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是啊,”季云琅说,“幸好他没戴着我师尊的脸做这些。”

  云姝本来笑他肤浅,只在乎脸,紧接着又恍然大悟,理解道:“你也只能靠这个来安慰自己了。”

  季云琅笑了笑,问她:“你现在感觉怎么样?”

  云姝:“什么?”

  “江昼是帮你报了仇,却没有跟一开始说好的一样,毁了整个云家。”

  季云琅看向她,“仇人都死光了,我想知道,你现在还急不急着放人去攻上蓬莱岛,闯进云家。你如果有需要,可以跟江昼说,你为他干活,他会帮你。”

  云姝微微一笑,“我总觉得,你在套我的话。”

  季云琅:“你这么想也行,我主要还是好奇。”

  他指指林霄,“林霄本来怕江昼,一直想离开这里,但江昼抓了他的仇人来,故意引他去见,给了他报仇的机会。”

  “他就算面上不说,心里也感谢江昼,所以才上赶着来干活。”

  “我在想,”他对云姝说,“江昼这么热衷/帮/人/复/仇,而且帮完人,就开始收为己用,是不是证明,在他心里,报仇这件事的分量很重,完全可以用来拉拢人心。”

  “报仇本来就很重要,因为我们都有仇人,”云姝看向他,“你没有吗?”

  “有啊,但是小时候的仇我师尊替我报,长大后的仇还是他替我报,我唯一自己报过的仇,”季云琅停顿,“就是抓我师尊。”

  云姝:“……”

  不远处一直偷听的江昼:“……”

  云姝给他分析,“那还是很重要,不过对你来说,重要的不是‘仇恨’本身,而是你师尊,所以你才会不理解。”

  “我们就不一样了,我们的仇人就是仇人,不是爱人,没有你那些爱恨纠葛。”

  云姝邀请他一起观赏自己收藏的腿骨,“我经历过什么,我的仇人也该经历,而且他们必须比我更惨,血债血偿,就是这个道理。”

  季云琅点头,“我知道了。”

  他看着面前一排溜的腿骨,问云姝:“你每天带着,真的不沉?”

  云姝:“其实有点沉的,所以我每天都要吃很多饭。”

  季云琅送了她一个小型乾坤袋让她用,说:“这个很轻,这样你每天就可以少吃点饭了。”

  云姝收起乾坤袋:“谢谢,袋子我收下了,但是吃饭这么大的事,不能草率,我们可以容后再议。”

  季云琅:“好吧。”

  到饭点了,林霄和云姝去吃饭,江昼出去喝琥生送来的药,只剩季云琅一个人面对这些冷冰冰的法宝器具和形容凄惨的囚犯。

  他也被当成了囚犯,江昼自从把他锁上就没来理过他,就连刚才出门路过他身边时都目不斜视,冷漠地挂上了锁。

  他无奈,只好接着读自己的书。

  后来听到远处有虚弱的声音叫他,“季领主……季领主……”

  他朝发声的位置眯眼细看,才注意到那个血肉模糊只剩半身骨头的人是胡总管。

  胡总管向他求死,请他帮帮自己。

  胡总管说自己没有用,他没有技能,不懂建设八方域,那个男人留着他就是要折磨他,季领主怎么说也是仙洲人,总不能眼睁睁看着这种不人道的事情发生。

  他这话一说,留在牢房里的人纷纷附和。

  “我也是,我也是,我一点用都没有,请你赶紧杀了我吧!”

  “好疼啊,真的好疼!大家都是仙洲人,你就帮帮我们,给我们个痛快吧!”

  “就是!你难道要眼睁睁看着那个八方域人对我们做畜生都不如的事吗?!”

  牢房里一开始响着此起彼伏的求死声,见季云琅一直不动弹,渐渐多了骂他的,季云琅耳边一半哭声一半骂声,吵得不行。

  造成八方域这种情况,他们是罪魁祸首,要是让江昼听见他们现在还一嘴一个“仙洲人”“八方域人”,那他都怕江昼之后的半天里能更残忍。

  这样对谁都不友好。

  他其实已经想走了,可说好了要陪江昼一天,也不知道江昼放不放他。

  于是在江昼回来时,季云琅晃晃自己手腕的锁链吸引他的注意,问:“你能放了我吗?”

  江昼瞥了他一眼,“这里的每个人都这么问过。”

  下场一个比一个惨。

  季云琅莫名其妙受到他的威胁,没办法,只好又陪了他一下午。

  后来他书读完了,靠在墙上睡了过去,再睁眼时,视线有些昏暗,四面燃起了火把,江昼正在给他解开手上的锁环。

  他环视一圈,牢房里的人明显少了很多。

  “处理了一批。”江昼说,“没用的,全杀了。”

  季云琅去看,原本困着胡总管的位置已经空了。

  他站起身,揉了揉手腕,对江昼说:“他之前想从你刀下活命,现在却想赶紧死,看来你很会折磨人,弄得这群人都怕你,一边求你杀,一边乖乖给你干活。”

  “嗯。”

  江昼去摸他手腕的痕迹,蹭了他满手心的血,季云琅微微皱眉,想把手抽出来,江昼却紧抓着不放,还抬手,摸了两下他的脸,留下两道鲜红的血印子。