那边的人此刻状态不对劲。

  “你那边……聚会……结束了吗?”短短一句话,似乎用尽了全身的力气,燃烧殆尽了所剩无几的理智。

  察觉到心上人此刻正在遭受煎熬,霍予安的心一下子揪了起来。

  ……聚会?

  霍予安感觉自己的记忆好像被蒙上了一层厚重的雾气,所有事情都朦朦胧胧。但印象里,他今晚确实参加了一场聚会,现在聚会应该散场了,此刻他躺在一个不知名的地方休息。

  “嗯,我这边已经好了。”霍予安貌似清醒了一些,耐心安抚,“小暮,你等我一下,我马上就回来,你再忍一忍。”

  “嗯,快点,我等你。”电话那边轻轻倒吸气的omega轻声说,“回来时去西街甜品屋,帮我带一份香草奶茶……结束了会口渴。”

  “行,你等着。”

  霍予安一边说着,一边急匆匆地想要起身。可动弹起身的那一刹那,他发现全身都使不上劲。

  霍予安用尽全身力气,竭力一翻身——

  嘭——

  整个人如同一个肉沙袋一样摔到了地上,发出沉闷的响声,脑袋还磕在床头柜上,把霍予安磕地眼冒金星,意识从梦中抽出。

  他迷茫地环顾这个中式风格浓郁的房间——这是哪?

  断层的记忆很快被酒精所搭建的虚无缥缈的桥梁连通了,霍予安恍恍惚惚地想起,简暮打电话在找他,他要马上回家。

  对,回家,回那个简暮他外公为了奖励他考上京大,在学校附近买来送他的一套二进四合院。那是在霍予安看来,他和简暮同居的小家之一。

  顾不上睡梦中脱下的衣服,霍予安穿着一件单薄的黑T,找到房门就推开,一头扎入寒风之中。

  刚跑出房间,他就蓦然愣住。

  古楼假山,拱桥鱼池,天井树影婆娑,衔着墨蓝夜幕中一轮弦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