从山脚到山顶的路灯彩光把整座山都照耀得发亮,从远处看,仿佛拔地而起的巨大灯笼。

  山脚下寒风习习,但越靠近山顶,周身反而越暖,大片大片的纯天然温泉池烘暖了山顶的空气。一些本就穿得清凉的女明星放心地脱下了御寒的外衣,袒肩露背地摇曳妖娆身段,争奇斗艳。

  “来了来了!”杜玢翘首以盼地站在庄园门口,脖子伸得像长颈鹿一样望向山下来路,终于盼来了姗姗来迟的人。

  王海去找位置停车了,霍予安推门下车,意外地没有感受到寒凉,于是松开紧紧捂着西装前襟的手。

  “抱歉,来晚了。”霍予安一边说着,一边咳嗽两声。

  栾夏柏听他嗓音,感觉不太对:“今天做什么去了,声音哑成这样?早上出门前不还好好的吗?”

  提起这个,霍予安就来劲了,叫苦连天:“去给别人的婚礼助唱了,除了司仪主持环节,我几乎是从头唱到尾没停过啊!而且为什么好好的婚礼、大喜的日子,新郎他爸非要我唱《向天再借五百年》?!我真的不理解!”

  杜玢挑眉:“所以你唱了没?”

  “我唱了啊,为什么不唱?一开始我确实不愿意,但老头喝高了,说唱一首就给我十万,要不是他歌单太贫乏,我能唱到他破产!”霍予安越说越来气,越说越委屈,“结果这老头压根儿就是在装逼,我单曲循环唱了五次《死了都要爱》,一分钱都没见着!”

  杜玢憋笑憋的俊朗的五官都在抽搐,栾夏柏也忍俊不禁,但好歹安慰了他两句。

  “不说这个了。”霍予安迈开被西装裤包裹的修长的腿,朝庄园里古色古香的仿明清豪宅走去,问身后两个人,“你们知不知道今天的宴会到底是谁组的局?”

  他环顾四周,打量这座豪气十足的温泉山庄。这座温泉山庄从四年前拍卖易主后,就再也无人知晓庄园的现任主人究竟是谁。

  不得不说这温泉山庄不愧被誉为“安海小故宫”,置身其中,好像真的穿越回古代,亭台楼阁,雕梁画栋,假山水榭,应有尽有,目接不暇。

  被温泉捂热的风吹过,门廊上画着鲤鱼戏莲的灯笼微微摇曳。

  “你还不知道吗?”杜玢说,“靖和被收购了,现在咱们和陇峯是同一个老板,从今往后我们出去可以说自己在世界五百强工作。出门在外,身份都是自己给的。”

  霍予安隐隐觉得“陇峯”两个字有点耳熟,心中腾升不好的预感,瞳孔微微颤抖:“陇峯老板是谁?”

  “姓简,叫简暮。诶?你往哪儿去?”

  霍予安转身就径直转身往庄园外面走。

第12章

  霍予安本打算一口气直接回到山下,打车离开这里,但还没出庄园大门,就看见王海停好了车,溜溜达达地走过来。

  他脚步一转,直奔王海,一把揪住对方熨烫得平整的衬衫衣领。

  “狗东西,我就说在车上你为什么不告诉我这场宴会的主人是谁。他妈的,他们不知道简暮是什么人,难倒你还不知道吗?!”

  霍予安把简暮藏得严严实实。六年前,他在最红的时候被爆出来和简暮携手出入酒店,他只和经纪人王海坦诚了简暮的身份,叮嘱他一定要向外界保密,就连队内的兄弟都没告知过。

  杜玢和栾夏柏匆匆忙忙追上来,闻言疑惑道:“什么知不知道的,我们又不傻,怎么可能不知道简总是什么人?”

  但没人给他俩答疑解惑,霍予安和王海自顾自地打哑谜。

  霍予安眼睛里都要喷出火了,王海却只是眼中一闪而过心虚,然后理直气壮地开口:“我还不知道你的尿性吗,如果知道这个宴会是简总办的,你怎么可能愿意来?”

  霍予安手中捏着拳头咯吱作响,几乎控制不住要砸在王海脸上:“那你还骗我来这里?”

  那年被简暮不管不顾地抛弃,大难临头先单飞,无论霍予安如何苦苦哀求挽留,这个狠心的omega还是把他的自尊狠狠地摔在地上碾压。

  霍予安无疑是对那人恨的牙痒痒。

  但他也更恨自己犯贱,或许他天生就是贱骨头,饶是这样了,他还是对那人念念不忘,午夜梦回,总是被梦里曾经的情浓绵缠和骤然的如坠深渊惊醒。

  上次偶然在靖和见到简暮,霍予安差点没能控制住,狼狈地质问他当年为什么那么狠心。那年在会议室里,一人太过卑微,一人太过冷静清醒,他感觉还欠自己一场,和简暮的歇斯底里的发疯和酣畅淋漓的道别。

  可年轻气盛的霍予安从此再也找不到简暮,简暮在他的世界里销声匿迹,再次听到消息,他已是高高在上的简氏掌权人,霍予安无法企及的存在。

  而六年辗转,如今的霍予安只剩心有不甘,再也没有和简暮大闹一场的资格和力气。

  他一直在躲简暮,他怕再见到他,无法冷静。

  他还能向简暮追讨什么?或者说,他还奢求从简暮身上得到什么?他想要的,只有六年前的简暮能给。而简暮从来不屑于给他这些,无论是六年前的霍予安,还是六年后的霍予安。

  松开王海的衣领,霍予安的脸黑如锅底,径直往山下的方向走,却被王海拉住劲瘦的手臂,一把拽到他面前。

  “你不能走。”王海直视他怒意滔天的双眼,恳切道,“今天晚上有很多有名的导演、制片人和投资人在场,这是一个很难得的机会,但凡在这场宴会上被哪个导演制片看中,你的前途就有救了。”

  王海见霍予安的脸色有所松动,松了口气,知道他这是听进去了。

  他拍了拍霍予安的肩膀,靠近他,低声说:“你所需要的一千万,不是那么好赚,但如果遇到了一个机会,其实也没有那么难。进去,还是直接走人,你想清楚了。”

  王海感受到自己手掌下的身躯逐渐从发抖恢复了平静。

  他朝霍予安轻轻一笑,憨厚朴实的脸上挤出中年人应有的褶皱,按着霍予安的肩膀,把他转向宴会大厅的方向:“去吧,接下来不用我教你了,你很擅长这种场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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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宴会还没正式开始,但宾客已经自发开始攀谈。穿着应景古装的侍应生穿梭其中,给自助台上补充酒水和食物。

  确认一切正在有条不紊地进行,温白回到内宅的会客厅,通知简暮可以开始了。

  简暮坐在贵妃椅上,和门口的温白比了个手势,继续耐心地和电话的岁岁说话。

  “抱歉,爸爸没有听清楚,你再说一遍?”

  岁岁说:“爸爸今晚回来吗?我想听爸爸讲故事。”

  “爸爸可能今晚不回家,这边结束要很晚了。”简暮温柔地哄孩子,“明天晚上,爸爸回家给岁岁讲故事好不好?”

  岁岁不无失望,但也习惯了简暮经常无法陪他的事实,好在他还有舅舅,舅舅也会给他讲故事。

  不过舅舅讲的故事都有点奇怪,比如美女变成了野兽,两个野兽幸福生活在一起,再比如灰姑娘拿水晶鞋狂抽后妈和继姐,追了她们三条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